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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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权利作为大致可量化的商品来看待，与我们想要的驾驶
自由相比，它们保护了更多自由，来证明它们的优点；基本
自由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保护了我们看重的一些其他东
西。不过，假如那样说得通，那么我们无法通过提出保守主
义政治立场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比自由主义政治立场更有效
地保护了自由，来解释自由主义政治立场和保守主义政治立
场之间的差异［2　　　　　　　　　〕。
　　　　　　无论如何，现在可以说的是，关于自由平等说明的另一
半将得到肯定。即使我们不能说保守主义者比自由主义者更
看重自由本身，但是我们仍然可以说他们对平等看得较淡些，
而这些不同的政治立场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说明。当与
其他目标如普遍繁荣甚至安全相比时，保守主义者倾向于看
轻平等的重要性；而自由主义者相对地更看重平等，激进主
义者则进一步超过了前两者。再一次地，显然的一点是，这
个说明只适用于经济争议，但不适用于非经济争议。不过再
一次地，其缺陷也更为普遍且更严重。我们必须更清楚地明
确以下含义：既对自由主义者来说，也对保守主义者来说，
平等可以是一个基本理念。一旦我们那样做了，我们将看到，
以下说法是错误的：在那个意义上，与自由主义者相比，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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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主义者不怎么看重平等。相反，我们将要说，保守主义者
对于平等的要求有着一个不同的平等观。
　　　　　　我们必须区分作为政治理念的平等的两个不同原则
　　［a　］。第一个原则要求，政府把其所有公民当作平等的人来
对待，也即给其所有公民以平等的关切和尊重。这不是一个
空洞的要求：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以为作为个体我们必须
像关心我们自己的孩子那样关心邻居的孩子，或者我们必须
对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给予相同的尊重。不过以下想法仍然
是讲得通的：任何一个政府都应当以那个方式将其所有公民
当作平等的人来对待。第二个原则要求，在分配某些机会资
源或者至少是工作资源的过程中，政府平等地对待其所有公
民，以保障这样一些态势：在那个方面他们是平等的或比较
接近平等的。虽然每一个人都承认，政府无法在每一个方面
使每一个人都获得平等，但是人民的确就以下问题存在着意
见分歧：政府应当在多大程度上努力保障在某些特殊资源上
的平等，如金融财富上的平等。
　　　　　　假如我们只考查经济政治争论，那么我们可以理直气壮
地说：与保守主义者相比，自由主义者要求在第二个原则的
意义上更多的平等。但是得出以下结论将是错误的：在第一
个更基本原则的意义上，他们更高地评价了平等。我之所以
说第一个原则是更基本的原则，是因为我断定，对于自由主
义者和保守主义者来说，第一个原则是根本的，第二个原则
是派生的。有时，平等地对待人民是把他们作为平等的人来
对待的惟一办法；但有时并非如此。假定一个有限额度的紧
急救援对于受到洪水袭击的两个人口相同的地区都是适用
的；对两个地区的公民给予平等对待要求向受灾更严重的地
区提供更多的援助，而不是平分可以使用的救援基金。保守
主义者认为，在许多其他―不怎么明确的―　情况下，平等
地对待公民就是不把他们当作平等的人来对待。例如，他以
为，在大学入学方面积极的种族隔离（区分对待）政策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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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种族在资源上发挥更接近平等的作用，但是他仍然承认，
这些计划没有把黑人和白人求学者作为平等的人来对待．假
如他是一名功利主义者，那么他将具有一个相似的―尽管更
笼统的―　论证来反对将降低经济效益的任何资源的再分配。
他将会说，把人民当作平等的人来对待的惟一办法是，以相
同尺度对收益和损失进行计算，最大化社会所有成员的平均
福利，那样的话，自由市场是达到那个目标的惟一手段或最
好手段。（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论证，但是如果提出这个
论证的保守主义者是真诚的，那么我们就不能说他看轻了把
所有公民当作平等的人来对待的重要性。
　　　　　　所以，我们必须反对这样一个简单的观念，自由主义就
在于对平等基本原则和自由基本原则作出了不同的掂量。但
是我们对平等观念的讨论表明了一条更富有成果的思路。（如
我说过的那样，）我断定，在现代政治学内部存在着一个广泛
的共识，即政府必须以相等的关切和尊重来对待其所有的公
民。我并没有否认比如在美国政治学中存在的偏见的重大影
响力。但是，很少有公民，甚至更少有政治家，现在愿意承
认与平等关切和平等尊重抽象原则相冲突的政治信念。无论
怎样，正如我们的讨论已经挑明的那样，在特殊情况下，在
那个抽象原则提出的要求是什么的问题上，不同的人仍然持
有不同的意见。

三

　　　　　　那么对政府来说，将其公民作为平等的人来对待意味着
什么？我认为，这个问题与以下问题是相同的：对政府来说，
将其所有公民作为自由的人，作为独立的人，作为具有相同
尊严的人来对待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至少自从康德
　　（Kant　　）以来，这个问题在政治理论中一直居于核心地位。
　　　　　　可以用两个根本不同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第一个方式
建议，就什么可以被称为美好生活的问题来说，政府必须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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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中立的态度。第二个方式建议，在那个问题上，政府不可
能保持中立，因为撇开有关“人应当是什么”的理论，它无
法将其公民作为平等的人来对待。我们必须进一步说明那个
区分。每一个人都对什么东西赋予生活以价值有着或深或浅
的观点。看重思辨生活的学究持某种生活观；整天沉迷电视
喝得烂醉如泥的公民也爱说“这就是生活”，虽然他很少思考
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能力来描述或者辩解他的生活观。
　　　　　　第一个平等理论建议，政治决定必须尽可能地独立于任
何一个特殊的美好生活观，或者，政治决定必须尽可能地独
立于什么东西赋予生活以价值的任何特殊观点。因为一个社
会的公民在生活观上存在着不同，假如政府使某种生活观优
于另一种生活观，那么它就无法将他们作为平等的人来对待，
要么因为官员们相信一种生活观天然优越，要么因为某种生
活观为更大的团体或更有权势的团体所持有。与此相反，第
二个平等理论建议，平等对待的内容无法独立于关于人之善
或生活之善的某个理论，因为将一个人作为一个平等的人来
对待意味着他希望以对他是善的或真正智慧的方式来对待
他。善政在于促进美好的生活或者至少承认美好的生活；将
人作为平等的人来对待在于这样对待每一个人，使他过上他
所盼望的那种真正好的生活，至少要尽可能地做到这一点。
这个区分是极抽象的，但也是极重要的。我现在将要论证，
作为基本政治道德，自由主义者采纳了第一种平等观。我将
以这个方式努力支持那个断言。在本文的下一节里，我将证
明以下说法是讲得通的甚至是可能的：在最近几十年里，处
于美国经济和政治条件之下，一个承认第一种平等观的有思
想的人将抵达我确认为自由主义立场的核心。假如这是讲得
通的，那么该假说满足了我为一个成功理论描述的诸多条件
的第二个条件。通过证明以下说法是如何讲得通甚至如何成
为可能的，我将在后面尝试满足第三个条件：对第二个平等
理论持有一个特殊表述的人将抵达在常规意义上被视为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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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主义立场的核心。我之所以说“一个特殊表述”是因为
美国保守主义并不自动地伴随于拒斥自由主义的平等理论之
后。第二种（非自由主义）平等理论仅仅主张，政府对待其
公民的方式至少部分地取决于某个美好生活观。许多政治理
论，包括美国保守主义以及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各种形
式，虽然具有不同的美好生活观，并因此赞同不同的政治态
度和决策，但是分享着这个主题。在这一方面，自由主义决
不是某些更有势力立场的折衷，决不站在那些立场的中心，
而是站在某一条重要路线的一边，那条路线使它作为一个团
体区分于所有的竞争者。在本文中我将不对以下主张提供论
证：我的自由主义理论满足了我描述的第一个条件―　即该理
论必须提供一个政治道德以假定在我们的文化中持有那个道
德的人民是有意义的―　虽然我认为该理论显然的确满足了
这个条件。第四个条件要求的是，一个理论得像前面三个条
件允许的那样抽象和概括。按照那个考虑，恐怕将存在对我
的理论的某些反驳。

四

　　　　　　现在我把自由主义者定义为持有第一种理论，即关于平
等需要什么的自由主义理论的人。假定一位自由主义者被要
求去创建一个新国家。他被要求去缔造那个新国家的宪法和
根本制度。他必须提出有关政治分配的一个一般理论，即，
借助于财物、资源和机遇，指导创设该共同体一切事物的理
论。于是他首先想到了类似大致平等的这样一个原则：资源
和机遇应当被尽可能平等地分配，从而对无论什么有用事物
的平均分配将有益于满足每一个人的抱负。分配的任何一个
其他目标都将假定，要么对某些人的命运应给予比其他人更
大的关切，要么有些人的抱负或天赌具有更大的价值，并且
因此而应当获得更大的支持。
　　　　　　有人会反驳说，这个大致平等原则是不公平的，因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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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视了人们具有不同趣味以及与其他趣味相比其中有些趣味
的满足更为昂贵，比如，和喝点啤酒就能满足的人相比，喜
欢香槟的人假如不想让自己失望就必须有更多金钱。于是，
这位自由主义者回答说，因人而异的趣味大致上不是些令人
苦恼的事，比如疾病，而完全是后天养成的结果，与每一个
人关于其生活应当像什么的理论相一致［'　　　　　　　　　　　　　　　　　　　］。所以，最有效
的中立性务必做到的是，每一个人得到相同的份额，从而昂
贵趣味和不太昂贵趣味可以由每一个人为自己作出选择，而
不考虑以下两种情况：他的总份额是否将通过选择一种更昂
贵的生活而增大，或者无论他选择什么，他的选择都将资助
作出了较昂贵选择的那些人圈。
　　　　　　那么在实践中分配的大体平等原则提出了什么要求呢？
假如通过对食物和住房等等的转让，所有资源都直接由政府
来分配；假如公民具有的每个机会都通过民法条款和刑法条
款直接由政府提供；假如每个公民正好具有相同的天赋、知
识和技能；假如每个公民与任何一个其他公民起点相同，并
不具有任何优越之处；假如每个公民与每一个其他公民相比
正好具有相同的美好生活理论因而具有相同的偏好，包括对
不同生产活动形式和休闲的偏好，那么大致平等对待原则将
能够完全通过对有待于被分配的每一个事物的平等分配以及
通过普遍适用的民法和刑法而得到满足。政府将管理最大化
物品总量包括每一个人喜爱的工作总量和休闲总量的生产活
动，并且平等地分配其产品。
　　　　　　当然，这些相似条件中没有一个能成立。不过不同的多
样性的道德相关性是极为不同的，这种相关性通过以下途径
可以得到证实：假定我提到的所有相似性条件除最后一个条
件外都将成立，即公民具有不同的善的理论因而具有不同的
偏好。所以他们对于原材料、劳动和共同体储蓄应当用来生
产什么产品存在着意见分歧，并进而对什么活动应当被禁止
或规范以便使得其他活动成为可能或变得更加容易存在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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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分歧。作为立法者，自由主义者现在需要某些机构来满足
平等对待原则，而不考虑这些意见分歧。他将决定，作为一
般政治制度，与我们自己的政治经济的两个主要制度相比，
不存在更好的适用机构：经济市场和代议民主制度。前者用
来决定生产什么及产品如何分配。后者用来集中决定什么行
为应当被禁止或者应当被规范，以便使其他行为成为可能，
或者为其他行为提供便利。与其他任何一个一般管理部门相
比，这两个众所周知制度中的每一个制度都被期待去提供一
种更加平等的分配。假如市场能够有效地发挥作用，那么它
将决定每一个产品的价格，而价格反映了用来生产其他人需
要的某个不同产品的原材料资源、劳动力资源和资本资源的
成本。对消费该产品的人来说，那个成本决定了在考虑社会
资源平等分配过程中个人所应当支付的价钱。它提供了一个
尺度，去衡量他对买一所房子的价格应高于一本书多少，一
本书该比别的东西贵多少的评价。它将告诉我们，通过它附
加到他的劳动之上的价格，通过作出追求这一个职业而不是
那一个职业的决定，他的收益或损失将是多少。这些尺度使
得一个公民的自我分配成为他自身个人偏好和他人个人偏好
的函数，而正是这些个人偏好之和构成了共同体满足他自己
对物品和劳务偏好的真实成本。平等主义分配要求满足每一
个人偏好的成本尽可能地等同于满足另一个人的偏好的成
本，除非这些尺度已经被制定出来，否则这种分配无法实施。
　　　　　　我们熟悉在实践中自由事业的反平等主义后果；因此，
以下说法似乎是似是而非的：出于平等理由而非效率理由，
作为立法者的这位自由主义者应当选择市场经济。但是在这
样一个特殊条件下，即人民只是在对于劳务和产品的偏好上
存在着差异，与任何其他可比情形相比，市场是更加平等的。
最行得通的出路将是在一个社会主义经济中允许选举产生的
官员去决定生产、投资、价格和工资。但是在作出那些决定
过程中，官员们将遵循什么原则呢？这位自由主义者将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