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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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云的这种回答,在别的地方说出来,可能会引起反驳,也有可能,会被嗤之以鼻
,当他是在胡言乱语,但是在这里说出来,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这里多了一块大石,根
本没有人发现,如果不是贡云大师告诉大家,谁也不知道。
所以,问话的老喇嘛低叹了一声,惭愧于自己那超感觉能力的不如。
贡云大师又道:“它带来了灵界的信息,我知道它一定带来了灵界的信息 ”
他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现在你不愿告诉我,请到禅房中来详谈。
”
他讲了这句话,就转过身,向外走去。这时候,恩吉问了一句:“大师,是不是把
这块大石搬到你的禅房去?”
贡云忽然笑了起来,当他笑的时候,满脸的皱纹都在动,形成一种看来充满了幽秘
感觉的图案,他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声:“如果它肯告诉我,何必去搬它?”
恩吉不是很懂,刚才大师还说要石头到他的禅房去,现在又说不必要。恩吉倒也不
急于去弄懂它,庙中岁月悠闲,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供静思,是一件好事。
贡云大师一向外走,行列又跟在后面,一直到贡云大师回到了他的禅房,陈旧的木
门,缓缓关上,合弄上下,仍然呆立在门外。贡云大师的声音,自门内传了出来:“你
们散开吧,别去困扰我们的来客,看来它还有点……有点……”
那块大石有点怎样,贡云大师并没有讲出来,只是重复了几次,然后,便是他的一
下长叹声:“天地之间,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贡云大师的话,真令得所有听到的人,都悚然而惊。连贡云大师都有不明白的事,
其他人更不必说了,每一个人心中都在想:到达贡云大师的程度,已经极其困难,由此
可知,学识没有止境。
所以,各人散去之后,心头都十分沉重,甚至连小喇嘛也不例外,绝大多数人,都
到平日他们各自的坐禅去处,坐下来静思,少数人,由于在寺里有著职守的缘故,必然
要做他们分内的工作,所以无法静思,但是也一面工作,一面思索著。
在这样的情形下,反倒没有人去注意那块大石头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恩吉才想
起了那块大石,他到那个小院子一看,不禁呆了半晌:那块石头不在了。
一时之间,恩吉不知道如何才好,那块石头不在了,这等于说,贡云大师口中,把
灵界消息带来的来客,已经离开了。
这是一件大事,应该立即报告给贡云大师知道。可是根本没有人敢去骚扰贡云大师
的静修,所以恩吉先找了一个地位较高的喇嘛,商量了一下。
商量下来的结果,一致决定,还是非把这件事告诉贡云大师不可,于是,恩吉和三
个老喇嘛,一起来到了贡云大师的禅房之外。
恩吉在说话之前,先叫了一声,他才叫了一下,还没有再开口,贡云的声音已从房
中传了出来:“你们的来意我知道了,去吧。”
恩吉有点发急:“大师,那石头 ”
贡云大师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来客并没有走,在我的禅房里,去吧,别来打扰
我。”
一听到贡云大师这样说,恩吉和那三个老喇嘛,不禁都呆住了。
那怎么可能?
这块大石头,八个人用尽了气力,才只能把它轻轻摇动一下。若是要把它搬到页云
大师的禅房之中,至少也要动员三五十人,还要劳师动众,配合不少工具才行。
如果庙中曾经搬动石块,恩吉绝没有理由不知道,他是庙院的实际住持!那三个老
喇嘛倒可能不知道,因为他们各自在自己的禅房静修。所以,三个老喇嘛一起向恩吉望
来,一脸的疑惑和询问。
恩吉忙道:“没有,庙里没有人去搬过那……来客。”
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相信那块大石头在大师的禅房。这种怀疑,对贡云大师是大大
的不敬!要不是贡云大师的地位崇高,他们早就推开禅房的门,看个究竟了。
要就是那块大石,真在禅房之中,要就是贡云大师在说谎。
贡云大师不可能说谎,那块大石,也不可能自己到禅房去。
两件不可能的事,偏偏又必占其一,恩吉和那三个老喇嘛的神情,真是疑惑到了极
点。
他们在禅房前伫立了相当久,才满怀疑惑离去,接下来的几天,桑伯奇庙中,又像
是昔日一样平静,也没有人再谈这件事。人人都知道,深奥到了连贡云大师都不明白,
其余人,再去深思,或是谈论,都必然白费心机。
一直到了第十天,铃声又自贡云大师的房中,传了出来。和上次一样,合寺上下,
又集中在大师的禅房之外,等了没有多久,禅房的门打开。
禅房的门一打开,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虽然外面的光线强,禅房的光线暗,可是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大师禅房之中,
有著一块大石头,可以肯定,就是十天之前,突然出现在那院子中的那一块。
合寺僧人全在,人人都心中明白,自己没有搬过那块大石,除非是贡云大师真有神
通,不然,石头难道自己会移动?
人人屏住气息,静到了极点,所以,贡云大师向外走出来,他衣衫所发出的悉索声
,听来竟也有点惊人。
贡云大师看来从禅房的一个角落中走出来,他出现在门口。各人的惊讶更甚,大师
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这十天之中,他好像又老了不少。
他在门口站定,扬起了手:“我无法参透来自灵界的信息,要一些人,帮我一起来
静思。”
他讲了之后,又是一片寂静,他又道:“谁来和我一起静思?”
静寂更甚,没有一个人出声。连贡云大师都办不到的事,谁能办得到?贡云大师等
了一会,又道:“不必推诿,我不一定是有机缘的人,或许我们之中,会有人能明白来
客想告诉我们甚么。”在这几句话之后,静寂被一些低语声打破,有两个老喇嘛,走向
前去。除了这两个资历也十分够的老喇嘛之外,其余人一动都不敢动,唯恐移一移动,
就被别人误以为他不自量力,妄想去参透连大师都参不透的事。
那两个老喇嘛,来到禅房门前,贡云大师侧著身让他们进去,然后,又把门关上,
各人也就此散去。
那次之后,铃声再响起来,又是十天,等到所有人都集中在禅房门前时,门打开,
先是那两个老喇嘛垂著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
贡云大师跟在他们后面,一看三个人的神情,就可以知道,在这十天之中,他们还
是一无所获。
贡云大师宣布:“去请别的教派的上师,告诉他们,是我邀请,共同运用智慧,参
透来自灵界的信息。”
本来,各教派之间的大师,歧见相当深,对于佛法,各有各的领悟,各有各的见解
,平日,不相来往。但是派出去邀请的人,却都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各教派的大师,都
一口答应。
一来,自然是由于贡云大师的声望过人,二来,“来自灵界的信息”,那正是他们
梦寐以求、毕生最大的一种愿望,只要有半分可能,他们就不肯放过。
于是,桑伯奇庙中,就出现了布平去到的时候所看到的情形。
显然,集中了那么多大师,还是没有甚么结果,所以布平也曾被邀请去参加静思。
布平一看到是一块大石,当然莫名其妙,一下就退了出来。
恩吉对布平叙述那块大石头的来历,和庙中发生的事,到此告一段落。
恩吉的叙述,布平虽然复述了出来,可是他对恩吉的话,不是很相信。
他说:“那块大石头,至少有三吨重,假设是山上滚下来,恰好滚到那个院子中,
虽然不合理,还可以假设一番。说石头会自动到大师的禅房中去,连解释也无从解释起
,我看一定是那个瞎大师半夜三更叫了几十个人搬进去,又吩咐搬的人甚么也别说。”
我想了一想,摇头道:“很难说,一块三吨重的大石,突然出现,这件事的本身已
经够神秘了。”
布平道:“你想到的是 ”
我道:“最合逻辑的解释,自然是那块大石,从天上掉下来。”
布平张大了口。
我道:“这比你从山上滚下来的解释合理,石头从山上滚下来,虽然是一个普通的
现象,但是在滚进院子之前,必定会撞倒围墙,除非它遇到墙,就会跳过去 这样的
假设更滑稽。从天上掉下来,是垂置下来的,才能使它落在院子中。”
布平闷哼了一声:“石头有重量,你假设它从多高的高度落下来?”
我挥著手:“你弄错了,我不是说石头真从天上掉下来,只是说,石头从天上掉下
来的说法,比从山上滚下来,还要合逻辑。”
布平闷哼了一声:“根本不合逻辑。贡云大师凭甚么感觉,一口咬定那块大石头,
是来自灵界的使者,会带来灵界的信息。”
我笑了起来:“说得对,其实,甚么叫‘灵界’?那是一个词义十分模糊的名词,
‘灵界’代表著甚么?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天堂?地狱?只怕连贡云大师也说
不上来,你去问他,他至多告诉你,灵界就是灵界。”
布平大是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得他这样问我,就知道他在桑伯奇庙中还有点事发生,未曾告诉过我。
我笑道:“这种充满了所谓禅机的话,谁都会说几句。”
布平想了一想:“当时,恩吉告诉了我那块大石出现在庙中的经过情形之后,我心
中充满了疑惑 ”
布平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问恩吉:“大师为甚么肯定,那块大石头带来了灵界的
信息?”
恩吉道:“那是大师的感觉。”
布平摇头道:“这就有点说不通,既然他有这样的感觉,那么,来自灵界的使者,
就应该立时把信息告诉他。”
恩吉皱著眉:“你弄错了,当然已经告诉了他。”
布平更是大惑不解,望著恩吉,恩吉叹了一声:“可是大师参不透其中的意义。”
布平眨著眼,仍然不明白,恩吉又道:“在禅房中的那几位大师,都得到了信息,
可是都不明白。”
布平笑道:“我更不懂了,甚么叫都得到了信息,却不明白。”
恩吉瞪了一眼:“就像是一个人,告诉了你一句话,或者你根本听不懂他的语言,
或者你懂他的语言,可是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布平点头:“我懂了。大师刚才让我进禅房去,表示我可能真的有机缘,刚才,我
太草率了,请让我再去一次,或许我会懂。”
恩吉望了他半晌,才道:“好,你等我。”
恩吉走了开去。布平焦急地等著。这时,布平要求再到禅房去,只是为了好奇心。
布平可以肯定:这些密宗大师,决不是甚么装神弄鬼的江湖人物,而是真正有大睿
智的高僧,他们没有必要骗人,他们所讲的、所做的,都有他们一定的道理。
第三部:一个瘦削的东方少年
旁人看来,他们的行为可能很虚幻、很无稽,那是因为旁人连了解这一点的知识都
不够。
这块大石头的出现是那么神秘,自然会有更神秘的事蕴藏著。
布平不以为自己能发掘这种进一步的神秘,但是他却希望,可以在这件神秘的事件
中,有多些接触。
恩吉去了相当久才回来,向布平作了一个手势:“这次,你可别一进去就出来。”
布平连声答应:“当然,当然。”
恩吉忽然叹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看起来忧虑重重,又带著布平,向前走去。走
出了几十步,他才道:“要是那些大师,全都参悟不透来自灵界的信息的话,只怕……
只怕……”
布平听出恩吉的语气之中,有著极度的担忧,他道:“那也不要紧,反正那些大师
,平日也只是静思,现在还不是一样?”
布平所说的话,倒是实情,生命对于大师们的唯一意义,就是去想通一个或几个问
题,岁月对他们没有甚么特别意思,反正他们一直在思索。就算有了结果,有时也没有
意义,因为深奥的答案,同样深奥,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即使表达了,也不是普
通人所能领悟。有了答案之后,领悟的也只是他们自己。
恩吉听了布平的话,瞪了他一眼:“这次情形不同,贡云大师说,来自灵界的信息
有期限,过了期限,仍然不能参悟,这个万载难逢的机会,就永远消失了。”
布平“啊”地一声,也知道恩吉的担忧有道理。第一,静思若是有期限,就会大大
影响思考者的睿智,使他们的智慧,打了折扣。第二,要是他们终于未能参悟到甚么的
话,那么,大师们就会懊丧万分,说不定为此丧失了一切智慧,这自然是大损失。
布平没有再说甚么,他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帮上甚么忙。
一切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甚么改变,依然是那么静,所有看到的人,都静
止不动,山中的风声,一阵阵传来,惨淡的月光,增添著神秘的气氛。
布平走进了禅房,禅房中的几个人,甚至连姿势都未曾变过。布平的进出,也未曾
引起那几个大师的注意,布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到禅房的一角坐下来。
他盘腿而坐,那不是正宗的参禅姿势,他只是知道自己一坐可能坐上很久,所以便
用了一个较为舒适,可以持久的姿势。
他是一个攀山家,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就是在十分恶劣的环境之下,尽量使自己活
得舒服。例如高山上空气稀薄,氧气少,普通人就十分痛苦,但像布平这样卓绝的攀山
家,却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使自己适应这种环境。
布平也能在特殊的严寒下使自己的身体,尽量维持活下去必需的温度。
这种特殊的求生能力,和大师长年累月的静坐,很有点相似,所以布平自信,自己
维持同一个姿势,坐上七八个小时,甚至更长,都不成问题,领悟力怎样,他不敢说,
但是在耐力方面,他至少不会比那几位修行多年的大师更差。
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黯淡的光线,那块大石离他大约有三公尺,他可以看得十分清
楚,至少是向著他的那一面,他看得十分清楚。
于是,他就盯著那块大石看。
那块大石神秘地出现在院子,又神秘地移动到贡云大师的禅房,可是看起来,实实
在在,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作为一个攀山家,专业知识之一,是必须对各种不同的石头,有深刻的认识,那十
分重要,不然,把钉子钉进了石灰岩,就可能在攀登的过程之中,自千仞峭壁上掉下去
,粉身碎骨。因为石灰岩的硬度,按照普氏系数岩石坚固程度,系数只有一点五到二,
不足以承受太重的重量。
单是石灰岩,就有好多种,白云质石灰岩和硅质石灰岩就大不相同。碳酸岩和碳酸
盐岩又有质地上的差别,亮晶粒屑灰岩和微晶粒屑灰岩的分别,即使是矿石专家,也要
在放大镜下才能分辨得出,但是爬山专家却必须一眼就可以分得出来。
哪种石头属于玄武岩,哪种是磷酸岩,花岗岩、碧云岩之间有何不同,石英岩有甚
么特徵……等等,都是相当深奥的学问。
也别以为那些学问可以凭经验得来,不是的,那是专门的学问。岩石学的范围极广
,早已分类为火沉岩岩石学、沉积岩岩石学、变质岩岩石学。又分支为岩类学、岩理学
、岩石化学、岩组学……等等七八个科目,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