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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小桃红 作者:玉胡芦(晋江半年排行榜推荐高积分vip2014-06-23完结)-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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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得秀芸不走了,懒懒地在路边砖墙上一倚:“那我怎么办?断子绝孙也是要下地狱的,三爷这里给句话吧,准备把我母子怎么办?”

    母母母…母子?乖乖,要人命喂!

    沈砚邵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抚上女人的肚子:“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老子这才弄你一个月,你个小浪骨儿,怎么就怀上了?”

    边说边覆上耳朵去听。

    才多久呢,哪里会有动静。秀芸忍不住又爱他这副单纯模样,点着他额头,痴痴忿忿道:“就说你厉害,你还偏不信!…左右是怀上了,三爷如果不要也罢,老娘这就去你家老太太面前,吞烟膏,死了算了!”一边说,一边晃着那盒子陀罗膏往沈家老宅子方向走。

    “别、别啊喂……让爷想想,仔细想想。”沈砚邵连忙拽住她袖子。

    二人一路牵牵扯扯着,小巷子里没有人,你骂他他亲你的,走几步又抱成了一处……

    ——*——*——

    初夏的风一阵一阵的,吹得旷野里黄沙飞舞。没有绿植的遮掩,阳光赤灼灼打照在光秃秃的山坳上,只看得人眼花口燥。就连身下的马鞍一不小心都能燃烧起来一般,热啊。

    凤萧独自驾马走在前头,走了一段路,见沈砚青还未跟上来,便不耐烦地停下来等待。

    魏五连连打着哈欠:“衣裳还没脱干净就被叫出来,不带爷这样苛刻奴才的!”

    沈砚青凤眸微眯,见前方凤萧一道健朗身影持缰等待,便驾马快走了几步:“这事儿你也脱不了干系。想回家抱媳妇,不如走快点,先把邓家主仆领回来。”

    却走不了更快,腿上的力道尚不足以像少年时候那般轻松驾驭。

    不由自嘲笑笑:“让萧兄弟好等,实在抱歉。”

    “无妨。沈老板坐惯了车子,骑不惯马也是正常。”凤萧冷冷地抱了一拳。

    嘿,让你还在少奶奶跟前瞎逞能~!

    魏五看着少爷的腿,暗自得瑟腹诽。

    对着外人呢,却真心护主:“萧兄弟这就误会了,我们爷少年时可是文武通修的,马术可不要太好。今日却是七年来头一回骑马,能有这样的速度已是奇迹。”

    “确实。”凤萧剑眉微挑。这般速度只能算是寻常,他竟好意思说是奇迹。

    魏五琢磨着,这口气不对呀。抬头看看,果见凤萧眉宇间一丝淡淡嘲讽,不免又叨叨解释道:“不怪萧兄弟不信,说起来我们爷已经在轮椅上坐了六个多年头。你别看我们爷今日风光,小时候可没少吃苦,那李氏只怕我们爷压过她亲儿子,背地里没少克扣书本笔墨,没少在老爷面前告黑状。大冬天的,罚少爷顶着水壶在雪地里跪,那都是小事。如今爷能得这样出息,全是他一步一步刻苦经营出来的,不然只怕连一条性命都要没有了,更别说是腿。”

    凤萧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看不出来,他也活得这般辛苦。

    闷声打着马继续走路。

    沈砚青却不愿魏五过多对凤萧吐露,便清风淡漠地笑笑:“提从前的事情做甚么?若没有李氏那般压迫,便也没有今日这些渊源。就是连鸾枝,恐怕也要与她错过一世夫妻。”

    魏五咋咋舌:“爷您还真就放过她?…不过也好,如今您出息了,三少爷却被她李氏宠废了。等过几日铺子一开张,整个家里就是您掌权咯!”

    沈砚青掐断话题,只笑笑道:“说的是。幼年时多吃苦,才能磨练意志。等以后两个小东西出生,定然也是要严苛管教的,不能让他娘亲宠坏。”

    魏五最爱八卦,不免有些不尽兴,撇着嘴:“爷您此刻说的轻松,到时真要动小少爷一根指头,担心少奶奶扑过来掐你一脸。你不看那旺财,早先的时候多清高,如今呢?吓,眼里头只有那一窝狗仔,谁敢抱走它一只崽子,看它不把你吠死!”

    一边说,一边条件反射地摸脸。还好二爷把狗们赶去了隔壁小废院,不然指不定自己被咬成什么模样。

    沈砚青想起鸾枝生气时爱理不理的挠人小模样,眼里头却不无得意:“她?…她舍不得的。哄一哄,只怕不要太疼人。你以为都像你家小翠。”

    魏五讪笑,又忍不住啧啧羡慕:“那是爷您厉害。哥几个背地里都说,二奶奶自从怀孕以后,对爷真是越来越上心了。你不见她刚来的时候,啧,那脸蛋小菜色,对人笑都是苦涩的。逃出去那一回,老太太那么粗的铁牛鞭子罚她,打得她背后衣裳裂得一条一条的,她也一滴眼泪都不肯掉,恁的是个狠心肠!…所以啊,这对待女人,就是得用些手段。”

    手段……

    彼时大户老宅中的家法都是残酷的,铁牛筋、夹指板儿、钉竹签……只要是能让你痛得想去死、死又死不得的难受方法,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原来小桃红当初真的那般挣扎过……傻桃子,你到底是有多绝望,就不曾想过会被抓回来毒打嚒?凤萧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听到这里心头忍不住狠狠一揪。

    打小一直保护着那个女人,从来舍不得别人欺负她一根指头。便是连她在江边洗衣裳,男孩子们拿石头扔了她,都忍不住要把人抓起来揍一顿。天知道此刻这般若无其事与她的丈夫走路,到底是有多么残忍的折磨?倘若不是顾念着她肚子的骨肉,便是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还是恨她不起。只怪苍天,把人命卑微!

    眼睛好似进了沙子,凤萧持缰的大手连忙一紧,马儿顿地加快了脚步。

    然而他伪装得再冷漠,却哪里能逃得过沈砚青的眼睛。沈砚青早先的猜测不免又浮上心头,下午与鸾枝分别时,鸾枝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可没忘记,她的眼神滞滞地看着这个土匪的背影,她在猜想些什嚒?

    沈砚青冷飕飕瞥了魏五一眼,精致薄唇勾起来一抹似笑非笑:“过去之事,对对错错,是非已难分清,终归她最后选择的是我,亦心甘情愿怀上我的骨肉。就像是上辈子曾经纠缠过一轮,我一见到她便从此割舍不下,多艰难才与她互相明了恩爱。如今方得幸福,不希望她再被从前打扰。倘若谁人一意逼她为旧事纠缠痛苦,爷是断然不容他快活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谁逼她痛苦了?

    意味深长的话,魏五听的糊里糊涂,见凤萧一样脸色莫名,便觉得少爷有病,转而去招呼凤萧:“嗨,萧兄弟,怎么一路上也不见你说句话?听大当家的说,你也是有喜欢的女人的,你也说说撒,这路上恁的无聊!”

    凤萧冷冰冰往沈砚青方向一瞥,亦同样似笑非笑地抱了一拳:“都是过去之事,太久的事,提不提都无所谓。只要女人过得好,她幸福,老子便只当做忘记……倘若谁人照顾不好她,再让她受一点委屈,那就别怪老子拆墙,二话不说扛了她走。”

    果然没有猜错,就是她从前的那个人。

    沈砚青敛下心思,痛快回了一礼:“萧兄弟果然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真汉子!”

    “哼,沈老板手段也不容小觑!”

    二人眼神锐利较劲,相似的年纪,一样的风华俊逸,他嘴角噙笑,他长眸深凝,少顷又各个瞥开,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凤萧打马快走几步:“走,再不走要下雨了!”

    魏五傻愣愣地抬头看了看天,只见烈日下忽然遮过来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那么沉重的,一瞬间阴风阵阵。晓得要下暴雨了,这黄土山坳里下暴雨可是要出人命的,连忙闭起嘴巴,再不敢分心八卦。

    身后几名弟兄快马加鞭,在前头引路。

    ——……——……

    青石口山下,站着一排溜光膀子的壮汉,手上举着明晃晃的火把,见沈砚青几人过来,眉也不抬。那大眼凸腹就好似地狱罗刹,在阴压压的黑天下好生可怖。

    沿着破石梯走到半山腰,正中的空地上,两个大木桩子各绑着个女人,着男装,胸脯被绳子勒得鼓鼓…涨涨,香藕儿一般。看得那光头老大难受,忍不住过去揉了一把,要亲她的嘴。

    “呸。”邓佩雯扭头躲开,恶心地啐了一口。

    光头没耐心了,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小骚…包,不是那沈老板的人嚒?怎么现在还不来领你?让你撒谎骗老子~!”

    偏嘟着嘴要亲。

    “王八蛋!秃驴!快放开我们大小姐!……姓沈的你人在哪里?你他妈的缩头乌龟!”小锦挣扎着大骂起来,一边哭一边骂。

    光头越发兴奋得仰天大笑,让人去把小锦嘴巴堵起来:“呵呵哈,老子最喜欢这种辣的!别急,等先吃了你家小姐,再来剥你这颗嫩葱。”

    抓着邓佩雯的头发,粗糙大掌便往她腰后探去,‘撕拉’一声扯开她一片裙角。眼见得里头秀出来一截雪…白修长的大腿,裤子下面的玩意儿顿地就鼓…成了山包:“美人儿~爷瞅着你也不是头一回了,是不是很久没有弄过?不如好好让老子睡你一次,滋养滋养你!”

    “沈砚青…枉费我那般信任……你,不得好死!”邓佩雯绝望地闭起眼睛。

    凤萧冷冷斜觑了沈砚青一眼,手中飞镖擦过去。

    “嗖——”那光头嘴巴正要贴近女人的脸蛋,却一道冷光擦着嘴皮子险险掠过,哪怕近一点远一点,顷刻必定见血,吓得浑身顿然冒出来一片冷汗。

    “他妈的,哪个王八蛋偷袭老子!”

    一回头,却看到对面冷意逼人的小旋风,还有他身旁一袭湛色绸裳的清隽男子,腰间一块墨玉砚台上镌刻‘沈’字迹,看起来二十出头年纪。

    晓得是来领人,不免些许扫兴,叉腰迎上前来:“萧兄弟好身手!…那么这位就是传说中灭了红街的沈老板咯?怎生的这般年轻皮相?”一边说,一边苛刻地把沈砚青上下打量。

    “正是在下。劳烦帮头照顾贱内许久,一点感谢,还望笑纳。”沈砚青只作未见方才那一番尴尬,不亢不卑地向身后递了个眼神。

    魏五连忙拿过来一盘银子。

    白花花的晃得人眼花。

    小锦都快气吐血了,用力把破棉巾一吐,嘶声骂道:“姓沈的,你个王八蛋!我们小姐都差点被他糟蹋了,你还白送他银子花!你、你个丧尽天良!”

    光头才要收银子,闻言动作一顿,不想要了:“沈家是百年良商,老子念你治病救人,卖你个面子。货和银子全部拿回去,这一对泼辣娘们,却要给老子留下!”

    好个笨女人,再要骂下去,今日你主仆两个都走不了了。

    沈砚青凤眸含笑,暗暗瞪了邓佩雯一眼,为难道:“呵呵,贱内管教不严,连身边通房小丫头都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帮头不要与她见识。女人怀了孕,怕是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内人……通房……我呸!你才怀…”小锦双颊通红,羞愤地又要张嘴驳斥。

    “小锦,快闭嘴!”邓佩雯咬着唇,低声喝断。抬头看一眼沈砚青衣炔飞扬的清伟侧影,心里头却同样又恨又酸涩,扭过头,眨着通红的眼眶。

    凤萧不动声色地把女人神色捕捉,再看沈砚青的目光不由愈冷……这个男人,就是个天生的妖孽,女人对他的气息抵抗不得,他却清风洒落,浑然不知她人心思变化。

    “江湖兄弟,出口不打诳语。既是沈老板亲自前来领人,就断没有黑风口吞吃货物的嫌疑,还请帮头依言把人放人!”凤萧一只短剑冷飕飕抵上光头的脖子。

    晓得这小子心狠刀快,光头只得挥挥手让手下把桩子松开:“妈了巴子的,白折腾一整天,竟然是只怀孕的母鸡!”

    绳子一松,邓佩雯浑身脱力瘫软在地上。

    沈砚青连忙上前一扶,褪下外层的夏绸长裳,侧揽住她瘦削肩膀,在光头狐疑审视的目光中一步步下到山脚。

    那动作看护得好生温柔仔细,光头便也不再怀疑,只让人把山寨大门关起。

    一下到山脚,邓佩雯立刻忿忿然把他推开:“沈老板做戏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真该谢谢您救了我主仆一命!…今岁与你合作,是我邓佩雯这辈子最最倒霉的决定,待这批货卖完、银子分完,从此断绝生意,没有下一回了!”

    男子身上特有的淡淡药草香拂过面颊,那温柔却是装的。邓佩雯红着眼眶,羞愤地上了马车。明知是气话,明知是自己顽固、偏要打邓家的名号,却还是恨他。恨他不周全,害自己吃这一桩侮辱;也恨自己为何偏与他合作、被他吃得死死;还恨他把秘密听去,一个女人尚未成婚,却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乱七八糟,不想再见,心思奇奇怪怪。

    生气中的女人一点就燃,不如气消后请她吃饭。沈砚青也懒得解释,反正刚才已经被她主仆二人诅咒过一百回了,反正她邓家的生意目前也离不开他沈家。

    便笑笑着对凤萧拱手道了别:“无论如何,相识便是一种缘分。今日多谢萧兄弟,来日若是有甚么需要,沈某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绝无二话。”

    当然,不包括让出那个女人。

    凤萧默了默,瞥一眼马车里的女人,见听不来沈砚青的解释,便一跃跨坐上马背:“客气!告辞!”

    矫健身影眨眼消失在山坳后头。

    天边一道亮闪闪雷电劈过,哗啦一声下起了倾盆大雨。沈砚青连忙着人把货车披上黑油布,急急地往回城方向起程。

    黄土山坳,一下起雨便泥泞不堪,天边阴压压一片,忽而电闪雷鸣,忽而地动山摇。

    魏五走得艰难,一个不小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怕少爷腿脚运用不自如,出了事儿,连忙擦着脸上的雨水,喊道:“爷,不然你进去和男人婆们坐一趟车吧!这雨恁大,怕是要下到后半夜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沈砚青低头瞥了眼那沾湿的车帘布,见里头并无动静,便冷声道:“免了,只怕进去还要被她二人诅咒……吩咐下去,让各位伙计仔细慢性,小心山路崩塌!”

    把蓑衣裹紧,兀自冒着大雨打马前行。

    那身影清伟俊逸,在雨夜下走得踉跄,前一秒才见马儿一崴,差点儿把他跌下马背;后一瞬他却又反向紧扯缰绳,把身子扳正回来……眉宇间尽是冷峻,千般不肯服输。

    山顶上凤萧一只长箭举了又放,末了眼睛一闭,逼自己转身离开。

    五年前那个夏天,也一样下着倾盆的雷雨。醉春楼下无客,姐儿们都在补觉,俏金花难得接到客人,把他赶到楼下发呆。

    彼此少年,心中掺不进杂念,不想听见那妇人夸张的叫唤。那叫唤总是让自己很难堪,一条街上的护院都笑话他,说只有那杀牛的李屠夫才能受得了他娘亲。

    一个人在门口台阶上叼着狗尾巴草,便见一个瘪瘦的秀才抓着女孩儿走过来:“你进去不进去?你进去不进去?”一边说,一边打她。

    那女孩却不肯,拼命拽着他面前的红木栏:“就不进去!不进这个脏地方,不陪脏男人睡觉!”

    她生着清俏俏的瓜子脸儿,皮肤特别的白,扎着小双鬟,穿一件水桃色的半旧小裳,声音好听极了。他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神。

    可她却不看他。

    秀才很生气,气得脱下鞋板子抽她,把她瘦瘦的肩膀打红了,衣裳划出来一大块。看到她白皙的锁骨,那么的秀巧,他的双颊不由羞红。

    她终于看过来,却恨恶他把自己的狼狈看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对着男人凶吼道:“就不进去,我恶心!”

    咬一口,转了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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