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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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反思―　证明，在这里功利必定导致某种道德独立权
利。第一个论证形式是多元论的。基于以下理由，它论证了
对功利的胜利：虽然功利总是重要的，但它不是惟一的，其
他目标或者理想有时更加重要。第二个论证形式假定，对功
利主义的恰当理解，对功利主义重要性的恰当理解将正当化
当下的这项权利。
　　　　　　至少当它被应用于色情问题的时候，我认为第一个论证
形式即多元论形式并不具有成功的前景。不过我现在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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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

展开对支持那个意见必要的论点。我只想以第二个模式来提
出一个论证。简言之，功利主义离不开我们不妨称之为“平
等主义模式”的东西。（换言之，纵使它过于强烈，以至于丧
失了其他任何东西，但是它不会丧失对那个平等主义模式的
诉求。）假如某个功利主义版本设定：在考量如何最佳地实现
胜过其他偏好的绝大多数偏好的过程中，因为这些人本身是
些不怎么有价值、不怎么讨人喜欢或者不怎么受人爱戴的人，
或者因为这些偏好混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种卑鄙的生活方式，
所以，他们的偏好与别人的偏好相比要逊色些。这个假定显
然令人难以接受，它比一些功利主义的标准形式更难令人信
服。按照标准说法，功利主义声称，政府应当平等地对待人
民，换言之，政府应当尊重它必须平等对待的人民的根本要
求。功利主义断言，当每一个人的偏好仅仅依照强度来衡量
其量值而不因人身或人品来区分的时候，人民便受到了平等
的对待。刚才描述过的一种拙劣的功利主义说法与那个断言
是格格不人的。那个说法之所以给予一些人的掂量超过了另
一些人，之所以轻视某些偏好，是因为它们是卑下的。但是，
在实践中，假如功利主义不受道德独立权利（以及其他相关
权利）之类权利的检验，那么出于所有实践的目的，它将正
好蜕变为那个版本。
　　　　　　假定有一个由包括莎拉在内的许多人组成的共同体。假
如宪法是功利主义的，它断定，莎拉的偏好是其他人的偏好
的两倍。因此这个说法将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非平等主义的功
利主义说法。不过现在假定，这个宪法条款是功利主义的标
准形式，也就是说，它对于所有人和所有偏好都是中立的。
但是由于有那么多人非常喜爱莎拉，所以他们强烈赞成，在
　日常政治决定作出的功利主义考量中，把她的偏好作两倍来
计算。假如莎拉认为，即使她的偏好算作其他人偏好的两倍，
但是她并不真正拥有那么多偏好，那么这些人将感到很不快
乐，因为他们的莎拉的偏好没有得到实现。假如允许考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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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特殊偏好本身，那么，与她本来应得的有关物品和机遇的
描述相比，莎拉将获得更多的有关物品和机遇的描述。我认
为，纵使表面中立的功利主义宪法条款被相反的说法所取代，
这一点也足以驳倒有关表面中立的功利主义宪法的平等主义
考量。诚然，表面中立的条款是对己不利的，因为在决定哪
一种描述最佳地提升功利的过程中，它对以下人的观点作出
了批判性的权重，他们持有以下极端非中立的理论（有人说
是反功利主义的理论）：有些人的偏好应当比其他人的偏好被
给予更多的掂量。
　　　　　　焦虑地反对道德独立权利的功利主义者将对这个论证作
出的答复是明摆着的：功利主义没有对那个理论的真理加以
掂量，它只是对以下事实作出了掂量：许多人（强烈）主张
那个理论，当政府作出的分配不是他们认为正确的分配的时
候，他们便感到非常失望。它考虑的是有关他们的失望的事
实，而不是他们的观点的正确性。就此而言，并不存在逻辑
上或效用上的不一致性。但是这个答复过于仓促。因为在这
里存在着一类特定的深刻矛盾。功利主义肯定断言（依我早
些时候所说，任何一个政治理论都必定断言）自为的真理，
因此必定断言与那个真理相矛盾的任何一个理论的虚假性。
它必须自己去占领它的内容要求的所有逻辑空间。但是中立
的功利主义断言（或者假定），从理论上讲，没有一个人比其
他任何人更加致力于去拥有有待于实现的偏好。它主张，无
论一个人的欲望是什么，否认实现那些欲望的惟一理由是有
些更加迫切的欲望必须得到满足。它坚信，正当性和政治道
德能够提供理由。我们于是说，这是中立的功利主义的情形，
它试图达到某个政治结构，在其中，要尽可能提升各种偏好
的平均实现程度。问题不在于，假如它像考虑莎拉迷们〔　’
7　　〕的偏好那样考虑政治偏好，政府能否实现那个政治结构；
问题也不在于，政府是否接着将双倍地考虑某个特殊偏好，
因此在那个方向上矛盾于功利。确切地说，无论政府能否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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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潜在地同那个情形发生矛盾。假定这
个共同体有一名纳粹分子，他的偏好中包括这样的偏好，正
因为他们是雅利安人的缘故，有待于实现的雅利安人的偏好
比犹太人的人偏好要多得多。一名中立的功利主义者不会说，
不存在反对或抨击那种偏好的政治道德理由，不存在视那种
偏好为不良偏好的政治道德理由，不存在千方百计地阻止那
种偏好成为现实的政治道德理由，以便官员们致力于实现其
他的偏好。因为功利主义自身提供了这样一个理由：其最根
本的信条是，各民族的偏好应当在相同范围里在一个平等的
基础上得到掂量，纳粹的正义理论是极其错误的，官员们应
当反对纳粹的正义理论，竭力地挫败它而不是实现它。出于
前后一致的理由，中立的功利主义者将不准采取像对待其他
偏好那样的政治中立态度来对待纳粹分子的偏好。于是他无
法达成刚才描述过的那种情形，把那种偏好考虑进去，尽量
地提升平等的效用。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鼓励人们拥有自动满足其偏好的权
利等于承认其为善良而高尚的偏好。说弹球手同诗人一样满
足了其趣味的善良功利主义者并不因此断定弹球手的生活同
诗人的生活一样美好。只有庸俗功利主义批评家才坚持那个
推论。这样的功利主义者只是说，在正义论中，社会政治经
济设置和决定何以会更迎合诗人而不迎合弹球手是不存在任
何理由的。从政治正义的立场来看，它正好是关于有多少人
对一个偏好的喜爱超过了对另一个偏好的喜爱以及其喜爱强
度有多大的问题。但是他不能说它是关于纳粹的中立功利主
义对手之间的冲突问题，而正确的政治理论，他的政治理论，
他用来讨论纳粹断言的事实的政治理论，的确触及到了那个
冲突。它说出了中立功利主义喜爱的东西，并且它准确地描
述了作为一个政治道德问题，人们竭力想要拥有的东西，但
是它认为，纳粹的偏好是极不正当的；它还描述了作为一个
政治道德问题，没有人会致力于拥有那种偏好。不过，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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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再一次地作为一个政治道德问题，以下说法是矛盾的：像
功利主义者一样，纳粹分子致力于建设他喜爱的政体。
　　　　　　这个论证可以叙述以下：诸如纳粹分子偏好那样的政治
偏好同功利主义理论本身处于相同水平，都声称要占领相同
的空间。因此，虽然作为一个正义论问题，这种功利主义理
论必须保持在像爱好弹球和爱好诗歌那样的个人偏好之间的
中立，但是它无法在它自身和纳粹分子之间保持中立而不发
生矛盾。它无法立刻接受义务去驳斥以下虚假的理论：某些
人的义务比其他人的偏好更重要，它无法接受义务去实现那
些人的政治偏好，后者充满激情地接受了那个虚假的理论。
它将积极地为了其他偏好而斗争。回答我的论证所依赖的区
分消解了，有关纳粹分子的政治偏好的真理和有关纳粹分子
的政治偏好的事实之间的区分消解了，因为假如功利主义考
虑了这些偏好的事实，那么它否认了它无法否认的东西，那
是正义为了反驳那些偏好而必需的事实。
　　　　　　通过区分两种不同形式或不同水平的功利主义，我们能
够避开这一点。第一种功利主义可以表示为一种弱式理论，
它是有关在其成员喜爱不同种类的政治理论的一个共同体中
应当如何挑选政体的理论。第二种功利主义是被如此挑选的
制度的候选者：它赞成某种分配，那种分配将最大化个人偏
好的总体满足，比如，在物品和机会的实际分配中，它将最
大化个人偏好的总体满足。在那个情况下，第一种理论仅仅
主张，在选择政体过程中，纳粹分子的偏好将与功利主义者
的第二种偏好一起受到同等的掂量，因为每一种偏好都同等
地致力于他所偏好的制度，在那个假定中将不存在矛盾。当
然，我们现在正在考虑的中立的功利主义理论不是那种弱式
理论。它假定了作为一种充分政体的正义理论，它不只是关
于如何选择一个政体的理论，所以它无法通过折衷回避矛盾。
当政治偏好不像纳粹理论那样是随意的和卑下的，而是像莎
拉迷们的偏好那样是正式的和讨人喜欢的―　后者认为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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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

的偏好应当作双倍掂量―　的时候，便产生了相同的（虽然不
那么明显的）主张。诚然，后者是一些莎拉迷，他们相信，
根据其与生俱来的品格和其他独一无二的品格，她应当获得
他们所推祟的那种待遇。但是纵使他们的偏好产生于某种特
殊的情欲，而不是来自政治理论，这些偏好仍然侵犯了中立
的功利主义所断言的空间，因此假如不摧毁功利主义提供的
那种情形，便无法得到考虑。这便是我的主张。假如功利主
义要想成为一种迷人的运作政治理论的组成部分，它必须通
过排除正式政治偏好和非正式政治偏好来获得资格，以便限
制得到考虑的各种偏好。达到那个限制的一个非常实用的途
径由一种权利观提供，它把各种权利视为对不受限制的功利
主义的超越。假如社会承认功利主义是一般的基本正当化辩
护，那种正当化辩护没有因此取消任何偏好，那么那个社会
将通过采取政治独立权利来达成取消那种资格：那种权利是，
其他人认为，因为一个人是什么或者不是什么，他应当获得
较少的物品或机会，与他们对另一些人的关切相比，他们应
当对他给予较少的关切，据此，没有人在分配物品或机会方
面将遭受不利。政治独立权利将具有把犹太人的偏好同纳粹
分子的偏好区分开来的效果，具有把不喜爱莎拉的人的偏好
同那些喜爱莎拉的人区分开来的效果。道德独立权利可以用
平行的方式得到辩护。中立的功利主义者反驳这样一种观念，
人们拥有的一些生活抱负与另一些生活抱负相比对社会资源
和机会将不具有那么大的支配作用，除非这是在同样范围内
根据相同的基础掂量所有偏好的结果。比如，它反对这样一
种主张，一些人有关性经验应当像什么的观念，有关在那种
经验中部分幻想应当起何作用的观念，是内在地可耻的和不
健康的。但是接着（由于刚才提到的理由）它无法考虑某些
人的道德偏好，在考虑形成某个性少数派的个体，包括同性
恋者和色情爱好者，是否应当禁止他们去从事他们想要获得
的性经验方面，他们的确持有这样的意见。道德独立权利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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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

政治独立权利一样是同一个权利集合的组成部分。在一个由
一想到其邻居正在阅读淫秽图书便感到非常恼火的公民所构
成的共同体中，它被正当化为胜过了对严禁色情的法律所作
的无限制功利主义辩护。以非常相似的方式，后一项权利被
正当化为胜过纳粹社会给予犹太人更少权利而莎拉迷社会给
予莎拉更多权利的功利主义正当化辩护。仍然有待于考虑的
一个问题是，以这种方式得到辩护的道德独立的抽象权利是
否仍然允许在一个社会里对于色情的公开展示加以限制，那
个社会反对那种展示的偏好受到我们在上一节讨论的混合动
机的支持。这是这样一个情景：对功利主义的平等主义考量
受到了来自两个方向的威胁：就动机是有关其他人应当如何
行动以及这些动机是得到了考虑的道德偏好而言，功利主义
的中立性是折衷的。但是就我们评论的这些动机是不同种类
的动机，它们强调的不是其他人应当如何生活，而是人们想
为自己拥有一种什么样的性经验，并且这些动机是见不得人
的而言，功利主义的中立性在另一个方向上是折衷的，因为
它大可不必不兼容于一些人的特殊而重要的抱负，那些人丧
失了对自我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的控制。因此，这种情形并
不是预防性拒绝考虑任何动机的一个适当情形，无论如何我
们都不会相信那个动机与道德主义没有瓜葛，因为不公正性
的危险依赖于双方，而不仅仅依赖于一方。我在上一节描述
的出路至少比那个要好一些。它主张，纵使我们无法确信人
们支持限制拥有的偏好没有受到我们应当排除的那种偏好的
污染，假定对于受到不良影响的那些人造成的损害不是严重
的损害，甚至在他们自己看来也是如此，那么那个限制便得
到了正当化。允许限制公开展示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折衷；
但是，一旦那个权利得到确立，这是受道德独立权利推祟的
折衷，而不是有关那个权利的折衷。
　　　　　　哈特的反驳
　　　　　　于是存在着支持人们把功利主义接受为对各种政治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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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普遍的根本正当化辩护并且作为同一个套路的组成部分，
用我刚才论证过的形式接受道德独立权利的一些好理由，支
持或许可《　威廉斯报告》的主要建议。我将通过考虑1980　　年
哈特［l8　　　　　］对我在数年前就功利主义和这些权利的联系提出
的一个相似见解作出的一些反驳来结束本文呻〕。哈特的反
驳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