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 第四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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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在前六百名中挑选三百个进士了,这前六百名中,好文章是层出不穷,读来是如饮醇酒,满齿余香。读到第二遍,只觉眼界开阔了不少。哥的策论很不错,可我看这些文章文采不比哥的差,只不过气韵上不如哥来得沉敛而已。我边看边击桌称妙,连饭都忘记吃了,真是忘乎所以了。其中的佳作到今天我还能背出来:
“试看今日之西呈,将是谁家之天下。纵观五百年,历代帝君虽有励精图治者,然碌碌无为者济济,荒淫无道者挨挨,伤民之生计,动国之根本,焉得不失其位;横看九万里,百千州县固有兢兢业业者,然贪赃枉法者熙熙,盘剥草菅者攘攘,损土之风教,挖地之柱石岂能无亡天下。故古语有云,贼民之心者贼国之基,坏民之俗者坏国之纲。基正纲直,则天下是众子民抬爱之天下,基乱纲败,则天下乃一独夫之天下耳。”
说得痛快,写得好!这举子已经将策论的规矩抛到九霄云外,抬头便气华高瞻,这份宏量,便是宰相之才。这份卷刚放下,又觉得另一份卷可称是双峰并峙,其中两句“一手遮天者,其眼必不能视天地之宽广;一意孤行者,其耳必不会收世间之民声。”心有戚戚,心有戚戚啊!只可惜按照规矩,这两份卷子,一份不得入前二甲,一份更是要黜落。
(殿内诸人和两个丫头很是不解,如此好文为何要黜落?)
你们有所不知,按取卷的规矩,若错字过三字,不可入二甲,错字过六字,不可中选。这两位兄台想是写得太得意,一个错了四字,一个错了七字。我本来也想按规矩办,可是看完以后发现,有五十八份卷子都是上好的文章,却都因为这个小小的错误而要逐出或者降等。这守死规矩便要失大人材。我思来想去,逐出万万不可,可是就这样取了,叫礼部的人笑话娘亲不识场试的规矩。想到这里,我灵机一动,在试卷都是清一色的蝇头小楷,要分出谁写来,比较难。我就在那些少了一笔或者一划的卷子上,把少的笔划给添上,添完了,对着光看看,没有什么差错,大感得意。
我将二甲、三甲的名次定了,一甲则留给娘自己来定。娘却把那三百份卷都调来看了看。然后将那错四字(被我已经必得一字不错了)的老兄提到了一甲一名,错七字的提到了“传胪”。这“传胪”可是极光彩的角色,是要站在金殿口大声将进士们的名字一个个点过去的。娘亲单独召见他,将试卷发还给他,那试子吓得汗如雨下。娘亲也不责他,只是在纸上告诫他,传胪唱名时不可再念错字,否则朝廷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这试子是千恩万谢的跪磕了。这两位错字的兄台便是今日龙燕次辅舒明伦相爷和天燕总督傅亮声。
试卷发下去了,礼部诸员被娘亲教训得灰头土脸,胆战心惊。娘这回没有向上次那样客气,上次刑部办事还是认真的,这回礼部存心不办事,所以被娘亲回折狠狠斥责了一番。这礼部上至尚书,下到书吏都服服帖帖了。
二十天后此事完美谢场,这科进士现在是咱们龙燕的台柱。封疆大吏出了三十多位,两位入相台,三人做了尚书,任御史之类的官职就更不用说了。可那时我却管不了这个,我想这事儿母亲看起来很满意,我可以离开牢笼了吧。
(李玫道:“小主儿,是不是主子硬是不放您,所以您才撞在柱子上?”
风凝道:“强行不放倒好了,我就没有什么气了。帝君那一个不独断专行。不能圣心独断,臣子们便要以奴欺主了。越是开明的皇帝,独断起来,对群臣越是有威慑力。娘要让位给哥哥,我猜群臣一定纷纷上书极谏。娘就一句话‘朕今日并非与诸卿商议,而是告知诸卿朕的决定。诸卿若不愿意,只管与新君去说。’一句众臣禁口唯唯。”
柳熙阳道:“这个小家伙就有过人之处,他人不在,却是亲眼见到一样。知人料事,我是服他的很。”)
娘冷冷的瞪着我,在纸上写:“这前三百名卷中,有五十八份出了问题。我看在天下读书人的面子上,不想宣之于众,你倒还想离开?”
我鼓足勇气道:“这五十八份卷如何出了问题,想请陛下示下。”
娘亲龙颜震怒,他一一写出了那五十八份卷的名字,并将其中被我改过的错字全都列出来,无一遗漏,无一差错。我当时瞠目结舌,搭不下话去了。娘亲又在纸上责骂道:“国家开科取士,何等重大。你竟敢擅自改卷,按西呈律是大辟。看在你兢兢业业分上,不追究,你还有脸要出去?”
我先是被这一棍子砸昏了,等到回过味来,可真气破肚子了。您早就知道我改卷了,可是早不说,晚也不说,偏在这时候说,您不是存心诓我么?肚里已经骂得十分恭了,可是嘴里不也语言半分,这西呈律还有比我更熟的么?不将我的头砍下来,就要烧高香了,我还要跪下谢陛下不杀之恩。这倒好,白干了十五天活没有报酬不说,还白白又招了罪名,这个亏吃得太大了,实在太窝囊。(说到这里,风凝长长地吁了口气,息了好长一会儿。)
(殿内诸人均觉得泽主如此对付一个孩子,未免有些过份了。玉蓝烟道:“珠儿,他不过十六岁,你这样捉弄他作甚?”
玉龙吟淡然道:“爷爷,起先礼部那些个傲员推搪,这一千二百份卷子,可真是个大难题。我自己当时精神不济,让越他们来改,那是勉为其难,只好叫涵儿回来商量。涵儿一笑道‘娘这有何难?弟弟,北夏已卯科和北夏丙辰科的一甲一名,要不是殿试时逃之夭夭,只怕就是状元了,这改卷小菜一碟耳。’我看他定西呈律的时候确实有些才华,但觉得涵儿也太夸奖弟弟了。不过让他改改也无妨,大不了,我再加加工。我问涵儿:‘他若不愿意改,怎么办?’涵儿说:‘弟弟他一定会猜娘叫他改卷的意图,却不会想娘为什么会叫他改卷。所以弟弟一定会改,而且一定会提出让娘放他的条件。’果然如涵儿所言,这小业障就提出来了。孙儿一想,他若没有什么真才实料,便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自去过快活日子,也就点头了。后面,孙儿见他的改法,十分欣赏。他是先看完所有的卷子,再下考语。这样立足整体,去其次要,便不会以偏盖全,出现黜落卷反而比中选卷更好的情形。又见他在黜落卷上不仅有考语,而且有旁批,连一个细小的标识都圈出来,这份细心更是赞叹。再见那黜落卷上的批语写得鞭辟入里不说,而且夸而有节,饰而不诬,泠泠振玉,字字珠玑,孙儿也拍案点头。孙儿当时也很得意,看来两个儿子都是有大材的,做娘的不自豪才怪。到后来,那些精卷越来越精彩是自在情理之中的,可是小业障的考语却更是神来之笔。所谓下笔则烟飞云动,落纸则鸾回凤惊。涵儿说‘弟弟遇强则强,他的兴致不起便罢了,要是起了定要傲里夺尊的。’这样子的凝儿,孙儿是决不会放的,起初以为他自己一定有数,在孙儿面前露出了如此才华,还能全身而退么?可是这小业障想出去是想疯了,一门心思的自得其乐。孙儿就只好给他当头棒喝,叫他清醒清醒。)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一面是对娘佩服,他借我的手压了礼部官员,又借这些卷子压了我。不但立了威,定了天下能员,而且不用出报酬,办事的人还惴惴不安感激天恩,这一棍子打了那多人,佩服佩服。可是心里却对自己输了很不服气,蓦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从一开始我便错了。我不应当想娘让我阅卷有什么意图,而是应当想娘为什么会叫我阅卷。娘叫我阅读,想是知道我曾经在北夏和南拓冒名参加考试并得了一甲一名的底了。这天下能透我这个底的人有几个?这样一想,便觉得输得不冤,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联手对付我,我还拼命在大狐狸面前拼命显摆,结果叫大狐狸给叼住了。可恨我太笨,和那只小狐狸从出娘胎开始斗了十六年,怎么又输了!
(殿内的人都是想笑不敢笑,这小主儿居然敢骂泽主是大狐狸、骂帝君是小狐狸,他娘和他哥是狐狸,他自己是什么?看泽主的脸沉下来,众人就更憋得肚子痛。)
想通了这一层,我就气大了。我答应过哥哥,我一定会陪在娘身边,逗娘开心这是没错。可是你不能先出卖我,是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是知道我不想参与政事的,你还把我往火坑里边推,我可偏不叫你们两个称心如意,非逃走不可。可以巧了,那段日子母亲刚好要去视察新成立的八军,便让我在上书房批折子,我在每个折子上都把办事人员臭骂一顿,先把胸中的恶气出了一口。然后假装肚子疼,把那个送饭的小傻瓜宫女给骗进来,打晕了,换上她的衣服,从高墙那边低眉顺眼的出去,便直向柳涔哥的绿柳山庄而去。
人家都当我是跑昏了头,向那里跑,还不是自投罗网。只有我知道,只要我进了绿柳山庄,见到了大舅舅,就万事大吉了。柳熙阳大舅舅是娘这一辈唯一血缘之亲表兄弟,大姨婆当年把娘亲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所以娘也把大舅舅当亲哥哥,只要我躲到大舅舅的身后,大舅舅怕娘亲在一怒之下会杀我,肯定会想法子护我周全的。可是没有想到,还没到绿柳山庄,就被泽远伯伯给逮住了,垂头丧气的又给押回来了。
(听到这里,柳熙阳得意的笑起来。玉龙吟道:“表哥,要是真让这小业障进了你的地方,还真抓不回来了。好在涵儿算得准,泽远赶得急时。要不然,这个面子我还真不能驳你。”)
四 错勘折翅凤
我被抓了回来,当天下午林暮雨伯伯就奉娘的旨意来审问我。他问得好生刻薄,骂得又极其难听。当时我已经如油烹火煎了,再加上那么一审问,已经是心如死灰。我那么多年硬撑着活下来,不过是凭着一个念头:我还没有见过我娘,我娘他一定会来接我,我也会象别的孩子那样幸福的。如果事实就是这样,幸福就是如此,不如死了得好。所以在娘亲自责问我的时候,我就突然撞在柱子上,不想活了。结果没有撞死,却把五岁那年掉下山崖时脑里撞伤的一个口子又给撞裂了,一下子眼睛就看不见了。
当时娘喝令所有的人出去,筝姨他们吓坏了,急着去请医生,殿里除了娘之外,什么人也没有。娘把我抱起来,亲着我的额头低声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舍得伤你。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不知道娘的为难么?你是娘的孩子,你如果同涵儿一样,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强敌环侍,我要保住你,不得不如此啊!谁叫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山崖,给娘带来天大的麻烦。”
那会儿,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是我没有昏过去。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始我以为娘跟我一样,被灌了哑药,所以不会说话了,原来我娘是会说话的,虽然声音沙哑了一点,可是很温柔很好听啊,娘为什么不跟人说话?
我翻来覆去的回味娘说的话,心里到处是幸福和伤心的泪水,我要跟娘说其实不是我自己摔下去的。头一抬,却晕过去。当晚我被送回高墙不久,筝姨就把我抱回到上书房的小榻子安睡,我听见娘亲一直到一更天才把灯吹灭,原来娘亲如此辛苦,要操劳那么久,他身体不好怎么能撑下来呢?我如此不孝,处处躲懒。从此以后,我心甘情愿留在娘的身边,能帮上旁枝末节也是好的。
几天后眼睛又重见光明,筝姨就劝:“小公子,你乖乖在主子身边呆着,主子也会慢慢疼你的。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眨巴着眼睛道:“筝姨,娘想给我的,我不要。我要的……。”刚好娘进书房来,他看着我,眼里在说“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是么?”我一咕噜就爬起来道:“不是,我要的,娘已经给我了。我只想做娘的儿子,娘已经把我当儿子了,这就够多了。”娘身子转得比风还快,接着几天就如同云一样消失了。筝姨她们就放出风声去,说已经奉命将我押去龙泽了,其实我还在上书房睡觉呢?
我被偷偷地放进娘回龙泽的大马车里。西呈和龙泽的折子就是娘的伴侣,他日日夜夜就耗在公务上,偶而才打个盹,人像秋天的树一样,越来越消瘦。有时扫一扫我,我就规规矩矩的躺着,把马车的顶有几个格子都数得明明白白。
半路上娘放我出去透透风,刚好有几个孩子在放风筝。我第一次放风筝时已经十一岁了,还是躺在小床上,看涔哥放的。风筝放上去了,涔哥把线交到我手上,让我放飞了,说让风筝把我的病根儿带走。
眼前的风筝里又出现涔哥的笑容,我快活的奔上去几步却又折回来了。这世上谁都是风筝,有线的时候只盼着线快断,没线了,却又不知飘向何方。我和娘何偿不是风筝,只不过飞得远或者近而已。想到这里,眼前的风筝化作了无数重影,影里都是娘坐在灯下辛苦的样子。
娘见我垂头丧气的回来,眼里装了问号。我跪下道:“逆儿明白了,谁身后都拉着线,飞近、飞远,或者线断了,可终究是要落下的。逆儿不会再乖张了。”娘眼睛闪动了一下,便将几本折子扔给我,任我在上头乱写,就直接发下去了。
回了龙泽,又被关进了燕集园里。这回我学聪明了,依样画葫芦,一会儿就找到了地道。地道出口,不出所料,娘又在等我。不过这回不是上书房,是一个精美漂亮的园林,在我所见过的园林,若论布局巧妙,构思精当的,没有一个比得上。整个园林以一个秀巧的天然湖为中心,一切依湖而起。这湖上面是雪山寒水,可是下面却是地底暖泉,所以水层很奇特,就如同两层深浅不同的绿透明的玻璃在相互滑动。湖中心有个小喷泉,是一朵梅花状。弯曲的湖就叫龙眠湖,而这风雅别致的园子就叫凤舞苑。
我好像听见那湖上十二角的长亭里的有样东西在低声叫我的名字,也不管娘的脸色,就冲进长亭。我好象知道只要按桌角的小钮,桌面就会升起了一把琴。果然,我一按小钮,桌上出现了一张琴,正是天下名琴之首——冠凤琴。我手拂琴弦,面对湖光山色,情开意朗,十指拔去,琴声如流水般直泄出来,弹了一曲《凤于飞》。
娘坐在长廊上痴痴的听,仿佛在回忆美妙少年时光,大眼睛带着无限地春光。听完了,就叫我进第二层院子的竹轩里去,这一进去,就发生了我平生最丢人的事了。
(说到这里,小主儿停了一下,似乎很是难过。两个丫环急着安慰道:“小主儿,不管什么难堪的事,奴才们都不会传出去,您千万别放心上,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中人也都和那两个丫环是一样的想法,莫非泽主对自己的儿子做出了那种乱、乱事?偷偷看泽主,泽主一脸生气,很有可能。)
竹轩里头一片红光,我很奇怪这大白天点那么大的灯做什么?竹轩正中是舅舅的灵位,娘跪下来给舅舅敬了香。而红光正是灵位前那块通体透明的玉发出来的,一块透明的玉发出红光,真是前所未见。我一进去,红光就更亮了,把七间连体的屋子都照亮了。娘抬头看着我,让我把玉拿起来,玉一进我的手,这光就不见了,而我娘的脸上却多了两道红血。娘让我跪下给舅舅磕头,递给我一张纸,叫我念。我看见娘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