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之江湖人-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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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
杜弃低头向前迈出了一步,琳儿立刻跌进他的胸膛,哽咽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我怎么办?”
杜弃的手本来没有柔情,可是碰到这个女人却令他的每个地方都充满柔情。他的手本来没有力量,他犹豫着,然后反手一推,将琳儿推离他的胸膛。
他不求成大事,可是他所做的那几件小事,也是得像成大事那样,绝不能有一点点的优柔寡断和儿女私情。
如果有情,那么他的心就会真的像霍忌所说的那样——生锈。
琳儿踉跄后退,跌倒在地,怔住了。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一个妖媚的女人在无助之时竟然显得也是无比的脆弱。杜弃的心一颤,恨不能立刻就奔过去,扶起地上柔弱的女子。
琳儿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杜弃已经不敢看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低声道:“我会回来的。”
琳儿慢慢站起,声音充满幽怨,充满无尽的爱,幽幽道:“如果你回来我已经死了呢?”
杜弃僵在那里,江湖上最易失去的就是人的生命,他知道琳儿的话绝不是一句假话,如果他回来她已经死了呢?
杜弃的手握得更紧,手背青筋毕露,似乎想捏碎什么。
霍忌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想走就留下来吧!”
杜弃霍然抬头,眼中悲愤如火,嘎声道:“我走,如果她死了,你也准备去死。”
语声铿锵,如果有人觉得他这句话是一句假话,那么一定错了,因为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霍忌苦涩地笑着,他不想让发生的事,可是却偏偏要将临在他的头上,似乎无法避免。
狄杀没有拦杜弃,因为他知道就算杜弃这时追出去,也不会找到道长。虽然道长已经负伤,可是有一种人即便负伤也不是轻易便能被人杀死的。
狄杀咳嗽着,看看躲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圣三,他忽然也想离开这里。离开就是离别,离别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生离死别。
离别的滋味可能就是生死的滋味,对他来说,可以接受死,可是不能接受离别。所以他心中虽有想法,却不想将这个想法变为现实。
人这一生,随时有苦,而那些随时的苦却又不能随时抛开。
书房里静静地站着四个人,地上还躺着一个晕过去的人。十三郎紧握一尽七寸长的刀,琳儿凄凉的面孔已经消失不见,俏脸薄怒,另有一种风情。霍忌的左手不停地滴着血,可是却没有一丝痛苦的流露,他和狄杀一样,正在痴呆中思想。
很久,很久。
狄杀道:“我要走了。”
霍忌道:“去哪里?”
狄杀道:“天涯海角。”
霍忌深吸一口气,道:“你千万莫要去找死。”
狄杀凄凉一笑,道:“我不找死,可是死经常来找我,可是到现在我却还在活着。所以我还不会死的。”
也许他不会死,并不是为自己,并不是他喜欢活着的滋味,而是他还有一个牵挂的人,那个牵挂的人的生命比他自己的宝贵多了。
狄杀的身体摇晃,就像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
单薄的身影,轻轻的挥手,没有过多的话语表达,可是却分明是在向朋友的一种辞别。在他心中,确实还有一个朋友,只是这个朋友他却一刻也不想相处。
人生间无奈的事,总是无形间就将临到了你的头上。
霍忌的眼角忽然潮湿,他虽然开朗,可是并没有一个可谓真正的朋友。他虽然欢笑,可是从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
有的人表达心中的痛苦往往都是用哭声,用泪水,其实纵声大笑并不一定表达的是心中的欢快。心中若没有欢快,就算笑死也不会有一丝的兴奋。
霍忌第一次用泪水表达心中的不快,尽管他的泪水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他的眼角却的确是湿润了。
狄杀走的很慢,因为他还有一句话还没有说,快要消失的一杀那,他轻声道:“刚才杜弃说过一句很好的话,‘我走,如果她死,你也就准备死’。”
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霍忌苦涩的声音传来:“如果我不死,她也会永远活着,如果我死了,她还会永远活着。”
昏暗的楼道传来安慰的叹息,最好的安慰也许并不是动听悦耳温柔甜蜜的天籁之音,而是听来有一点带着稍稍恐怖的话语。
霍忌盯着地上的圣大,忽然觉得如果不是这个下三烂的人物,他的手还可以拍在狄杀的肩上,甚至可以嬉笑着夺过狄杀的酒壶。他握紧拳头,关节发着“啪啪”声响,好久,他忽然叹了口气,放弃了去杀这个只有半条命的可怜人。
他抬起头,凝视琳儿,叹道:“如果你死了,我也就得准备死。”
琳儿的眼睛忽然兴奋起来,喘道:“我愿意跟着你。”
霍忌摇摇头,道:“可是我却不想让你跟着。”
琳儿怔住,瞪大眼睛,道:“你不怕死么?”
霍忌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轻声道:“我不怕死,可是到现在为止还不想死。”
琳儿的眼睛又亮了,娇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霍忌笑了一笑,道:“我并没有说要带你走,你若是跟着我说不定倒是死的快一点。”
琳儿紧咬嘴唇,道:“就算死的快一点,我也愿意跟着你。”
霍忌目光闪动,笑道:“你确实是一个招男人喜欢的女人,如果让男人讨厌你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我还是不能带你走。”
琳儿道:“为什么?”
霍忌微笑道:“因为你是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的一只母狗。”
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可是琳儿的眼睛里却绽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似乎这样的话比道长的“狠抓”都令让她兴奋、愉快。
霍忌叹息,道:“现在我真是奇怪,杜弃为什么会为你这种人到处奔波,不辞劳苦?”
琳儿狡猾地笑笑,道:“因为男人都有一个奇怪的特点。”
霍忌道:“哦?”
琳儿神秘地笑着,道:“越得不到他们越想得到,如果得到过一次就希望得到第二次。如果你是女人你就会明白,如果你想利用这个人就千万莫要让他得到第二次,第二次永远吸引着他们。”
霍忌笑了,笑了很久,缓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琳儿笑道:“杀了我。”
霍忌摇摇头,道:“不是,我最想知道你为什么比我这个男人都清楚男人的心理。”
琳儿笑道:“因为我曾经也是男人。一个男人如果得到的次数多了,反倒会有一种淡淡的厌倦,就像是每天吃的饭,如果你每天吃牛肉,不管它如何的美味,可总有厌倦的一天。”
霍忌点点头,道:“你很厉害。”
琳儿身体扭动,款款向霍忌走来,女人走路,常常是摇摆如风中垂柳的,她的脚动,身上的许多地方便也动。她的胸已经起伏,她的屁股也左右摇晃,声音说不出的妩媚,道:“我还有更厉害的。”
霍忌道:“我说你厉害,指的是你竟然能把杜弃变成你的一条狗。”
霍忌说完这句话,便转过了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琳儿气的跺脚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的。”
霍忌哈哈的笑声传来,道:“长山客栈是你的地方,你呆在这里现合适不过,别处也没有比这里更为安全的地方。所以你呆在这里不会死的。”
十三郎忽然道:“刚才霍忌说,长山客栈是你的地方,这是真的么?”
琳儿没有理十三郎,而是娇嗔道:“这个混蛋。”
十三郎忽然抓住了琳儿的手,眼睛里射出狂热的光芒,声音也变得急促,道:“我要你……”
琳儿挣扎,她当然是在故意挣扎,刚才她就知道霍忌对她没有兴趣,她那么做只是在对另一个人表示。
挣扎常常让女人更有诱惑,不同于顺从的诱惑。她挣扎的越厉害,十三郎就感到越兴奋。
秋水般的眼波,白嫩的脖茎,红晕的脸颊,似有痛苦之色。痛苦的神色有时候表达的并不是痛苦,就像狂笑的时候不一定表达痛苦一样,她表达的也许是无法抑止的快感。
那天晚上十三郎也知道这个女人喜欢虐待,所以他很无礼,既然她已经在反抗,那么他为何不做出对付反抗的模样呢。他立刻扇过去一个巴掌,琳儿立刻摔倒在地,她的头还没有抬起时,也有一张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狠狠地撞在了他的两腿之间,有点疼痛,可是更多的是撞在的部位让人兴奋。
阳光照在霍忌的脸上,他鼻子上方的那道疤痕似乎扭曲。淡雅的别墅外不知何时已经围了好多执枪的便衣,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麻木。紧握着枪,眼睛却在看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每个人。
酒井小姐本来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一个不留。
可是正当她计划一个不留时,忽然得到一个消息,霍忌刚拎着一坛酒走了进去。这个消息是阿雅告诉她的。
所以她没有开枪,而是静静地等待。
枪手很多,从白杨树那里一直摆到霍忌的面前,霍忌凝望着人头攒动的枪手,好久,才把目光转向那张清秀的脸。那张脸像是一张孩子的可爱脸庞,她不说话,只是看着霍忌发愣。好久,她才把眼睛移向别处,看别处的风景。
别处的风景很好,春天的风景都是很好的。充满生机的小草,发芽的小树苗,摇摆的垂柳,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叶。
这些让所有的人也感到希望,现在虽然不美好,可这些却在告诉人们美好总会来临,而且会很快来临。
清秀的脸上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哀怨,她看霍忌的时候没有哀怨,看那些风景的时候那奇怪的哀怨却流露了出来。
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个拿着手枪的看来像是一个头目的人物,不过,显然他的地位在酒井之下,否则也不会向酒井请求:“这个人是不是杀了?”
酒井看着霍忌,半晌,摇了摇头。
霍忌看着那些枪手,忽然笑了,问道:“这就是你们日本特务机关的人吧?”
酒井没有说话,许多话她不想说,她只想听,可是想听的话却没有人对她说。她很希望听到眼前这个男人说几个简单的字,可是这个人说的却让她心寒。
霍忌叹息道:“你们日本可真他妈的有意思,派这么多人来我们中国做你们认为是造福人类的事情。最有意思的是你这个娘们儿,虽然是一个娘们儿,可是仍对杀人的事很有兴趣,佩服你们日本的娘们儿。”
酒井小姐脸色苍白,贝齿轻咬嘴唇,怯生生地站在那里。霍忌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因为他再看会忍住骂声。她的胸膛起伏不定,似在极力忍受霍忌的话语,她忽然点了点头,哀怨道:“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是因为我杀了宫本先生么?”
霍忌点头,却又迷惘,因为狄杀也刺伤了道长,道长虽然不是他的父亲,可是却是有养育之恩。他忽然多出一丝了解,有些事的发生可能都是身不由己。明明自己不愿去做,可是现实却又不得不做。
霍忌轻声道:“你的理由?”
酒井怔了怔,半晌,轻声道:“什么理由?”
霍忌看看那些表情木讷的特务,笑道:“你杀害宫本的理由。”
酒井嘴唇蠕动,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霍忌苦涩地笑笑,道:“你打算把我怎么处理?”
她没有说话,她身边刚才那个人却开口道:“杀掉。”
酒井小姐盯着霍忌,轻声道:“如果你现在去死,你愿意么?”
霍忌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很刺目的阳光,很蓝的天空,很白的白云,风吹过,心神荡漾的感觉。他深深呼吸着春天的空气,清凉的味道。
霍忌忽然忧郁地叹了口气,道:“很久没有下雨了。”他苦笑着,看着面前近百杆冷冰冰的枪管,死的感觉大概就是此时的感觉。他忽然觉得他这一生过于短暂,短暂的就像是划过黑夜的流星,可能会留下炫耀的光芒,可是看到却可能只有几个人。
霍忌卷起袖子,看了一眼酒井,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此时的心情,只是对这个世界忽然有些流恋。流恋什么他却不知道,是面前这张清秀的脸,还是那个有些刁钻可爱的阿雅,还是高贵优雅的陆云徵月?
左手还在流血,也有凝结的血迦,他的左手忽然握紧,血立刻流的又大了些,他看着鲜红的血,道:“希望你下手快一点,让我快点离开,我不想在你的缓慢之中忽然萌发对世界的流恋。那样我会死的痛苦,还有你千万莫要把枪对准我的脸,我想地狱中也应该有漂亮的姑娘,她们肯定不会和一个没有脸的鬼交流的。”
酒井打量他好久,忽然道:“我怀疑这个人是共党,先把他关起来。过几天押往南京,那里有对付共党的办法。”
她这句话的意思无疑在说明霍忌还可以活几天,可是那些特务却露出恶毒的笑容,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听说从南京活着走出来的人。
霍忌当然也明白酒井这份苦心,他的心一松,因为他还可以活下去。这时霍忌才明白他其实也不想死,死有时候虽是一种解脱,可是活下去却宁愿不解脱,这大概就是生命对一切人的的诱惑力。有很多人想死,可死真的来临时肯定又不会有人去向往它。
酒井忽然奇怪的问了一句:“你的心愿已经了了么?”
霍忌想起未死的童四爷,又想起一直用生命替童四爷做事的陆云徵月。他叹了口气,这样复杂的事情确实伤人脑筋。无奈的事情总是伤人脑筋,他也没有办法。他不想了结,可是如果不不了结,陆云徵月就一定不会原谅他。这样狄杀就更不会原谅他,狄杀已经足够痛苦,他不想再给他填加一丁点的痛苦。
这种别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也许只有同样处在这种生活中的人才会理解。
一个不幸的人看到一个与他同样不幸的遭遇者,糟糕的心情可能会有所缓和,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并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人,这世上还有一个和他同样痛苦的人。这可能也是一种安慰,只不过这种安慰有些变态。
他伸出手,闭上了眼睛,等待手铐和脚镣。
酒井凄凉一笑,道:“你觉得我会那样对你么?你真的以为我是要你去南京么?你真的认为我是蛇蝎心肠么?”
霍忌没有回答她的一个问题,他连话也没有说。他的眼没有睁开,因为他怕眼睛一开就有泪水流出来。他的声音平淡,在回答刚才酒井前面提出的那个问题:“我没有心愿了。”
酒井道:“你不杀童四爷了?”
霍忌苦笑道:“想杀,可是我已经不能去杀。不过,虽然我不去杀他,可并不意味着这世上没有人去杀他。”
酒井忽然道:“是因为陆云徵月?”
霍忌闭着的眼睛睁开,盯着酒井,半晌,道:“你想杀了她?”
酒井凄楚一笑,道:“看来你真的把我想成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那些特务已经开始后撤,果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却都有条不紊地消失在了长山客栈的各处。
淡雅别墅前面只剩下酒井和霍忌。酒井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和一个男人看天上的白云,这样的时光并不是随时都有的。何况还是跟一个心中牵挂的人。她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幸福的笑容,道:“我现在很开心。”
霍忌没有说话,有人开心对他来说,其实就是他自己开心。此刻他的心情虽然不怎么好,可是他不想让这个女人陪他一起感到阴郁。
酒井忽然幽幽道:“我有一个秘密,一个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秘密,可是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本打算谁也不告诉,可是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秘密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可是却一定要告诉你。”
霍忌似乎猜到了什么秘密,摇头道:“我不想听别人的秘密,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