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芷萧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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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忽而神色起变,面上现出无限浓郁的阴沉。
“哐”一声清脆的声响,小葵一松手,急急退后几步,眼看着瓷瓶碎裂在地,瓶中的梅花掺杂入青灰的碎片。
背脊一暖,踉跄的身形跌入一个厚实的怀抱中,暗藏杀机之手微微一松。
“方夜凉,你对本公主动手!”
紫烟眼见没伤着小葵,便朝着方夜凉挥掌而去。
绣花之拳哪里敌得过方夜凉的轻易化解,不过三两下,便叫紫烟败下阵来。
“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方夜凉是皇兄的贴身侍卫,紫烟自认倒霉,强忍着心头的憋屈,将跟前的梅花一踢,转身跑了出去。
怀中之人受了惊吓,软软地喘息着。方夜凉心中一动,莫名的暖流涌上心头。
“小葵,公主已经走了,没事了。”
方夜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将声音压得低柔。
小葵缓过神来,离了方夜凉的怀抱,蹲下身去,拾掇雪地上的碎片,也正好借此掩饰脸颊处的红晕。
“小葵,当心扎手。”
方夜凉亦俯下身去出手捡拾碎片。
“啊。”
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吃痛声,暗红的血丝在指尖渗起,滴落至纯白的雪地。
情急之间,竟是被方夜凉一把握住受伤的手指,望唇边送去。
不知哪里而来的气力,小葵陡然一挣,面带异色地立起身。
“我没事。”
只打了这个手势,匆匆擦过方夜凉身侧,入了不远处宫女们的行伍中。
她怎么了?方夜凉怔怔地起身,是自己太过鲁莽了吧。移步前进,脚底踩住样异物。
俯身拾起,细细长长的小物什,却是做工细致。顶部镂空刻成的花朵,栩栩如生。铜质的发簪,浑身透着青色,看这花的花瓣,是什么?方夜凉暗自摇头,欲唤住小葵,却发现梅林中哪还有她的身影。一阵浅笑,只将它细心收进怀中——
出了宫门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京城内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还未过去,街市依旧似正月般热闹非凡。
“夫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公公对着车内的芷萧照实禀报,不得不将马速压得更为缓慢。
“前面发生何事,公公?”
惟妙探出身远远眺望,人头攒动,比肩接踵,竟是看不出端倪来。
“也许是坊间的杂耍吧,夫人,奴才拐个弯,换条路行便是了。”
说完,掉转马头,驶向附近一条僻静的巷子。
芷萧掀起帘子,趁着视线还未被完全遮蔽之际,细细地望了一眼。摊上悬挂着各样纸鸢,小贩手中叫卖着冰糖葫芦。才知道春色渐深,才知道春日渐长。透过层叠的人群,分辨着喧哗中传来的闹声,有束似曾相识的目光刹那间闪过眼前,只一瞬,又被人潮所湮没。
马车完全驶入小巷,帘子一合,挡住所有喧闹。
既是入了相府,便可以为他抛下江湖上所有的纷乱。曾经不是不想放下纷争,而是担心纷争放不过我们;曾经不是不愿追求幸福,只是不愿追逐漂泊的幸福。如今的自己,看过了翾翊山上的惨烈,躲过了生死一线的煎熬,只想在你眼中寻求一份平和。
我们还是新婚。
马车内传来一声细弱的叹息声。
第四十章 乱分春色到人家
今天是五月十二日,一年前的今天,举国沉痛。
我想,我们都要好好珍惜身边之人。
亲情、友情、爱情都是——
我是分隔线——
洪德三年二月初八,碧空如洗,草长莺飞。冬雪已融,青砖上已不见湿润的痕迹。眼前的每一缕日光都透着春日的明媚,周遭的每一分景致都映着春光的生气。
经过甄选的五十位秀女齐聚御花园新月湖畔,姹紫嫣红,缤纷绚丽,如是这御花园含苞待放的百花,等待着极致绽放的那一刻。
湖畔正北的凉亭里端坐着三影雍容的身姿,谈笑自若,笑靥如花。
“看对面那个上官云燕,果真是明艳得如从画中出来般。”
歆然的目光自芷萧身上缓缓推移至湖畔娇艳的秀女。羞涩,胆怯,或是傲慢,似乎所有的心绪都让她觉得熟悉,总能不经意地回想起自己初进宫时的复杂情愫。
“月珊听闻一个传言,说给皇后和芷萧姐姐听听?”
本就聚满笑影的眉眼笑意更浓。
“说这上官家的小姐这次进宫带了不少嫁妆过来,看来是势在必得。”
此言一出,凉亭内浮起浅浅的笑声,亭中三人的目光投向争奇斗艳的秀女。
“这就是新月湖啊,明净得如同一弯新月啊。”
不知是谁轻叹了声,语音柔和得叫人如入云端。
“这可算不上什么,湖底不过是用鹅卵石铺就,若能以玉石砌底,每回阳光照耀,湖面连带湖底都会泛起粼粼的光芒。”
上官云燕睨了眼新月湖,举着方绢,借以遮挡并不灼人的春光。
“你是?”
不明敌友的目光聚拢至上官云燕身上,精致的五官耐人寻味,细细打量也挑不出丝毫瑕疵,刻意遮掩的奢华之气终究会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上官云燕。”
一石激起千层浪,细弱的翻腾漾起于身边秀女的内心。
“再说那个凉亭。”上官云燕颇有些挑剔的目光遥望向对岸的凉亭,不少的目光追随而去,“我一看那柱子泛起的光泽便知是普通的楠木,若能换成江浙一带产的金丝楠,单凭木材本身天然而成的山水花纹,便可为这御花园增添不少皇家气派。”
略挑的眉眼将新月湖的点缀望得一清二楚,却是在触及亭内之人时流连了片刻。正前着华服的少妇是当今皇后,难道两旁的都是皇上的妃子?如何未曾听说是这样一位叫人移不开眼的女子。不过是刹那间的目光相对,竟已将自己的心绪吸入无尽的深渊,恍若她只要一晃眼,周遭的躁乱便可以平息,所有的攀比都会被击溃。
“那位便是邹相夫人。”
人群中有人追却揣度了上官云燕的心思。
众人转身寻找,答案即刻聚焦倚在一磐石边悠闲翻书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注意到身前紧迫的疑惑,抬首浅笑着示意。
眉如浓墨,眼似澄江。一袭低沉的湖绿春裳,不注意一望以为融进了新叶丛中。
“若愚,想不到你也在此次选秀之列。”
秀女之中有人认出她来,正是俞尚书的千金若愚。
“不过是奉家父之命,来皇宫见了世面。”
合了手中之书,朝着各位不甚眼熟的秀女盈盈施礼。
温顺之情霎时盖过上官云燕不羁大家闺秀束缚的随性。
“那位湖绿女子便是尚书千金俞若愚,本宫瞧她一进园子,便顾自盯着手中的册子翻看,现下与众人一施礼,知惠贤的,婉约韵存。与上官云燕,一个温润如碧玉,一个耀眼如明珠,都叫本宫甚为喜欢。”
歆然抿了抿手边之茶,似忆起些什么,对着候在一边的宫女摆摆手。
“小葵。”身旁鹅黄色着装的宫女走近几步,掀开手中的锦盒,七彩的光芒耀起于凉亭内,惹得亭旁小花花枝微颤,“芷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婚之礼,原想你与相爷成亲之日便应当奉上,但岂料离国在那时发起战争,之后几日,又听说你抱病在身。”
歆然接过小葵手中的锦盒,笑吟吟地朝芷萧移去,“这是产自西域的七彩玲珑镯,我越瞅越觉着和芷萧你气质相符。”
七彩温润的珠玉映入眼帘,玲珑的珠体闪现起日光的光芒。
对岸忽而起了骚动,清风中似传来一声尖细的呼声。
“皇后娘娘如此之厚礼,芷萧岂敢收下。”
芷萧一推,又将石桌上的锦盒推回至歆然身前。
“姐姐就别推托了。”
月妃亦将锦盒往芷萧身边送了送。
“快看,快看,是皇上来了!”
眼尖之秀女雀跃地高呼了一声,指着对岸明黄色的修长身形。
无人制止,秀女们脚步纷乱,绕着湖畔莲步骤移,飞扬的各色裙摆在明净的湖面上铺陈出一卷斑斓的画卷,这画卷直朝着流光熠熠的身形铺展而去。
“呀!”
混乱之中,分不清是谁身子一不稳,平静的新月湖面骤起一池涟漪。
“有人落水了!”
惊恐声四起,周遭的柔弱女子却只能眼睁地望着水中的女子挣扎几下,渐渐沉入水中。
“骆公公,快去救人。”
玄栎皇帝心中一哂,御花园今日这出落水确是有些精彩。四下一望,不远处的凉亭中已立起三道熟悉的身影,皇后,月珊,还有,竟是她!
双目之中,竟是再也容不下其余色彩,那抹红色全全攫住他饱满的视线,见到她略蹙眉头,是在为落水女子担忧吧。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很想见见她为自己担忧的神情。
芷萧,朕可以如此唤你吗?朕记得你也曾入秀女之列,永和殿夜宴之后,朕翻遍了宫中所有的秀女画像,可是……
玄栎皇帝的眸间布起阴郁,观望良久,她还是不曾望自己一眼。
新月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拍水声,一道嫩红的身影破水而出,抹了抹脸上的水迹,还不忘捋了捋沾在脸颊上的散发。
“她还活着!”
水中的女子不停地往前划水,露在水面上的衣裳早已湿透,若隐若现的是内中白皙的肌肤。
“慢着。”
对岸的玄栎皇帝陡然一喝,水中女子一愣,莫名的眼神对上玄栎皇帝的双眼。
“慢着,如此之美的景致,朕要将它画下来。”
那个“它”究竟是指湖畔之景还是湖中之人。
只见玄栎皇帝一展宣纸,泼墨一挥,羊毫在纸上尽情挥洒流转。端倪的目光盯着湖中惊愕的女子,她出水的一刹那让他猛然以为是永和殿之景再次重现。那个眼眸流转,却又让人捕捉不定的女子又一次拨云见日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叫自己无法呼吸,不愿动弹。即便是此刻,她嫩红的着色,她不染世俗的眼神,还有她隐隐的特质,都让自己笔尖轻颤,分不清所要描绘的是她还是她。
“皇上。”歆然已踱至玄栎身边,有些担忧地望着笔下的画卷,“湖水尚凉,只怕她会受不了。”
那画卷中哪有什么女子,唯有一朵栩栩的水墨莲花,暗香浮动,香津流转。
“骆公公,救她上来吧。”
玄栎皇帝画笔一搁,对着画中莲花呵气一吹,流光浮华。
“当心着凉了。”
伸手拉过落水之人的竟是芷萧,隔着如此之近的距离,看清彼此,两人皆是一怔。
“是她。”
“是她。”
身后响起玄栎皇帝朗声的笑声,众目睽睽之下,揽过浑身湿透身形颤动的秀女。
“皇后,朕就要她了,朕明日便昭告天下,封她为,”风雅的目光瞥过芷萧身侧,“为莲妃。”
风轻云淡的一语,留下满园诧异之人。
第四十一章 伴云来还将梦去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耀着相府的每个角落,檐角不住地滴落难以自融的雪水,“滴答滴答”,整齐得犹如更漏上日夜不息的流沙,分分秒秒,恍若见证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更迭。
沁雅园的暖阁内氤氲起深幽的暖意,伴着清淡的花香,又似添着些清冽的酒香。山水屏风挡住其后的无限风景,唯听见屏风之后传来的细弱水声,涟漪尽驻。
倚在水中的女子美目微阖,任由温暖的水汽弥漫全身,映得苍白的脸颊泛起难得的红晕。白皙的手臂搁在桶缘,捏着酒杯,偶尔往唇边送去。
“朕明日便昭告天下,封她为……”
玄栎皇帝异样的目光斜睨而来,如是自己正对的明媚春光,总有些焦灼之感熨烫入眼,熨烫入心。
手中之手一震的触感不会有错,眼神中的一怔亦不会有错。是那个在苍州邹家村唤着“萧姐姐”、“靖涵哥哥”的小莲,是那个在细雨中撑着一柄油伞的小莲,是那个一提及靖涵哥哥就羞涩的小莲。是她,混入了秀女之中,不慎落入新月湖中,不经意间拨动了玄栎皇帝的心弦。
出水之莲,濯濯于清,真真印证了小莲这个名字。只是她如何到的京城,如何位列秀女之位?
芷萧的眼前隐隐浮现起那日于朱雀大街匆匆掠过的无助身影,杯中之酒略略一颤,酒气乱晃——
沁雅园外有个孤寂的身影悠悠地踱着,空气中的梅香已不甚明显,却还是不断地侵袭着自己的感觉。
“夫人今日去了御花园看秀女。”
赵总管每日总是准时端着茶水进来禀报,他总是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折微微颔首。
“听说御花园里还闹出了点风波。”
赵总管眯着眼注意着相爷的神情,眼前之人仍是未有动容。
“相爷若是没其余吩咐,老奴便先退下了。”
转身走了几步,正欲启门而去。
“御花园内出了何事?”
赵总管双肩微耸,忍着心中浮起的笑意。
“具体的老奴一不清楚,相爷可以去问夫人,天佑夫人没有因此受伤才好。”
心底有止不住的笑意泛起,那道矮胖的身影飞快地离了书房。
明知道赵总管的用意,却还是不放心地朝着沁雅园走去。
循着曲折的小路缓缓地踱着,每走一步便觉得矛盾心理在体内抗争,终究还是想要见到她的念头占了上风。
“相……相爷!”
惟肖本斜倚在太师椅上嗑瓜子,见到邹相,一时竟忘了将嘴边的瓜子壳吐掉,惊讶间竟是将两片瓜子壳吞咽了下去,偏那恼人的壳又附着在喉咙口,一时好生难受。
“见过相爷。”
惟妙知趣地行礼。
“夫人可是在房内?”
邹相打量着院内闲适的两人,如此猜测。
“回相爷,夫人在房内沐浴。”
惟妙不似惟肖,只镇定地望着邹相,他如何问,自己便如何回答。
“小姐她……咳,咳……沐浴时不希望有人打扰。”
这个新婚之夜便抛下小姐的男人,惟肖可不喜欢,这话一出,又招惹来惟妙的一阵白眼。
“相爷,你——”
邹相迈开步子,不顾身后两人的阻拦,径直朝暖阁走去。
惟妙惟肖面面相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犹豫之间,邹相已推开房门入了暖阁。
幽香携着暖意扑面袭来,目之所及处厚重的屏风上氤氲着不少雾气,似受了漏自于他推门瞬间的冷气,凝结在屏风上的水汽沿着光滑的屏风面竖直流下。
“为何会忍不住进来?”
邹靖涵嘴边扯出一抹哂笑,脚步顿时滞在屏风外。
为何这几天面对她总是失态,可一不见到她,偏又觉得心中郁结着一股难以抵挡的思念之情。
“吾妻芷萧。”
靖涵苦笑地摇了摇头,脚步不自觉地靠近。
就让自己在这春意中沦陷一回。
屏风之外的女子背倚在洒满花瓣的高大木桶中,青丝惟用一支玉簪随意绾着,手臂斜斜地搭在木桶边缘,手中还捏着一只酒杯。
靖涵慢慢靠近,忽地伸手捏住了那只酒杯。
见她这样,该是平安无事吧。
芷萧似是早猜到来人,满是笑意地侧脸望来。四目相对,两两相望,素净的脸庞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满屋的暖气,透着淡淡的粉色。那抹迷离的眼波望来,竟叫靖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