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第6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夕阳西下,在天边流连出一道紫光,照的京都西城清一色的琉璃瓦熠熠发光。
西城过了凉风桥便是连绵的大宅子,此处拥挤了京都三分有二的官宦之家,比京都他处少了此喧哗,多了此清净。此刻虽是夕阳晚照,路上已没有什么行人,偶有小轿驶过,也静悄悄的。
罄冉在官署辛劳一日,此刻她端坐马上,手未拉缰,只任由清风不紧不慢地‘哒哒,迈步,踏着被夕光打的盈盈落落的青石板地。此刻她心中还在想着方才和燕奚痕讨论的关于整改旌国官制的细节。
心思沉沉间,但觉身下马儿不再走动,她回神一看,高阶的朱门上悬杜的牌匾分明写着两个鎏金大字
易府。
罄冉摇头一笑,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家,她翻身下马,牵了马儿刚迈过门槛,便有一年仿六十的老者迎了上来。
老人笑着接过罄冉手中缰绳,躬身道:老爷回来了,膳食都在白鹤院摆好了。”
罄冉微带责意看向老人,填怒道“何伯,我不是一早便吩啮过了,不必每日都守在这里等我回来。
何伯一笑,夕光落在满是折痕的脸上,显得那笑沧桑而又出奇的温暖老爷不嫌老奴颓老,让老奴做了这府中管事,老奴做不了其它的,若是连这点事老爷都不让老奴来,老奴这心中有愧啊“!
何伯也是罄冉从怅悠府带出来的,他的先主人是先帝时的左庸碌大人,后来落了罪,被抄了家。老人已在怅悠府呆了近二十年,本以为要老死在其中,恰逢罄冉到怅悠府选人,同了他几句见他对答从容,便带了回来,任命为这易府的管事。
老人是个实在人,府中人不多,却也被他调教地堪可一用,对罄冉更是异常用心。
罄冉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言,正欲迈步向白鹤院走,却觉一股阴风自左侧骤然袭来
她忙侧身去躲,同时拉了身侧何伯,躲过那道掌风,罄冉手一扬,一道银线如流星滑过,直逼风起处恍惚间一抹白影闪过眼前。
了不得,青青,你也式歹毒了点。”
请朗的男声带着分明的控诉传来,罄冉一愣心莫名一个失跳,已知来者是谁。
休说那可恶的声音,单是那抹白色,就昭示了所有。罄冉抿唇,回头时蔺绮墨已在三步开外站定,扬起的右手中指食指间夹着的赫然便是她方才发出的暗器。
青青。”
菌绮墨见罄冉望来,满是撤娇地唤道,不停眨动的长长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其下是他清亮的双眸,罄冉欲骂出的话顿时堵在了喉间。自了他一眼,看向何伯。
但见何伯面容有些苍白,显然尚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罄冉蹙眉瞪向蔺琦墨,冷声道:吓坏了我的管家,还不赔罪!”
蔺琦墨凑近罄冉,面容一垮,蹙眉道:“青青,你我久别重逢,你怎能如此冷淡的对待四郎””
他一口一个青青,叫得罄冉鸡皮疙瘩直往上冒,瞪他一眼,懒得理他,她回身对何伯道:“何伯,你去休息吧,也劳累一天了。”
何伯愣了一下,这才点头,罄冉回身大步而去。商琦墨却笑着望向何伯,道:“她才多大,你叫她老爷,不过这个称呼还不错,够气派,以后你就管我叫二老爷吧,刖才抱歉了。”
他说罢也不看老人微愣的面容,转身去追罄冉。
回头之际唇角一勾,方才一翻试探,看来这老人倒是真不会武功。死丫头,一府管事也就她敢随意拉个人来凑数。有时候真不知这丫头脑子是怎么长的,一时聪颖异常,一时又糊涂粗心的紧。
一别已一月有余,青青就有这么大的府邸了,真真是羡煞我也,青青,你住哪个院子?我就住你旁边的院落就成,不必特意安绯,若是青青愿意让四郎”
罄冉一面大步走着,一面听着蔺琦墨聒噪的声音,不知为何,脚步也轻快了此。两人刚转过一处月门,迎来一片花圃,蔺绮墨脚步一顿,话语也在不觉中凝滞了。
罄冉不听他再说,诧异间回头去看他,却见他正目光沉沉望着花墙处,面容有些复杂。罄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正见府中花匠正执着剪刀修剪着侗木花枝,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
背对着夕阳,罄冉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那空荡荡的右袖在背光处却尤显萧瑟。他转身见到是他们,似是微微愣了下,然后忙弯腰躬身行礼,无声无息。
残阳,断臂,弓腰,许是这一幕太过凄凉,罄冉心一纠,眉头也蹙了起来。
哎呀,四郎的青青还是那么善良,怎能不让四郎魂牵梦绕。”
罄冉目光凝滞,眉宇蹙起,荫琦墨感受到那花墙边儿上的身影僵直了一下,忙凑近罄冉调笑道。
罄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便走。蔺绮墨扭头,见那人似是微微颔首,他心中暗叹,跟上了罄冉。
两人在白鹤院用了膳食,有聒噪蔺绮墨在自是话语不断,罄冉难得的一顿膳食破天荒地也说了不少话。见他死赖着不走,罄冉便让人收拾了下离近白鹤院的鸿鸣院,安置他住了下来。
星爬天幕,罄冉如往常一般,提了青剑在院中舞了一阵刮。州准备收剑回屋,便察觉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心知这个时候定是蔺琦墨,她收了剑,望向月门。
果然,眨眼功夫,白影由远及近。
寂寥寒夜,无人相伴,冉冉可愿陪四郎共望一轮清月,同饮清酒一壶?,
眼见他斜靠着月门,扬着手中酒壶,面上露出痞子般的笑容,罄冉不再理他,转身便向屋中走。
我自鹤歌城回来,给你带了样东西,不看看么“”
身后响起蔺琦墨温润的声音,虽是有些轻,却成功留住了罄冉的脚步。她转过身,正见他迈步过来,手一挥,她才看到他背上负着一个长长的盒子
他将绑在胸前的布带解开,将长盒托与罄冉面前。罄冉见他唇际有温暖的笑意,心中狐疑,并未接那盒子,就着他的手列去了布层,沉桐木的盒子起着暗纹,看起来异常精致。
她望了眼隔琦墨,见他目有鼓励,便打开了那盒子,盒中一物在皎洁的月光下骤现,罄冉脑中轰鸣一声,双眼顿时便朦胧了起来。
她猛然抬起右手死死咬住,却仍忍不住从喉间逼出一声呜咽。如经久未拉的胡弦,颤抖着,带着分明的涩意,颤抖在清寒的月色下,那般让人心疼,蔺绮墨叹息一声,揽上了她的肩头。
与他一起离开?
难道爱妃喜欢上了那个小子?
云痕的拳头不禁握紧,面部的青筋抽搐着心
雨声闭上了嘴,不在言语,他知道他说猎话了。
暗中保护她!”超乎雨声的意料之外,他的语气竟然平静到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也只有自己清楚,他现在异常的冷静,也是因为看了风云,便也了解了人世。
云痕说完,自已一个人独自朝鸾朝殿走了过去。
他已不是十七八风的冲动少年,如今他已经是将近三十而立的男人,冲动对于他来说只是降低了他的身份。
何况他相信他的爱妃不会爱上别人,她说过,她永远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雨声站在身后,倒是一脸的茫然。
皇上主子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第三卷 第02章 月夜知心
盒子被打开,寒光一闪,沉拥木盒中银枪凛凛,在皎月下刺痛了罄冉的双眸。
它似是沉睡多年,又似在静默地等待此刻的骤现,集月色之清寒提示着曾经的血雨腥风、血海深仇。
那是龙胆枪,是爹爹从不离手的龙胆枪啊!
罄冉还清晰的记得,那年樱落时节,初夏的风微暖,吹得衣襟轻拂,发丝枫扬,当时母亲便坐在樱衬下教姐姐刺绣。爹爹则坐在修竹旁的大石上擦拭红缨银枪。
当时的她还很调皮,东跑跑西跑跑,后来累了才在爹爹身边坐下。见爹爹用鹿皮布细细擦拭枪头,神情专注而温柔,她笑着问爹爹。
爹爹,这龙胆枪有什么好的,你天天擦它,对它比对冉冉都好呢。”
当时爹爹说:“丫头,这把龙胆枪陪爹爹驰骋沙场数十年,是爹爹的老伙计了,爹爹爱它如命。”
那冉冉呢?
冉冉是爹爹的心头肉,丫头,你要记住,兵器是一个武将的魂,只要这银枪不倒,便没有爹爹打不赢的战!”
爹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面容都熠熠放光,目光如天际的太阳一般热烈。她清晰的记得她那时小小心灵受到的震动,那时的她是满心崇慕,满脸骄傲的吧。那时候,爹爹便是心中的英雄!
爹爹的龙胆枪永远都不会倒的!女儿也要像爹爹一样,可是女儿都没有兵器呢。”
哈哈,这有何难,明日爹爹照着这龙胆枪给我小冉冉也做一把一模一样的,可好?”
艺哥,你净教她这些,仔细教坏我女儿,我给你好看!”
萝妹,蝶儿跟你学刺绣,冉儿跟我学功夫,我看这正好,哈哈。
当年樱花飞舞,笑语温馨,一切仿似都在眼前,伸手触摸却只有孤独的龙胆枪,寒了指端,冷了心扉,刺痛了双眸。
罄冉左手轻轻抚摸着盒中长枪,右手死死咬在唇间,坞咽出声,却始终未让欲蜂拥冲出眼眶的泪水滑落。
她微微仰头,倔强地睁大了眼睛,直到眸中氤氲被夜风吹得干涩,吹得生疼,才看向商绮墨,微笑道。
谢谢你,四郎。”
她的身影因方才的压抑还带着暗哑,她的双眸在月色下清寂幽凉而深黯,那唇际的笑意虽是浅淡牵强,可却是真挚的谢意。
蔺琦墨眸中疼惜深深,蹙眉摇头,叹息一声,执起了她的手,扯了衣襟白带将被她咬得血痕累累的右手一层层包裹,一言不发。
罄冉亦任由他动作,抬起头,她漠然看向天际。
月华如练,寒照长夜,清辉落影悄然覆上心头,如以往万千岁月,层层叠叠涌上心头的永远是无尽的哀凉和孤寒。
然而,此刻却因为有他的陪伴多了丝苍凉的暖意,沁入心扉,让她想要剥掉淡漠的外衣,展露脆弱的神经。
待蔺琦墨包好罄冉的手,她低下头抱过长盒,向院中竹林走去,背影显得有些无助。在竹林旁的草地坐下,罄冉打开盒子,取出长枪,拿出盒中软布,细细擦拭着龙胆枪,面沉如水,看不出一丝波动。
蔺琦墨在她身旁坐下,静静相伴。
清风不问人间换颜流年抛却,自青翠竹色中穿过,月光不言世事苍凉心绪百转,自无垠天幕流淌而下,星光点点泼溅了小院,花间草木清香,林间晚虫鸣唱。
若是世人亦能如它们无情无绪,是否便能少此伤悲,少此无奈?
商绮墨兀自摇头失笑,人如何能无情无绪……
他低头默默注视着罄冉,此刻的她太过安静,似要融入到这无边的夜色中。他叹息一声,伸手压住她拿着软布的手,轻声道。
你已经擦了许多遍了。
她的手指冰凉,蔺琦墨张开手包裹住她柔弱的手,罄冉扭头看他,淡淡一笑:“以前每日爹爹都会这般擦拭它,爹爹被世人称作夺命银枪,却不知这银枪亦是他的命。枪在人在,如今枪还在人却已找不到,再也寻不到了
她的话带着入骨的苍凉,蔺琦墨蹙眉,将银枪拿过,放入盒中盖上盒子,拉了她的手紧紧握住,沉声道我帮你把它取回来是想为你了却一件心事,不是要提醒你什么!”
罄冉对上他心疼的目光,心一触转开了头,却未曾抽回被他握着的手。
风摇翠竹,四周寂静,她抬头去望天幕群星,遥远那最璀璨的星光,轻声道:“我知道,爹爹想必看到龙胆枪回到我手中亦会欣慰的。”
秋风骤起,蔺琦墨听她话语中已经不再那般悲凉,微微靠近她,挡在风。”并不说话,似乎知道,此刮说些什么都不过是苍白的词语。
罄冉也不再出声,只是将身体微微靠近他,不再绯斥,此刻的她不愿一个人呆着,此刻的她需要他,此刻的她知晓,他……是明白她的。
夜,渐渐变深,罄冉忍不住瑟缩了下,蔺绮墨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罄冉抬头,他温和一笑,目光似是带着令人沉坠的幽深,有着温暖的安定。
她幽然而问:“就这样陪着我坐在这里,可好”,
好。”荫琦墨微笑点头。
他的目光融进温暖的安稳,只一个字却牵动了罄冉拼命压抑的情绪,眼眶一热,她匆匆低头,将身体后仰埋入他温暖的怀抱,固执地仰头,睁大眼睛去看已是模糊不清的星光。
半响,罄冉才幽幽道你开心吗。”
她的话问得有些突兀,但是蔺琦墨却听懂了,他低头望她一眼,轻轻摇头,目光落入天际,带着几分清晰的怅然:“不开心,,
罄冉抬头,目光轻闪“为何?”
商琦墨沉默半响,才轻声道:丫头,忘了仇恨吧”人!恨来的似比爱要容易的多,深刻的多,也持久的多。报仇雪恨的念头总是刻骨铭心的,甚至可以保持许多代成为世仇。恨,也比爱更让一个人在逆境中顽强的存活,仇恨是坚硬的,坚硬到有时候必须要到啖其肉而寝其皮方得快慰。可是丫头,恨也会让自己痛苦万端,它会时时刻刻撕扯着你的心,你的魂,恨不是生命的必须,更不是生命的全部意义。没有报仇的时候,怨恨,愤怒,仇苦,待报了仇亦无法快乐,似乎生命一下子失去了意义,变得哀哀自缢。”
蔺琦墨声音微顿,眉峰蹙起,叹息一声才又道:这次前往战国,我虽是接出了姐姐,可她并不快乐。她以前总向往和廉大哥一起隐逍山林,她抚琴,廉大哥吹萧,从此做一对神仙眷侣。自雁城血屏后,姐姐就没再真心笑过,一心想着要报仇,为这她不惜跟着战英帝十多年。可如今仇也报了,燕帝死在她的刀下,可是结果呢?姐姐似乎比往日更不快乐,整个人死气沉沉,让人,“丫头,忘了那些过往,忘了那些仇恨吧,我不想你和姐姐一样。
他的声音一直很清浅,似是长者在教导学步的孩子,耐心而真切,爱怜而关怀。罄冉心一震,泪盈于睫,碎珠般滑下脸庞落在衣间,她执意仰头,可这次却无论如何都挡不住汹涌的泪水。
若这些话出自他人之。”她会讥笑,甚至会怒骂,会愤怒,会觉得那是满。仁义的空谈,忘记仇恨?那是血和泪的深仇大恨啊!谈何容易?!
然而这话却偏偏出自他。”他的身上背负的怕是比她要沉重万分,雁城血屠,蔺府上下两百多条血淋淋的生命。”他是蔺家活下来的唯一男子啊!
这些年心中所受的煎熬,每日每夜仇恨如殍缠绕着她,空旷的夜里似乎只有她醒着,迷茫,甚至些许的恐惧便会趁着黑夜一点点滋生,缠的她心中紧涩。
坚强吗?可在束着男子冠冕时,在静寂中用长布一点点将曼妙的身体缠裹时,在望着镜中呈现的男子面容昧,“她为何会那般苦涩。纵使用多少话语去安慰自己,撑起多完美的笑容,却终抵不过心伤。
那些坚强,似乎不过是无可奈何时自我安慰的词语,它与痛苦相连,不离不弃。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永远不需要坚强。
放弃仇恨?果真可以吗。
爹爹,娘亲,女儿到底如何才是对的,”
罄冉抬头望天,天际两颗璀璨的星闪烁着光芒,如同亲人清亮的眸子。
爹爹,娘亲,你们也认同他的话吗?
可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