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人-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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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起了眉,望著白素。白素忽然叹气,而几乎是同时,走在我们前面的达宝,他
显然听到了白素的话,也叹了一口气。
这表示他们两人,几乎在同时,想到了同一件、值得令他们发出叹息声的事,但是
我却不知道他们为甚么而叹息。
我向白素投以询问的眼色,白素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这时,一幢建筑物之中,走
出了几个人来。我看全是熟人。走在最前的是奥昆,跟著的是白辽士、文斯、连能,最
后的一个人,一出建筑物,就张开嘴,哈哈大笑著,向我走过来,他虽然出得最后,可
是却走得最快。这个人,我虽然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一到就能见到他,也很出于我的意
料之外,他不是别人,正是马基机长。
马基的神情,看来极其愉快,满面红光,和我第一次遇见他,在街头醉得面青唇白
时,和我再次见到他,在拘留所中那种呆若木鸡的情形,简直完全换了一个人。
他一面笑著,一面向我奔过来,到了我的面前,就用力握住我的手,摇著:“想不
到吧?”他说著,向白素望去:“我也有想不到的事,想不到你这小子的妻子,那么美
丽!”
我被他那种快乐的情绪所感染,在他肩头上打了一拳:“你甚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
起来了?”在讲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压低了声音:“马基,你的处境怎样?”
不论他看来是如何快乐,马基来到这里,总是被“他们”强掳来的,为了关心他,
我不能不有此一问。
马基听了,仍是呵呵笑著:“在这里讲话,不必压低声音。我很好,很好。一生之
中,从来没有那么好过,这是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好。”
他一再强调他如今很好,而且看来,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也绝不像假装出来,
我实在没有理由怀疑。他又转向白素,握著白素的手,去吻白素的手背。奥昆等几个人
,都微笑地望著他。
奥昆这个人,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有著敌意,在机场的那幕,更是不愉快之
至,但这时,他的微笑也绝不是假装出来,他首先向我走来,伸出了手。我和他握著手
:“真对不起,我令你放弃了副总裁的职位。”
奥昆笑道:“那算甚么,再也别提,来,请进来,请进来。”
我和白素,在他们的带领之下,进了那建筑物,里面十分素雅舒适,穿过了一个厅
堂,进入了一个像是会议室那样的大房间。
建筑物之中,到处都种著植物。我说那间大房间“像是会议室”,是因为通常来说
,会议室的气氛,多少带一种严肃、争论的味道,但是进入了这间大房间,却绝没有这
样的感觉,反倒令人觉得极其和谐,像是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房间中已经有七八个人在,一看到我们进来,都站了起来,奥昆提高了声音:“各
位,卫斯理先生、夫人!”他说著,率先鼓掌,房间里的各人也鼓掌。奥昆接著,一个
个介绍他们的名字。
我不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述出来,那没有意义。而我这时,也知道了这房间中的人
,看起来虽然和我们一模一样,然而他们是另一种人,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
在这样的情形下,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有极度的戒备心,但是当时,我全然没有这
样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群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之间。我起初还在想,或许是由于这些
人的神情,都十分诚恳、和善。但是我立即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任何人的一生中,都
可以遇到面上神情和善、诚恳的人,也几乎是任何人,都会有会被这种神情的人在背后
刺上一刀的经验。我所以全然毫不戒备,完全是另一种原因。在当时,我说不出所以然
来,只是觉得心情上既然如此轻松,何必戒备?
各人寒暄一番,坐了下来,有人送来了一种极其清甜可口的饮料,和一盆一盆香甜
的点心,奥昆首先道:“卫先生和卫夫人,对于我们是甚么人,已经了解得相当清楚
”
白素道:“不,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达宝先生和我们说了一
些,但还不能说了解得很透彻。”
奥昆略静了一会:“决定了请你们来,我们同时也决定了对你们两位,不再对我们
的秘密作任何保留。”
我道:“谢谢你们对我们夫妇的信任。”
奥昆挥了挥手:“我们十分愿意信任任何人,虽然我们因之而吃了不知多少亏,甚
至于濒临全体覆灭,但是对于两位,我们还是愿意信任,绝对愿意。”
我本来还想说一两句客套话,可是又怕再说错,心想不如让白素说的好,谁知白素
甚么也不说,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奥昆喝了一口那种饮料:“我们是另一种人,是地球上出现得最早的高级生物,在
我们进化到差不多和现在一样的时候,地球上有各种动物、植物,但是,人远远未曾出
现,只有一些哺乳类动物,才堪称是高级生物 ”
我听到这里,不禁立时站了起来,挥舞著手,想说甚么,但是不知说甚么才好。白
素在我身边,轻轻拉了我一下,我只好又坐了下来:“对不起,我无意打断你的话,但
又在太惊讶了。”
奥昆道:“这不能怪你,因为地球上的人,一直以为只有一种,不知道早在他们进
化成人之前,已经早有了另一种人。”
我喃喃地,像是在梦呓一样道:“你们……是怎样进化来的?”
奥昆苦笑了一下:“进化的程序如何,已经无法知道,就像你们纯动物人,也不知
道自己如何进化成人。何况,我们的文化,发展到最灿烂的时期,就因为纯动物人的出
现,而不断遭到了浩劫,以致许多文化上的成就,早已散佚,无法追寻。”
我用力在头上拍著,又大口喝著那种在感觉上可以令人头脑清醒的饮料:“这样说
来,你们是由于不能适应环境 ”
奥昆摇头道:“不。”
他否认了之后,停了片刻,才又道:“请听我作最简单的循序叙述,好不好?”
我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奥昆用手指轻敌著桌子:“事实上,我们极能适应地球的自然环境,地球的气候,
对我们来说,十分适合,我们不怕冷 我们的外形,和你们完全一样,即使作解剖,
也分不出甚么不同,所不同的,是细胞结构,那要在显微镜下才看得出。当然,我们的
细胞结构,保存了某些植物的特性,有叶绿素,能自己制造维生素丙,呼吸的反循环,
氧和二氧化碳交替,等等,但这些都在外形上不能分别出来。”
第十三部:浩劫
他说到这里,向我和白素望来。
白素道:“这些,我们都可以明白,请问,你们已存在了多久?”
奥昆摇著头:“不知道,很久很久,两位请注意,我们如今剩下来还在地球上生活
的,为数已不很多,劫后余生,所以我们对于自己的过去,实在不可能知道得太多。”
我忍不住道:“你屡次提到灾劫,那究竟是甚么大灾劫?地球的冰河时期?”
奥昆道:“冰河时期对我们来说,全然不成灾劫 ”
奥昆讲到这里,达宝忽然插口道:“其实,冰河时期,可以说是我们灾劫的开始。
”
他们两个人的说法,互相矛盾的,我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奥昆却点头道:“也可以
这样说,地球出现冰河时期,我们已经有相当数量,而那时候,根本还没有你们这种纯
动物人。冰河时期一开始降临,地球上的生物,除了我们之外,全都遭到了灾劫。我们
不但自己可以安然度过冰河时期 那时,我们的文明和我们本身的条件,对付冰河时
期这样的变化,已绰然有余。”
我心中闷哼了一声,没有说甚么,因为那时候,他们的文明进展到了甚么地步,连
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不过我却可以了解到,他们本身的条件是主要的,在南北极的冰
原之上,也有苔藓生长,植物的生命力,本来就强得很。
奥昆续道:“地球上各种生物,在冰河时期,纷纷死亡,当时我们做了一件事
”
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望著他面前的那杯看来晶莹透彻的饮料,慢慢转动著杯
子,缓缓地道:“可能是一件最大的错事。”
我张大了口,“那是甚么事”已经要冲口而出了。可是在我身边的白素,又碰了我
一下,不让我开口,我只好忍了下来。
奥昆叹了一声:“那时,我们开始挽救因为环境变化而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生物。我
们竭尽了一切力量,来保存当时地球上的高级生物,尤其集中力量保存哺乳动物。”奥
昆请到这里,声调之中,有一股莫名的悲哀。白素发出了“啊”的一下惊呼声,声音虽
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表示她内心的震惊。奥昆立时向她望来:“卫夫人一定已经知道
这样做法的结果怎样了?”
白素的声音听来相当低沉:“是,结果,那些动物度过了冰河时期,而其中的某一
种哺乳动物,持续进化,形成了灵长类的动物,再进一步,就进化成人。”
奥昆道:“是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大声抗议:“那算是甚么错事,那是大大的好事。”
我说了之后,人人都以一种相当怪异的目光望著我。我还想再说甚么,这次倒不是
白素阻止我,而是马基,他道:“卫,别乱下结论,你再听下去。”
奥昆却不理会我说甚么:“冰河时期在新生代的第四纪,那时,地球上的一些高山
,如喜马拉雅山,还只是在初形成的阶段,真是太久远了。”
白素感叹:“那么久……”
奥昆又道:“卫夫人说得对,当哺乳类动物,进化到了灵长类,出现了猿人,再进
化到了原始人的过程中,我们的确出了不少力,致力于提高他们的智力,教他们做许多
事,几百万年过去,原始人再进化,变成了人,一种和我们截然不同的人:纯动物人。
”
奥昆讲到这里,又叹了一声:“如果在新生代第四纪的冰河时期,我们的祖先不致
力于抢救高级哺乳类动物,结果是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讲下去。白素接口道:“
不会有纯动物人。”
奥昆道:“也许。”
在他讲了这两个字之后,又是一段沉默。然后,奥昆的声音听来十分沉重:“当纯
动物人 ”他顿了一顿,向我指了一下,“你们,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后,我们的灾难
就开始了。”
我仍不知他的“灾难”何所指。奥昆又叹了一声:“地球上有了两种人,其中的一
种,在本质、思想方法上,全然没有侵略性,根本不懂得保护自己,也根本从来不必保
护自己,因为在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去侵犯别人。但是纯动物人却不同,他们充满了侵
略性,在我们看来,全然是不可思议,在他们的思想之中,却天经地义。”
奥昆的语调,越来越沉重。我也不禁有点吃惊,因为我开始明白了奥昆所说的灾难
是甚么了。
奥昆又喝了一口饮料:“开始的时候,情形极其可怕,那是人和人之间一种原始方
法的互相残杀。如果是两个纯动物人互相残杀,结果还不至于那么悲惨。但由于两种人
的外形,完全一样,当两种不同的人在一起,纯动物人手中的石子,已经割断第二种人
的大动脉,被割断动脉的,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估计在不到十万年之间,我
们的人数,便已损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咯”地一声,吞了一口口水,望著奥昆,望著达宝,望著白辽士,望著他们全
体。
我实在想不出甚么话来说,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两种人一起生活在地球上,一种,已经有了高度文明,全然不知道攻击别人,一种
,才进化而来的纯动物人,有攻击他人的天性。
这两种人共同生活的结果,可想而知,那等于是一个配备最精真的军团;去进攻一
个完全不设防的城市 达宝曾讲过的话。
奥昆望了我半晌:“我们的祖先,实在没有办法可想,只能逃避,不断逃避。纯动
物人进化得十分迅速,在不断进化之中,他们的动物性,也在进化,他们残害他人的本
领也更大,不但会面对面残杀,而且会欺骗、引诱,去达成残杀的目的,而我们全然不
懂得这些卑劣行径 ”
奥昆停了一下,向我、白素和马基三人望了一下:“对不起,我用了卑劣这个形容
词。”
马基喃喃地道:“卑劣、丑恶,你再用多一点也不要紧。事实上,人类的语言之中
,还没有甚么恰当的字眼可以形容人性的卑污。”
听得马基这样讲法,我当然感到极度不舒服,可是,我却无法反驳。
奥昆苦笑了一下:“在接下来的年月中,我们的处境更加悲惨,由于纯动物人迅速
繁殖,我们的祖先继续逃避,但有时仍不能避免整族灭亡、那情形,就像是在海滩上用
木棍去打杀毫无抵抗力的小海豹。”
我又发出了“唔”的一下声响,奥昆在这样讲述的时候,声调固然沉重,但那种情
形,对他来说,究竟是十分远的事。当时,他们那种人,如何在毫无抵抗的情形之下,
死在纯动物人的各种手段之下的悲惨情形,那是谁也描绘不出的。
我叫了起来:“几十万年,甚至超过一百万年,你们就不能学得聪明点?学会点保
卫自己的本领?”
奥昆没有回答,白辽士闷哼了一声:“当人拿著锯子去锯一株树的时候,树有甚么
法子反抗?”
我说道:“树是树,人是人,而且,即使是植物,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仙人掌就
长满了刺,不让野鼠啮咬。有一种植物叫荆棘,甚至还长满了毒刺,不让动物去碰它。
”
白辽士道:“是。可是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动物,而是越来越聪明的纯动物人
,一大片荆棘,可以阻住普通的动物,但是纯动物人淋上火油,再放火来烧,有甚么办
法保护自己?”
我瞪著在房间中的每一个第二种人,过了好一会:“现在,你们至少变得聪明点了
。我就曾被你们用麻醉剂迷昏过去。”
达宝叹了一声:“这是几百万年下来,我们为了生存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对他人的
侵犯。而且,我们显然做得不够好,是不是?”
我想起自己被麻醉剂弄昏过去之后的情形,不得不同意达宝的说法。
房间中又沉默了片刻,奥昆才又道:“情形越来越坏,一直到了纯动物人开始有了
雏形的文明,那是大约五六千年前的事 ”
我忙说道:“等一等,你的意思是,两种人一直一起生活在地球上?”
奥昆道:“你不应该对这种情形表示怀疑,我就是一个航空公司的副总裁。”
我望了白素一眼,白素的神情也有点异样,我只好向奥昆道:“请你继续说下去。
”
奥昆道:“我们一直处于下风,不论我们怎样逃避,有的逃入深山,有的混在纯动
物人之中生活,竭力遮瞒自己的真正身份,但是,在斗争中,在奸谋中,在残酷的战争
之中,我们总是失败,不断地失败,人数也在不断地减少,不断减少 ”
我陡地站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我的神情十分激动,所以我一站起,每个人都向我望了过来。
我道:“这不通,你们的繁殖方法,我在达宝的温室中见过,一个人可以化成不知
多少个,没有理由会人数越来越少。”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