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1-15.3] by 晓渠 (虐心+深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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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在这里睡吧!找床厚点的被子来!〃
看着太监忙活着,终于安顿好,又暖又轻的锦被盖在身上,四肢舒展,嘴角竟象是挂了微笑,一副酒足饭饱的心满意足。洪煜原本沉郁的心境,给安然鼾睡的容颜清扫得轻快多了。不知因何缘由,在后宫众生芸芸里寂寞的洪煜,有这叶知秋在空阔的房间里陪着,仿佛风雨里有了伴,紧紧抓着,再不舍得放开。
叶文治西北战事,好久没有战报传来,即使每月例行的汇报,也渐渐空泛,洪煜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又查不出什么头绪。南方的前朝叛党余孽近来也越发猖狂,韩家人举荐的陈康鸿可是不怎么争气,连吃几个败仗。韩家是武将出身,曾与先皇同打天下,开国之初,战功显赫。两代传下来,倒是文官叶相长子叶文治独领风骚,治军严明,战无不胜。
两头战事,前途都不明朗,耗费着大量的银子粮草,朝廷上,叶韩两派争强斗势,就连这后宫之中,两个女人更是为了各自姓氏斗得不可开交。。。。。。也难怪洪煜夹在两股势力之间,左右为难,夜不能寐。
〃万岁爷,四更天了,歇息吧!〃张连贵从外面悄声走进来。
〃朕再批几本,就在那里小睡一下即可。〃洪煜指了指角落里,知秋睡得正沉的软塌。
〃那。。。。。。奴才让三公子给您倒地方吧!那榻可小着呢!〃
〃别吵他!挤一挤就成,也睡不了多久。〃
正说着,原本睡得香甜的人忽然坐了起来,睡眼朦胧,掀开被子,脚在地上划拉两圈,象是在找鞋的样子,洪煜猜他大概要方便,刚要叫张连贵去给他拿鞋,知秋却象是等不及,赤脚站起来就往外走。他睡得迷糊,以为还在原来的那间小屋,也没睁眼。
〃砰〃地一声,连警告都来不及,洪煜亲眼看着他撞到柱子上,本来以为他会躲开,却没料到这人完全没看路。这下撞得挺重,短短地叫了一声,便蹲在地上,捂着脸。
〃哎哟,三公子。。。。。。〃
还不待张连贵反应过来,洪煜已经扔了手里的笔,三两步窜过去,拉开知秋捂着脸的手:
〃撞到哪里?〃脸上没有伤,至少看不出来,只是眼泪流个不停,〃撞疼了吧?别哭!〃
〃我没哭!〃知秋说,语调里是一点哭音都没有。
〃那,那你掉什么眼泪?〃
〃撞到鼻子了,当然会流泪〃
〃你怎么不看路的?〃洪煜用胡乱地给他擦了擦泪,眼睛跟浸在清水里似的,看得他不禁呆了片刻,就在这时,血突然从知秋鼻子里淌了下来,胸前刹那红了一片。
〃这。。。。。。是怎么。。。。。。〃慌乱之下,洪煜只得用袖子去擦,〃张连贵,去打水来!〃
〃奴才知道了!〃
守在御书房外头的太监们立刻跟着忙起来,来来回回都是脚步声。洪煜小时候练武也经常碰破鼻子,倒算有经验,让知秋举起手臂,据说那样可以止血。只是没照顾过别人的他,也是手忙脚乱,一手捏着知秋的鼻子,让他仰头举着手臂,坐在软榻边儿上,可他自己却比知秋还要狼狈,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
很快水来了,太监们围上来,洗的洗,擦的擦,血很快就止住,清理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知秋坐在那里,看着站在太监身后皱着眉头的洪煜,可能是想起自己糊里糊涂的狼狈模样,不知如何化解尴尬,〃咯咯〃笑了起来。
本来还有点担心的洪煜被他笑得,严格的脸色再端不住,从太监手里夺过手巾,在知秋脸上擦擦:〃跟个花脸小猴儿似的!〃
那一刻,云开雾散,洪煜终于明白,与叶知秋一起,是唯一能让他忘记身份,地位,权势,和斗争,忘记边关的战乱,朝廷上的朋党,后宫里的猜疑。。。。。。只做一个简单的,叫做洪煜的,男人。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与他在一起时的自己,在那个晚上,洪煜还不知道答案。
吴越满把御书房那晚的事说给主子听的时候,叶逢春也不禁笑出来。袁先生虽然博学多才,教导也格外严谨,生活上却是个有些古怪的人,因此跟他修学的知秋也有些微小的〃失常〃,只是大哥却一直把他的这些小〃失常〃当成天真可爱,并不去刻意指正,对家里的那两个儿子却严格得近乎苛刻!
〃奴才还听说,万岁爷这几日找了叶相几次,谈的可都是为三公子封官的事呢!〃
〃哦?〃叶逢春有些诧异,这事家里竟没人跟她商量。难不成,还不死心,想把知秋弄出宫?〃你去给三公子传个口信,说让他过来用晚膳。〃
〃奴才这就去!〃
〃等一下,知道怎么办吧?〃
〃奴才知道!〃吴越满心领神会,〃要当着万岁爷的面儿请。〃
〃去吧!〃
今儿个是韩初霁的生日,想必要借此机会拉拢皇上过去吧!那就看看,今夜,谁能留住皇上吧!叶逢春从盘子里将那吃剩一半的石榴拿在手中,笑了。
叶知秋握笔疾书,是给大哥叶文治的书信,因久未联系,心中万语千言,急于道来的太多,动笔竟停不下来。说了与先生的告别,母亲的身体,宫里的生活,更多更多的,是与皇上度过的很多很多日夜,单单没敢提酒醉的事。
逢春与他说大哥已经知道他入宫的时候,他有些惊讶,毕竟远在千里之外,叶家的人又没人跟他说,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逢春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大哥在朝廷上有多少的眼线,恐怕没谁知道。
知秋与大哥的感情最亲近,因为在山上长大,与叶家人接触不多,只除了大哥,不是到山上陪他,就是接他去府里小住。即使近年频频出征在外,也是书信往来不断。叶文治在知秋的心里,既象天神般威风八面,又极其亲切和蔼,待自己,有如春日之雨,夏夜之风。
写完信,见外面时间还早,便穿了暖袍出门。一天冷似一天,叶逢春临盆的日子渐渐近了,知秋白天没事,都会过去与她说一会儿话,有时洪煜也会凑热闹,晚膳便在〃雍华宫〃那头用。
上午下了小雪,地上薄薄一层,知秋进了门,宫女上来接过脱下来的斗篷,屋里坐了几个妃嫔,正说到太子。
知秋站在原地没动,听她们唠叨太子如何顽劣,因靠着叶逢春的避荫,个个嘴上都跟抹了蜜糖一样,〃姐姐,姐姐〃地叫,还说,〃姐姐这胎看起来就是皇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姐姐生得母仪天下之相,再凭皇子之贵,后位虚空这么久,这可不是终等到再合适不过的主人了!〃
说着一群女人〃嘤嘤〃地笑起来,知秋轻轻咳嗽两声,走过屏风,跟逢春和各位妃嫔施了礼。他虽无官衔,却是相府三公子,加上近日与皇上极为亲近,在座的妃嫔谄媚地问了好,纷纷告辞,留下姐弟两人。奴才上来,往火炉里填了柴,又换了热茶。
逢春借着刚才的话茬儿,便说起太子的事情。知秋对宫中人事了解不多,记性却好,与他说的,都记得牢。〃心里得有本明白帐,〃逢春曾经跟他说,〃尤其别人欠你的,要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是先皇后嫡生长子,因过于溺爱,个性骄横,皇后病逝后,后宫之中,更没有能管束他的人,各宫妃嫔各有各的算盘,巴不得太子早日惹出大麻烦,皇上若废了他,其他皇子才有机会争立储君。因此,不仅没人管教,甚至买通了奴才,故意往坏处引导。今年十岁,却是个人见人憎的小霸王,不知挨了洪煜多少骂。
〃你见过太子没有?〃叶逢春握了热茶杯,暖着手,问道。
〃还没有,不过皇上提过几次,还拿了他的功课给我看。〃
逢春讥讽地笑着,〃他的功课还能看么?你看太子的伴读,哪天出来不是肿着手心?你五岁时识的字,都不知道多过他现在的多少倍!〃
〃皇上也为这个煞费苦心。〃叶知秋说着,似又能想起洪煜皱眉叹息的沮丧,说来讽刺,贵为天子,世间最有权势的男人,却也是他见过的人里面,烦恼最多的一个!
〃皇上还年轻,来日方长呢!〃逢春说到这里,心情好转,她摸着那鼓得夸张的肚子,只有她最清楚,这胎不论男女,她只接受一个结果,报到皇上那里,都只能是皇子!〃天冷了,这几天勤过来,我让御膳房炖了滋补的汤水,你多喝些。〃
叶知秋出门时,正看见钟卫。叶逢春在后宫的排场是数一数二,前段因为遭窃,便跟洪煜要了单独一队亲军把守,当时知秋在场,于是推荐了钟卫做侍卫长,这样有了〃雍华宫〃的辟护,也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钟卫这人老诚,实在,见到知秋,乐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两块烤红薯,分了他一块,说是宫外有人捎进来的,可甜呢!
〃三公子平时喜欢吃什么?我出宫的时候捎给你!外面的糖葫芦样儿可多啦!仁。。。。。。〃咬了嘴,连忙换了话题,〃来,尝尝这个,还热呢!〃
知秋这人不拘小节,坐在长廊的栏杆上,与钟卫边吃边聊,还逗他,说看上的是哪宫的姑娘,帮他牵牵线。正说的高兴,远处跑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小太监,似乎并不认识知秋,直接就跑到钟卫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钟。。。。。。钟卫哥,不。。。。。。不好了!皎儿,皎儿被庞公公讹上了,非说他偷了东西,在挨打呢!仁喜哥让我来叫你。〃
皎儿跟仁喜住在一个院子里,平日里格外知心。钟卫一急,站起身拔腿就要往那院里跑。报信的小太监说:
〃仁喜哥说。。。。。。说,带点银子去!〃
钟卫摸了摸腰间,露出窘色,〃那,你等等。〃
〃别等了,〃知秋跟上去,〃我身上有银子,你带路吧!〃
钟卫本来是不想麻烦知秋,可他知道,这事没有三公子,单靠自己那点拿不出手的银子,也未必能解决,只得硬着头皮,连感谢都不知如何出口。知秋刚走了两步,又停了,心想,带银子还不如带人呢!
〃你们等我一下。〃
说着回身把吴越满找来,他是〃雍华宫〃的大太监,这后宫之中,除了总管太监,就属他最有权势。
〃哟,三公子,您也太看得起奴才了!〃
吴越满心里不乐意搅这浑水,可又不敢侮逆叶知秋,他怎会不明白,自己的主子现在都依赖叶三公子拉拢皇上呢!叶知秋也明白吴越满不敢拒绝自己,不多说,跟着钟卫他们,听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一路拐来拐去,总算到了角落里一处冷僻的院子。
院中间跪了十三四岁的少年,旁边围了四五个太监,其中一个手拎着长戒尺,〃啪啪〃打在少年单薄的身上,嘴里尖尖地教训:〃叫你手脚不干净!还敢找靠山?也不睁眼看看,你那靠山是个什么东西?银子藏哪儿了?说不说你?〃
仁喜面色难看跪在一边,脸上的表情阴毒忿恨。见到钟卫急步跑进来,只觉得眼眶一热,有水光闪动。动手的太监并不认识知秋,直到吴越满走进来,才猛地停了手,点头哈腰地谄笑着请安。吴越满点了他的脑门儿,说:〃你这不长眼的奴才,叶三公子在这儿呐!〃
〃哟!〃这才转过身,对着叶知秋跪了下去,连着磕头。
〃这是怎么回事?〃知秋冷脸问。
〃这奴才手脚不干净,偷东西!〃
〃我没偷东西!〃伤痕累累的皎儿膝爬过来,〃三公子,我是冤枉的!〃
知秋让钟卫把皎儿扶起来,转身问道:〃你是司法执刑太监?〃
〃奴才,奴才不是。〃
〃这后宫是没规矩了吗?栽赃嫁祸,私下刑囚,你几个脑袋?〃
〃奴才。。。。。。奴才。。。。。。〃说着看向吴越满求救。
吴越满太清楚,叶三公子叫他来的目的,上前和解,两头劝说,却不想这看起来和气的三公子还是不饶人的,对那犯事的太监说:〃以后皎儿有什么闪失,知秋可就直接来找庞公公了。哪个叫仁喜的?〃
仁喜连忙走过来先行礼,却不料叶知秋拿出一盒参茸一盒当归,递到他面前,大声说:〃这是皇上今日赏你的!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还不谢恩?〃
仁喜也不知这是唱到哪一出,他却反应得快,脸上已有得意之色,瞥了跪在一边的庞公公,响亮回到:〃仁喜恭谢万岁隆恩!〃
旁边的人并不知真相,惟独吴越满知道那都是刚刚娘娘给他的补品,不禁暗暗叫苦:我的姑奶奶小祖宗,您也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就。。。。。。假传圣旨呀!
晚上,寝宫里明烛高照,亮如白昼。叶知秋一脸恭谨之色,跪在洪煜面前:〃臣罪该万死,恳请皇上责罚!〃
洪煜看着他,但笑不语,只伸手拉他。知秋跪着往后退了退,继续请求:〃皇上,您连上次那五十板子也一起打了吧!〃
洪煜无奈,柔和审视着灯下晴朗如月的容颜:〃求朕的人多了,封官晋爵赏银子,求板子的人倒只你一个!〃
〃皇上向来赏罚分明,知秋知道错了,甘愿受罚!〃
〃你起来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洪煜就是没法跟眼前的人生气,耐心好到他自己都颇为诧异,〃这样好了,你陪朕下盘棋,若能赢了朕,两笔帐一起勾销!如果输了,一起打回来,好不好?〃
知秋站起来,拿过棋盘,一边摆着,就听洪煜忽然问他:
〃知秋,你可知仁喜是朕的什么人?〃
没有回答,洪煜借烛光偷偷瞄着他,脸是嫣红似火。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书房里很安静,天气冷下来以后,到了晚上,门窗都关得严,偶尔传来巡逻打更,如同轻击在细瓷的碗上,微微地裂了痕。
〃你可有什么知己朋友?〃本来安静下着棋的洪煜,忽然问道。
脸上红潮未褪,乌黑的眼睛楞楞地瞅向洪煜,似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洪煜不慌不忙地摆了子,用和蔼的调子再重复了一遍:〃从小到大,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哦,没有,都跟先生,师傅在一起,没接触过什么生人,自然也交不到什么朋友。〃
〃家里人呢?跟谁最亲近?〃
〃大哥!〃回答得不犹豫,声音也欢快起来,〃大哥对知秋最好!〃
〃哦?〃洪煜捏着手里的子,寻思了半天也不知往那里下,〃文治看起来不苟言笑,你倒不知怕他?〃
〃不怕,大哥最好欺负了。〃
洪煜嘴角扬了扬,即使他一国之君,也不敢说叶文治好欺负,这天下敢欺负叶大将军的,估计也就惟独眼前这一人了。
〃你可愿跟朕做朋友?〃洪煜终于定了手中的子,扬头看着叶知秋,认真地继续,〃朕也没个知心人,独喜欢你这股干净,知秋可能接受朕这个朋友?〃
洪煜耐心地等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发现知秋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难以回答的时候,他顶多保持沉默而已。这么看他抿着嘴,垂着眼眸,似在研究棋局,却不知那只伸去摸棋子的手伸错了地方,倒是在洪煜刚刚写字的磨盘里摸索了半天。。。。。。洪煜忍不住笑出声:
〃瞧瞧你,这是往哪里摸呢?〃
捞起他墨黑的手指,洪煜取来身边的丝帕,替他擦拭。知秋羞得无地自容,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在皇上面前,怎么总是出差错。
〃擦不干净,朕让他们弄些水来。。。。。。〃
洪煜还未说完,却被知秋的话打断:
〃知秋没有过朋友,〃端着脏了的手,规矩站立在桌子前,〃不知道要怎样相交相处,皇上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