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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紫花布幔-第11章

小说: 紫花布幔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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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让费费看到自己的泪水。天上有一轮太阳。哭的时候不要看太阳。为什么不要看太阳?
太阳会刺伤了你的眼。这是妈妈的话。妈妈你错了。隔了泪水的太阳不那么耀眼。它毛茸茸
的,水凌凌的,像一朵纸剪的白花……小髻任泪水沿着面庞横流,像是一张盛满了水珠的荷
叶,蓦的,奇迹出现了,眼前现出一道五彩的虹……
    泪水中的虹,格外鲜艳。
    小髻长大了。周围这么多老师,教她读懂了城市这本书。城市是什么,不就是许多人聚
在一起吗!不管什么人,只要走进来,就休想把他赶走。小髻不再寄希望于那屈死的爷爷了。
让爷爷的灵魂安息,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要是没有五十年前的那根鸡肠带,阿宁姐不也在乡
下,也许名叫盆呀碗呀的,也说不定。叔叔当年付了血和命的代价,小髻也应该付出代价。
    只是这代价,对一个姑娘来说,太昂贵了。小髻便需格外慎重。
    田大妈给小髻买了那么多衣物。小髻穿起来便一阵心酸,大妈,你不觉得小髻穿得越好,
越显出和你的儿子不般配吗?
    田国兴越是人多的场合越愿意领着小髻去。小髻是他的光荣,他的骄傲。跤毒瞎狠,残
疾人被这世界欺负得怕了,当他享有一双健全的腿时,他愿意全世界都看到他俩。
    小髻的心在痛苦的沸水和希望的渴求中,像涮羊肉片一样交替滚着。田国兴不是坏人,
但她忍受不了世人投来的目光。每次外出,她都要拉上田大妈,有可能的话,还要抱上费费,
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希望田国兴不要活得太长久。当然,他病了,她
会端屎端尿侍候他。小髻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求他故去后,给小髻留几年堂堂正正做人的
时间。
    想得太远了。
    “姨姨,我想出来了。”费费的眉头聚着极细小的纹络。
    “你说吧,姨姨听着呢。”小髻漫声应着。
    “到跛叔叔家。”费费想起来了,跛叔叔给他买过一辆小坦克。
    “哦。是吗?”小髻摸了摸费费的头,“费费真乖。”
    就这么定了吧!真想不到,在紫花布幔里想了无数个晚上的难题,解决起来这么容易!
    早怎么没想到呢?

十七

    小髻出嫁了。
    好一个富丽堂皇的婚礼!小髻对一切都无动于衷,是田大妈要大事操办的,她要把多年
的积蓄,在这一天像淌海水一样地花出去。让衔坊四邻看看,让早死的老头子在阴间也跟着
热闹风光一下,田大妈一手拉扯大了儿子,又给他娶了一个多么标致的俊媳妇!两家原本相
隔不远,却一定要租来的车从绕行大半个北京城。
    田国兴自然是喜气洋洋,不管从哪方面说,今天都是他一生中辉煌的日子。他那颗敏感
的心,极力去揣摩小髻的心事,却得不出个所以然。
    迎新娘的轿车到了。这座知识分子聚居的楼房,还从没这样热闹过。田家找来帮忙的人,
将汽水瓶样的爆仗,燃得震耳欲聋。破碎的纸屑像肮脏的雪片,裹着呛人的火药气,自空中
层层落下。人们纷纷从窗户探身张望。
    新嫁娘走出来了。阳光顿时为之逊色。小髻穿着一领金红色的丝绒旗袍,满身的银饰片
像鱼鳞一样闪闪发光。外披一袭洁白的婿纱在微风中摇曳荡漾。她的脸色安详而沉静,鬓角
别着一朵极小的红绒花,很熨贴,很牢靠,像始从头发里长出来的。
    “你妈妈怎么还没到?”阿宁着急地问。说好了请小髻的母亲来参加婚礼的。这么大的
事,阿宁要办得牢靠些。
    “妈妈要过几天对能来呢。我告诉她结婚的正日子,还没到。”小髻谦恭地垂下眼帘,
希望阿宁姐能原谅她这最后一次说谎,待妈妈来时,一切都已做成熟饭了。
    阿宁什么也没说,不是雇主与保姆的关系了,都是同宗姐妹,婚姻是自觉自愿的事情,
她又能说什么呢!抛开一切恩恩怨怨,阿宁又一次打量盛装的小堂妹,心里一阵凄凉。
    就在昨天,她还同田大妈进行过一场颇不愉快的谈话。
    “您什么时候能给小髻办上户口呢?”阿宁不放心地问。
    “上上下下、都打点齐了。一年以后,我就给她办。”田大妈胸有成竹地说。
    “怎么要等那么长时间?”阿宁一惊,该不是这颇有心术的女人,在哄骗小髻吧?
    “急什么呢?您是个明白人,我也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了。等小髻跟国兴有了孩子,我抱
上了孙子,这户口,我就是非办不可了。我不心疼媳妇,还心疼孙子呢!在这之前,我宁可
从自由市场给她买高价粮,户口也是不能办的。要不然鸡飞蛋打,我找谁去?”田大妈有板
有眼地说。
    阿宁无以对答。
    汽车鸣着喇叭。娘家人应该上车了。
    “建树,你一个人陪陪小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到一会婚礼上将要出现的情形,那
个较小髻要矮半头的瘦弱的残疾人……
    “这合适吗?”沈建树迟疑着。说实话,他也不想去。
    “我真不知道在这样的婚宴上,该说点什么。”阿宁忧郁地说。
    沈建树上了车。这是他能给予小髻的最后的帮助。
    阿宁疲惫地推开自家的门。
    屋内显得空荡而陌生。小髻是个勤快人,临走前,将屋内该洗的洗,该唰的涮,一切陈
设恢复到她未住进时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都同原来一样,只是墙角多了那幅紫花布幔帐。
    天不早了,该去幼儿园接费费了。
    费费回来,不见了他的小髻姨姨,也许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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