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人-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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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这不通,你们的繁殖方法,我在达宝的温室中见过,一个人可以化成不知
多少个,没有理由会人数越来越少。”
在我发表了我的意见之后,又是至少有三分钟的沉默,然后,奥昆道:“第一,这
种繁殖法,无性繁殖法,还是近一千年才发现的,第二,我们全体,在多少年的失败之
后,都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悲观情绪,不论我们表现得如何出色,结果几乎无可避免地惨
死在纯动物人种种的杀人方法之下,我们之中绝大多数人,根本已不想再去繁殖后代,
给纯动物人杀戮。”
我发出了“啊”地一声,这的确是一个无可比拟的悲剧。白素吸了一口气:“你曾
提及‘出色’,我能知道他们的名字?”
奥昆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说出了七八个人的名字来。我在听了那几个人的名字之
后,也呆住了。
那些由奥昆口中说出来的人名,我也无意写出来,但他们是出色之极的人,那是毫
无疑问的事。然而他们之中,有的被烧死,有的被毒死,有的被钉死,有的……
那些人,几乎都是在人(纯动物人)的残酷天性下的牺牲品,而且残酷手段的花样
之多,令人叹为观止,无法形容。
奥昆望著我,这一次,我和他相对苦笑,想起“他们”的遭遇,心情实在无法不沉
重。
沉默维持了好一会,我向白素望去,发现她的眼中,有泪花在转动。我慢慢移动自
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之上。
达宝苦笑了一下:“我们是学得聪明了。我们的方法是,几乎不繁殖后代。因为我
们人口的增长,只不过是给纯动物人增添新的食粮。”
我低声抗议:“我们……也不吃人的。”
达宝直视著我:“吃人,并不单指把人肉放在口中咀嚼,我相信你会知道我所说的
‘人吃人’的意思。”
我只好跟著苦笑,我当然明白“人吃人”是甚么意思。在我们这个人类的社会之中
,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著吃人的事件,有的人吃得人多,“肥”了。有的人,简直就叫
人整个吃掉了,有的人,被吃得半死不活,只要一有机会,一样还会去吃比他更弱的人
,整个社会,整个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不断的互相啮吃的循环!
白素的声音听来十分低沉:“那么,你们至少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奥昆道:“我们每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都无法抵挡纯动物人的进攻。纯动物人可
以毫不犹豫地因为本身的利益,而夺走同类的性命 一直以来,我们的存在,只有极
少人知道,纯动物人在杀戮进攻的时候,不知道我们,你们杀异类,也杀同类。我们最
后的决定是,我们尽量拣隐蔽的地方居住 ”
白素低叹了一声:“可是,可供你们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奥昆道:“是的,少得太可怜,所以我们同时,也混在纯动物人之中生活,尽量拣
一些比较优秀的职业,纯动物人之中,毕竟也有少数不是那么具侵略性,我们可以勉强
生活下去。”
我道:“像你们几个,就隐藏在一家航空公司之中。”
白辽士道:“是。我们一共是五个人,我们加入纯动物人的社会,由我们的上一代
决定。当我们离了婴儿时期,就像是纯动物人脱开了脐带之后,我们的外形,看来和纯
动物人绝无分别,我们的智力发展,比纯动物人来得快。在二至五年之间,可以获得普
通纯动物人十五到二十年的知识,然后,我们就出现在孤儿院的门前,经孤儿院收养,
我们的来历无可追寻,可以安全生活在纯动物人之中。”
我摊了摊手:“除非恰好被选中了来作向石灰水吹气的试验。”
达宝吸了一口气:“我们一直战战兢兢,努力掩饰著自己的真正身份,要是我向石
灰水吹气,只怕世界上的人都要来研究我。”
我已经早知道了达宝不肯向石灰水吹气的原因,可是我不知道当日,马基机长在机
舱之中,看到了甚么,才导致他要求紧急降落。
我用疑惑的眼光,向马基望去,马基耸了耸肩:“当时,白辽士他们在我的身边,
我真是宿醉未醒,这一点,我绝对承认,可是当我偶然转过头去,看到坐在我的身边的
白辽士 ”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天,白辽士,当时你究竟在干甚么?我一直未曾问过你
,为甚么你的脸,会突然变得那么绿?为甚么你的头发,会突然像蛇一样地扭起来?”
白辽士摊了摊手:“我其实甚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机舱内的气压,使我感到不舒服
,我需要一些额外的二氧化碳,于是,我的身体就出现了这样自然的反应。这是我们和
纯动物人不同之处。如果那时,你以为自己真是醉了,那就没事了。”
马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没有醉,我知道我看到的不是……我们这样的
人,是另一种人,我叫起来,指著你,达宝就过来按我,我打他,连能、文斯也一起过
来对付我,我只好要求紧急降落。”
马基道:“唉,如果不是我们继续在纠缠,降落时,就不至于那么狼狈,死了不少
人。”
文斯移动了一下身子:“我们知道身份被你看穿了,不得不保护自己。”
文斯看来一直不是很受开口,他在讲了那句话之后,停了一停,又道:“很感谢你
,你并没有将我们的真相讲出来。”
马基道:“我讲出来,谁会相信?”
我道:“看来你们也相当会保护自己,编织了那样一个故事来诬陷马基机长。”
文斯、连能、白辽士和达宝四人,现出了一种忸怩的神情。达宝道:“我们没有存
心害他,我们早已决定,要请马基机长到这里来,现在看来,马基机长显然很喜欢我们
这里。”
马基机长“呵呵”笑了起来:“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理想的退休居住地点。”
马基机长的话,倒是实情,对一个退休的人来说,这里的平静舒适,简直是天堂。
马基又向我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吐了吐舌头:“别怪我,当你在高空飞行,一
转过头去,忽然之间看到你身边的人,脸色碧绿,头发向上扬起,你会怎样?”
我想了一想:“我会慌乱,要求紧急降落。”
马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彷彿我的回答,解决了他心中多时的疑团。他点著头,喃
喃地道:“连你也只好这样,那证明我没有做错。”
我看出他在航机失事之后,心理负担很重,一直在心中认为那是他自己的过失。他
在受拘捕期间,甚么话也不说,当然主要原因是他认为他的遭遇,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
信,但另外一些原因,只怕也是由于他心中的内咎,使他感到根本不必再说甚么。
他心中的那种内咎,在听到了我的回答之后,完全消除。我轻拍著他的肩头:“当
然,你没有做错甚么。”我在讲了这句话之后,顿了一顿,才又道:“你还使我们知道
了,在地球上,有第二种人的存在。”
我只不过随便这样说说,想不到奥昆他们,都表现得十分紧张,奥昆立时道:“卫
先生,你不会将我们的存在,公布出来吧?”
我望著他们紧张的神情,叹了一口气:“放心好了,就算我公布出来,地球上还有
一种人,是循另一种进化程序而来的高级生物,有著动物和植物混合的特性,你猜结果
是甚么?”
奥昆的神情显得十分犹豫:“我……不知道。”
我像是开了一个成功的大玩笑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我会被当作一个疯
子,关进疯人院去。”
我以为我的解释,已经再明白也没有了,但是看他们几个人的情形,还是有点担心
。我看出他们对我玩笑式的态度,并不是如何欣赏,正想再解释一下,白素已然以十分
诚恳的声音道:“各位放心,能蒙你们请到这里来,付以信任,绝不会做对你们任何不
利的事情。”
奥昆吁了一口气:“别见怪,实在是多少年来,我们上当上得大多了,请你们来将
我们的一切,讲给你们听,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冒险。”
我道:“事实上,你们现在很安全。”
奥昆苦笑著:“谁知道能维持多久?”
白素先作了一个手势,然后道:“请你原谅我的好奇,你们……你们现在,大约还
有多少人?”
奥昆他们互望了一眼:“不到三千人。”
我和白素不禁同时发出了“啊”的一声。不到三千人!这实在极其可怕!他们一度
是地球的主人,是最先进的生物,可是,如今的孑遗,只是三千人,而纯动物人,有四
十二亿之多!
难怪他们如此致力于掩饰自己的行藏,要是一旦被四十二亿人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我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白素道:“我在达宝的温室中,见过你们的繁殖方式,你们其实可以 ”
白素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该如何措词才好,达宝已经道:“关于我们的人口,不
想增加太多的原因,已经解释过了。”
白素“嗯”地一声:“你们每一个人,都有相同的一个……化身,那是繁殖的结果
?”
达宝道:“是的,但那只是我们几个混迹在纯动物人中生活的人,才有这样的情形
。”
白素又道:“你们四个人,曾在飞机出事之后,在机场附近,驾著车,撞倒了一个
人 ”
白辽士等四人互望了一眼:“这件事,我们心中一直十分抱憾,那人 ”
白素道:“受了伤,没事。”
白辽士松了一口气:“当时,飞机失事,心中极其慌乱,我们实在不知道怎样才好
,所以就用一种特殊的通讯方法,通知了他们四人,他们外形和我们相似,完全是独立
的另一个人。我们想向他们四人求助,看看是不是有甚么方法,可以令我们在困境中得
到助益。后来,我们又看出马基机长比我们更慌乱,所以又通知他们离去。他们在离去
途中,撞倒了那位先生,真是意外。”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道:“我曾遇到的白辽士先生 ”
白辽士笑道:“那不是我 ”
他说著,做著一个奇异的手势,同时有极短的时间,像是在凝神沉思。接著,房间
的门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神情笑嘻嘻地,突然向白素一伸手,手中有一柄极其精致
的小手鎗。
他手中那柄小手鎗的鎗口,对准了白素,他立即扳动鎗机,“拍”地一声响,鎗口
中有火焰燃烧起来,那是一只枪形的打火机。
他笑著:“卫夫人,你好!”
我看看进来的这个人,又看看白辽士,这两个人,一模一样,世界上有相似的双生
子,但是他们的相似,和双生子绝不相类,他们根本是一个人,完全一样。可是,却又
可以看得出他们不是一个人,因为外形上虽然一模一样,但性格方面却不同。
白辽士很稳重,而进来的那个人,却显然十分活泼,爱开玩笑。
白素笑著,就那柄精致的小手鎗口冒出来的火焰,点著了一支烟,吸了一口:“你
好,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才好?”
那人摊著手,道:“名字是没有意义的,你如果喜欢,就叫我白辽士第二好了。”
白素道:“随便,二世先生,你那天,是想将我带到甚么地方去?那个海湾,后来
我去了,甚么也没有发现,只看到了一个采紫菜为生的可怜老人。”
二世本来一直是笑容满面的,白素也没有讲错甚么,可是他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阴
沉起来,而且,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暗绿色。
我已经知道,当他们的脸上,浮现那种颜色之际,是他们的内心激动或愤怒的表示
,就像纯动物人的脸红一样。
白素也呆了一呆,不知道自己的言语之中,有甚么地方激怒了他。二世又“哼”了
一声:“那个卑劣的老人。”
白素十分惊讶,道:“那个老人,他……对你做了甚么卑劣的事?他是一个可怜的
贫穷的人,为生活而挣扎,他对你做了一些甚么?”
二世向奥昆等人望了一眼,像是在徵询他们的同意,是不是该说些甚么。奥昆道:
“卫先生和夫人,我们可以信任。”
马基叫了起来:“我呢?”
奥昆及所有人,都不出声,过了片刻,连能才道:“机长,你在这里,自然是我们
的朋友。”
连能这样说,说来说去,还是表示不相信马基,我以为马基一定要十分生气,谁知
道他在呆了一呆之后,叹了一口气:“对,在离开这里之后,我对我自己的行为,也不
敢担保,我们……毕竟是充满了动物的劣性的,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有点气愤,瞪著马基:“别妄自菲薄,我体内也不见得有叶绿素,我就不以为自
己有甚么卑劣。”
马基显然不想和我争执,只是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我转向二世:“好了,那
个采紫菜的人,对你作了一些甚么?”
二世先吸了一口气:“像那个采紫菜的人,我虽然明知纯动物人的性格,但还是忍
不住去相信他,认为在他那样的情形下,一定是不会再去伤害别人,可是结果,你看
”
二世讲到这里,弯下身,拨开他头后面的头发。每一个人立时可以看到,他后脑上
的头发,少了一片,在少了头发的地方,是一个相当大的疤。
这样的一个疤,略有经验的人看来,一望而知,是一件硬物撞击所造成。当时撞击
的力量,可能还相当大,一定曾头破血流。
我一看到那个疤,就叫了起来,道:“别告诉我疤是那个采紫菜的人造成的。”
白素向我提及过那个采紫菜的人,二世的体格魁伟雄健,怎么会任由人袭击?
二世叹了一声:“很对不起,就是他,就是这个我认为要用全副同情心去帮助他的
那个人。”
我涨红了脸,还想说甚么,白素重重撞了我一肘:“请问经过的情形怎么样?”
二世指著奥昆他们:“他们喜欢飞行,我们几个,喜欢航海。我说我们几个,就是
五个人,样子和他们一样的。”
白素道:“是,你们有一艘船白色的。”
二世点头道:“不错,那般船,从设计到制造,全由我们自己动手,那是一艘好船
”
我实在有点忍不住:“别说你那艘船,说说你头上的疤。”
二世道:“这艘船,停在海边,我们由这艘船上登岸。我去会见卫夫人,目的本来
是想邀请卫夫人到船上去,向她说明一切,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我怕我们的秘密会
就此泄露。所以 ”
我道:“所以,你安排了撞车。”我指著白素:“她几乎被你撞死。”
二世忙道:“绝不会,我经过精密的计算,知道可以令得她暂时失去知觉,但是不
会有任何损伤。事实的确是这样!”
我不觉无话可说:事实,的确是这样。
白素道:“当时你使用的是甚么方法?”
二世的神情,像是一个做了一件顽皮事情而被捉住了的顽童一样,又忸怩,又有点
得意,他道:“甚么方法?不过是催眠术罢了。”
白素摇头道:“催眠术?我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十分深,你不可能这样轻易就将我
催眠的。”
二世摇著头,道:“你们的催眠术,在我们看来,就像是科学家看小孩子一样,太
幼稚了。”
我又想说话,但白素又立时制止了我:“你的意思,是你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