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香 作者:淡樱(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2.21完结)-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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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咽了口唾沫,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崔氏阿锦。”
“……是。”
“在你心里,我谢恒只值三十金?”
崔锦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
他他他……他听到了!当时谢五郎就在大雄宝殿里!她一想到自己说的那三句与谢五郎有关的话,心都凉透了。
“我……我……”
此时,谢五郎忽然轻点桌案,只听他轻描淡写地道:“我添了一千金的香火钱,乞求穷尽此生与你扯不清。”
先是头柱香,然后连贿赂的香火钱也输了……
崔锦不仅心凉,头皮脚底都凉!
作者有话要说:闵恭:看了此章,只想蹲墙哭,每次阿锦一对我产生好感,坑爹男主就出来抢戏了……
崔锦:欸,你不说还好,一说我也这么觉得!大大,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作者菌:……有吗,是谢五郎自己跳出来要抢戏的。不过话说回来,谢五郎你花重金贿赂菩萨真的好吗!
阿墨:我家郎主表示被读者说情商低了,这一章不想说话了。
作者菌:……死傲娇!
☆、第六十二章
崔锦真的被吓到了。
在她心目中,她是一直深信鬼神的存在。正因为她得了鬼神特别的庇佑,她方能有窥测将来的技能。
所以今日来南山寺上香,她是诚心十足的。同时,她也相信鬼神能听到她所说的话。
正因为如此,她才将身上所有的金都拿出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从谢五郎的口中听到了这话——“我添了一千金的香火钱,乞求穷尽此生与你扯不清。”
穷尽此生与她扯不清!
谢五郎竟然用了“此生”一词!她又岂能不被吓懵!一个自己想尽办法逃避的郎君,想要一生一世都不要再碰上面的瘟神,竟然对她说,穷尽此生也要缠着她!
这是多么可怕的誓言!
尤其是他用了一千金在神像面前那般郑重其事地说出来!
若是谢五郎能看得见的话,定能发现现在的阿锦神色惨白,眼神里添了一丝绝望。不过谢五郎看不见,他只能感受到崔锦的呼吸有了变化。
。
谢五郎站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地道:“阿锦,陪我出去走走。”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他甚至侧头往崔锦的方向偏了偏,又一种极其寻常的语气在说话。
仿佛……
刚刚那句掷地有声的“穷尽此生与你扯不清”不曾说过一样。反而更像是两人已是相识已久的友人。
崔锦半晌才寻回自己沙哑的声音。
“……是。”
岂料谢五郎却慢声道:“我并非在命令你,而是在征询你的意见。你……可以不愿意。”
崔锦微微一怔。
许是崔锦太久没有开口,他摩挲着他拇指上的玉扳指,又慢慢地说道:“你若不愿意便留在屋里。”
与谢五郎出去走走,与谢五郎留在屋里。
聪明人都会选择第一个!
崔锦连忙道:“我……我陪郎主出去走走。”
谢五郎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他伸出手,道:“走吧。”
她看着伸在半空的手,脑袋有些迟钝。
在崔锦的印象中,谢五郎连登山也不喜欢他人搀扶,在谢家别院与他相处的那一段日子里,若不是早已知晓他是目不能视物的,兴许她会察觉不穿他是个失明的人。
谢五郎道:“……嗯?”
崔锦反应过来,说:“郎主是要……要……”
谢五郎道:“扶我。”
崔锦彻底经愣住了,高傲如他,竟会说出“扶我”两个字。她觉得今天的谢五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搀扶住他的手臂。然而,在刚刚碰触到他素白的衣袍时,他的手一缩,却是握住了她的手。
修长的五指轻轻地扣住她的五指。
两个人的手掌亲密地贴合在一起,他微微用力,崔锦被拉到他的跟前。他淡淡地道:“去桃花林吧。”
。
因南山寺闭门谢客的缘故,寺里很是静谧。崔锦走了一路,只有偶尔见到目不斜视的小沙弥。
她的脸微微有些红。
她心底是窘迫的。
与谢五郎这般亲近地漫步在南山寺中,伴随着有节奏的木鱼声,她觉得自己亵渎了鬼神。她悄悄地看了谢五郎一眼。
一路走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就那般安安静静地跟着她走。
他的手掌是冰凉的。
刚刚握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然而,走了这么久,他的手依旧如初,仿佛无论怎么捂都不会热起来似的。
蓦地,谢五郎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崔锦回神。
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在想什么?”
崔锦说:“没……没有。”
谢五郎说:“以后不许与闵恭有任何来往。”微微一顿,他说:“这不是征询,而是命令。”语气中带了丝浓郁的占有欲。
他停下来,侧头“盯”着她。
“怎么还不回答我?”
“……是。”
他又握紧她的手,“继续走吧。”
崔锦心里头很是不悦,无奈又不敢反抗他。那一日怒骂谢五郎的勇气早已消失殆尽,剩余的是惶恐和害怕,毕竟他与她之间相差的距离太大。
她瞅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
崔锦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她轻轻地偏了个方向,牵着谢五郎往前行。二十步开外有半个拳头大的石块,依照谢五郎走路的习惯,必定会踩上的。
反抗无能,让他吃吃亏也是好的!
六步,五步,四步……
三步,两步……
就只剩一步的时候,谢五郎蓦然停住了脚步。这不由使得崔锦心中咯噔了下。谢五郎的面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
“阿锦?”
“……啊?”
他淡淡地道:“你如今是不怕我了?”
谁说!她怕!她宁愿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歹徒也不愿对着燕阳谢五!她说:“郎主何出此言?”
乌靴轻轻一题。
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利落地滚了几圈。
崔锦的脸瞬间又红了个透。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玩味,“你果真不怕我了,不然你何来胆量敢捉弄我。”微微一顿,他似是想起什么,又说:“也不是,我的阿锦向来很有胆量,初次见面便欺骗我,戏弄我,斥骂我,寻常人不敢做的事情你通通做了个遍,企图用石子绊倒我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说起“我的阿锦”四字时,声音带了一丝沙哑。
崔锦听得心惊胆战。
对于谢五郎此时的温柔,她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而是害怕极了。相对于谢五郎的报复,她更害怕的是谢五郎的动情。
若是他当真动了情,又岂会放过她?
久而久之,面对温柔似水且皮相极佳的谢五郎,她……很难说自己不会动心。一旦动心了,肯定是一场大灾。
谢五郎家世太高,她注定攀不上。
“花灯节那一夜……”
听他提起花灯节,崔锦的心又紧紧地提了起来。他握紧了她的手,道:“我不会与你计较,只是不许有下一次。”
崔锦知道,高傲如谢五郎,这是他对她的让步。
她应该感激涕泪的。
可是她的唇却紧紧地抿起。
。
谢五郎牵着她的手,主动带她迈入桃林。他如同闲庭散步一步,有时候明明将要撞到一株桃树了,可他却奇迹般地停下,而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崔锦露出古怪的神色。
她甚至伸出左手在谢五郎的眼前挥了挥,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崔锦想起方才石块的事情,不由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只不过周遭一个人也没有。
终于,谢五郎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说:“在好奇?”
崔锦被识破了心思,又觉得窘迫极了,顿觉谢五郎巫子的名号名不虚传。他问:“想知道为什么?”
她轻咳了声。
“还请郎主赐教。”
谢五郎道:“郎主太见外,还是如以前那样唤我五郎吧。”
崔锦说:“五……郎。”
谢五郎改口道:“唤我恒郎也成,从未有人这么唤我,我可以让你成为第一个,以及最后一个。”
“五郎。”崔锦坚持地道。
谢五郎也没有强迫她,而是低低地笑了声。
“我身边有暗卫,一旦我将要碰上阻拦物,便会发出只有我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我自小目不能视物,所以耳朵能听到比寻常人更多的声音。”
崔锦恍然大悟,可是转眼间,她又有些忐忑。
之前以为谢五郎只有一人,便对他做了个鬼脸,还凶巴巴地瞪了他好几眼。暗卫一直侯在附近,想必也将她的举动看了个遍,然后再与谢五郎一禀报……
她又要添上一笔对贵人的不敬。
谢五郎轻笑一声:“至于你那些小心思,便也罢了。”他靠近了阿锦,伸出另外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轻轻地摩挲她的脸蛋。
“阿锦,其实那一日你骂我的时候,我心底虽然生气,但是却也有一丝高兴。你终于对我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他说得如此温柔。
明明没有神的眼睛仿佛也在此刻充满了堪比月色的温柔,那么专注,那么认真,那么仔细地看着她,宛若她是他的心肝,他的至宝,他的……唯一。
崔锦看得有点呆。
她心想,谢五郎看似超凡脱俗高贵清冷,实际上是个喜欢被虐待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崔锦:谢五郎你就是个M!M!M!
谢五郎:我好无辜,我已经在用我的方式对你好了!想当初在燕阳城里谁这么骂我,肯定被灭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可是你骂我了,我却依旧对你好。还乞求上天让我们一辈子扯不清。
崔锦:……求你灭了我。
谢五郎:大大,我身心受到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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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斋房中。
若干小童在布置着桌案,阿墨则在一旁指点着。谢五郎坐在半人高的竹榻上,漫不经心地把玩拇指上的玉扳指。
崔锦沉默地坐在谢五郎的身边。
她这会心里头有点郁结。
方才谢五郎在桃林里一直与她十指相扣,在桃林中即便是没有开口说话,可两人之间的亲密已无需用言语形容。
她很是不习惯,遂佯作走乏了的模样,故意放慢了步伐,还踉跄了下。
谢五郎停下脚步。
五郎,我累了。
崔锦原先是想说这句的,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提出要回府的要求。岂料她连半个字也未说,他便温柔地说:“累了?”
她应了声。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抚摸着,他用宠溺的语气说:“累了便回去吧。”
听到“回去”两字,崔锦简直是心花怒放。这么善解人意的谢五郎今日肯定是喝错药了!事实证明,谢五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喝错药!
崔锦看着眼前桌案一道接一道上来的素菜,整个人都懵了。
。
小童鱼贯而出。
然而,阿墨却不曾离去。他侯在了一旁,无声地给谢五郎布菜。
这也不是崔锦头一回与谢五郎一起吃饭。之前在谢家别院的时候,连着好些时日,无论午饭还是晚饭,都是她与谢五郎一块用的。且当时她忙着仰慕谢五郎,而谢五郎又年轻气盛,时常吃着吃着,两人便贴到了一块。
原先阿锦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极其不习惯。头几天回去的时候心里恼得不行,但是后来她想通了。谢五郎皮相这么好,以后她找夫婿未必也能找这么好的。
索性当作自己吃他的豆腐算了。
五郎肤白唇红,好几回崔锦被吃着吃着也隐隐有反客为主的趋势。也正因为如此,谢五郎那会才没识破阿锦的面具。
不过,他自是也不晓得那时在崔锦的心底,他不仅仅算不得郎君,而且还堪堪能与窑子里的小倌相比。
崔锦不动声色地看了谢五郎一眼。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豆皮,仿佛能感应崔锦的视线似的,在她刚望过来的时候,他的眉头微挑:“嗯?怎么?”
崔锦顿觉可怕。
她下意识地环望周遭,也没见到暗卫藏在何处。她又看向阿墨,阿墨方才默默地布菜,连丁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谢五郎又仿佛察觉到了崔锦的心思,面上有了笑意。
“我之前已与你说过,我的听觉比寻常人要来得灵敏,何况我一直注意着你。”
说罢,他不再多说。
一场午饭用得略微安静。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小童又鱼贯而入,收走了桌案与碗碟。崔锦心想着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在心中酝酿了一会离开的措词后,她开口道:“五……”
“郎”字还未说出口,便有噗咚的一声响起。
阿墨蓦地跪在了地上。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阿墨有罪,请郎主恕罪。之前在樊城时,阿墨背着郎主赠了崔姑娘五十金,以郎主的名义羞辱崔姑娘。阿墨违背了郎主的命令,是阿墨对不住崔姑娘。阿墨不敢奢求崔姑娘的原谅,只望崔姑娘莫要误会郎主。郎主高风亮节,绝对做不出如此小气之事。”
这一番话,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郎主明明知道他擅自羞辱了崔氏,却是不吭声,证明他有被原谅的余地。以往真的踩到郎主底线的人,第二天便再也见不到那人了。
如今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留着,郎主心中必然已有了计较。
经过这一年,他看透了一事。
郎主对崔氏太过在意,已经到了不可预料的地步了。崔氏不管如何,终有一日必定会成为郎主的人。所以……认错要趁早,站队也要趁早。
崔锦笑了声。
这一声难免有些突兀,惹来了谢五郎的侧首。
他问:“笑什么?”
阿墨也很想知道崔氏到底在笑什么?他那一番话情深意切,他想过崔氏会惊讶,会愤怒,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笑出声来。
崔锦说:“只……只是恰好走了神,想起了以前的趣事。方才阿墨说了什么,我并没有仔细听……”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五郎面色微黑。
他忽道:“阿墨,下不为例,去领二十记棍子。所有人都退下。”
阿墨听到这个惩罚,眼睛立马亮了下,顿时也不好奇崔锦为何要笑了,连忙领命退下。离开的时候,崔锦还听到屋梁有异样的声响,再仔细一看,竟是不知何时有一道黑影冒出,迅速地离开了斋房。
横在两人中间的桌案也被撤离了,谢五郎拍拍身边,“坐过来。”
崔锦下意识地便挪到他的身侧。
谢五郎的声音微微变得沙哑低沉,他道:“如今屋里只剩我们两人。”说到末尾时,他的语气平添一分暧昧,将“两人”二字说得格外诱人。
崔锦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谢五郎问:“你方才为何要笑?”
崔锦一听,心中便觉不妥。这个问题她刚刚明明回答过了,可如今又撤了随从与暗卫,再次问了她一遍,分明是不信她刚才所回答的。
她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挪,方说:“阿锦当真走了神,也当真想起过往趣事……”
谢五郎霍地揽上她的腰肢,逼迫她贴近自己的身子。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轻抚乌黑的秀发,“我的阿锦一本正经地说胡话的本事还是没有变……”
话音未落,他又霍地退开了。
然而,在崔锦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唇上蓦然一热,竟是谢五郎的唇贴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