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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07三侠五义 作者:[清]石玉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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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了这场大难。
  出了禁门,直奔南清宫内,传:“旨意到。”八千岁接旨人内殿,将盒供奉上面,行礼已毕。因陈林是奉旨钦差,才要赐座,只见陈林扑簌簌泪流满面,双膝跪倒,放声大哭。八千岁一见,唬得惊疑不止,便问道“伴伴,这是何故?有话起来说。”陈林目视左右。贤王心内明白,便吩咐:“左右回避了。”陈林见没人,便将情由,细述一遍。八千岁便问:“你怎么就知道必是太子?”陈林说:“现有龙袱包定。”贤王听罢,急忙将妆盒打开,抱出太子一看,果有龙袱;只见太子哇的一声,竟痛哭不止,仿佛诉苦的一般。贤王爷急忙抱入内室,并叫陈林随入里面,见了狄娘娘,又将原由,说了一遍。大家商议,将太子暂寄南清宫抚养,候朝廷诸事安顿后,再做道理。陈林告别,回朝复命。
  谁知刘妃已将李妃生产妖孽,奏明圣上。天子大怒,立将李妃贬入冷宫下院,加封刘妃为玉宸宫贵妃。可怜无靠的李妃受此不白之冤,向谁申诉?幸喜冷宫的总管姓秦名凤,为人忠诚,素与郭槐不睦,已料此事必有奸谋;今见李妃如此,好生不忍,向前百般安慰。又吩咐小太监余忠:“好生服侍娘娘,不可怠慢。”谁知余忠更有奇异之处,他的面貌酷肖李妃的玉容,而且素来做事豪侠,往往为他人奋不顾身,因此秦凤更加疼爱他,虽是师徒,情如父子。他今见娘娘受此苦楚,恨不能以身代之,每欲设计救出,只是再也想不出法子来,也只得罢了。
  且说刘妃此计已成,满心欢喜,暗暗地重赏了郭槐与尤氏,并叫尤氏守自己的喜。到了十月满足,恰恰也产了一位太子,奏明圣上。天子大喜,即将刘妃立为正宫,颁行天下。从此人人皆知国母是刘后了。待郭槐犹如开国的元勋一般,尤氏就为掌院,寇珠为主宫承御。清闲无事。
  谁想乐极生悲,过了六年,刘后所生之子,竟至得病,一命呜呼。圣上大痛,自叹半世乏嗣,好容易得了太子,偏又夭亡,焉有不心疼的呢?因为伤心过度,竞是连日未能视朝。这日八千岁进宫问安。天子召见八千岁,奏对之下,赐座闲谈,问及世子共有几人,年纪若干。八千岁一一奏对,说至三世子,恰与刘后所生之子岁数相仿。天子闻听,龙颜大悦,立刻召见,进宫见驾。一见世子,不由龙心大喜,更奇怪的,是形容态度与自己分毫不差,因此一乐,病就好了。即传旨将三世子承嗣,封为东宫守缺太子。便传旨叫陈林带往东宫参见刘后,并往各宫看视。陈林领旨,引着太子,先到昭阳正院朝见刘后,并启奏说:“圣上将八千岁之三世于,封为东宫太子,命奴婢引来朝见。”太子行礼毕。刘后见太子生的酷肖天子模样,心内暗暗诧异。陈林又奏还要到各宫看视。刘后说:“既如此,你就引去;快来见我,还有话说呢。”陈林答应着,随把太子引往各宫去。
  路过冷宫,陈林便向太子说:“这是冷宫,李娘娘因产生妖物,圣上将李娘娘贬入此宫。若说这位娘娘,是最贤德的。”太子闻听产生妖物一事,心中就有几分不信。这太子乃一代帝王,何等天聪,如何信这怪异之事?可也断断想不到就在自己身上,便要进去看视。恰好秦凤走出宫来,(陈林素与秦凤最好,已将换太子之事悄悄说明:“如今八千岁的世子就是抵换的太子。”秦凤听了大喜。)先参见了太子,便转身进宫奏明李娘娘,不多时,出来说道:“请太子进宫。”陈林一同引进,见了娘娘,太子不由得泪流满面。这正是母子天性攸关。陈林一见,心内着忙,急将太子引出,乃回正宫去了。
  刘后正在宫中闷坐细想,忽见太子进宫面有泪痕,追问何故啼哭。太子又不敢隐瞒,便说:“适从冷宫经过,见李娘娘形容惟淬,心实不忍,奏明情由,还求母后遇便在父王跟前解劝解劝,使脱了沉埋,以慰孩儿凄惨之忱。”说着,便跪下去了。刘后闻听,便心中一惊,假意连忙搀起,口中夸赞道:“好一个仁德的殿下!只管放心,我得便就说便了。”太子仍随着陈林上东宫去了。
  太子去后,刘后心中哪里丢得下此事,心中暗想:“适才太子进宫,猛然一见,就有些李妃形景;何至见了李妃之后,就在哀家跟前求情!事有可疑。莫非六年前叫寇珠抱出宫去,并未勒死,不曾丢在金水桥下?”因又转想:“曾记那年有陈林手提妆盒从御园而来,难道寇珠擅敢将太子交与陈林,携带出去不成?若要明白此事,须拷问寇珠这贱人,便知分晓。”越想愈觉可疑,即将寇珠唤来,剥去衣服,细细拷问,与当初言语一字不差。刘后更觉恼怒,便召陈林当面对证,也无异词。刘后心内发焦,说:“我何不以毒攻毒,叫陈林掌刑追问。他二是如此心毒,哪知横了心的寇珠,视死如归。可怜她柔弱身躯,只打得身无完肤,也无一字招承,正在难分难解之时,见有圣旨来宣陈林。刘后惟恐耽延工夫,露了马脚,只得打发陈林去了。寇宫人见了陈林已去,“大约刘后必不干休,与其零碎受苦,莫若寻个自尽。”因此触槛而死。刘后吩咐将尸抬出,就有寇珠心腹小宫人偷偷埋在玉宸宫后。刘后因无故打死宫人,威逼自尽,不敢启奏,也不敢追究了。刘后不得真情,其妒愈深,转恨李妃不能忘怀,悄与郭槐商议,密访李妃嫌隙,必须置之死地方休,也是合当有事。
  且说李妃自见太子之后,每日伤感,多亏秦凤百般开解,暗将此事,一一奏明。李妃听了,如梦方醒,欢喜不尽,因此每夜烧香,祈保太子平安。被奸人访着,暗在天子前启奏,说:“李妃心下怨恨,每夜降香诅咒,心怀不善,情实难宥。”天子大怒,即赐白绞七尺,立时赐死。谁知早有人将信暗暗透于冷宫。秦凤一闻此言,胆裂魂飞,忙忙奏知李娘娘。李娘娘闻听,登时昏迷不醒。正在忙乱,只见余忠赶至面前,说道:“事不宜迟!快将娘娘衣服脱下,与奴婢穿了。奴婢情愿自身替死。”李妃苏醒过来,一闻此言,只哭得哽气倒噎,如何还说得出话来,余忠不容分说,自己摘厂花帽,扯去网巾,将发散开,挽了一个绺儿;又将自己衣服脱下,放在一旁,只求娘娘早将衣服赐下。秦风见他。如此忠烈,又是心疼,又是羡慕,只得横了心在旁催促更衣。李妃不得已将衣脱下,与他换了,便哭说道:“你二人是我大恩人了!”说罢,又昏过去了。秦风不敢耽延,忙忙将李妃移至下房,装作余忠卧病在床。刚然收拾完了,只见圣旨已到,钦派孟彩嫔验看。秦凤连忙迎出,让至偏殿暂坐。“俟娘娘归天后,请贵人验看就是了。”孟彩嫔一来年轻,不敢细看;二来感念李妃素日恩德,如今遭此凶事,心中悲惨,如何想得到是别人替死呢。不多时,报道:“娘娘已经归天了,请贵人验看。”孟彩嫔闻听,早已泪流满面,哪里还忍近前细看,便道:“我今回复圣旨去了。”此事若非余忠与娘娘面貌仿佛,如何遮掩得过去。于是按礼埋葬。
  此事已毕,秦凤便回明余忠病卧不起。郭槐原与秦公公不睦,今闻余忠患病,又去了秦凤膀臂,正中心中机关,便不容他调养,立刻逐出,回籍为民。因此秦凤将假余忠抬出,特派心腹人役送至陈州家内去了,后文再表。
  从此秦凤踽踽凉凉,凄凄惨惨,时常思念徒儿死的可怜又可敬,又惦记者李娘娘在家中怕受了委曲。这日晚间正在伤心,只见本宫四面火起,秦凤一见已知是郭槐之计,一来要斩草除根,二来是公报私仇。”我纵然逃出性命,也难免失火之罪;莫若自焚,也省得与他做对。”于是秦风自己烧死在冷宫之内。此火果然是郭槐放的,此后刘后与郭槐安心乐意,以为再无后患了。就是太子也不知其中详细,谁也不敢泄漏。又奉旨钦派陈林督管东宫,总理一切,闲杂人等不准擅入。这陈林却是八千岁在天子面前保举的,从此太平无事了。如今将仁宗的事已叙明了,暂且搁起,后文自有交代。
  便说包公降生,自离娘胎,受了多少折磨,较比仁宗,坎坷更加百倍,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之说。闲言少叙,单表江南庐州府合肥县内有个包家村,住一包员外,名怀,家富田多,骡马成群,为人乐善好施,安分守己,因此人人皆称他为“包善人”,又曰“包百万”。包怀原是谨慎之人,既有百万之称,自恐担当不起。他又难以拦阻众人,只得将包家村改为包村,一是自己谦和,二免财主名头。院君周氏。夫妻二人皆四旬以外。所生二子,长名包山,娶妻王氏,生了一子,尚未满月;次名包海,娶妻李氏,尚无儿女。他弟兄二人虽是一母同胞,却大不相同:大爷包山为人忠厚老诚,正直无私,恰恰娶了王氏,也是个好人;二爷包海为人尖酸刻薄,奸险阴毒,偏偏娶了李氏,也是心地不端。亏得老员外治家有法,规范严肃,又喜大爷凡事宽和,诸般逊让兄弟,再也叫二爷说不出后来,就是妯娌之间,王氏也是从容和蔼,在小婶前毫不较量,李氏虽是刁悍,她也难以施展。因此一家尚为和睦,每日大家欢欢喜喜。父子兄弟春种秋收,务农为业,虽非诗书门第,却是勤俭人家。
  不意老院君周氏安人年已四旬开外,忽然怀孕。员外并不乐意,终日忧愁。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老来得子是快乐,包员外为何不乐?只因夫妻皆是近五旬的人了,已有两个儿子,并皆娶媳生子,如今安人又养起儿女来了。再者院君偌大年纪,今又生产,未免受伤;何况乳哺三年更觉辛劳,如何禁得起呢,因此每日忧烦,闷闷不乐,竟是时刻不能忘怀。这正是家遇吉祥反不乐,时逢喜事顿添愁。
  未审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注解:
  储君——帝王的亲属中已经确定继承皇位等最高统治权的人。
  薨——君主时代称诸侯或大官死。
  觥筹交错——形容许多人相聚饮酒的热闹情形。
  蹙——皱(眉头)。
  就里——内部情况。
  临蓐——指孕妇分娩前一段时间。
  酷肖——极其相像
  承嗣——把兄弟等的儿子收做自己的儿子。
  天性攸关——关系到人先天具有的品质或性情。攸:所
  槛——门槛,门限。
  宥——宽恕,原谅。
  踽踽——形容一个人走路孤零的样子。

第二回 奎星兆梦忠良降生 雷部宣威狐狸避难

  且说包员外终日闷闷,这日独坐书斋,正踌躇此事,不觉双目困倦,伏几而卧。朦胧之际,只见半空中祥云缭绕,瑞气氤氲;猛然红光一闪,面前落下个怪物来,头生双角,青面红发,巨口撩牙,左手拿一银锭,右手执一朱笔,跳舞着奔落前来。员外大叫一声,醒来却是一梦,心中尚觉乱跳。正自出神,忽见丫鬟掀帘而入,报道:“员外,大喜了!方才安人产生一位公子,奴婢特来禀知。”员外闻听,抽了一口凉气,只吓得惊疑不止;怔了多时,吟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家门不幸,生此妖邪。”急忙立起身来,一步一咳,来至后院看见,幸安人无恙,略问了几句话,连小孩也不瞧,回身仍往书房来了。这里服侍安人的,包裹小孩的,殷实之家自然俱是便当的,不必细表。
  单说包海之妻李氏抽空儿回到自己房中,只见包海坐在那里发呆。李氏道:“好好儿的‘二一添作五’的家当,如今弄成‘三一三十一’了。你到底想个主意呀。”包海答道:“我正为此事发愁。方对老当家的将我叫到书房,告诉我梦见,一个青脸红发的怪物,从空中掉将下来,把老当家的吓醒了,谁知就生此子。我细细想来,必是咱们东地里两瓜成了精了。”李氏闻听,便撺掇道:“这还了得!若是留在家内,他必做耗。自古书上说,妖精入门,家败人亡的多着呢。如今何不趁早儿告诉老当家的,将他抛弃在荒郊野外,岂不省了担着心,就是家私也省了,‘三一三十一’了。一举两得,你想好不好?”这妇人一套话,说得包海如梦初醒,连忙起身来到书房,一见员外,便从头至尾的把话说了一遍,但不提起家私一事。谁知员外正因此烦恼,一闻包海之言,恰合了念头,连声说好:“此事就交付于你,快快办去。将来你母亲若问时,就说落草不多时就死了。”包海领命,回身来至卧穷,托言公子已死,急忙抱出,用茶叶篓子装好,携至锦屏山后,见一坑深草,便将篓子放下。刚要撂出小儿。只见草丛里有绿光一闪,原来是一只猛虎眼光射将出来。包海一见,只吓得魂不附体,连尿都吓出来了,连篓带小孩一同抛弃,抽身跑将回来,气喘吁吁,不顾回禀员外,跑到自己房中,倒在炕上,连声说道:“吓杀我也!吓杀我也!”李氏忙问道:“你这等见神见鬼的,不是妖精作了耗了?”包海定了定神,答道:“利害!利害!”一五一十,说与李氏道:“你说可怕不可怕?只是那茶叶篓子没有拿回来。”李氏笑道:“你真是‘整篓洒油,满地捡芝麻,,大处不算小处算咧!一个篓能值几何?一分家私省了,岂不乐吗!”包海笑嘻喀道:“果然是‘表壮不如里壮’,这事多亏贤妻你巧咧。这孩子这时候管保叫虎吧嗒咧!”
  谁知他:二人在屋内说话,不防窗外有耳。恰遇贤人王氏从此经过,一一听去,急忙回至屋中,细想此事好生残忍,又着急,又心疼,下觉落下泪来。正自悲泣,大爷包山从外边进来,见此光景,便问情由。王氏将此事一一说知。包山道:“原来有这等事!不要紧,锦屏山不过五六里地,待我前去看看,再做道理。”说罢,立刻出房去了。王氏自丈夫去后,担惊害怕,惟恐猛虎伤人,又恐找不着三弟,心中好生委决不下。
  且言包山急急忙忙奔到锦屏山后,果见一片深草,四下找寻,只见茶叶篓子横躺在地,却无三弟。大爷着忙,连说:“不好!大约是被虎吃了。”又往前走了数步,只见一片草俱各倒卧在地,足有一尺多厚,上爬着个黑漆漆、亮油油、赤条条的小儿。大爷一见,满心欢喜,急忙打开衣服,将小儿抱起,揣在怀内,转身竟奔家来,悄悄地归到自己屋内。
  王氏正在盼望之际,一见丈夫回来,将心放下;又见抱了三弟回来,喜不自胜,连忙将自己衣襟解开,接过包公,以胸膛偎抱,谁知包公到了贤人怀内,天生的聪俊,将头乱拱,仿佛要乳食吃的一般;贤人即将乳头放在包公口内,慢慢的喂哺。包山在旁,便与贤人商议:“如今虽将三弟救回,但我房中忽然有了两个小孩,别人看见,岂不生疑?”贤人闻听,道:“莫若将自己才满月的儿子,另寄别处,寻人抚养,妾身单单乳哺三弟,岂不两全呢。”包山闻听大喜,便将自己孩儿偷偷抱出,寄于他处厮养。可巧就有本村的乡民张得禄,因妻子刚生一子,未满月已经死了,正在乳旺之时,如今得了包山之子,好生欢喜。
  一日,驱逐牛羊来至锦屏山鹅头峰下,见一片青草,将牛羊就在此处牧放。乡中牧童彼此顽耍。独有包公一人或观山水,或在林木之下席地而坐,或在山环之中枕石而眠,却是无精打彩,仿佛心有所思的一般。正在山环之中石上歇息,只见阴云四合,雷闪交加,知道必有大雨,急忙立起身来,跑至山窝古庙之中。才走至殿内,只听得忽喇喇霹雳一声,风雨骤至。包公在供桌前盘膝端坐,忽觉背后有人一搂,将腰抱住,包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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