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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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上前掀起床上的褥子,在床板上轻轻一磕,就将一块木板取了下来,下面露出一个黑黑的小方格。
暗格!燕锦衣的双眼再次睁得圆圆的。兄长的书房里居然有一个暗格!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还在为不知该把那件衣服藏……扔到哪里去而苦恼,燕锦衣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妒意。
燕铁衣小心翼翼地从暗格内捧出几本薄薄的书册,转过身来,两眼精光直冒。“二郎,这些好东西可是大哥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现在全都交给……不,是借给你。你拿回去好生研读,琢磨透了再还给大哥不迟。不过你要记住,这些东西的存在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人谁也不许告诉!”
“哦。”燕锦衣被兄长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心想:“这么宝贝的东西难道是什么武功秘籍吗?不对啊,大哥不是要教我男女之事吗?”
他也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几本小册子,一看书名,不由地大吃一惊。
《素女经》!
《春宵秘戏图》!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大哥,这些是春宫图啊!”
“错!你大哥会收藏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吗?这叫房中术,都是前朝有道高人精心揣摩出来的养生之术。知道这书是怎么来的吗?”燕铁衣指指那本《素女经》,“这是黄帝向神仙素女请教房中术然后纪录而成。这个黄帝可不是圣上,是上古人帝,不但一统千秋,最后还飞升成仙。所以啊,这东西可不能小看啊。”
燕锦衣一撇嘴,这《素女经》还能沾点边,可另外两本又算什么?尤其是《春宵秘戏图》,和得道成仙有什么关系?
燕铁衣看出他的不屑,说道:“高深的东西是给高人看的,你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当然就要配上简单明了的图解才行!”
“是,是,是,我知道了。”燕锦衣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这秘戏图画得还真是简单明了。
“好了,这些东西虽不是见不得人,但你还是带回去夜深人静之时翻阅为佳。”燕铁衣把三本小册子塞进弟弟怀里,“呵呵,等你琢磨透了,这京师里便又要多一个花丛高手了。”他脸上的笑容很古怪,让燕锦衣想起万花楼里的妈妈。
“照这么说,大哥当年也是一个花丛高手?”燕铁衣青春年少时燕锦衣还是一个小不点,没有留意过兄长的威名。
“那是当然,想当年……唉,好汉不提当年勇。二郎,听哥哥一句话,人不风流枉少年,千万莫要日后追悔。”
“大哥,别忘了你都成亲好多年了,还想这些干什么?你可不能对不起嫂嫂。”燕锦衣对兄长还在眷恋往日风流的心情非常不满,嫂嫂就算是河东狮也是世上最好的河东狮。
“废话!没听我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成了亲便是大人,大人怎么还能风流?”燕铁衣一本正经,仿佛在说春天过完便是夏天。
燕锦衣浑身发寒,这是什么逻辑?
当晚,燕铁衣洗漱完毕,靠在床边,想着弟弟现在正看自己送的书以至热血沸腾甚至鼻血直流的场面,忍不住嘿嘿直笑。
“你傻笑什么?”妻子赵瑢问道。
“娘子,我今天送了二郎几本好书,想到他将因此受益非浅,我就止不住高兴。”燕铁衣对自己的手足情深感骄傲,只是不方便告诉妻子送的是什么书。
“好书?是你私藏的那些春宫图吗?”
“啊?你……怎么可能?为夫怎么可能收藏那些东西?”燕铁衣赶紧摇头否认,“都是些教他如何做人的正经书。”
“哦,是吗?”赵瑢抿着嘴笑笑,也不戳破,反正最后得益的人都是她。
“娘子,我们也早些睡吧。”燕铁衣幻想着弟弟欲火焚身的情景,居然害得自己也有些心猿意马,不住地偷看妻子妙曼的身姿。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赵瑢抱着一本书,头都没抬。
“什么书?”燕铁衣不高兴了,什么书能比他这个夫君还好看?
他走过去,翻起那本书的封面,“天朝游记。咦,这不是被巧巧撕破的那本书吗?”
“正是。我很好奇二叔怎么会如此看中这本书,便借来瞧瞧。别说,还真是好看。唉,这位南郭先生真是个不多见的奇女子,只可惜这么早就过世了。”
“这有什么?游记不就是写写各地的风土人情嘛,我也能写。”燕铁衣不以为然。
“哼,你一个大老爷们当然不算什么,可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唉,我最远就去过天津,江南江北、两湖两广是什么模样,只能拾人牙慧了。”赵瑢噘起了嘴。自己的夫君原先也觉得蛮好,可和南郭先生的夫君一比便差远了。
“嘿嘿,这也不难,等巧巧再大些,我带你出去好好游玩一番,就咱们俩。”燕铁衣突然发现,夫妻俩携手同游其实也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情。
“不,咱们要把巧巧也带上,就和南郭先生一样。她说的对,女儿家也要从小增长见识,长大了才不容易被男人骗。”赵瑢豪情万丈。
“娘子,为夫可没骗过你……”当初被骗的人明明是他,还以为是只温顺的小绵羊,结果摇身一变就成了威猛的河东狮。
“咦,这南郭先生有一个女儿,难道二郎说的朋友会是她?”燕铁衣不甘心妻子对南郭先生的崇拜,也随手翻了几页。
“……也许还有别的兄弟吧。”
“哦。哎呀,糟了!”燕铁衣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
“我……”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燕锦衣真如他所想看得热血沸腾、鼻血直流,那他的多年珍藏岂不是要遭殃了?
“二郎,如果你敢毁了我的宝贝,我就砍了你!”
与此同时,燕锦衣正躲在床上战战兢兢地欣赏那几本让人大开眼界的“好书”。兄长说的对,这种好东西只能夜深人静时独自悄悄欣赏。
“啊,天哪!”
“怎么会是这样?”
“居然能这样?”
燕锦衣一边感叹着,一边哆嗦着手继续往下翻,同时又不由自主地看看四周,生怕会有人突然跳出来指着他说:“真是不要脸!居然躲在这里看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羞耻和恐惧不但没有打断他的行动,反而让他更加沉溺其中。原来这就是男女之事,原来几千年来人类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延续后代。只是,看图样上的人儿姿势千奇百怪,表情痛并快乐,这事真值得某些人耗尽钱财甚至身败名裂吗?
那画上人儿的身形都略有夸张,但动作表情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燕锦衣看着看着就不禁想起了离开南山小院时看到的那幅画面:那雪白的肌肤,那红润的嘴唇,那修长的脖颈,那柔软的双手……
叭嗒,一滴鲜血滴在画上,血迹下那妩媚女子的面目渐渐模糊。
“啊,惨了!大哥会砍了我的!”
第二十八章 有女肖母动圣心
春风小娘子近来非常不对劲,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不见了,两眉
似蹙非蹙,像是有几多愁绪聚在心头,就连婢女苏合在路旁向她问安都视而未见,直到苏合又连唤了几声才将她叫回魂来。
“哦,是苏合啊。”沐春风朝她点点头,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小娘子有心事啊。”苏合笑道。春风小娘子虽也算府里的主人,可从不在下人面前摆架子,胆子大些的都敢和她说笑。
沐春风也笑了笑,可那笑意明显没能到眼里。“老师在哪里?”她随口问道。
“相爷在书房见客。”苏合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好像是很重要的客人。”
“哦,这样啊。那我迟些再去拜见老师。”沐春风对那重要的客人并不在意,其实她也没有想好见了老师说什么,说她因为搞不清燕锦衣的心思而苦恼,还是说她因为搞不清自己的心思而苦恼?
她想了想,向北边的静心斋走去。静心斋是她阿妈取的名字,意为心静自然凉。那里有一片荷池,种的全是白荷,炎炎夏日看着碧水白花,却有静心、清爽之意。也许这才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父母过世后,楚府便是沐春风的家,她也从不把自己当作外人,在府内居住时也没有太多的忌讳,所以,当有人在静心斋前将她拦住时,多少让她有些吃惊。
拦住她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精壮汉子,右手已经搭在腰间的刀柄上,精光四射的双眸紧盯着她。
“站住!你是什么人?”
沐春风一愣,她可以肯定此人决不是相府的护卫,大约是陪同贵客前来的手下,但敢在此吆喝也应该不是普通人。于是,她谨慎地答道:“小女子是楚相爷的学生,也住在这府上。请问阁下为何要拦住我?”
“相爷的学生?”那人有些犹豫,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放行的意图。“相爷不在此处,里面只有我家主人,还请小娘子先到别处等候。”
沐春风心中暗叹一声,知道是自己的女儿身无法取信于人,但同时又有些奇怪:“老师在朝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什么重要的客人居然能带着护卫在相府中如入无人之地?看来此人不是皇亲便是国戚。”
想到这里她便欲转身离去,免得碰上一个目中无人的贵人,生出事端倒让老师为难了。她永远记得阿妈的话:“不管你的老师权势有多大,他也不过是一个臣子。”
可就在此时,静心斋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韩敬,是什么人在外面?”
那护卫忙恭敬地答道:“回主公,是……楚相爷的学生。”
沐春风心里又是一跳,“主公”乃是臣下对其侍奉的王侯的称呼,这位贵客果然来头不小。听到对方问起自己,她倒也不好不告而别,只能站在一旁等待对方允许。
“哦,相爷的学生?”那人轻吟了一声,便慢慢走出静心斋,出现在艳阳下。
这是一个身材高瘦、相貌普通的年轻人,看年岁要比楚清秋小些,但那深邃的目光、肃穆的神情却让他显得比楚清秋还老成。单论外貌,这年轻人并不容易让人瞩目,可他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高贵,让人一见便心生畏惧。
沐春风知道这便是所谓的久居上位者所特有的气质,这年轻人不但和她的老师一样身份不低,而且定然家世不凡,才会让他即使相貌平平也绝不逊于楚清秋。
当那年轻人看向她时,她更为谨慎,先前让她有些烦乱的心事也压到了心底。“小女子的确是楚相爷的学生,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大胆!”护卫一声大喊,却看到自己的主人朝他摆了摆手,忙垂手而立。
年轻人制住下属后并未急着说话,而是沉默着,仔细打量着,像是要搞明白楚相爷的学生怎么会是这副模样。他的目光虽然锐利,但沐春风没有退缩,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
许久,年轻人露出一丝轻笑,一脸肃容慢慢淡化。“你便是楚先生的女儿?”
沐春风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人口中的楚先生既不是指她的老师楚清秋,也不是段宸书遇上的冒牌货,而是她的阿妈楚洄。
“公子认识我阿妈?”她很奇怪,但也因此放松了一些。
年轻人呵呵一笑:“你不记得我了吗,风丫头?”
沐春风脸色微红,心里却更为奇怪,这人不但认识阿妈,居然还认识自己。风丫头是阿妈对她的昵称,因为听起来像是疯丫头,小时候曾让她气得想改了名字,现在听来却分外亲切。
可她想了一阵还是想不起何时见过眼前这人,只好尴尬地说道:“真是对不起,小女子实在想不起公子……”
年轻人没有气恼,反而笑得更加愉快。“承乾三十一年九月,濠州小溪河。”
经他这么一提醒,沐春风终于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啊!原来你就是那个超……”她捂住嘴,红着脸,不敢再往下说。
“哈哈,没错,我就是那个超级无敌的落汤鸡。”年经人想起那个梳着两个可爱小辫的女孩冲着船舱外大喊“阿妈,你的超级无敌落汤鸡醒了”的场景,不禁开怀大笑,让一旁的侍卫为之侧目。
十年前的那个秋天,八岁的沐春风本随父母去往老师的家乡扬州,游览无数文人赞美过的瘦西湖。可刚到扬州的第三日,阿妈便急匆匆地拉着父女二人转往濠州。
濠州虽也算是水乡,可景致比起扬州就差远了,他们一家夜宿的小溪河也远不及瘦西湖秀丽。沐春风觉得奇怪,问阿妈来这里看什么,阿妈笑嘻嘻地说道:“我们来这里看超级无敌的落汤鸡。”
那一夜,沐晨光夫妇“凑巧”救起几个落水人,其中之一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那少年因为落水时间较长,救起时不但浑身湿透,而且昏迷不醒,脸色发青,让年幼的沐春风心生恐惧。
可阿妈却仍是笑嘻嘻地指着那少年对她说道:“风丫头莫怕,他现在看来虽然凄惨了些,将来却是要天下无敌的。”她才知道,原来阿妈口中的超级无敌落汤鸡便是他。
可那样的经历对于当时的沐春风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对这个害得他们一家人流落于此的落汤鸡并无好感,才会在他苏醒时故意那样大喊——反正他当时的模样的确比落汤鸡好不到哪里去。
十年过去了,梳小辫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当年那个有些瘦弱的少年也长成了更加稳重深沉的青年。十年前,她也曾经甜甜地叫他大哥哥,却遭到阿妈少有的斥责;十年后,她当然不会再那么冒失,却对他的真实身份更加感到迷惑。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了不准过来打扰吗?还不快快退下!”楚清秋突然现身并对着沐春风一阵怒斥,没等她反应过来又上前朝那年轻人跪下。“臣治下不严,惊扰了圣上,请圣上责罚。”
就在楚清秋下跪的同时,沐春风的心中也是扑通一声。她猜想到这年轻人应与皇室有关,但万没想到他便是皇室赵家目前最为尊贵的一个——当今圣上赵瑾。
原来阿妈口中的超级无敌便是君临天下的意思。“阿妈啊阿妈,你倒是有了先见之明,却险些害得你女儿犯下欺君之罪。”
沐春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楚清秋跪下了。阿妈说过,女儿家膝下也是有黄金的,平日里跪天跪地跪长辈即可。“不过要是有生命危险,黄金也可以不要,别做要钱不要命的傻瓜。”
“呵呵,都平身吧。楚爱卿不必自责,沐小娘子的父母对朕有救命之恩,朕能在这里见到她只觉得高兴,何来惊扰?”赵瑾的兴致显得很高,但很快便又黯淡下来,低沉地说道:“只可惜楚先生已经走了……”
听他提起自己过逝多年的阿妈,沐春风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可随即又想到:“如果阿妈遗信里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便是因为知道圣上的身份才这么做。阿妈这是为了什么?圣上知道了又会怎么想?”这心里便又觉得有些滑稽。
“圣上乃真龙天子,凡遇危机必能逢凶化吉,沐家夫妇也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楚清秋的声音极为平淡,像是在说着一对与他毫无相干的人,却不知他的话恰好道出了真理。
沐春风自付没有老师翻云覆雨的本事,又知这位圣上城府极深,喜怒无形于色,干脆默不作声,乖乖低头站于老师身旁。
“听说令尊也过逝了。”赵瑾突然又把话题拉到沐春风身上。
“是,过逝一年多了。”她不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