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 大姨妈-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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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吓了一大跳地往旁边看,我站得已经恨不得贴门上去了,又太投入,什么时候悄莫登地过来这么一位,我竟然毫无察觉。
劳驾,让让。手上拎着大袋小袋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说,同时按住了其中一个钮。一挨有人喂了一声,立刻变成了沙皮狗的脸,满面堆笑,对着那个小红灯就点头哈腰上了,舌尖打滚话说得极含混:哎X处我是小X啊有人托我给您捎点东西。
里面恩了一下,吧嗒,门开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刚反应过来想伸脚去挡门呢,就被他眼明手快地关上了,咣一声。他提防地看了我一眼,还瞄着我手里的兜,然后哼了一声,上去。
这……这回我是实实在在地一脚踹在门上了。什么人呀!
继续在门口挣扎,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手抬起来又放下去了好几次。
我知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可真要转身,又舍不得。过了今晚,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胆量。
怎么就能这么没出息呢?怎么就可以窝囊到这个程度呢?我恨上了自己。从来没觉得和自己较量竟然是件这么竭尽全力的事。
身后有两个妇女出来遛狗,大约晚上看到我这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劲,从路上过去的时候飘过来的话:你看看,现在这人送礼还真都送出花样来了。想的出来的,心思都用这上面了。
另一个说:可不是,还都大晚上的才敢出来活动,跟耗子是的。
我心里一激灵,这才明白刚才那人为什么提防地看着我。
好,我猛地兴奋了,就它了。再不犹豫,伸手就按。
又是好半天才来开,对讲机簧舌一跳,竟然激得我心里一颤。
谁?!
因为这次按地比较斯文,所以里面的态度虽然还是挺不耐烦,但基本正常。
我不由自主地就学着刚才那人的表情和身板,话在嘴里打了个囫囵,说得比他还飞快含糊:哎高总我是小X啊有人托我给您捎……
王炮?高力强一语中的。
我立刻象刚打算浮出水面就被凌空戳下来的钢叉扎中的鱼一样,瞪着眼,内心翻跳,却发不出声响。
大约是没想到,高力强顿了顿:你来干吗?
……我沉默了。
过了会,里面没等到回答,又问:你想干吗?
听口气倒不象是不高兴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忐忑:我……
我想伏地做小地笑,一张嘴却把自己都吓着了。
你开门!!!
我一巴掌拍到了门上,吼。命令式的,竟然很理直气壮。
你说什么??我都能想象到对讲机那边他会怎么虎起那脸。
你给我开门!!我恼了。
也不知道是恼火的恼还是恼羞成怒的恼。总之,我恼了,我想赶紧把这事了了,离开这。我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的这,只觉得赶紧把东西送上去就得了。好象我就是快递公司的小子专门就是为了干这个才来的。
你丫来找茬的??高力强也恼了。
对!一阵光火,我对着对讲机看不见人地吼:你他妈敢不敢开吧??
话音刚落,门就吧嗒一声开了。
我伸出手使大劲甩开,侧身闪进,一口气窜到三楼才听到那层铁栅栏咣铛一声巨响,合上了。在楼道里听起来简直惊心动魄。
啊,我忽然冷静了,我进来了,我……这上面四层一迈完,我就得张嘴说话了。我……我立刻步履千斤,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脚却迈得好似赌圣出场时的例牌慢镜头。
雪山我走过来了,草地我走过来了。高力强家的门口到了。门开着,我犹豫了一下,进去,反手带上了门。里面挺黑。把东西放桌上,在走廊探了下头,厅里除了电视机荧光屏发散出来的不停变幻的射线,就再无其他光源。凑着这点亮,我也能看见他坐在地板上背倚着沙发挡板,带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
哎!我喊。83BA930E6174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没反应。
哎!!我提高音量再喊。
还是没反应。
我眨巴了半天眼,不可能吧,门铃他都能听到,我这一嗓子石破天惊,他给我装没听见。
我冲到沙发旁,按着沙发背把整个人前探过沙发凑到他耳机边大吼了一声:哎!!!
他怒了,依然盯着屏幕,但是跟我发火:你给我一边去!
我愣了。
有什么话等我打完这局!!
啊?我心里一听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话挺顺耳的,搓了搓手,居然有点羞答答起来了。站在边上望着屏幕发了半天呆,然后又看着他的后脑勺发了半天呆。忽然就觉得不得劲了。
自己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这屋里太暗。
这么暗,是不是,那什么,有点……太……那个了呢?我心里砰砰乱跳。
这小子怎么搞的,也不开个灯。我还记得上次来,找了半天的开关在哪,憋过去就手就把灯打开了。
顶灯闪了几下,正要大亮的时候,高力强忽然跳了起来急喝:不能开!!!
与此同时屏幕上一晃,顶灯和电视同时熄灭。荧光屏上残留了一道闪,然后轻轻地吧唧一声,屋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我怔住了,只听见高力强的粗喘声。他生气了。
过了会,我掏出打火机,嵌着了对着他,挺纳闷:这是停电啊还是跳闸呀?
他把手上的控制器呱唧重重摔下,又一把把耳机从头顶拽下来扔地上,跟我吼:你怎么老这么手欠呀!啊?!
那什么,我就开了下灯……我指着开关申辩着。
我要你开了吗?这是你家吗?这是我家!!这破地方同时只能开两样电器,我那烧着热水器等水开打游戏呢,我自己没手?我要你开灯了吗?!!!他赤急白赖地一连串喊。
我给他冲得脑门发疼,也忍不住反吼回去:那,那我哪知道啊?!!
你哪知道啊?!你知道什么?你说你知道什么?!!他忽然发起飙来,踹着沙发: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他妈打遇见你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倒霉!我这都快通关了,结骨眼上!你来干吗来了?!你说,你上这干吗来了?!!
我……我脸红了,低下头:……你这,有蜡烛吗?
什么?他愣了愣。
我这是一次性打火机,再烧,怕炸着手。我小声说。
你那手该炸!他瞪着眼,烦躁地:我哪有啊,没备着,得下去现买。
我去!我灭了火机,实在是太烫了,但是我挺激动,带罪立功心切啊,自告奋勇:我去!我去!
废话!不你去还我去!!
跑了足足三条街才找到一家卖蜡烛的小铺子。买了两包洋蜡,就赶紧往回跑。下来的时候没看到阿达,估计是先撤了。我也没敢开车,早知道要找这么远,那倒还真可以冒着喝过酒的危险开着兜一下,快当点。
这次没按门铃,因为楼下的防盗门是敞开的。有人在一楼过道里打开配电箱修保险丝。旁边还有人举着手电凑着看。
我跟您说,这个不行,这不是咱们这楼的问题,是整条线电压不足的问题。高力强的声音。他倒还真好意思撇清自己。
哎,我买回来了。我晃晃手里的蜡烛,抹了把汗。
奥,他看了我一眼,接茬跟老太太解释:您歇着吧,明我打电话找人来修。
修保险丝?我来。我上来就撩袖子,被他一巴掌搡到楼梯扶手上去了,咣一声。告你,你少这乱碰,就你这霉手。
这一巴掌打得我心口疼,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从凳上下来,把手电还了人,然后打完招呼再径自上楼。上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我都看过多少回了,我这是安慰安慰老太太的。要能修我还让你去买什么洋蜡。
啊?我看着他,直眨巴眼。外面从防盗门栅栏里透过来的光,照着他。穿着卡通汗衫和宽松运动裤,大概看我没动静,扭过脸来,甩了几滴水在我身上:上去啊!
嘿嘿。我笑了,屁颠颠地跟上:你修不了就说修不了呗,找的这借口也太逊了吧。修得汗都下来了,我跑三条街也没象你这么菘啊。
放屁!高力强在楼道一吼,要不是戗了保险丝,我敢打赌这声控灯能从一楼一直亮到七楼去:我这是刚洗过澡!!
进屋点蜡。高力强摸了两个盘子出来厅里对角找高处一边放了一个。把蜡烛固定在盘子上的时候,我还碰到了他的手,不禁一阵心慌意乱。
屋里亮堂了不少。我假装四下打量,象初登门拜访的客人一样,没话说的时候就先赞叹别人的家居:喝,你这新家还真……恩,短小精悍的哈。
高力强看着我,点了根烟不说话。
我不敢看他,继续东张西望地发挥:哎呀,看看这书架,不错不错……啊,这个立柜,摆放地也挺讲究的……恩,这墙,也装潢的很……我上去就摸了一把。
清水涂料。高力强闷头猛吸,懒洋洋地抢白我。
啊哈,哈!我尴尬地缩回手,干笑着把两根指头来回搓搓,过了会,自我解嘲地感慨:环保无毒,对人体没损害,嘿嘿,好啊。好啊……
你装什么洋蒜?高力强不耐烦了:你又不是头回来。
什……什么?就象心里划过的一道闪,又迅速地被按进了水里。
高力强看着烟头一亮一亮地燃烧:不然你怎么知道灯开关在哪?我住到这会了有时候都找不着。
我……
这下,我真是答不上来了。
上回我喝多了,好象听到你喊了一声。他喷了口烟,声音不高不低地但挺逼人:是不是你?
我看着脚面。这种面对他,承受着质问但却无话可说的情形印象中好象发生过很多次了,以致于让我产生了错觉。好象回到了一个梦里,时光倒流着把以前的场景重新经历一遍。
你这艘列克星敦,还有那些游戏碟,拿到我这来,什么意思?
我挺恍惚,光线太过朦胧,那么现在站着的我究竟是正常时空里的我,还是来自未来某个虚拟次元的我?是不是只要我大喊一声,或者睁开另外的一双眼睛,眼前的一切就会在瞬间关屏,消失……
你什么意思?他固执地问我。
没……没什么意思。我好象是这么说的。
哈!他一点笑模样也没有地笑了一下,皱着眉:你别告我,你是有什么事求我,上我这行贿来了吧?
我……我张了张嘴,心里绷得挺紧。有句话差点没冲口而出,我是行贿来了,我要的,我求的,你能答应吗?
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我,然后拿拱起手指的指节揉了揉眉心,忽然表情就痞起来了:你不知道我这人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嘿嘿。我忍不住乐了,如释重负地笑:那什么,我现在知道了,我回头就去买……
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列克星敦:这个你先收着,过一个礼拜再下下水。
然后就抬脚往大门边走,想脚底板抹油。我觉得我已经快不行了,再看着他,我会无可遁形。这艘船底下有一处,我只刷了压克力漆。那里面藏着我要说的话。压克力漆易溶于水,你到时候看了就会知道我想说什么。我把它亲手交给你了。我心里胡乱地想着,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我先走了。我说,伸手去扭门把手。
你等会。他喊住我。过来拽住我的一只胳膊,把我拉到桌前:你把它拿回去吧。
他说:你把你的东西都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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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看着他,过了好半天,眨巴了眨巴眼,有那么一瞬间什么都反应不出来。
你也别这么看我,他说:我不是说你这船不好,我是说……他眼神闪了闪,摇着头:我不感兴趣。
我恍如雷噬般地愣住了。
你不相信?他笑了笑,然后拧着眉毛,把手里的烟放到嘴里叼着,到电视前弯腰把地上的游戏碟几下都捋到手里抱着,过来一并扔进了我拎来的兜里:你看,我把我这的也给你,都行。
我……我没游戏机。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他冲我竖起一根指头凌空虚点了点,意思是行,或者是你等着。又走到茶几旁,一把拔了插头和接线,抄起一台游戏机,把线绕着机身缠了几缠,就搁在了桌上:这个也给你。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取下烟来吸。
我……我也没电视机。
他表情一跳,不自觉地向后微闪,象是被我给吓着了,然后悻悻地点点头:好,你狠。他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电视机边:你拿走。然后又指着屋里的这个那个说:这个你也能拿走,这个也行。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我一把把他搡开了,吼:你还有完没完?!!!我……我不是拣破烂的!!
我也不是!!他跳起来喊:你想拿什么你就拿走!但是你他妈别往我这塞东西!告你,老子不稀罕!!!
我倒吸冷气。忽然没法呼吸了。
某个晚上,这张脸也是在类似的这种半黄半黑的光线下看着天花板感叹过,因为列克星敦他甚至小时侯立志要参加海军。
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印象中上次被几杆电棒猛袭的时候也没这么疼过。我点点头。然后又点点头。无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手不知道想抓住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抓不着。
好。我点着头,好象这就是我唯一会做的动作。我气极反乐:哈哈,好,你不稀罕……
我窜到桌旁,一抡胳膊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嘿,竟然都没散开,竟然不坏。我这手艺还真是他妈的瓷实啊,瓷实到让我自己都觉得得意了。
哈哈哈哈,看看我做的这好活计啊,真他妈了不起。我抄起来甩手就使劲砸到了墙上,漆还没全干,留下一些青黄的印子。把一切砸成片段,把那些辗转反侧和不眠之夜砸成飞屑。掉在地面上,桌面上,是一片狼藉的溃不成军。
你干吗?!!!高力强怒了,偏头闪过因为大力反弹出来的一些散开的蚀刻片。
我拣起断壁残塬,继续砸,砸不了的就踩。把一摊游戏卡踩得稀巴烂,聚乙烯在脚下纷纷碎裂,或者轧出无数条冰花般的痕纹。
我蹲下去,抓一些放电脑里玩的光碟,掰烧饼一样地徒手掰断。
高力强忍无可忍了,按住我的手,眼睛里全是火:这是我家!!!
这是我的东西!!!我吼回去。
你!他瞄了一眼地上被我摔下来的PS2:这里面也有我的东西!!
那我的!!这地上的都我的!!!你刚给我了就我的!!!
你今来就是打砸抢?你他妈土匪啊你!!!他暴怒了,一拳砸向我,我没躲,拳风袭面,但到鼻梁前就陡然顿住了。
他看着我,使劲地看了几下,眼神逐渐古怪,不敢置信地:你……你哭过了?
放屁!!!
这是今天晚上头一次凑的这么近,烛火因为我刚才的动静被折腾地摇晃不已,象一条快要淹没在海里的船。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味还有肥皂的气息。以及,和他住在一个屋里时总是充斥在洗手间里的熟悉的须后水味。
他垂下手,碰到了地上的废品,指头搓了搓,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漆?……这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我矢口否认,伸手一推就把他推了个屁股蹲:我买的!
你买的,怎么漆没干?他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