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花开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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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宴会结束了,所有的人也都散去。她转向卫理,唇边仍然挂着那个笑容。“我觉得今晚的宴会非常成功,你说呢?”
“噢,成功极了,”他嘲讽地说道。“每一个人都有极其深刻的印象,你就像霓虹灯般照亮整个餐厅。我应该命令仆人关掉那些灯,节省一些电费。”
“对你这种亿万富翁而言,这种行为绝对不适当。你根本不必担心那区区之数。”她抚平臀上的天鹅绒。“提醒我告诉你我住在伦敦时,如何在一个寒冷的夜晚里撬开别人的电表,你可能会觉得很有趣。”
“我怀疑。”他托住她的手肘,开始带领她走下那长长的走廊。“到目前为止,我并不觉得你今晚的表现多么有趣。”
“对不起!下次我会更努力。可是你的客人似乎不像你这么难以取悦,我觉得他们相当满意我的款待。”
“你差不多把他们催眠了,我相信他们甚至已经忘记那顶怪异的橘色假发。”
“刚好相反,那位大使夫人还问我是在那哪里买的。她说这一定能创造出一种新的流行。”她的笑声像一串串清脆的银铃。“这不是很好笑吗?”
“恐怖之至。”他严肃地说道,打开她的房门,推她进去,然后在他们身后关上房门。“圣地卡哈的下一次社交场合中,可能会看到每一个女人都戴着那种怪物。”他的手迅速地址下那些固定假发的夹于。“除了你以外。”他拉下那顶假发丢在一旁;她的长发像银色的河流般流泻在她的背上。“我永远不要再看到你戴那顶假发。听到没有?”
她假装沮丧地扬起双眉。“你不喜欢吗?我真是伤心透顶,卫理。”
“你使我想起那些强颜欢笑的小丑。”他喃喃地低语,用手指梳理她的秀发。
她全身一僵。他已经太接近事实,她早该知道他会看透她。“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停止那个可怕的笑容。”他转过她的身子,拉开她的衣服,让它落在地板上。“脱掉剩余的衣物,我来帮你找件睡衣。”他走到五斗柜前翻箱倒箧,然后拿着一件蓝色的丝睡衣回到她站立的地方。“这件应该可以,其它的都像蜘蛛网一样透明。”
“那才是适合情妇的衣服。”黛娜说道。“马拉塞的商店完全遵照你的命令办事,卫理。蓝色配金发,红色配黑发,黄色配?”
“不要说了!”他从她头上套进那件睡衣,然后往下拉到她的臀。“我今晚已经受够了。”
她也是。“对不起!”她仍然含笑。他告诉过她不要再笑,对不对?她似乎无法停止。“你一直在期盼一个成功的夜晚。”
他抱起她走向她的床。他要和她做爱吗?她希望他会,那或许能使她觉得像个人,而不再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他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拉开床罩,把她塞进丝缎的床单中。她赤裸的背部肌肤感觉一片冰冷。
他仍然站在床边皱着眉头注视地。他还在等什么呢?“你不是应该开始脱衣服吗?”他没回答。“你要我帮你吗?”她准备坐起身子。“你必须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没有足够的经验,可是我学得很快。”
“我一点也不认为你学得很快,你只是逆来顺受地接受任何惩罚,然后又回来承受更多。”他沙哑地说道,眼神亮得很古怪。“不!我不要你帮我脱衣服,因为我不想再像昨晚那样利用你。”
利用?用这个丑陋的字眼来形容那美妙的昨晚是多么大的错误啊!她希望她能告诉他,是她只能带着那个明亮而愚蠢的笑容凝视他。
“该死!”他扯下外套,拉松领带,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拉进他的怀里。他的手按住她的脑后,让她把脸埋在他白衬衫的花边里。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不要再笑!不要对我做这种事。不要再硬撑下去,否则我们两人都会爆炸。”
她不能放松,如果她打开闸门,不知道是否能再关上。“你不要和我做爱吗?”她幽幽地问道。
“对,我不要和你做爱。”他粗鲁地说道。“我要你和我说话。”他的手温柔地轻抚她的秀发,和他的语气完全不同。“我要你和我聊你父亲的事。”
她的身体僵硬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要求,我们应该还有其它话题可聊。”她和她父亲之间根本无话可说,即使有最亲近的血亲,他们仍然形同陌路。“今晚恐怕没有什么恐怖的场面或可笑的闹剧。那就是你期盼看到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在期盼什么。我本来要利用他的出现作为伤害你的武器,因为我知道一定会有效。可是我从来不期盼这种结果,我真的不要这样。”
“你不需要担心,我绝对不会当场大哭而使你难为情。”她发出几声干笑。
他的手犹豫一下,然后继续轻抚她的秀发。“我该怎么做才能进入你的心?”他沉默片刻。“你想知道你父亲在六年前知道你失踪时的反应吗?”
“不想!”
“反正你一定得听的。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耸耸肩,好象我告诉他的只是我丢了一条手帕似的。”
“不!我不要再听下去。”她想推开他,但他的手臂更加抱紧她。
“太可惜了,因为你一定得再听下去。在过去六年中,我从来没听他提过你的名字,一次也没有。这会使你伤心吗,黛娜?”
“我为什么应该伤心?”她颤抖着,而且似乎无法停止。
“你不应该,可是你显然已伤透了心。除非你面对事实,否则你永远会伤心。麦卡尔的感情大概和一段木头一样深厚。他不爱你,黛娜,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改变他。这不是你的错,该死!”
她的全身剧烈地颤抖。“卫理,求求你!不要在现在。”
“一定得在现在。”他直说。“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做吗?在我计划时一直相当冷静,邀请你父亲会是致命的一击,足以使你永远离开我的生活。我不知道这一着棋会完全下错,”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我不知道我也会受到伤害。”
“卫理,我不能……”她的内心逐渐在放松、融化,泪水突然滑落她的双颊。“那是我从来无法忍受的寒冷,我一向知道他不爱我。我不认为他有能力爱任何人。”她紧张的双手不安地在他胸前移动。“我觉得娶我母亲对他而言,只是某种实验。难怪她要和他离婚。如果她留在他身边,可能早就冻死了。”她像小孩般用他的衬衫前擦擦拭泪水。“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都搞湿了。”
“我死不了。”他轻声说道。“有些人生下来就少了某些东西,黛娜,就像瞎子和跛子。他没有爱人的能力并不是你的错。”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知道了。”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自他胸前传来。“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了解。以前总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我大概很寂寞,而我就是无法了解为什么他不爱我。”她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那么爱他,给我一点点爱又不会伤害他。我已经非常厌倦被推开。”
卫理感觉他的胸膛奇怪地紧缩起来。那种冷漠的拒绝对热情的小黛娜会是一种多么无法忍受的痛苦啊!
“可是我终于熬过来了。”她发出颤抖的笑声。“在我刚才那种差劲的表现后,你大概不会相信这句话。我猜今晚是个意外的震撼。他对我非常有礼,他说假装那种从未存在的亲情是愚蠢的,可是我们可以再见面。”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衬衫。“或许我应该请他过来喝茶。他告诉我他并不介意我做你的情妇,只要我在被你拋弃时不要去投奔他。”
卫理恨恨地低咒一声,双臂更加环紧她。“他的胸襟多么开阔啊!”他放开她,然后托住她的脸庞,低头凝视地。“你真的知道如何选择你生命中的男人,对不对?你以为在一个像麦卡尔那样的冰山身边长大后,你已经学会分辨愿意爱人和不愿意爱人的人。”
“我对你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卫理。我的爱就是在那里。”她做个无奈的手势。
他闭上眼睛。“噢,老天!我不要这样,我真的不要。你不能对我做这种事。”他睁开眼睛,凶猛的眼神彷佛一只被困住的老鹰。“我绝对不会爱你,黛娜。不论你待多久,对我而言,你永远只是一具温暖被窝中的身躯。你为什么不离开,让你自己不必忍受这许多哀伤?你不是注定要过这种生活的人。”
“我不能离开,”她低声回答,眼中闪耀着泪珠。“我必须试试看。”
“把我们两人都放进地狱吗?”他冷冷地问道。“我今晚伤害过你,而我会再伤害你。放弃吧!”
“不行!”她说道,疲倦几乎使她全身麻木。“你没有办法说服我放弃的,卫理。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想睡觉了。我觉得非常疲倦。”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除非你改变心意想和我做爱?”
他的笑容近乎痛苦。“这么柔顺的小凯丁女。”他的手轻拂她的脸颊。“睡觉吧!我今晚不要你。”这是个谎言,他的身体已经像昨晚一样兴奋而坚硬。他发现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不可能没有这种反应。他用一根手指轻抚她眼下的阴影。“或许我已经老了。”
她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使他的心猛地一跳。“噢,不会!你一点也不老,卫理。”她转过头,柔软的唇轻触他的掌心。“你不可能变老。”
“黛娜……”他停下来。“并不是你不值得爱。即使有过你父亲的经验,你仍然不能那么想。你比我认识的任何女人都更值得被珍惜。你聪明、活泼又有爱心。这可能是因为我像你父亲一样,生下来就少了一些东西。”
“我不相信。”她把脸颊挨向他的掌心。“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我小时候总是喜欢看童话故事,而我最喜欢的就是裴莎佛妮的故事。她是大地之母蒂曼特的女儿,被掌管阴间的普罗托偷走。她的母亲拒绝让一颗谷物发芽,除非宙斯能说服普罗托放她回去,否则所有的人都会饿死。所以宙斯只好和普罗托达成一项协议:裴莎佛妮每年在地球上待三个季节,在那段期间,万物孳发,百花齐放,各种作物都结实累累。剩下的一个季节,她必须回去阴间找普罗托,而大地上便呈现出萧条的冬景。”她的视线凝聚在远方。“我总是为普罗托感到些许的难过,或许他要的只是那个属于他的开花季节。我总是希望裴莎佛妮在回去阴间找他时能带着春天的气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属于我们自己的开花季节。”她再次亲吻他的掌心。“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就使我想起那个永远被囚在阴间的普罗托。我总是想要把春天带给你,我知道冬天的世界有多空虚和寂寞。”她的声音突然充满渴望。“我做得到,卫理。你不像我的父亲,请你让我走进去,让我试试看。”
他沉默许久。“黛娜,我不能。”那些话撕扯着他的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看不出来。”她疲倦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我想睡了。”
噢,老天!她有多么固执。他感觉到一股混杂着愤怒、心疼和温柔的情感正冲刷过他的全身。他把她的头拉到他的肩上,并轻吻她的鼻尖。“好吧!你赶快睡,我们之间的敌意绝对只到今晚为止。”
“我对你从来没有敌意,”她没睁开眼睛。“我不能。唯一在反抗的人是你,卫理。”她偎近他,然后全身一僵。“我忘了,你不喜欢和任何人一起睡。你可以离开我,我现在已经非常好,不会再有任何事。”
“我相信你是。”他保护地抱紧地。“我只是还不想放开你。”他的唇轻触她的前额。“你应该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兴致,普罗托和我都以为所欲为而出名。”
她柔声笑笑。“是啊!你确实是。”她放松身体。“好吧!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我会的。”他保证道。“赶快睡吧!”
她挨近他的怀抱。“晚安,卫理,我们明早见。”
“晚安,黛娜。”
他会很快站起来,脱掉衣服和熄灯。但他知道他今晚不会离开她。现在她太脆弱,也大痛苦。奇怪的是,在经过这么多年孤寂的生活之后.他竟然想抚平另一个人的痛苦。奇怪……而且危险。
可是他知道,即使有危险的成分,他还是会做。但只是因为他要。这只是一时的兴致突发,就像他告诉她的。明天,在他们两人站在平等的基础上时,他很快就会再武装起自己。
第六章
罗尔在马厩前等待他,这是过去两个星期来的第四次。他似乎又感觉必须在卫理回来时马上见到他。卫理看到他脸上担忧的神情时,立刻感觉一股紧张攫住他的心,并连忙强迫自己放松。黛娜,一定是黛娜。可是这可能只是她往常制造的那种骚动。
他跳下了马背,把缰绳丢给在一旁等待的马僮。“怎么样?”他简洁地问道。“现在又是什么?”
“是麦小姐。”罗尔犹豫地说道。
“我猜也是。”卫理快步走向屋子。“总是黛娜在惹是生非。今天她又做了什么?”
“她有一个孩子。”
卫理猛地煞住脚步。“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次?非常缓慢地说。”
“她今天早上从市场回来时带着一个婴儿,”罗尔不高兴地说道。“现在屋子里恐怕是一团糟。”
“她在市场买了一个孩子吗?”
“不是!我觉得她是捡到的。”罗尔的眉头紧皱着。“至少我相倩她是这么说。现在一切都非常混乱。”
卫理摇摇头,只有黛娜能把他一向镇定的仆人搞成这样。“还有其它事,对不对?”
罗尔勉强点点头。“她还带了一些人回来,我猜他们和那个婴儿有关系。”
“其它人?”
“一个弄蛇人、两个街头乐师、一个卖水的小贩和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在哀鸣的年轻女人。”他的表情痛苦。“她有全世界最教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噢,老天!你为什么让那些人进去?”
罗尔无助地耸耸肩。“麦小姐相当坚决。”
“麦小姐一向坚决,但这并不表示你不能拒绝。”
“我在这方面似乎有麻烦。在她要一样东西时,要拒绝她是非常困难的。”
卫理无法和他争辩。黛娜才回圣地卡哈两个星期,就已经把他正常而严肃的生活搞得七荤八素。她总是被牵扯进许多鸡毛蒜皮的争执中,不论是在市场或在村庄里,使他几乎想把她绑在他身边。他显然应该在这件事发生之前那么做。老天,一个婴儿!
“我相信这一切一定有个最好的理由;”罗尔试探性地说道。“麦小姐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女孩。”
“你真是好心肠。”卫理冷冷地说道。“你非常有可能必须照顾这个婴儿,就像六年前那只小老虎。”
“噢,老天!我希望不会。我对婴儿一无所知。”他的脸突然一亮。“麦小姐似乎非常喜欢他,或许她想亲自照顾那个孩子。”
“我怕的就是这个。”卫理喃喃说道,两级一步地跑上台阶。“她在哪里?”
“在前面的客厅。”罗尔说道。“她的房间不够大。”
卫理一走进大门,立刻听到音乐声?如果那可以称为音乐。其实,那还比较像是某种弦乐器和鼓的杀伐之声。卫理皱起眉头。“你还说那个女人的叫声最可怕?”
“你还没听到她的。”罗尔沮丧地说道。
片刻后,卫理就听到那声使他寒毛倒竖的哀鸣。“该死!你难道不能叫她闭嘴吗?”
“麦小姐似乎认为这是一种健康的发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