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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闻香识美人 作者:风荷游月(晋江季榜推荐vip2014-11-30正文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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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衫薄罗面带焦虑,尤其薄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绕得人心烦。她俩身旁还有一人,谭绮兰虽陪着一块儿着急,但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涂了口脂的朱唇不着痕迹地挑起,目光往房内一扫而过,别有深意。
    “姑娘!”
    薄罗惊喜的声音将她唤醒,打眼望去廊庑尽头款款走来的,不是宋瑜是谁?
    她穿着净面妆花罗衫,低鬟髻已有松散,懒懒地绾在脑后,耳畔几缕碎发随着晨风拂动。分明是该狼狈窘迫的,但她却走的无比从容,秋波入鬓,袅娜娉婷,确实对得起陇州第一美人的称号。
    说起这第一美人,宋瑜真是哭笑不得。
    那些纨绔公子哥儿日子过得太清闲,突发奇想要将城里大家闺秀挨个排序。其中不乏见过宋瑜模样的,一致认为首位她当之无愧。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了这回事。
    以至于有些人没见过她,想当然地猜忌这是一种噱头,宋家女郎其实丑陋不堪,貌似无盐。
    起初宋瑜听罢心头赌气,这些人可真无聊,拿人容貌说三道四!
    再后来就不当回事了,爱怎么传怎么传,反正那些人都没她好看。如此一想,甚为平衡。
    目下谭绮兰直勾勾地睃向她,试图从她身上探寻一星半点的异样,可惜没能如愿。
    她在几步外停下,面带愠色地指责两人,“昨儿一晚上没见人,也不知道去哪儿偷闲了!害得我跟前没人伺候,唯有到阿母房里打扰。”
    谭绮兰惊异出声:“你去了伯母房间?”
    说罢看一眼她身边露华,这是龚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看来她说的不假,心中虽不甘心,唯有讪讪住口。
    澹衫薄罗忙欠身认错,“是婢子不该,疏忽了姑娘。”
    薄罗生怕宋瑜怪罪,忙不迭补上一句解释:“昨日傍晚婢子和澹衫被大妇身旁的人叫去,途中被人冲撞了下,醒来便已天光大亮了。”这丫头缺心眼儿,感激地觑了谭绮兰一眼,“若不是谭女郎到来,恐怕要到日上三竿才见醒。”
    闻言谭绮兰面色稍变,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我房中丫鬟睡迟了,去时见她俩也在呼呼大睡,便一道叫醒了。”
    宋瑜露出恍然,示意两人起来。
    薄罗手中提着食盒,时候长了胳膊泛酸,便推门而入将东西一碟碟摆放在圆桌上。
    寺里早饭都清淡,但花样挺多。有素包子和馒头,小米南瓜粥熬得稠浓,颜色金黄鲜艳。另有玉米饼、萝卜糕和豆腐脑,一看便是香火旺盛,这里和尚伙食都不错。
    宋瑜停在门槛边,偏头朝谭绮兰嫣然一笑,“绮兰也进来吧,难为你大清早去叫唤丫鬟,身旁却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既然早早地来了我这儿,想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说,你我相识多年,何必客气。”
    谭绮兰藏在广袖下的手捏握成拳,面上却一派淡定,冷哼一声很是不屑,“我不过顺路罢了,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说罢恨恨剜了她一眼,三步并做两步往自己屋里走回。
    宋瑜目送着她远去,虽然恼恨她昨日所作所为,但目前没有确凿证据,暂时不能拿她如何。这姑娘从小骄纵任性,以为旁人都该顺着她颜色行事,做事愈加没有分寸,不教训教训行事只会更过分。
    经此一事,宋瑜对她不得不多长了个心眼儿。
    *
    宋瑜心里装着事,匆匆吃完早点洗净双手,命薄罗澹衫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那厢阿母大概已经回来,她片刻不想耽误,奈何穿的是昨晚那身衣裳,头发也没打理,这样回家还不得把宋家老小吓坏。宋瑜唯有奈着性子让澹衫绾了个翻荷髻,戴青虫簪。许是没休息好,眼底有层薄薄的青色,便以珍珠粉掩盖之。
    她平常少上妆粉,反而不如她本来的颜色,好在澹衫有随时携带的习惯。
    换了湖蓝捻金织花缎褙子,下穿葱白综裙,宋瑜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行至门边陡然停下,只听隔壁房间传出开门声,声音虽小,但落在她耳中格外清晰。宋瑜头皮一紧,登时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杵在门边一动不动。
    “姑娘怎么不走了?”方才还催得紧,这会儿怎么跟定住了似的。
    宋瑜被薄罗唤回神,赶忙退回来要关门。手才扶上直棂门,一抬头便见门边透出个鸦青云纹衣摆。
    脚步沉稳,缓缓走入宋瑜视线。
    颀长挺拔的身姿,冷峻阴沉的面容,是宋瑜刻在脑海里、唯恐避之不及的一个人。她慌忙低头,因为恐惧,甚至没看见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的仆从。
    他目不斜视,宋瑜心中祈祷就这样不要回头地大步往前走吧……
    天不如人愿,他仿佛听见了宋瑜心中所想,堪堪停在门口。偏头往屋里看了一眼,乌黑瞳仁深邃无光,直直落在宋瑜身上。

☆、第3章 满庭芳

云头履在眼前停住,不再动作。
    宋瑜紧盯着脚底下的一寸光阴,朝阳映下的影子打在脚尖,半响都没从门前掠过。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门板,连澹衫都察觉到她的异样:“姑娘是否哪里不舒服?婢子瞧着您脸色不大好。”
    她声音轻柔关怀,只字不差地落进了霍川耳中。
    霍川表情并无太大变化,他眼里连一丝光彩也无,死气沉沉的,可惜了一双乾乾朗目。
    仆从亦对他忽然停步不解,试探着唤了句:“郎君?”
    与此同时宋瑜鼓起勇气,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朝他看去,在对上他双目时猛然一怔。脑子里盘桓的说辞烟消云散,近乎失礼地盯着他的眼睛,屏息凝神。直到对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才恍然大悟。
    那一眼平静无澜,连眼珠子都未曾转动一下。没有摄魂夺魄的力量,却能将人卷入深渊。
    待人走得远了,她身子一软跌坐在绣墩上,这才惊觉后背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他、他的眼睛……
    澹衫在一旁不断唤她,已有隐隐焦急之色。宋瑜从极度紧张中回神,霍地站起身走到门外,“快走,这地方与我相冲,半刻也待不下去了。”
    澹衫与薄罗面面相觑,不明白姑娘怎的忽然变了个人。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上宋瑜脚步。
    途中路过霍川房间,宋瑜脚下生风快步走过,里面似乎关着魑魅魍魉。
    *
    经过一天雨水洗礼,山间青松翠柏呈现勃勃生机,道路两旁花草青翠欲滴,露珠晶莹,春意盎然。
    一众人等已在寺庙门口候着,宋瑜大老远便觑见了龚夫人,没到跟前就欢喜地唤“阿母”。
    为此龚夫人不止一次嫌她没规矩,总是这般冒冒失失,哪有点闺秀的样子?话到嘴边囫囵吞了下去,念在她今早可怜巴巴的份上,就不在人前给她难堪了。
    嗔了她一眼,旋即往身后道:“懋声带了人接应,咱们一行多为女眷,携着东西路上多有不便,难为他有这份心思。”言语里不无赞赏欣慰。
    循着龚夫人的目光看去,宋瑜这才觑见几步开外的柏树下立着一个高挺身影。打眼望去,他穿一袭玄青实地纱金补行衣,腰绶玉青带,气宇轩昂,丰神飘洒。
    谢昌朝她微微抱拳,礼节周到。搁在平常宋瑜或许会心驰神往,眼下心绪正乱,只低头应了个礼就朝龚夫人走去。
    谢昌眼里掠过一抹失望,旋即面色如常地指挥谢家仆从接应。男人脚程快,有他们帮忙委实轻松许多,薄罗一股脑儿地将行礼全压在了对方仆从身上。原本也没多少东西,他们打的不是常住主意,被迫才在此逗留一夜。
    雨水足足下了整夜,山路湿滑难行,做轿子是万万不能的,唯有徒步下山。
    宋瑜提着综裙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摔个大马趴。澹衫扶着她手臂绕过泥潭,前后逡巡一遍疑惑道:“怎么不见谭家女郎?”
    一路上都没见着谭绮兰,难怪觉得安静许多。
    宋瑜摇了摇头,“大抵提前回去了,有母亲安顿,不愁她会出事。”
    说着她也往后看了看,恰好对上谢昌凝视的目光。宋瑜微楞,尚未作出反应对方已回以浅笑,坦荡从容,好像偷看的人不是他似的。
    十五岁正是□□关窍将开未开的年纪,宋瑜还当被他冒犯了,这回倒是毫不客气地转头,心里暗暗骂了句登徒子。转念一想这人是她日后夫主,朝夕相对的体己人……宋瑜脚下踉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是那个男人俊朗阴翳的面容。
    “姑娘没事罢?”澹衫忙将她扶稳,细细查看一番并无大碍。
    宋瑜怔怔,心慌意乱地摒除脑内画面,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她得赶紧回家查证一件事,出嫁的大姐偶尔会说些夫妻相处之道与她听,耳濡目染多少有所了解。可她早晨起来除了酸痛并无其他,身子干爽,衣裳完整。
    *
    露华在前头等候:“姑娘,夫人让澹衫过去一趟,有要事叮嘱她听。”
    宋瑜并未放在心上,点点头就放她去了。阿母教导她的丫鬟是常有的事,只是在山间让人有些意外罢了。
    哪知不多时薄罗也被一同叫去,她身边连个照应的丫鬟都没,宋瑜欲阻止时已来不及。
    眼睁睁地瞅着薄罗朝她嬉笑,暧昧眼神不断在她和谢昌之间偷瞟。这丫头比宋瑜大一岁,成日里机灵古怪,该知道的一点不少。
    龚夫人有意让两人独处,左右一年后就要嫁去谢家,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相与。
    不知何时两人竟走在了最后,宋瑜埋怨地睇向前方人影,举步便要追上前去。饶是她不清楚龚夫人的打算,薄罗的眼神也足以让她明白透彻,她不是不待见谢家郎君,只不过姑娘家总归面子薄。统共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又是与她指腹为婚的夫婿,说要独处起来哪是那样容易?
    步子走得急难免磕磕盼盼,她打小娇生惯养何曾走过山路,眼看要栽倒在地,被身后一只手臂稳稳地捞住。
    手下玉臂纤细玲珑,隔着衣料散发出浅淡馨香。这是她独有的香味,谢昌敛眸看她,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强忍下心中悸动,松手退至一旁,“懋声冒犯了。”
    宋瑜嗯了一声算作答应,没走两步折身道了句:“谢谢。”眉眼间尽是委屈不愿,龚夫人将她一人留在最末,虽知晓此事与他无关,仍旧忍不住对他撒气。
    谢昌如何看不懂她情绪,凡事强求不得,他还有的是时间。“三娘仔细脚下,我送你到前面去。”
    宋瑜在宋家排行数三,上有一兄一姊,亲属见了都亲昵地唤一声三娘。只不过从他口中道出便别有一番滋味,宋瑜登时红透了耳根,没敢再看他一眼只顾闷着头往前走。
    龚夫人既然有意撮合两人,便是做足了万全准备。片刻的工夫前头已看不见人,未料想他们走得这样快。宋瑜追了一会儿未能如愿,只得悻悻放弃,她不熟悉下山的路,唯有一路默默无声地跟在谢昌身后。
    没走多远谢昌便会回头看她,直到她跟上才继续前行,逐渐放缓速度迁就她。
    两人行至半山腰,道路愈加狭隘有如羊肠,零星铺着几块碎石头,上面生满苔藓,稍有不甚便会滑到跌落。山坡下面是一弯小溪,溪流湍急,水面上涨不少,掉进去很有几分危险。
    谢昌紧了紧眉,回头见宋瑜已经跟上,正思忖如何让她平安走过,“我去前面叫人来……”
    “我能走。”宋瑜从路上收回目光,抿唇一脸倔强,“阿母把我一人留下,定是对我极放心的。”
    说到底还在生气,谢昌好笑地挑起唇角,这姑娘心眼儿可真小。
    谁知她才踏出第一步,便被脚下的青苔滑了一跤,若不是谢昌及时扶稳,恐怕目下已经被溪水冲走了。宋瑜心有余悸地后退半步,微微喘息不知所措地看向谢昌,这会儿倒像个收起浑身倒刺的小绵羊,真心诚意地道了声谢。
    谢昌情不自禁地要碰她的脑袋,最终抑制下这股冲动,在她跟前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宋瑜仍旧不从,为难地看了看前方,“你叫阿母身边的人来,我在这儿等着。”
    谢昌笑出声来,索性蹲在地上仰头看她,“这里处于山腰,时常有野兽毒蛇出没,三娘确定要一人留下?”
    他是故意吓唬宋瑜的,山下就是一座村庄,村民时常上山打猎,即便有猛兽业已被捕捉干净。况且山上有人烧香,僧人怎会不管,这座山再安全不过。偏偏遇上宋瑜这个没心眼儿的,她竟然信了。
    *
    两人从山里出来时已是申末,山顶一片霞蔚云蒸,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山脚下停着宋府马车,早早便来此地等候。龚夫人被露华扶着,远远觑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她微微蹙眉,怎的一点进展也无?白瞎了她特意安排的天时地利人和。
    待走到跟前才看清宋瑜衣摆被露水浸湿,额前几缕碎发,白璧无暇的脸上花猫般印了一道泥浆。可把龚夫人吓一大跳,连连带到跟前仔细打量,“这是逃难来的不成?怎么半天的工夫就成了这副模样。”
    一壁说一壁朝谢昌看去,其中责备意味不言而喻。“懋声告诉伯母,这是怎么回事?”
    谢昌目光落在宋瑜身上,歉疚中带着无可奈何,“是懋声无用,没能照顾好三娘,路上滑了一跤。”
    他撒谎了,事情分明不是这样。
    宋瑜扭头对上他星眸,不满地皱了皱眉。

☆、第4章 杏花天

澹衫拿绢帕细心拭去宋瑜脸上污痕,这才看到除了脸上,她手背也有一处明显划伤。像是被利器碎石蹭破了皮,莹白肌肤上红红一片,澹衫心疼地执起她腕子查看,被宋瑜眼疾手快地背到身后。
    她眨着大眼左顾右盼,状似无意地警告:“不许告诉阿母。”
    倒不是特意隐瞒,只是龚夫人知道必定小题大做,宋瑜不想让她忧心罢了。
    不远处谢昌自然捕捉到这一幕,眼里愧疚更甚。若是能够,他宁愿替她受伤。
    他们在那条小径上确实差点出事,宋瑜的手碰在了石壁上,当时她一声不吭,事后才知道伤的不轻。谢昌要替她查看,宋瑜红着一双眼睛端是不肯,她心中大约仍在赌气,脱口而出:“男女有别,谢郎君请自重。”
    谢昌被她气笑,语气难免有些重:“我跟你早已定亲,明年你就要嫁到我家来,难道如今连看一眼伤口都不行?”
    宋瑜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反而耳朵率先红了,敛下长睫转身就走,“我知道了。”
    她没仔细路下,一脚踩进泥潭里,溅了一裙摆的泥水,脸上也不能幸免。运气差到极致宋瑜反倒不生气了,她胡乱抹一把脸侧的泥,扑哧一声啼笑皆非地看向谢昌,伸手到他跟前,“不是什么大伤,回去上点药就好了,小时候我跟大兄偷偷爬墙摔下来一次,彼时躺在床上三天没能动弹,可比这严重得多。”
    她总算打开了话匣子,谢昌心中欢愉,嘴角弧度上扬,勾出个爽朗笑意,“我家中有专治跌打擦伤的药酒,明日就送到宋府去。”
    说罢怕她出言拒绝,走到溪边掬了捧水给她洗净伤口,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若是给他的友人看到,定要好好戏弄一番。谢家大郎弱冠之年,早早地便要踏入婚姻坟墓,从此为家庭生计奔波操劳,断送了自己的红颜路,成为若干人种最稀疏平常的那一类。
    那又如何?谢昌挑唇如是想,若是能将她娶回家,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他希望与她平平淡淡地白头偕老,成为阿母阿耶那样共度一生的夫妇。更何况有他在,决计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头。
    *
    马车共两辆,宋瑜跟两个丫鬟坐在后面,粗布帘子一放下她便倒在了妆花引枕上。
    一不留神碰到手背伤口,疼得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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