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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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由展示这些出版物引起的损害那么生动、直接和严重，我
　　　　　　们不承认它会侵害希望看到这些材料的人。更笼统地说，我
　　　　　　们赞成限制色情作品，而不是取缔色情作品。＇9＇
　　　　　　如果我的理解正确，最后一句话提出了区分于其他论证
的一个论证：虽然人们知道色情作品存在的僧恶不如由直接
遭遇淫秽展示引起的僧恶那么“生动、直接和严重”，但是它
仍然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那种僧恶或其他损害。不过这一点似
乎是远非清楚的，假如我们把有可能遭受这些不同伤害的数
目考虑进去，情况尤其如此。当然，假如色情作品完全不受
限制，那么一切取决于市场能够承受的展示程度以及市场布
置那个展示的场所。假如我们以纽约市的当前情景作为一个
有用的指导，假如真的遭遇各种各样的展示，那么只有英国
人口中的极小一部分通常会被迫遭遇那些展示，或者不得不
大幅调整他们的生活，以便完全避开那些展示。毫无疑问，
大多数人将为以下事实感到不安：虽然没有发生在他们平时
光顾的道路上，但是色情作品的公开展示是存在的。不过这
是由于知道而不是由于亲眼目睹其他人正在做的事情而感到
不安的一个实例。即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实际偶遇色情作
品这样的不幸事件的确是在允许不受限制的色情作品的社会
中的许多精神痛苦的重要根源，这不像没有大量更为经验性
的证据便对报告的重要区分进行正当化辩护那么明显，那么
易于预测。
　　　　　　但是这个见解是错误的，因为报告显然更重视前一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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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即在全面计算色情作品造成的人身伤害时，根本不应当
考虑对那些单纯得知色情作品的人所造成的损害。但是为什
么它不给予考虑呢？报告仅仅说，如果允许考虑这种伤害，
那么它将否认所有的个人自由。我们正想问的是，如果这种
说法成立，那么它为什么仅仅反对考虑由单纯得知被视为可
憎的事物而产生的可恶伤害。为什么它不进一步反对考虑任
何可恶的伤害，包括由亲眼目击据说令人作呕的举动产生的
可恶伤害？其关键似乎在于我们必须在考虑所有可恶伤害的
某个地方停下来；但是这未对报告选择的特殊中止点提供正
当化辩护。
　　　　　　不过，我将不探讨这个问题，因为我无法给报告的原创
性见解提供多少意义。当然，如果不允许人们做被任意他人
发现是冒犯性的事情，那么个人自由将受到极大的限制。但
是，委员会相信的当前的这个建议将否认“任何实质性的自
由”，这个建议比那个建议要软弱得多〔　’。〕。这个建议只
能是，当他们得知别人正在做着他们以为是可恶的事情时，
在计算支持自由的这个假说是否应当给予推翻的时候，他们
感到的厌恶应当与其他精神痛苦和身体痛苦一起被考虑。所
以问题是，带给发现可僧之事的人们的伤害是否超过了所有
希望给他们带来损害的人的欲望。假如只有一个人或者寥寥
无几的人感到可恶，那么那样的事可能不存在什么危险。假
如大多数人发现某个做法令人可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
过，大多数人的愤怒是否会剥夺许多个人自由，这依赖于那
个多数派发现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假如多数派发现，实践宗
教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可恶的，而不是现行的宗教是可恶的，
那么自由通过以下方式受到了侵犯：我们拥有思考死亡的独
立理由（那是我们谈论拥有宗教信仰自由权利的原因）。不过
假如多数派仅仅认为人们私下阅读或沉溺于色情作品是可恶
的，滑坡论证要求我们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假如多数派独行
其是，那么某些个人可能不允许去读对他们来说有价值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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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即使如此，以下说法仍然夸大了事实：假如人们根本不
允许接触任何带有性描写的文学或艺术，那么他们将完全丧
失他们的自由。
　　　　　　报告想要说出与此不同的某个意思来。它的言外之意是，
如果建议得到了采纳，即人们不做多数派发现极可恶的那些
事情，即使在私下里也如此，那么人们将丧失他们的自由权
利―　因为他们再也坚持不了以下主张：多数派出于那个理由
限制他们总是错误的一一即使他们实际丧失的自由并不巨
大。我赞同这样的权利是重要的（虽然我犹豫是否称它为自
由权利）＇　l　　　　　’〕。但是，作为一个原则的问题，人们是否拥
有那个权利，实际上是一个现在正在争议的问题。比如，德
夫林（Devlin　　　　　　）勋爵、怀特豪斯（Whitehouse　　　　　　　　　　　　　）夫人、朗福
德（Longford　　　　　　　）勋爵以及推定的“道德多数派”其他成员都
可以被理解为挑战他们提出的建议的人。然而，假如在这里
发挥作用的是某种自由权，而不是自由本身，那么除非以下
情况能够得到证明：那个自由权，不仅仅是自由的广大领域，
对反映社会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否则，这份报告便违反了威
廉斯策略。而这份报告并没有为为什么如此提供任何论证。
在下一节里我将论证，那个观念与威廉斯策略的基于目标的
特点是敌对的。不过假如我们假定这样的权利能够从那个策
略中提取出来，那么我早些时候置之不理的问题便又产生了。
如果自由权利是一个人的自由领域不受限制的权利，拥有那
种权利的人完全会因为希望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而导致对其
他人的损害，那么为什么那种权利不包括一个人在公众面前
做他想要做的事情的权利，而不必顾及多数人因为亲眼目睹
它而可能产生的损害呢？我认为，在多数派因为看到它发生
令人生厌的事情时而遭受的伤害的主观特点中，在这里没有
一点能够提供必要的区分。因为当下的损害不是对多数派审
美趣味的损害，如人们可以在上流社会的粉红色房子里可以
发现的那种损害。这种损害牵扯到一些道德信念，尤其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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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何为诲淫诲盗之情景的信念，而非仅仅涉及公域中的一些
憾事，因此人们会被耸立在既丑陋又廉价的英国伦敦皮卡迪
利大街两旁或在美国纽约时代广场中央的色情广告牌所激
怒。这份报告没有解释：某些道德信念在公开展示过程中遭
受了损害，而以此方式允许其持有的道德信念没有侵犯个人
权利，然而，当多数派使自身免受也许他们更痛苦地得知就
在其家门口附近发生的事情的损害时，那些事情仍然对个人
权利造成了侵犯。
　　　　　　为什么不去禁止呢？
　　　　　　所以，威廉斯策略没有为那份报告作出的对其建议来说
至关重要的区分―　禁止和限制的区分―　提出令人信服的理
由。不过我认为情况比那还要糟糕得多。因为尚不清楚的一
点是，该策略是否为那份报告就私下使用色情作品提出的一
般许可建议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论证。该策略对以下问题采取
宽容的怀疑论态度：哪些“社会、道德或思想发展”对人类
繁荣昌盛来说是“最可行的”？　　　　　　　　　　　　　　在表达有关人们应当像什么
和他们应当如何生活的观念方面，它渴望像自由市场那样的
某个事物，不是因为自由市场本身是一个好东西，而是因为
它促成了在经验方面有待形成和有待检验的最佳发展的大量
假说。但是这个策略真的为现在具有（或看似具有）最广泛
吁求的假说留下足够空间了吗？这是这样一个假说：通过禁
止甚至是私下真正堕落而腐朽的性经验，假如他们的法律培
育出了一种令人积极向上地而不是腐化堕落地对待性生活的
态度，那么人类的发展将会有所不同，他们将处于最佳的境
界，并将找到有利于自身繁荣昌盛的最适当条件。我称这个
假说为“强制执行假说”。我们无法保证这个假说是成立的。
我们中的许多人相信它是不成立的。但是我们能够相信这是
成立的吗？这份报告有时建议，“比如，用宗教术语来说，只
有相信根本的人类道德真理是永恒不变的’心，l　　　　　　　　　　　　　　　　　　　人们才会渴
望这样的强制执行假说。但是我不知道必定如此的原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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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强制执行假说是可行的人可能会说，正如反对那个假说的
人应当承认他们或许错了一样，尽管他们或许错了，但是它
代表了他们的最佳判断。
　　　　　　假如我们回答说，禁止窒息了表达的市场，因此这个强
制执行假说是一个不应当被检验的观点，因为它将使自身免
于重新检验。但是，经验几乎不支持这个断言，至少在民主
条件下是如此。虽然在英国自从维多利亚时代以来有关淫秽
物的法律一直相对地是抑制性的，但是既作为有关色情作品
的非色情政治辩论的结果，也作为其对原则的感受强烈或贪
婪到足以违法者的行动的结果，在实践上就整体而言，它已
经持续地变得日益自由。无论如何这很容易被反过来说成是
一种赞美。也许，沉溺于性实践和性表达的麻木社会将成为
这样一个社会，在其中，越来越多的自由态度在政治上的声
音或呼声可能越来越弱。但是被许可弱化的社会相应地更不
可能留意公开强制执行的公共道德的优点。
　　　　　　这不是威廉斯策略实际建议禁止的一个论证；确切地说，
它应当在禁止和允许之间保持中立。怀疑最可行的人类发展，
或者说，怀疑最可行的人类繁荣昌盛的条件，不应排除许多
人认为最有希望的一些条件。它的确推崇一个开放的政治过
程，例如，刑法中不存在经久不变的特许实体部分。但是，
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与眼前的禁止相比，那并没有为支持
眼前的允许提供更多的论证。借助于像路易斯*　　　　　　　　　　　　　　　　　　　　　布兰代斯①
　　（Louis　Brandies　）　〃　50　　　　　个实验室”理论那样的理论，怀疑论
也许会提出一个论证，使此假说具有胜过彼假说的当下优势。
那位著名法官曾经建议，美国的不同州（和地区）施行不同
的经济模式和社会模式，因此最佳的制度也许通过比较而得
以产生。但是我认为，没有一个特定的国家现在必须出于那
个理由避免禁止色情作品。已经存在着那份报告建议的允许
水平上的足够多的实验，纵使那些实验不以比较激进的途径
进行，它们也已经在其他国家进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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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忽视了威廉斯策略的以下坚决主张：
文化发展必须是自觉的和反思的，也就是说，必定是自我发
展。那也可以看作是这样一个建议：文化发展应当是个人的
产物，他们自己决定什么是最适合于自身条件的生活形式，
换言之，要是以下情形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自己决定什么样
的鞋子最适合于自己，因而从一开始就应当取消强制执行假
说。但是，难以看到这个看似迷人的观点―社会为达到完满
而对最佳条件的追求必定是反思的和自我意识的―　为何要
求采取这种特殊的个人主义形式。因为在民主社会里，政治
是一个适当的手段，人们通过政治来努力地决定他们所处的
情景，并且影响他们自己有关人类繁荣昌盛的条件的信念。
比如，只有在政治中人们才能以某种有效的方式表达他们的
正义感，表达他们要求保存过去的艺术的意见，表达设计他
们将生活或工作于其中的空间的意见，表达对其大多数子女
将受教育的意见。虽然政治上有失败者，但是我们不能说，
仅仅因为某些人的信念没有取得胜利，社会自身文化的发展
是非反思的、无意识的，或者不是自我发展的。
　　　　　　一旦我们承认政治活动是社会自决观念的组成部分，也
就是说，人类应当是发展其自身的文化过程中的自觉行动者，
那么我们就不会从上述观点推出取消强制执行假说作为有关
人类繁荣昌盛理论而与其他理论一起具有平等空间的资格。
如我前面说过的那样，那份报告声称，它从这个观点推导出：
人类发展“是部分地通过人际沟通的自由表达和交易才得以
适当建构起来的过程’心3　　　　　　　　　　　　〕。不过这句话的意思是很不清
楚的。我认为，假如它只是表示依惯例规定的言论自由应当
得到保护，那么这个推论是无法预料的。假如它表示人们必
须拥有隐私权，以防止多数派达到通过充分反思认为是最佳
的文化环境，那么这个推论是不成立的。假定一个共同体承
认存在着这样一个权利，结果它错误地禁止私下使用色情作
品，那个决定显然将限制个人自觉地反思地影响他们自己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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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子女的发展条件的能力。它还将限制他们去创造他们认为
是最好的文化结构的能力，在那个结构中，性经验普遍地拥
有尊严和美，如果缺乏那个结构，他们自身的性经验以及他
们的家庭的性经验便会在质量上打折扣。他们便不可能像别
人自由呼吁比如保护艺术计划或国家援助艺术计划那样地自
由呼吁强制执行假说，并组成阵线，也就是说，他们便不可
能单纯地通过替以下信念提供理由来组成阵线：那个强制执
行为人类完满提供了最佳条件。他们会遇到这样的回应：由
于那个原因，选择强制执行的社会将变成受盲目力量驱动的
自控社会，而不是对自身事务负责的社会。但是这个回应是
错误的。假如我们只关心影响他们必须试着介入的条件的个
体力量，那么禁止多数派使用政治和法律的任何一个自我发
展理论，甚至刑法，都至少乍看起来是自拆台脚的。所有这
一切都强调了不把威廉斯策略论证与另一个极为不同的论证
合并起来的重要性。前者主张，人们应当对他们试着给予繁
荣的社会条件的发展承担责任，而不应当对社会力量的未知
目标承担责任；后者主张，出于某个理由，每个人都应当拥
有为其自身存在的私人空间，依其自身品格，他是能够对其
所作所为表示负责并给予回应的独有者。这两种法治观不是
　　（人们有时以为的）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而是互相对应的两
个观念，因为保护私密领域，承认个人的隐私权，大体上削
弱了人们使其有关有利于人类繁荣昌盛的最佳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