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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烟波江南系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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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浦沉默半晌道:“你和普通女孩子真的有很大不同。”秦海青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黑暗中,李浦似乎听见她叹了口气,“因为我所做的事和说过的话吗?”秦海青的话语中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东西,在这样清澈的夜晚,人的感情是很容易自然流露的。秦海青抬头看看星光闪闪的夜空,不无惆怅地说:“我十五岁开始进宫办刑案,那时只觉得好玩,想得到父亲和长辈们的称赞,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截住话头,指了指路边的一篷小花,“我知道,人们不会用这种东西来形容我。”

  李浦有些吃惊地望了望秦海青,他从未听过一个女孩子这样直爽地说话。“你给我的感觉有时好象是男人。”“很怪是吧?熟悉我的人都这么说,所以我父亲正串通了大管家要把我改造回去呢。”秦海青笑了起来,似乎是随口又问了一句:“月月红呢?你觉得她象花吗?”李浦沉呤片刻,点点头,“是的,”他没有什么要掩着盖着的东西,所以很坦率的回答。“其实第一眼看去,我也有这种感觉。”秦海青说,“不是那种嫩嫩的初开花蕾,而是那种已经开了很久但还是很艳丽的花,只是,它很娇弱。”“娇弱?”李浦反驳道,“我认为是娇柔,而非娇弱。”秦海青淡淡一笑:“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因为普通,所以娇弱。”

  二人口中说话,脚下不停,见天色甚晚,不想多耽搁,展开轻功一路奔去。李浦有心试试秦海青的轻功倒底有多高,脚下不觉拿出了十分的力气,他扎实的功夫没有多少,一身轻功倒是家传的绝学,一时只听见耳边“呼呼”风响,不多时,竟把个秦海青甩得无影了。跑了一阵,停下来,静等秦海青跟上来。等着等着,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初次见面,秦海青一身轻功就比自己高出许多,怎么会落后呢?正欲折回去探个究竟,忽觉身边有人,心中好生气恼,不满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老拿我开心呢?”明知无用,心中气不过,仍是一掌拍了过去,感觉面前树丛有人一闪身,却不见影子,忽听一声娇叱,一条人影从身后纵出,向面前那人扑去,正是秦海青。

  李浦一惊,手中剑出鞘,想也不想向前刺去,只听黑暗中“啪”的一声轻响,一片黄雾扑来,“躲开!”秦海青叫道,脚尖在一根树枝上一点,借劲侧弹开丈余。李浦听言,向后猛一个翻身,躲开袭面而来的黄雾,正欲起身,那黄雾“砰”的发出巨声,竟如爆竹般炸了开来!李浦大惊,秦海青已将腰间丝绦扯下,如长绳般甩过来,李浦手快,一把抓住,秦海青用力一扯,李浦借劲跳起来,横掠过去,轻飘飘落到秦海青身旁。

  “有没有伤着?”秦海青将丝绦系回腰间,问道。“没有。”李浦回答。秦海青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放毒雾者的影子。也不去追,笑道:“小李子功夫还不错嘛,能从‘闪雾’中讨回性命的人不多呢!”“那人可是黄门弟子?”李浦问。秦海青“嗯”了一声,用平常的声调回答:“黄门三绝,一为毒物,二为暗器,三为轻功,这三绝俱是江湖中上上层的功夫,据说他们因此既不喜欢也不需要与人正面交手。”李浦问道:“他为何袭击我们?”秦海青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并没有挑衅的意思,是我们先动手的,他大概一直在注意事情的发展,我们就这样查下去,相信他还会露头。”李浦明白了:“你是故意落后的?”秦海青道:“我想两人分开看得清楚些。这件事先放一放,我们先回衙,把手头的事先处理了再说。” 

12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0:57 PM《香蝶作品集》 2007。8烟波江南系列·第十二章





香蝶作品全集·烟波江南系列烟波江南之梨花落第十三章



  县衙的后园中,戏班人居住的几处屋中透过点点灯光,秦海青与李浦走进了月月红住的小楼,陈知县也随后跟着走了进去。一楼没有人,二楼的门半掩着,依稀传来小孩儿的读书声。秦海青敲了敲门,门开了,月月红手拿针线站在门后,可以看见戏班的一名中年妇人手中拿着未补完的戏服坐在屋内桌边,吃惊地望着来人,月月红的孩子停了读书,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我们刚从旬月生墓地回来。”秦海青轻轻地说。月月红的脸色煞时变白,侧过身让他们进去,李浦走过她身边时,可以明白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月月红走到桌边,放下手中针线,合上孩子的书本,拉起小孩儿,对那已忙不迭起身的妇人说:“我与几位官爷有话要说,请玉姐带妮儿去园中玩一会儿罢?”那妇人向几个人草草拜了一下,便带了孩子快步走了出去。

  月月红将三人让坐下了,倒上茶,自己在下首寻个地儿也坐了下来。将一双玉手规规矩矩交迭端放在膝上,低眉开口道:“几位爷可是有什么事儿要问奴家的吗?”一副十分端庄娴静的模样。李浦心中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会和那样的惨剧扯上关系呢?

  秦海青问道:“我对以前的事不太明白,不知旬班主是怎么去世的?”月月红平静地答道:“那日先夫从外面喝酒回来,只说头疼,不一会儿酒劲发作不省人事,药房的先生说是酒喝太多,醉过去的。”

  秦海青问道:“旬班主过去的时候,大姐可一直在旁边?”月月红眼圈儿有些红,点了点头。秦海青便复又问道:“既是醉过去的,旬班主头骨上怎会有一个伤口呢?”这话虽然轻声说出,月月红却似被棒子当头敲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答道:“先夫倒下之前,后脑在桌角撞了一下,想是那样留下的痕迹。”秦海青奇道:“这倒奇了,若是在桌角上撞的,应当只是碎骨,怎么会留下那么深的一个洞呢?”

  月月红放在膝上的玉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时沉默了。秦海青又说了一句:“请大姐实话告诉我,旬月生是不是被锐物穿击而死。”许久,月月红叹了口气,眼光中流露出一种哀伤,缓缓起身说道:“原想把班子撑一阵子再去寻我夫婿,看来是菩萨不宽恕奴家的罪过了。”她走到陈知县面前跪了下去,伏地泪流不止道:“罪妇月月红击杀旬月生在前,毒杀七龄童在后,愿受处罚,只求大人可怜我戏班已尽穷途,为众人留个安身之所!”

  陈太炎叹了口气,道:“这事倒不要紧,秦姑娘已将你戏班的房契取了回来,交还你们便是。”月月红复又转向秦海青拜道:“秦捕头大恩大德,奴家来世定当报答。”话音未落,突然从袖中拉出一把剪刀,直向咽喉扎去,李浦眼明手快,一把抓起桌上茶杯砸过去,将月月红的手砸得一歪,剪刀的尖刃擦脸而过,在月月红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未及月月红手撤回来,李浦已抢上一把抓住月月红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你用什么杀的旬月生?”李浦问。月月红脸色漠然,“铁烛台。”李浦道:“分明是菱状铁钎!”月月红眼睛不看他,答道:“是台上做道具的烛台,里面有一菱状铁钎作芯,在外面裹蜡用的。”李浦哼了一声,手一转,已将剪刀劈手夺了过去,转而和气地说道:“你的手劲太小,定然是别人干的,你莫非坦护着那人不成?”月月红瘫坐于地上,不发一言。

  陈太炎插话道:“据察知,旬月生死时,七龄童在场。”秦海青接口道:“若是被铁钎所杀,当时戏班中人在附近,不应该一点察觉都没有,为何竟没有一个人作声呢?怕是戏班中有些人也脱不了干系吧?”月月红道:“与戏班无关。”“那是谁刺的呢?”李浦追问。

  “七龄童!”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李浦回过头,看见一个壮硕的汉子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他是戏班的净角房二海。”陈太炎对秦海青介绍说,秦海青点点头,“我已知道了。”房二海也不答理屋中其他人,走到月月红面前,将她一把拉起来,拖到窗前,向楼下指去:“大姐,你看!”月月红向楼下看去,一时间楞住了。秦海青等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见楼下站满了人向这边看,原来房中妇人已听见秦海青进门时的话,想是猜到了什么,带妮儿下楼后,径直去把戏班的人全叫了来。

  “大姐不是护一个人,是护我们大家!旬月生是我们大伙儿一起杀的!”房二海用他净角特有的大嗓门喊了起来。“这是何苦呢?”月月红手扶窗栏,脸上无比失落,嘴里喃喃念道:“你们想毁了戏班吗?这是何苦呢……”

  房二海情绪十分激动,大声地嚷嚷着:“大姐,你为了守住祖宗传下来的这份家业,吃了那么多苦,不能再让你为我们大家受罪了。”他猛地转身对屋里的三人说道:“大姐不说,我来说!”月月红长叹一声,知道已经瞒不过了,眼望夜空痴痴流泪。 

13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0:57 PM《香蝶作品集》 2007。8烟波江南系列·第十三章





香蝶作品全集·烟波江南系列烟波江南之梨花落第十四章



  陈太炎作个手势,示意房二海坐下说话,房二海将月月红扶回坐下,自己就站在她身边说了起来。

  “旬月生和七龄童都是我的师兄弟,旬月生有天份,学戏比我们谁都学得好,可他心眼儿坏,师傅被他骗了,把班子传给他。他一点儿也不用心经营咱这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三天两头不落家,在外面吃喝嫖赌,把个戏班子都吃穷了,他看没什么油水榨了,就起心思要卖戏班子。可旬月生自己也知道我们都不听他的,我们只听大姐的。大姐老早就开始帮师傅打理咱这个戏班子,她对我们好,我们都服她,可惜她生得不好,是个女娃子,否则师傅准把班子传给她了。旬月生算是什么东西,仗着比我们嗓子好,只会在那里摆架子,要不是大姐在,我们早散伙走了。”

  李浦见房二海说得急,从桌上壶中倒杯茶给他,房二海接过一仰脖子,“咕噜噜”倒了下去,歇也不歇接着气愤愤地说:“师傅临终前把我们几个叫到床前,对我们说,‘这吴戏别人当戏看,咱们艺人要当宝守着,再怎么苦,这祖传四代的戏班子咱们一定要守住,不能卖也不能垮,咱们一垮,这吴戏也就算完了。’旬月生指天指地发誓要守着,可一转眼就把自己的话忘了。他忘了我们没忘,大姐第一个不同意卖,我们也都不愿意。大姐虽然不是班主,可她说话有份量,旬月生怕硬卖我们会闹散伙,他闹个人财两空,就拿大姐出气,往死里打大姐,想逼大姐答应,大姐不松口,他急了,就起了坏心思,想把大姐害了,我们没了主心骨儿,再对付我们就容易了。他动手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一起上去,把他打死了。”

  房二海讲完了,拿眼睛直扫面前的三位官爷,那模样好象在说你们信不信都是这样了。秦海青咳了一声,缓缓说:“当年验尸时,倒是发现过旬月生身上有伤痕,只是旬月生出事那天曾在酒店与人发生纠葛,那伤痕也不致死,若要让我们相信你的话,你倒是给我们讲细点呀。”房二海拿眼直瞟月月红,见她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呆了呆,心一横,说道:“那天是正月初五,大过年的下了场雪,旬月生不知在外面什么地方喝了一夜酒回来,二话不说就打大姐,把大姐打晕了又接着出去灌。我们大伙儿听见他们房里闹哄哄的,跑过来见大姐倒在地上,就赶紧去请大夫来看。大夫走了后,七龄童见房里冷,去外面烧了个火盆进来,一时没找着拔火棒,就拿了戏台上的铁烛台来用。没过多久,旬月生东倒西歪地回来了,说是没拿钱,把大姐从床上拖起来要钱。七龄童看不过,给了他一个耳光。旬月生本来就对七龄童看不顺眼,仗着酒劲大骂起来,说七龄童和大姐关系不清楚,越骂越难听,最后居然还说什么妮儿也不是他的亲女儿,他无论如何也该生个儿子不会是个断香火的女儿。我们听不过,上去劝架,谁上去他打谁,我们一起上去,把他绑起来。谁想大姐心软,等我们一走就去给他解绳子,旬月生刚自由就骂大姐是祸害,要掐死她,正巧七龄童不放心,回来看见了,他一喊,我们都跑了回来,本来平时就对旬月生一肚子火,这下子更气不过,围上去把他一顿痛打。旬月生被打得受不了,也豁出去了,挣出来抡着板凳大叫着向大姐冲过去,七龄童正扶大姐从地上起来,来不及躲,就着手把火盆里烧红的铁烛台抓出来刺过去,没想到一下子捅进旬月生的嘴里,旬月生立马就死了。开始我们都很怕,后来一想,反正他是个祸害,不能为了他把我们戏班子给拆掉,大家一合计,就说他喝酒醉死了,拾掇拾掇就把他给埋掉了。”

  房二海的讲述声中止后,屋里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沉默的。许久,秦海青打破了这阵沉默,“大姐,那么七龄童的死呢?”房二海立刻嚷道:“七龄童是病死的,怎么你们连这种死法也查吗?”“二海!”一直默不作声的月月红突然开口制止了房二海的发作,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了,七龄童是奴家害的,但奴家并没有想他去死。”房二海的脸色刷的白了,“大姐……你在说什么?”月月红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夫君知道大家暗地说他没用,想多挣些钱回来养活戏班子,奴家劝不住他,却也没什么办法,直到他把祖居也赌掉了。那天早上夫君和奴家商量,把戏班子押上,把祖居赢回来,如果赢不回来,他就去死。奴家害怕了,虽然他是为了戏班的前途才这么做,但十之八九会输。奴家劝了他一天,他求了奴家一天,眼看着就到晚上了,演完寿宴他便会去赌场。奴家只想把夫君留住,哪怕只留住一夜,不让他去赌场。奴家想再试着劝他回心转意。这个时候,有个穿黑衣服的人突然来找奴家,说是帮助我们。”

  屋中的几个人听到此处心中都是“咯嗒”一下,秦海青问道:“那黑衣人是个什么模样呢?”月月红低下头,“很瘦很高,鹰钩鼻,面色苍白,模样却很普通。”陈太炎皱了皱眉道:“那时你们已在我府中,而我府中并无此等人物,他怎么来的?”月月红答道:“那人敲开窗户和奴家说话,奴家只道他是府里的人。”秦海青道:“你接着讲罢。”月月红顿了顿,异常平静地接着说道:“那人自称刘九,说自己是吴戏戏迷,很久以前就常看我们戏班的戏,他常去赌场,所以也知道我们要押戏班的事。刘九显得很关心戏班的样子,只劝我们不要押班子。奴家正无主意,只当他是好心人,便被他把话套了出来。刘九开始好象也很同情,后来出主意说把夫君迷倒或灌醉就可以了。奴家言夫君从不饮酒,他便说自己做过郎中,知道配药。不一会儿拿了药来,见奴家不信,便试给奴家看,果然他把自己迷倒后,只用几滴凉水便叫醒过来。奴家又自己去试,也没有什么大碍。”

  秦海青听到此处,心中暗叹一声:好个单纯的妇人,他自己配的毒,当然自己有解药的啦!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月月红不是练家子,又是个整日在戏班中操劳的妇人,不知道这些黑白道里的九九也是自然的。只听得月月红继续说道:“当时已不及多想,便在化戏妆时依刘九的话做了,不料夫君下台后一睡不起,竟自去了。”

  “那刘九后来可出现过?”陈太炎问道。“没有。”月月红回答。“那掺了药的油彩呢?”李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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