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吟到断肠时 by太雏-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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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有的粉粉淡红,几处却颜色深点,仍旧带点鲜艳的红,想是当初咬的深。在湘瑶身上错落的疤痕,如鳞片遍布,将他饰成了白蛇。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永远都要相好……再不让人欺负你……永远都不分开……不叫你一个人哭泣……」我边以指揉搓著他锁骨旁的疤痕,边低声反覆说著。
湘瑶无声的叹息,靠回我身上,几乎听不见的说了句:「没办法的,你有皇上了。」
我没回答,只以唇扫著他额角的柔软胎发,轻轻的说著:「再不叫你一个人害怕……」
45
那天,天空带著的紫蓝,连日光照在湘瑶的脸蛋上,我都只看到优雅的阴影。对湘瑶的不舍和依恋,冲刷了相会的喜悦。
相见不如不见。想是文人也有过这麽刻骨铭心的无奈。
我只搂著他说话,讲宫里头的事,避开了孤寂和落寞,专挑下人的趣事儿讲给湘瑶听。
讲到太监们阴阳怪气的嗓音,讲到传说里的冷宫。
「戏里头常唱冷宫、冷宫的,我当打入冷宫,说的是冰窖之类的地方,原来冷宫不是真的冷呢!夏天时,倒比别的地方都热,挑的是风水差的地方。」我稀奇般的讲给湘瑶听。
湘瑶噗嗤一笑,「原来你一直以为冷宫真的很冷啊?」
我傻眼,「难道你不这麽以为吗?」
他又笑,满脸溺爱的看我,「琴官真好玩儿。」
我回看他,看进他眼底很深很深的地方,他或许累了,眼底有著倦意,想是跟华星北同个院子住,他也辗转难眠。
我数著跟风云一个个缠绵的夜,可怜的湘瑶却孤寂渡过,连房门都不敢出了,难不成就这麽将自己囚在房内?连人带心,都锁住了。
怕黑的湘瑶,是否凝视烛火,在蜡炬成灰时,珠泪始乾?
石椅宽,我请人拿来大绣花枕头,跟湘瑶搂著躺下来看天空,宫人们劝了几句,怕我们吹了冷风,我说:「就躺躺,不睡的。」
他们还是捧被子的、捧屏风的浩浩荡荡来了。
体贴入微。只是连点放纵都不得享受,有点叫人喘不过气。日夜不断的在众人目光下行动,也太别扭了。
但湘瑶窝著我怀里,还真睡著了。可怜见的,刚开始欲睡难舍,拼命的想睁眼,说话都混沌了。
我问他:「要不,进房睡会儿吧。」
「不要,睡著了再醒过来,没的白过了时间。」
我知道他又不甘心就睡了,於是告诉他:「那闭著眼说话吧,我就在这儿。」
说没几句话呢!湘瑶气息平缓下来,安安稳稳的睡在我臂上。
我的左手渐渐麻了,右手跟湘瑶交握,因久了,也有点酸软,宫人於是又上来说要将湘瑶的身子扳开。
我怒目斜视,低声说:「做死呢!谁吵醒了湘瑶试试!」
或许风云送怀著龙种的丽儿,去当尼姑的事,给众人个警惕,他们蹑手蹑脚的下去,互相递著眼色,一副好心没好报的委屈。
管他呢!我在这宫里也没个知心人,白做那假好人给谁瞧呀?就当个狐假虎威的男宠又怎样?反正平日好声好气的,也没看谁真心跟我亲近。
从那麽个人人轻贱的倡优,成为转眼集三千宠爱於一身,我也知道自己多幸运,我这麽幸运、这麽幸运……
看著湘瑶,他眼底一轮淡淡蓝青,越发衬的长睫如扇,楚楚可怜。
宫人无声的在刚才盖著的绸子上盖了件薄毯,原本几许凉意,现在暖和舒适,有人事事照应周到,想来也不错。
湘瑶跟我总是处处遭人为难,尤其是我不知分寸的个性,若非风云这双翻云覆雨的贵手,我这扫把星,恐怕要将湘瑶拖累。
我一会儿想湘瑶,一会儿想风云,居然分不清自己最爱的是谁!剪不断、理还乱的,不只是离愁吧?所有好的、坏的、苦的、甜的回忆,叫我混乱。
湘瑶……我的爱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的儿女……我乾净的那另一半……
风云……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除了爱,再找不出其他的文字,来形容我对他的感觉。
抬起头,风云从容走来。
他没说话,眼底又是无奈又是爱宠,无声的指了指宫人,又指了指我的手臂。
这人颇似湘瑶,事管的多,举凡穿衣、吃饭、睡觉、甚至不睡觉,事事有意见,只湘瑶说起话来甜爽,他偏是会搞这套无声戏,专拿眼睛说话。
风云瞧我不动弹,便低声说:「这样子压著,血脉不通!」
死太监,专门当细作,柿子净是挑软的捏!看湘瑶压的我手发紫,跌脚似的忙跟风云告密讨赏去,多心疼我似,张贵妃整我的时候倒没人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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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孥孥嘴,示意他,湘瑶睡的香,要他别动声色。
风云不甘心的瞪眼,伸手假做要摇醒湘瑶,我气极,将交握的右手抽出,把湘瑶圈在怀里,湘瑶因这一动,气息稍微紊乱了些,看似挣扎在半梦半醒间。
我忙拍著他胸口,耳语般告诉他:「继续睡,乖,不做恶梦喔。」
风云无可奈何,让人端来梨花凳,坐在旁边,执起我发紫的左手,轻轻按摩著。
麻痹的手像针刺般,又痛又痒。
「快抽出来,看压坏了筋骨。」风云看我皱眉,忍不住又低声说。
我带著挑衅看著他,却将唇凑近湘瑶眉角,轻柔一吻。
风云面无表情,将手在湘瑶颈上比划著,横一下。
他看我僵硬的表情,忙露出笑脸,用手点了点我鼻头,表示他不过在闹著我玩儿。
一点都不好玩!
我闭上了眼,将头窝在湘瑶肩颈中。
风云只好乖乖坐著给我揉手,偶尔才轻声细语的说:「朕跟你玩儿罢了。」「火气大的很。」「别拗了。」「朕道歉不行吗?」「连看都不肯看朕一眼了?」
他窃窃私语般的小心,仍惊扰了湘瑶。
湘瑶一睁眼,莫名其妙的很,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样子,爱娇的喃喃说:「琴官?又窝我床上?看师傅不揍你才怪。」
我心一震,想不通为什麽湘瑶醒在过去。
那时我们更小,师傅不让我们这麽搂搂抱抱,後来我们才明白,那时我俩都是童身,因为初夜价码好,是怕我们闹出火来,破了身子。
在学戏的岁月里,觉得时间漫长难挨,等我们都有过那一夜之後,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段迅速流逝的美好时光。
而湘瑶痊愈了吗?他像易碎的琉璃,我将华星北打碎的湘瑶捡起来,以为湘瑶没事了,可是会不会,其实漏了一片?
不知该不该将湘瑶唤的清醒,我只轻轻说:「师傅死啦!往後再不用挨打了,我们也不唱戏,谁都不用怕了。」
湘瑶先是迷惑的看著我,然後缓缓的舒了口气,「嗯……是啊……」
我将他紧紧搂著,不让他发现风云来了,不想他受任何打扰。
不要再看到湘瑶眼底有那种迷惑和茫然了。
「对不起。」我对风云说。
湘瑶不明所以,当我还自责著之前的事,含糊的说:「没事儿。」
「我对不起你。」
风云表情不变,沉默许久,才冷冷问一句:「你当真?」
湘瑶闻声一惊,想翻身坐起,却被我搂个死紧。
「对不起。」我又说。
风云点点头,「朕的心,也是血肉,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想尽办法离开朕,朕让你伤的透。」
无话可辩,我只说:「你爱我是真,我明白的。」
「好,明白就好。」风云的声音一点都不温柔了,冷硬的像应对大臣,「朕不负你,若离开朕能使你快乐,朕也不再强求。给朕一月时间,一月之後,便放你走。」
「风云……我对不……」
「无需道歉。」
「我也是真心爱……」
「留著吧。」风云表情不变,语调平稳的说:「此字伤朕太深。」
我努力想看透那冰冷言语下的真意,可是他藏的太深,而我太鲁钝,什麽都看不出来。
莫非一曲将终,万籁俱沉?
是我,一切因我而起,都是我这般负心,我究由自取……。我是应该看著他,黯然走开……
在风云离开後我才放开湘瑶,湘瑶挣脱著坐起来,看著我,颤抖著说:「为什麽要这样?你这麽爱他!你是这麽的爱他!」
我有点失神,欲哭无泪,好多东西梗在胸口,却无法倾倒,我的结论只有一个,「不信任爱的人,或许没有资格得到爱……」
不信任爱的人,没有资格得到爱……
尾声
最後的那个月,风云都没有来看我,突然一天,两名护卫说要送我出宫了,零零落落的几个陌生宫人无声的跟著,也不知道他们干什麽的。
出皇城门後,我没有回头,没有意义吧!看,也看不穿千载宫墙,即便看穿宫墙,或许也看不到他,深情的凝望。
路途平稳而安静,没人开口,我的手和湘瑶紧紧交握,对过去恐惧、对未来不安,喀喀车轮声伴随人声传入车内,叫人耳朵和胸口都撕裂般的疼。
走出城外,连人声皆无,只闻虫闻鸟鸣,听惯丝竹之音,听这自然天成的美乐,倒是陌生,我突然想起四岁那一年,在庙外看到的戏旦。
当年的他很红吧?如今再不复为人所知,被吞噬在滚滚红尘里。
想到娘曾要我用功读书,好做大官的事,我胸口更痛更紧了。
『芙蓉输面柳输腰,恰成花梁金钿摇。即便无情也无语,生尘莲步使魂销。』
『盈盈十五已风流,巧笑横波未解羞。最怜娇憨太无癞,黄金争掷做缠头。』
『玉郎偶驾羊车出,十里珠帘尽上勾……』
「停车!」我突然大喊。
「怎麽了?」湘瑶转过头来问我。
我笑笑:「我自己驾车!」说著便一骨碌爬滚到前面去,拉著缰绳,「驾!」
湘瑶睁大了眼,先是有点害怕的小声叫著:「琴官、琴官,你疯啦?」
「人生傀儡棚中过,叹乌兔似飞梭……安乐行窝,风流花磨……」我突然唱起歌来。
湘瑶眼底慢慢带出笑,随著我唱:「山花袅娜,树影婆娑……爱风魔、怕风波,识人多处是非多……适性吟哦无不可,得磨跎处且磨跎。」
一路高歌,在不知名之处,护送的卫士要我停车,我想,是到了彻底遗忘过去的时候了。
下了车,雅致小楼三栋分立在林里,说来离城不近不远,成了ㄇ字型,朝著京城方向,或许上了三楼可望帝城,那走廊搭的好,分明让人了望用。
风云真真入心,分离後,仍不忘折磨我的心志,莫不是要我日夜望著他所在之处,後悔自己的自私及任性。
「你想,从这里,会不会看的到广寒宫?」湘瑶问我。
哈!我想风云,他定是想著华星北,「看的到也没用,九爷给囚在别的地方。」
「又不是、我又不是……」湘瑶窘了,「谁说要看他?」
我拉著他,「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呀?算了吧,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直奔顶楼,来不及细看屋内摆设,更无暇关照屋内那些人,找到三楼的中厅,我碰的一声就推开门。
「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从容不迫,方显君子之姿。」房内原是有人的,他缓缓转身,冷冷的说。
我呆若木鸡。
有一个人,话不多、很冷漠,老用眼睛说话,惜字如金,那人不惯於人前说笑,却对我甜言蜜语、甚至挑逗调戏……
「不过一个月,便认不出我?」他走近了,在我耳旁说:「看不教训你呢!方圆百里无人居住,你只管放心的叫,我保证,你的声音将有一段时间,不须用在别的用途,啊?」
王八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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