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 作者:玉胡芦(晋江半年排行榜推荐高积分vip2014-06-23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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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了它做甚?爷对那女人可没有兴趣!你让人备了轿子,吃罢饭我们就走。”沈砚青却将红贴接了过来。
……
沈家因没了当家的老爷,许多规矩也不同往日那般严苛。除却初一、初七、十五、廿一要在老太太北屋用膳,平时便各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
因照顾小桃红乍从南方过来,怕她吃不习惯,老太太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几道清淡小菜端过来。
饭桌上静悄悄的。
小桃红舀了一碗红枣山药羹,见桂婆子只是冷着老脸看自己,想了想,便将碗向沈砚青面前递去:“喝点汤吧。”
沈砚青凤眸一眯,看到女人因搓洗衣服而发红的手背,那手儿小小,他又想起昨夜她紧紧护在手心里的那枚红玉坠,便淡笑一声:“好。”
嘴上应着,却并不接过来。
小桃红的手便僵在那儿,晓得他原来是存心叫自己难堪。然而她也不喜欢他,他们互相不喜欢对方,没必要存心去讨好他。咬了咬嘴唇,默默将碗收回来,低下头自己喝。
桂婆子的脸色一瞬间更难看了。
门外张二婶子见了,不停的摇头叹气——个闷倔的丫头,这可不是你们醉春楼的妓院,明枪暗箭的,日后有得你苦头吃!
赶紧招呼着打破僵局:“二奶奶,前头叫了去量衣裳!”
小桃红一看到张二婶子,记起当日凤萧在荒草破上的满身血污,一股愤懑又在心中隐隐翻涌,也不同沈砚青打招呼便站起来走出门去。
沈砚青一瞬间又觉得索然无味,便叫魏五备了马车也赴县太爷的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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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姓孟名安国,今年二十有七,生得浓眉深眸、爽朗大气,因上任至今一贯秉公办事、刚正不阿,在当地很有些声望。两人在县府书院的一次诗会上相识,因见沈砚青画得一手好丹青、下得一副好棋,便对他很是赏识有加。
这厢一副棋下了过半还分不出胜负,孟安国忽然一指黑棋往棋盘左上一落,悠悠撇了撇杯中的茶叶,眯眼笑道:“这招‘出奇不意’可是为兄研究了好几日才悟出,看砚青贤弟今日如何破局。”
沈砚青却一眼就把局子看破,原只须三招便能反败为胜,但还是故意偏了个位置放下:“那在下斗胆试试。”
呵,果然没被他察觉。
孟安国暗暗欢喜,又在对角处摁下一指,顿时沈砚青一片白子的“气”便尽数被他破去。
“砚青贤弟看这下如何?”
沈砚青叹气,甘拜下风:“想不到几日不见的功夫,孟大人的棋艺却是越发精湛~!”
孟安国很是受用,摆着手笑得很谦虚:“哪里哪里~,贤弟谬赞!我听说你昨日成亲,怕不是新婚燕尔,今日无心与我下棋则个?”
“不敢。不过是个小小女子,还不足以同兄台相提并论。”沈砚青勾唇自嘲,每想起屋中的那个女人,便止不住的生厌。
孟安国却肃了神色:“诶~,话不可这么说!自古阴阳和鸣,小家和才能万事兴,贤弟断不可如此敷衍弟妹。”
竟不知他原来是个重家庭的角色,沈砚青有些意外,忙尴尬打了圆场:“只是从南边聘了个女子过来,年纪小我数岁,也不知如何与她说话,怕是还需要磨合。”
不知道为什么,特意避过那“妾室”二字。
“哦?”孟安国顿了顿,忽地扬眉笑起来:“呵哈哈,那我与贤弟可还真是有缘!你嫂嫂也是南边女子。”
沈砚青暗自吃了一惊,面上却做着欣喜模样:“呀,这倒真真是一场缘分~!只是听闻孟大人北面出生,如何却亦从南边娶了嫂夫人?”
“说起来话长。原是我母亲表姊家的女儿,早先的时候嫁过来,我也是嫌她娇娇小小,并不喜欢。后来却是越看越喜爱。平日里很是温柔贤惠,连说话也都轻声细语,我母亲大人也很是喜欢她。”孟安国说着,又觉得这些家常话儿似乎多说不妥,便含糊道:“贤弟日后自然晓得,这厢我不同你多说。”
正说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着一袭紫裳烟罗裙,略微丰润的身段,手上抱一个哭泣的小男孩,约莫两三岁年纪。
“老爷,宝儿睡醒了一劲哭着要找你。”软言软语将孩子往孟安国怀中一放,见书房里有客,便含笑点了点头退在一旁。落落大方,并不见窘迫,可见出身亦不寻常。
沈砚青忙撑着桌沿站起来:“这位可是嫂夫人?”
孟安国只是双手揽着孩子轻哄:“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听说砚青贤弟新婚,弟妹也是你们南边儿的姑娘,我还直呼有缘呢。”
那孟夫人多少年没有见过家乡人,乍一听眼睛亮起来:“哦,可也是我们扶苏州上的?我整日的在家闷得慌,改日带她来府上喝茶。”
沈砚青秒秒间心思勾动,浅浅作了一揖:“如此真是甚为荣幸,这厢先代贱内谢过嫂夫人。只因才与她相识,还未来得及问她家乡何处,回头晓得了再派人来回复嫂嫂。”
因不好再打扰他们夫妻琐事,便借口时辰不早,准备告辞离开。
难得见夫人这样欢喜,孟安国也显得异常高兴,亲昵拍了拍沈砚青的肩膀:“贤弟一表人才,为兄心下早已十分赏识,可惜一双腿疾耽误,不然或可以寻个机会将你举荐!”
只这三言两语一笑,沈砚青便已将他夫妻二人的关系看透……原来是个妻管严。
俊逸五官上晕出一抹淡漠谦和:“在下不过小小商人一枚,做官万万不敢。日后若是孟兄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小弟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哈,好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孟安国笑得越发爽朗,又叮嘱了一遍,改日定然带弟妹前来府上做客。
沈砚青应下,因见那厢魏五推着轮椅到了门口,便再不让夫妻二人相送,笑着告辞了。
魏五有些不明白:“二少爷为何拒了孟大人的好意,若是有得官做不是更好?既拒了,又为何还要多番攀交?”
“你当他说的便真的会做到么?不过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罢了。今日费心结交了,他日需要时,你便晓得好处。”沈砚青的脸色冷下来,因想到方才孟夫人的一番话,又寻思着与小桃红的一门亲事倒有些姻缘。
便又凝眉问道:“你可知她是哪儿的人么?”
魏五想了半天,才知道那个“她”原来指的是新奶奶。他想了想,毕竟自家老婆收过人二奶奶一对耳环呢,便撇着嘴道:“你又不让我同她说话,我哪里晓得她是哪儿人?不如回头您自个去问她。”
话说完,赶紧转了身去牵马,假装没看到少爷瞬间愠沉下来的脸色。
第9章 断痴念
沈家是座偌大的老宅,老太爷盘下宅子前它就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不比苏杭的园林建筑,宅子里除却中庭的院子和假山小湖边有种花植草,其余的院与院之间皆是青砖高墙隔过。许是年代有些久陈,又或许是这座宅子承载了太多人间悲喜故事,走到哪里,都让人无端生出一股阴郁沉重的气息。
窄巷内小桃红与张二婶子并肩而行。
才下过雪的天气,连呼出的气都能瞬间腾成水雾,张二婶子把两只手兜进袖子里,扭头看了小桃红一眼,见她裙摆和鞋面上都沾了水,便皱眉嗔怪道:“你也是,老太太给的聘金不薄,你却尽都给你娘留着了,也不知给自己多备上几套行装。”
小桃红有些不太爱搭理张二婶子,每次一见面,凤萧临走前的画面便不可遏制地浮上脑海。她忘不了那群女人与狼狗对凤萧不惜生死性命的逼迫,更忘不了他好似要将她刻进骨髓深处的那最后一揽……每想起一次,心中就便如被尖刀划过一伤。
指甲往掌心里掐进,兀自不冷不热的回答道:“反正嫁过来吃香的喝辣的,沈家不缺钱,二少爷也是个好脾气、知道疼人,还不如多留点钱给我娘治病。”
“你……”晓得这话是反语,张二婶子顿时被噎住了,她心中理亏,毕竟来之前只是吹着二少爷的好话,从未告诉过小桃红他还有腿疾。
因想起老太太的吩咐,便又作关切模样问道:“昨晚是怎么一回事,新婚之夜怎的小两口就分被子睡了……可是他欺负了你?”
呵,果然什么都瞒不住。
小桃红闻言,嘴角勾了勾:“看来连睡觉都有人盯着呐。”
那笑容,毫不掩饰的讽弄。
张二婶子也有些恼火了,人是她介绍进来的,如今出了问题谁都来找她麻烦,天煞的破差事,左右不讨好。
便尖着嗓子怪罪道:“可不就是?乖乖我的姐儿,这里可不比你醉春楼,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呐!老太太纳了你进门,怕是短期内也没打算再给二少爷再娶,你现在就相当于沈府的二奶奶,你当自己还是那妓院里的洗衣女么?你这厢不肯伺候二少爷,沈家抬你回来做什么?家里头丫鬟奴才百十来口,不稀得多养你一个!”
一边说着一边往青砖窄巷深处张望,就怕被人偷偷听了去。
小桃红忽又想起昨夜的一幕,黑暗中那男子清奇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冰凉的大手却在被褥下往她的胸前游移,指尖勾开紧绷的小兜,分明不爱她,却兀自拨…弄…吸…啄着她的乳,痛得她浑身瑟瑟发抖,满心里都是绝望……只怕他再来一回。
小桃红用力咬了咬下唇,兀地加快了步子:“是他不要的。他嫌弃我。”
“啧,好端端如何嫌弃你?可是你说了什么刺激他?”张二婶子紧张起来,怕这丫头一害怕,坦白了那卖…身与私奔的一段。
“我什么都没说!”小桃红捂上胸口的玉坠,却不肯把昨晚的情形讲出来。
张二婶子毕竟年纪大,也是从青春年少走过了一遭,默了半刻便想明白了。也是,女人一辈子头一回动心的男人,总是最难忘。
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是还惦记着凤萧,夜里头像个木头一样,不肯主动服侍我们二少爷?”
“你知道就好。”小桃红顿住步子,回过头来,恨恨地瞪了张二婶子一眼:“凤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早晚也要跟着他去!”
嘿~好个又硬又倔的臭丫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木头了~!
张二婶子怒了,知道再来软的没用,便拣了狠话叱道:“他便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你也不会晓得了!进了沈家这座宅子,这里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死也得死在这里。那外头的事儿,只要老太太不想让你知道,你便是到死都听不到一丝半毛儿的消息!”
呸,乌鸦嘴。
小桃红帕子一紧,不理她。
气得张二婶子两眼翻白,又继续道:“即便他不死,他也不会来接你!这天下的美人无数,你不过就是那人堆里的皮毛。等他出去天南地北见识得多了,你道他还记得你是谁?更何况以他那般出挑的长相,便是他不肯要别的女人,你敢保证别的女人不会巴巴的主动送上门去?男人么,脱了衣服,哪个都一样~”
小桃红蓦地想起稻草堆里凤萧握在她肚兜上的滚烫大手,那般热烈而急不可耐的搓…弄,弄得她哭又哭不得,舍又舍不下,无尽的空虚……脑海中的女人忽然变换成一张张陌生的脸,凤萧硬朗的臂膀一样搂着她们,他的唇一样热烈地在她们的脸上胸前颈上燃烧,女人们搂着他的脖子和她一样嗯…嘤…吟…唱……她的心兀地揪成一团,低下头,一双红绣鞋儿迈得更快了。
吓,果然还是年纪小么。
张二婶子便知道这话起了作用,赶紧巴巴地颠着小脚追上去:“就算别的不说,你道人家二少爷真能让你守得了三年身子?他现在对你没感觉不要你,总有一日还是得要~!全家人巴巴的瞅着你这一屋,几时他要了你,你的日子才能够安生……真要想立什么贞洁牌坊,当初就别嫁进来;既嫁进来,身子就由不得你自个了!”
她越说越为自己的口才得意,只才要继续张口,猛地却撞上了一堵红墙。那小娘子脸儿冷冰冰,红唇白脸的,生生唬得她双腿一软:“哎哟,我的天爷~,吓死你个姥姥~!”
小桃红也不伸手扶她,只瞪了她一眼:“行了,地方在哪?再说我不去了。”
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什么情绪。
张二婶子一愣,只当这丫头古里古怪、妖里鬼气的,便不再说什么,只最后囫囵一句道:“若非二少爷伤了腿,不然以他的品貌才学,哪里还轮的着你伺候他?你再是不喜欢,也得先把样子做出来。再把他一个人晾着冷被窝,换我是老太太,我也生气!”
小桃红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那厢前院的晓春斋已经到得跟前,两间的青砖小阁,还没进去便已闻见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嬉笑吵闹。
张二婶子便嘱咐道:“一会儿须得摆张笑脸出来,丫头老嬷的嘴可比大人老爷们的更难伺候。”
屋子里果然一群儿的红粉莺燕。
沈府的女人们平常少有出门,布庄里的裁缝会定期来府上为夫人奶奶们量裁衣裳。那裁缝老婆每次来总带着新收的白面小徒弟,小徒弟一来呢,丫头们就喜欢往阁子里头挤。
十三岁的春画抢了大丫鬟楼月的帕子,扬着嗓子笑:“哎呀,我怎瞅着这帕子上头有个‘裕’字呐!”
那‘裕’字乃是表少爷祈裕的单名,一众的丫头们闻言脸上纷纷堆起暧昧。
楼月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如今已经十八了,最是个艳羡风花水月的年纪。追着抢着要把帕子拿回来:“作死你个小春画,你哪只眼睛看见有‘裕’字了?”
“这呐,这呐!”春画越发将帕子扬起来让众人看。
楼月跳起来抓回帕子,捂着心口娇羞叱道:“这是表少爷央着我好几回我才给他做的,不然你当我有那么嫌?”
春画夸张地做了个鬼脸:“哟哟,怕不是他看上你了?我可等着哪天也叫你一声表少奶奶!”
“臭丫头,不害臊你~”楼月羞得俏脸儿更红,二人追打着,兀地撞在才进屋的小桃红身上。
小桃红往后退开两步:“这位姐姐,踩着脚了。”
陌生的口音,声量不大,却天生的软软柔柔。
楼月本能地停下来,眯起眼睛肆无忌惮的在小桃红身上打量。见她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新妇,着一身牡丹红衣,个子不高不矮,没有甚么气势,她估摸着就是南边新来的二奶奶了。
“呀,刚才没见着呢,您也不提醒下。”捂着帕子吃吃的笑,却不行礼作揖。她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大丫鬟,平日里少有买谁的帐,因晓得小桃红娘家落魄,哪里肯将她放进眼里。
“现在提醒也来得及呀。”小桃红心情本就不好,闻言微挑起下颌笑了一笑,清洌洌的,只是凝着楼月看。
一时间屋子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呃……二奶奶好。”春画赶紧暗暗揪起楼月的袖子。
“哼。”楼月嘴角一撇,依旧不肯道歉。
春画只得很不好意思地对小桃红咧了咧嘴角:“都怪我,刚才推了楼月姐姐,不然也不会这样……”
张二婶子见状,这才笑着打起哈哈:“一群疯丫头,都楞着干什么?见了新奶奶也不打招呼。”
她是个外院采买的小管事,大家伙少不得买她个面子,见她发话,只得个个装模作样揖了一揖:“二奶奶好。”
……一个连新婚之夜就斗胆冷落丈夫的女人,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