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6b于少保萃忠全传 作者:明.孙高亮-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钦赐谕祭营葬毕。行人奉旨,迫公还朝复任。公再三乞终丧制,朝廷不允。公复五上表章,恳乞终制,后朝廷方允。不谈于公守制终丧。且谈今日朝廷新命一太监掌理监事。未知此人行事如何,试阅后卷可知。
第十三传 王振恃权诛谏职 太后盛怒暂徇情
宣德十年驾崩。后正统登极,时正统帝年方八岁。群臣合章祈请命张太后临朝,垂帘听政。朝中有三杨阁老辅佐邦家。一位是江西泰和县人,姓杨名遇,字士奇,号东里,时人称为西杨宰相;第二位乃是湖广石首县人,姓杨名溥,字弘济,号澹庵,居湖广之东,故人称为东杨宰相;第三位乃是福建建安县人,姓杨名荣,字勉仁,号默庵,居闽南,敌人称为南杨宰相。总三人而共称之,故曰三杨。三杨阁老秉政,果然国家宁谧。更兼上有张太后仁圣懿明,兼临天下,果皆民安物阜,正舜日尧天之时也。
正统年幼,独喜任一中贵人。这中贵人乃是山西大同人氏,姓王名振。自幼奉上旨,拣选进宫。翰林官练习经史,颇通六艺;擅作聪明,能吹弹歌舞;兼有才思机巧,人皆不及。自幼伏侍正统帝。及今帝登位,凡王振所奉皆从,因命掌司礼监事。王振既掌监事,遂作起威福,要人趋附奉承。廷臣少不如意,即传上旨,或谪,或拿问,或调远方,或革职。自此以后,人皆畏惧王振。而振见人附己,所行无不遵依,乃立意发兵收复安南(即交趾也)。永乐年间,三征交南,俱皆臣服,又屡叛屡伏。至于宣德年间又叛,盖朝廷因久劳人民而征远国,遂舍之不伐。
此时王振欲立威外国,乃发兵十五万,命定西伯蒋贵充总兵官,兵部尚书王骥提督军务,征安南、木麓、川思、任发(奚名)。连岁兴兵,遂使中国之民困于锋镝。兵连祸结,所费辎粮万万。时有翰林侍读刘球,素怀忠耿。见王振专权,妄起兵端,国家耗费,百姓怨嗟,乃上疏奏劾振。时正统帝年幼,凡奏本皆由王振之手。振见此疏,大怒曰:“叵耐这厮无理!汝又非言官,干汝甚事!”遂蓄恨在心,思欲害之。偶值编修董璘自陈愿为太常卿,得以祀神,专主祭祀。王振看见此本,复怒曰:“翰林官反越职僭言,朝廷官爵,擅自邀求。轻造诽谤,渎神祈福。”前月刘球本上有“选礼臣以隆祀典”等语,振乘此机会,即矫上旨拿董璘、刘球二人,俱下锦衣狱中。振复与心腹锦衣指挥马顺言曰:“董璘之事,尚可恕他。叵耐刘球这厮,劾我妄起兵端,独专大权,要我万岁爷爷杀我。汝为我决不可轻放他。”马顺领命,遂重加拷掠。逼令刘球招董璘之事是他主谋。刘球抵死不肯承认。忽一日,王振令人持一纸与马顺,顺即到狱中使捽刘球到一僻静之处,布置刘球。刘公见了恶刑,惊得魂不附体,口中只叫曰:“吾今为国去奸,反遭汝等奸邪毒害。吾死之后,旦夕诉于我太祖暨太宗之灵,伸吾冤抑被害之事明吾忠义报国之心。先擒汝子,后诛汝身!”马顺闻言,遂掤扒其身而死,甚是酷烈。可怜忠义学士刘球,为国除奸,反遭马顺毒害而死。此后人人畏惧,无人敢劾王振。
这刘学士遭马顺之害,一点忠魂不散,径附体在马顺儿子身上,历数马顺之恶。马顺见其附体于子,多请僧道禳解求释。只见其子口中说道:“马顺,汝害吾甚酷,吾今已诉知上天。不过七年之间,汝之死日,比吾尤惨酷也。汝今解禳何益,祸不旋踵矣。”言讫。其子口鼻流血,面目皆青肿而死。马顺见儿子被刘公忠魂附体,活捉而死,心中甚惧,悔之莫及。王振闻知,心亦惊恐,遂票旨即放出董璘,赦归田里。王振正令人释放董璘,忽宫中内相到来,传出张太后旨:召王振。振闻召,惊得面如土色,默想曰:“此事只我与马顺密为之,张太后安能得知?”正慌惧间,又有内相催促。王振只得忙至宫来,朝见张太皇太后。
太后屡闻得王振弄权,因此亲临别殿。先召大臣杨士奇、张辅、杨溥、夏元吉、蹇义、杨荣、胡潆等,朝见张太后。太后正中端坐,左右女官,皆杂佩刀剑侍立,拥卫东首。时正统帝端立西首直下。英国公张辅同诸大臣皆恭立。张太皇太后——动问,皆有奖励之词。及问至杨溥,乃叹曰:“昔先帝尝称卿忠诚,不意今日得见也。”你道张太皇太后为何出此言?当时洪熙为太子在南京监国时,永乐因汉庶人出征有功,心中甚喜。庶人因其喜,每进谗言,毁谤那洪熙,有夺嫡谋太子位之心。那时杨溥做学士时,苦苦泣谏永乐帝。永乐大怒,遂下溥于狱中十年。溥虽在狱,手不释卷,人讥诮之。溥笑而答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后来到洪熙登极,即放溥出狱,遂升大学士,兼文渊阁。当日张太皇太后见溥,故有此言称及。张太后顾谓正统曰:“此六、七臣,皆先朝所简拔,以贻与皇帝者,凡有事必与之议。若非此七臣所赞画者,不可行也。”正统帝唯唯受命。
少顷,宣王振至,俯伏阶下。太皇太后一见,颜色顿异,曰:“汝伏侍皇帝起居,闻汝行事多不律,今赐汝死。”侍卫女官闻旨,即掣剑欲斩王振。那正统帝忙跪下求免,诸大臣皆而三叩恳。张太皇太后曰:“今皇帝年幼,未能周知事务,若留渠用事,日后必误家国矣。我今暂听依皇帝暨先生之言赦振,自后不得与渠干国家大事。”言毕张太皇太后即命驾回内,仍命上赐英国公并诸臣等酒饭。诸公饭毕,乃辞拜上而出。
后宣德崩,张太皇太后将宫中一应玩好之物,不急之务,悉皆罢去。又禁不许差中官出外办事。若差出外,恐其生事。凡有大政事,必先启奏皇太后,太后令付阁下议定施行。每隔数日,必遣中官至阁中查问,连日曾有何事来商确。辅臣即以帖开某日有某中官以几事来议,如此施行。皇太后乃以所事验之相同,则不究问。设若王振自断,不行阁下议者,必以诏切责之。由是王振不敢为非,终张太皇太后之世也。
且不谈张太皇太后之事。且谈于公丁父母之忧,服满起复。当时山西、河南二省士民人等,有千余人,上京恳公复任,旨未下。公朝罢,乃拜访众官。众官俱来拜贺,公一一回拜。于公亦拜谒王振,适值少卿薛瑄亦到振所。各相见礼毕,王振不逊二公之位,乃遽然上坐。于、薛二公即曰:“此非礼也。论遵朝廷之礼叙爵,则吾等职品相同;论今日相见之礼,吾等是客,公是主。岂有主坐客位之理乎?”言毕,二公亦高坐于上,不谈言语,茶罢而别。自此王振与于、薛二公不睦。
过十余日后,于公早朝回归,忽见前面大喝四声:“行人回避。”于公只道是那郕王谒陵回朝,忙下马回避。随从人说道:“非是那郕王驾来,乃是内相王振。”于公闻言,跨马前行观看,果是王振乘着四明车辇,随从人役颇多,犹如驾到一般。于公看见,已是心中忿怒,不期王振跟随人役,倚振之势,大声叱曰:“兀那甚官儿!不避俺家王爷。”于公见喝,指着从人叱曰:“汝仗谁之势,欲人回避。”正论口之间,王振乘着车辇到来。于公曰:“汝有何德能,妄肆尊大,擅敢乘此四明车辇!”两下遂争竞起来,路中过往官员看见,齐来解劝。于公对众曰:“昔虞舜曾制此车辇,巡游天下,采访民间利病。恐不能悉知颠连幽隐民情,故制此辇,名曰‘四明’。即大典所谓明四目,达四聪之旨。招求四方贤才,采取四方言路,洞烛四方民情。他今妄自尊大,擅乘此车,僭越无礼。汝谓朝中无人乎!谁不识汝妄为之制度乎!吾因汝是皇上宠异之人,不与汝较论。前者拜望,礼也,汝又高坐无礼。今又使从役叱吾下马,汝视人如无物耳!吾岂惧汝哉!”言毕,即将王振车前横轼乱击。众官见于公言词有理,心服其能。遂劝开,各各散讫。
王振心中怀忿,欲寻事中伤于公。又思得于谦是前宣德爷爷简任之臣,又惧那太皇太后在上,恐其知道,因此不敢伤害于公。公明日遂上疏劾王振。正统帝览之,欲将于公发锦衣卫责杖,又省曰:“此臣乃先帝简拔之臣,若发下去,倘有差失,使朕有杀谏臣之名。”遂留中不发。于公见奏不下,又因父母之变过哀,遂染成一疾,乞休养病,愿以孙元贞、王来二人代巡二省。候明旨不下。原有千余人在京乞公复任的,闻得公乞休养病,众遂往通政司、都察院等衙门,告乞公复任。又晋、周二王,亦各有本保留于谦复任。
王振接着二本,遂与心腹王、毛二人计议。王振曰:“叵耐前者于谦当众言吾之过,吾决欲设一计以害之。”王、毛二人忙摇首曰:“难害渠。日前于谦因劾汝之过,那万岁爷欲发于谦到锦衣卫责罚,又沉吟半晌,曰:“于谦是个好官,况又是我先皇帝简用之臣。朕若一时发他下去,倘有差失,坏朕的名德。’后来因见于谦病本乞休,要以孙元贞、王来替代,故此着吏部知道。此事惟我二人知之。且张太皇太后素知其能,难以害他。况今二省与周、晋二王,并官民人等,俱有保复之本。依我愚见,莫若乘此机会,仍着他前去巡抚二省,免得留在京师,见他动气。若差他前去,众官倒说汝有容人之量。那万岁爷又见你不念旧恶,愈加信任。”王振见二人说得有理,随即依议而行。遂票出旨着吏部降于谦二级,为大理寺少卿,仍差巡抚二省。公闻有旨下,只得带病辞朝而行,时正统十一年三月廿一日也。公辞朝到任后,未知若何。
第十四传 权珰蒙蔽劝亲征 王师败绩于土木
王振见于公远去,心中消释其忿。不期张太皇太后升仙,三杨阁老,俱皆老耄,不能理事。病者病,殂者殂,朝中大权,悉归于王振。振遂肆无忌惮,竟差驿使马云、马清、陈友、李让等三百余人,前往北外太师也先处买马三千匹。
使臣领振差使,径到瓦刺地方,来见太师也先。也先见南朝使臣到,心中甚喜。乃杀牛宰马,大宴使臣,甚是恭敬。又着许多妇女,吹笳弄笛,歌唱队舞。马云等吃得大醉,因乘醉中大声言道:“汝这般乱歇、乱舞、乱跳,有甚好看?吾中国有的是美女、美妇,歌舞女乐,笙萧管笛,何等齐整。”也先闻得此言,心中就慕想起来,沉凝半晌。众部长一齐说起中国果有好妇女。其时伯颜与昂克二人,即开口道:“俺闻汉时曾有公主许配俺们这里。如今既是两家和好,何不结为姻亲?”众部长闻言,齐声道好,再三言之。马云初时尚未应允,后来一发吃得大醉,就乱言乱语应承。也先闻允,心中大喜,明日遂选良马二千五百匹,诈称三千匹。又多备宝刀、弓箭、骆驼、貂鼠等物朝贡——一来进贡,二来作聘。其马价银缎,一一皆用别物偿之。
马云等辞别也先,带领众军,一齐到京。那里敢说起婚姻女乐之事,又把也先抵偿马价作聘之物隐过,方敢来见王振。王振即亲自来点视马匹,止有二千五百匹,少了五百匹。虽有骆驼五十匹,不足马数。振乃大怒,遂把这朝贡的人毫无赏赐,又把马价减少,反到四驿馆,大言责备来贡的人。那来人闻言,闷闷不乐,不敢回言,记恨在心,急急回归。
当时也先送马云等同众回南进贡时,即夸示诸多部落,仍禀知脱脱不花可汗道:“南朝自遣使臣,来通和好,又许俺们和亲,不日即有好音来也。”诸部解闻知,俱各前来称贺。谁料这些进贡的回来见也先,将事情说了一遍。也先即问起赏赐并婚姻之事。众人齐答道:“还要说起赏赐婚姻之话!饶得俺们性命回来,十分之好也。”也先闻言,气得昏倒在地。各部劝起也先。也先大怒,遂与各部誓约,点起众部,并诸处外方人等,共有七十余万,诈称一百万,一齐冲拥到边关。时正统己巳十四年七月初五日也,其日钦天监奏荧惑入南斗。
也先统众到边,大肆劫掠,攻打各关。哨马飞报进京,报道北兵围杨洪于花马池,逼朱谦于瓦子关,败顾兴祖于独石,追石亨于雁门关,大同、宣府诸城堡,俱皆失陷。杀掠人畜万余,各处烽烟竞起。王振闻报,不与众官商仪,力劝今上位亲征,正统帝遂下诏亲征。群臣忽见有旨下,即连章进谏,皆被王振阻遏,不行奏闻。此时灾异屡见,王振竟不省,仍协令上位亲征。
明日又发旨下,将欲就往。众群臣即时至五凤楼前,执章侯谏。王振一见众官,即问曰:“众官员至此何为?”众官对曰:“特谏止圣驾,不可亲征。”振曰:“汝众官不闻澶渊之事乎?”众官对曰:“今时与宋时不同。昔契丹无故犯宋兴兵,乃贪兵也。兵法云:“兵贪者败’。且有寇准决其谋,高琼施其勇,故能成功。”振闻众言,反让众曰:“宋独有人,吾国岂无人耶?”遂不听众官之言。接了许多谏章,径往内廷而去。
时正统十四年己巳八月初六日,传旨下:着令弟郕王与太监金英、兴安等,留守内都。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高谷,都御史王文,学士陈循、商辂、江渊等,皆留守北京。擢监察御史韩雍为右佥都,巡抚江西,取回南直隶巡抚侍郎周忱入朝。取回巡抚河南、山西侍郎于谦入朝。遂命英国公张辅(公年八十三岁),成国公朱勇为先锋,平乡伯陈怀,都督井源为左右翼,正统乃命王振同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埜,学士曹鼐、张益等官扈从亲征。当日共点兵五十余万。正出行之际,忽然雷震奉天殿,殿中角梁俱折,栋瓦皆碎。文武百官见此灾异,即合章俟候于午门外谏圣驾。
王振将昨日众官谏章蒙蔽,竟不奏上。今日复见众官列于午门之外,乃一马当先,问曰:“今日圣驾已发,汝众官何得再谏?”众官拥住谏阻。王振曰:“自祖宗以来,每每亲征,非独今上也。汝等不识时势,安晓兵机!”大喝军士,拥圣驾前行。诸文武大臣,只得匆忙随车驾。
出得都门,连日凄风苦雨,军士慌张。行至大同,闻得敌势甚猖獗,王振遂矫上旨,先差都督井源等二万人马冲阵。不两日,报道井都督兵大败,不知所往。王振闻报,又忙矫传上命,差平乡伯陈怀领二万人马接战。平乡伯领命,遂点人马与敌交锋,身遭五箭,尚犹督战,可怜忠勇都督,终于箭射身亡。此时成国公朱勇连胜二阵,怎奈援兵不至,手下军兵,苦战一日一夜,料粒不曾充腹,兵士纷纷乱窜。朱勇见势已去,大叫曰:“吾今为王振所卖,奉命有功,无人应援,乃天数也。今日尽忠报国,死亦无恨。但得人杀出,报知我主上,即速回鸾,庶不有失。”顾谓亲兵指挥伍宣曰:“汝素忠勇,可拼命杀转,报知我圣上;可急往附近关津回进,不可迟也。”嘱咐毕,大叫一声。自刎而死。
亲兵指挥伍宣见主帅自刎,泣下数行,拼命杀出,果然英勇,当之者死。左冲右突,连杀数十人,身中二十余箭,血污袍铠,死战得脱,奔至皇上营,见王振报曰:“朱爷自刎,全军覆没,吾今拼死杀回,可速请圣驾转往近处关进,不然恐有失误。”王振犹自不悟,尚叱伍宣。伍宣大骂曰:“误国之贼,到此尚蒙蔽耶!”大叫曰:“吾主将尽忠而亡,吾敢不守义报主而死!”连叫数声:“天乎!数乎!”亦自刎而死。营门外众军,遂焚其尸,且箭镞将满一升,诸君皆叹息悲咽。王振犹然蒙蔽不闻。
此时英国公张辅老病卧于军中,闻知此报,身不能起,忙令人代奏,速劝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