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之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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姹灰豢判⌒〉氖铀蚱疲送饬Φ淖饔茫咚芊浩鸬牧颁舾切∈拥奶寤烧取D切┚扇盏木皇歉乩孜鞔戳艘坏悴淮蟛恍〉挠跋於选5谝痪褪撬⒉淮蛩憬锌埂璂…伍德先生父亲或者接受他那些所谓的遗产,好在他唯一一次接近那位先生就是在他的葬礼上;第二就是他并不喜欢女人,当然这并不代表特雷西喜欢男人,正确地说,他不喜欢任何人。年少时拼命躲开那缠上来的白皙温热软呼呼的肉体的经历,使他再看见类似的东西都毫无感觉,甚至在看见相同色泽的已经煮熟的动物尸体时,偶尔还会有作呕的感觉——所以,他是素食主义者,有一点洁癖——大概没有哪个医生喜欢双手残留着内脏或血液的气味,虽然特雷西有洁癖并不是因为手套只能隔绝生理上的观感,而是不想让他的双手沾染上过多无关紧要事物的气息。
生命就像一条河,赫拉克利特早就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却没有说明这条河流的长短,或许只有上帝才能决定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时间——现在世界上流行角色扮演,那么在上帝打盹睡着的时候,谁来扮演。
请不要相信上面那段话,如果这真是出自特雷西的口中,请毫不犹豫地做出判断,那一定是伪装的。不管他是Snoppy还是坂本龙一,都绝对不会是特雷西…D…伍德。也许沉默的羔羊会在现实中发生无数次,但特雷西并不是其中的主演。即便有时都会吃蜗牛之类的昆虫,人类和鸟类的理由也可能并不一致,无所谓那种原因更崇高,只不过出发点不同,获得的东西也不同,虽然结果都是一堆蜗牛被吃掉了。
当一只蜗牛爬到特雷西手上的时候,他醒了过来。看了看那只假装坚强的生物,他微微牵动唇角,随即把它放到了旁边的植物上。特雷西站起身,捡起杂志,把被他压倒的植物小心地扶起,随即向办公室走去——人活着,总是要工作的。而且他并不讨厌自己的工作,虽然也谈不上喜欢。不过就是工作而已,不管是清洁工、救人、还是杀人,如果作为职业,就都一样。
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在某个拐角,特雷西听见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在闲聊。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小声地讨论着星座、男朋友,约会地点……
特雷西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那时他刚刚成为医生,有一名刚十岁出头的男孩曾经问过他,人生究竟是什么。
特雷西早已经记不起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只是如果是现在的他,他会回答,两个小护士说的那些,就是人生。当年问他问题的孩子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就算是特雷西,也无法挽救已经逐渐远离尘世的病人,在问完这个问题后的第二个星期天,他便盟主召唤,去了天堂。
特雷西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多年以后的今天想到那个孩子,这并不重要。他救活了很多病人,也有一些病人没有救活,这些都很正常。不过如果生活只是那些无聊琐事的叠加,未免有些无聊。说不定,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让一切凋零,才是最美丽的事情。在珍珠最圆润的时候把它剥开,在花最艳丽的时候让它凋零,在一切最完整的时候使它定型……也许并不算多么有趣,不过也不致于无聊。
不要说他的想法怪异,不要指责他的观念有问题。生活本就如此,就好像今天想吃马铃薯炖肉,可当一大锅飘着浓香的食物被端上桌时,却突然没了胃口,于是去买了面包浓汤——请相信,这种事绝不会只发生在女人身上。有时男人在某些方面的擅变,或许会远超过女人在漂亮裙子上的摇摆不定。
生活就是这样,说什么都没用,明天一样会到来,谁和谁还有谁谁谁都依然,特雷西还是特雷西,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听说某位青年正为了一件他都都不记得的事情拼命地往圣安妮医院赶(那可怜的年轻人在路上被一个小鬼偷了所有的钱),他的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表情。
第十二章1
生活是什么?如果你问军官,他会告诉你生活是一场战争,而梦想则是将旗帜插到敌营的最高点;厨师会告诉你生活是一碗杂烩汤,就算细细品味你也未必能分辨出其中的每一种味道,而梦想则是里面的盐;如果麦琪还活着,她会告诉你生活是舞会+男生,而梦想则是CD的限量版系列,以及麦当娜身上那套最新款式的礼服……
要是你拿这个问题去问特雷西,如果你是无关紧要的小报记者,他就会用一种看路边杂草的漠然眼光看着你,随后转身走开,拒绝回答;如果你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医院同事,或是他不得不应付一下的人士,他会温和地笑着,告诉你生活就是工作,梦想就是把工作做好。没人知道埃特…史密斯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此刻在他附近20米范围之内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他的咒骂声——这绝对不是我国的公民!几乎所有的人都从他身边绕着走,拒绝承认从那个青年不断冒出的肮脏词汇源于地道的美式英语。
埃特却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冲到警察局质问为何美国的治安是如此之差,导致他刚想打电话订机票,却发现口袋里只剩下了几个硬币——还全是五美分的那种!怒不可遏的埃特简直想把那寥寥几个硬币丢出去,最终却只是如同面对仇人一样把它们攥得更紧。现在该怎么办?再去打工?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他是要干个通宵还是干脆去睡公园!?继续问候了数十次全能的上帝之后,埃特终于咬咬牙,拨通了家中的电话,向他母亲借了一笔钱——XX!他究竟为什么会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哦,这句话真耳熟,他好像已经“悲惨”了很多次了!拿手中差不多所有的硬币换了一罐最小最便宜的啤酒,埃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等待母亲把钱给他寄来——他再一次诅咒自己的愚蠢,身为最聪明的美国人,他竟然会把信用卡忘在家里!
不管过程多么艰辛,在秋末的一个下午,埃特…史密斯终于踏上了英国的土地。虽然到了伦敦,埃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情绪,只一眼他就决定——他厌恶这座城市。当然并不是因为那个他根本没听说过的“雾都”之名——要知道,世界上并没有一条法律规定,一个年轻的美国大学生一定得知道位于另一个国家的一座城市的别称。埃特讨厌伦敦也并不是因为特雷西生活在这个城市——X!你把他当什么?他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可能随便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就讨厌一个城市?他讨厌这个城市当然有正当的理由——他不喜欢灰蒙蒙的天空。什么?你觉得他的理由并不那么正当,参杂了过多的个人观点?埃特当然并不是在指责伦敦的环保做得不好,而是不凑巧,他到伦敦的时候刚好下着蒙蒙细雨,在找到旅馆之前,觉得在并不太大的雨中撑伞有些丢脸的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在身上滴着水的情况下,完全没碰到什么好事的他要是还能高兴得手舞足蹈,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精神走向非人力所能控制的异端。
又不是去见女友,口袋里也有了钱,埃特自然没必要赶在阴冷雨天的傍晚去找特雷西。他正躺在旅馆的床上(感谢上帝,他终于不用住油腻肮脏的最便宜的旅馆了),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面看着付费频道,还不忘分出点精神思考明天见了特雷西医生要说些什么。思考实在不像埃特会做的事——照他的话说,只有把时间放在思考对人类与社会有益的伟大事件上才有价值——虽然,他还没有发现过这样的大事,但也并不代表他要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也不错,总会有办法的。把空罐一丢,埃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想太多也没用,又不是追女孩,不必讲究那么多手段和花样。
直到现在,埃特依然把这件事情看得非常简单,虽然他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些疑惑,对这一次的追寻也已经感到了彻底的厌倦,但他仍然从未把这件事提高到怎样的高度,或者说,把它看得有多么简单——他只不过是运气稍稍差了一点而已。
在埃特躺在床上的时候,特雷西正站在手术台上忙碌的工作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一名车祸伤者,肋骨深深地插进了肺叶,其实在看到那个病人的第一眼,特雷西已经知道他很有可能救不活了——送来得太晚,脸上已经呈现出一种灰败之色——而当查出那位患者的血型是RH负AB型的时候,他的丧钟几乎就已经敲响,这是比RHAB型更为稀有的血型,即使在英国伦敦知名的圣安妮医院,所储存的血量也远不够做一场大型手术。可就算在异常民主的英国,安乐死也并没被大众普遍接受,何况那名病人还在发出微弱的呻吟。所以,他躺在了手术台上。因此,特雷西站在了手术台前。
明知道是一次必然失败的手术,他却依然不得不做,还要认认真真地做——说明一下,在特雷西有空想这些的时候,手术早已经结束,虽然医生们都已经尽力,可那位病人还是不幸地死在了手术台上。连续4小时的手术之后,夜已经很深,特雷西突然感到了一种倦意。他懒得开车,便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世上的事物只有两个名字,一个叫过程,一个叫结果。一半的人说过程重要,在那些无关结果的事情上,或者不想让旁人看穿自己的失落的时候;另一半人说结果重要,只有最终的结论才能证明一切——就好像有资格嫁入豪门的美貌却贫穷女性远远比世界上有资格迎娶这类女子的富家少爷要多得多,手段,谁在乎那些。可是他却经常在做必败的手术——如果说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都要去努力,可在任何有脑子的人都已经知道毫无希望的时候是否依然要努力?一群人的4小时与一条注定无法挽回的生命,哪个更有价值,能创造更多有助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还是说,仅仅因为这是工作,因为他是医生。
走过拐角,特雷西看见公园的一角开着的小小花朵,星星点点的黄色,即便在黑夜中夜同样醒目。生活就像花朵,无论何时开放,怎么开放,都只是开放而已;梦想……梦想是花瓣上的虫子,不管那是蜜蜂还是毛虫,有没有它们,花朵都一样生存,只是在美丽程度上稍有不同。
第十二章2
世界是多么美丽,望着那些小小的不知名的野花,特雷西由衷地感叹。虽然现在是夜晚,但是太阳总是会出来的,温暖、灿烂,并且……遥远。活着是幸福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累积了造物主无法所赐予的无法计算的幸福,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幸运……活着是幸福的,请相信这一点,就如同相信花朵很美丽,水很蓝,树很绿,世界无限温暖一样。活着是幸福的,死亡……也是。如果死亡不是降临在他自己身上的话,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特雷西认为如果死亡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是不幸的,对他而言,至少是对现在的他来说,生和死,就想一根巧克力棒的黑白两段,先吃哪头都一样,没有感觉,也无所谓。
特雷西无法理解某些东西,尽管他看了太多的生死别离,见惯了大悲大喜,他却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哭泣?因为死去的人跟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那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爱人、朋友、子女……所以你痛哭流涕,无法自制?
父母,父亲提供精子,母亲贡献卵子,从而诞生下一代(也就是你)。父母同子女之间有着血缘的继承关系,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养育?这是生物本能,世界上绝大多数动物都有繁衍并养育后代的天性。他们养育你,只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而不可能因为你是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子女”(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养父母),育成关系的前提便是个体(你)的特殊性(只有养成游戏,或者慈善机构,才会脱离这个前提而直接进行育成)。换句话说,哪怕今天你并不是这个样子(当然,依然请拥有健康,否则被丢弃的概率会增大),他们也依然会养育你——你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他们的孩子。那么,你究竟是你,还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血统的延续?当然,两者可以同时存在,既满足条件A,又满足条件B,那么,哪一个更重要?不要说等同,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等同的东西。如果剥离了血缘,在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前提,你和那两个人也只不过是世界上的三个人类,完全的陌生。或者说,如果当初抢到胜利宝座的精子并非制造你的那一颗,那么就会出现一个完全不同的孩子,其余一概照旧,只是没有你而已。
什么?你说特雷西疯了?呃,特雷西拥有法国颁发的心理医生执照,虽然他从不打算以此为业,也不曾向人提起,可那东西确实躺在他书桌左手第二个抽屉里。当然,这并不代表他的心理没有问题,虽然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不正常,可他当然无法控制你的想法。可就算你说他是疯子,他也依旧不会改变他的观点,包括尚未说完的关系论。
子女,子女同父母一样。如果他们孝顺,也只是因为你是制造他们的人之一,并且养育了他们,所以他们会适当做出回报。当然,他们很清楚有一天他们也会处在同样的位置。如果很不幸,你养得是忘恩负义的狼,很抱歉,特雷西不是很能理解这些人的思维。或许有一句话能够沾一点边,稍稍解释一下他们的异常举动——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看重的东西也是,所以时常会做出各种自以为得到更多好处的举动。
兄弟姐妹,分享了同样一对或者一个制造者(此处特指有血缘关系的),因而结成比陌生人稍近一些的关系。可除了相近的血统、可能相似的外表、同样的父母,你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兄弟姐妹,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在对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提到这种关系,特雷西差点都忘了,他还有四个兄弟,虽然他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更想不起来那些家伙的长相。
爱人(配偶一并归类于此),爱是什么?请不要用“爱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崇高的事物”这种虚无飘渺的话来敷衍。爱是一种情绪,情绪是会变化的,所以需要婚姻,将爱情转为责任。一个人要整天面对着另一个人,把自己的丑陋全摊开放在阳光下,接受对方那些或许让人难以忍受的习惯,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几十年,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要看看逐年攀升的离婚率,你就会明白,这种关系没什么大不了。在接受责任义务之前,新郎和新娘,也只不过是地球上的两个陌生人。
朋友,这个关系很难去说明。没有人离开了另一个人是真的活不下去的,问题只在于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或不下去,以为。特雷西一直一个人,他也活得很好,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将那些前提、因果关系、自以为是等全部剥离,你就会发现,每个人的确都是独立的个体,这个社会也正是由这些个体所构成,而他们之间,其实什么都不是。
请不要只因为特雷西在这个夜晚对着公园里的小花说出这样一番话,就将他视作悲观主义、虚无论、无所事事者或者偏执狂。要知道,他刚刚做完一个6小时的大手术,他是不是偏执还有待进一步了解,但他并不是悲观主义者。
他从不怨天尤人,一来那样做根本毫无用处,二来他找不出有必要做那种无聊事的理由;他相信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如同相信童话故事。童话可能会在现实中发生,但是一般来说跟他都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