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 作者:安谨容(晋江2012-07-07完结)-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见她也并不算高大结实,便道:“我来吧。”
她家虽就在我们的竹楼对面,但要把乌翟抱下楼再走过对街再进去她的房间放到床上,也不算十分轻松。而我反正总是要过去的,顺路捎她一段好了。
立春对我摆摆手,抿嘴一笑,道:“她每回醉了都是我来收拾。你不用管了,快回去睡吧,记得把门锁好。”
我一怔,乌翟便在这边睡下了么?但我没有多问,也不再耽搁,对她点点头,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立春在我背后温婉地说道:“做个好梦。”
她不知道我不做梦有十四年了。
我照例醒得很早。推开竹窗准备就着清晨的清风活动一下筋骨,却看见立春在对面朝我招手。
我微笑:“早。”
立春道:“早。”又招手,“我正要喊你过来吃早饭。”
巴掌大的小荞麦饼腾腾散发着热香,金黄的小米粥摊得温凉,一碟雪白的腌萝卜皮,一碟腌的雪里蕻拌辣椒,红绿相间,看着就十分爽口。我拿起筷子正要拑菜,忽然听到吱呀一响,回头一看,原来是乌翟,她刚开了房门,打着呵欠正从立春房中走出,一副未睡足的表情。
我微微一愣,她已看到我,眼睛放光:“咦,你也在这。起这么早!”我放下筷子,起身微笑。
她几步跨到我面前,把我按回竹椅上,笑嘻嘻道:“坐下坐下,你吃你的,我去洗个脸就来。”
立春的声音从后堂传来:“洗脸水刚给你打好。头绳莫忘拿过来。”
乌翟“哦”了一声答应,回头往房中跑去,忽然又扭过脸来对我道:“喂,你叫什么?”
我又站起身,暗暗清了清嗓子,才道:“萧九。无边落木……”
“哦。”她又答应一声,掉头继续冲进房里,片刻又冲出来,手里捏着一圈头绳,旋风般冲进后堂。
我颇为踌躇了一番,觉得还是应该等她们一起来吃。但一个饿着肚子对着一桌色香俱全的早餐捏着筷子发呆的人似乎看起来不大聪明。我刚放下筷子准备在厅里走一走,她们两个一起走了出来。
立春奇道:“你怎么不吃?傻等着干嘛。”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我傻了。
我讷讷不得语,一双筷子放下也不好,拿着也不好。乌翟一屁股坐下,道:“你知道她叫什么?”语气里有得意的炫耀。
“小九。”立春淡淡道,“我在后头听见了。”
我正要解释我是叫“萧九”不是“小九”,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字,立春已拑了一只荞麦饼丢过来,道:“她喜欢吃甜的,所以一半饼子放了糖;你要吃不惯,这里还有几只没放糖的。”我只得赶紧挟起来吃了一口表示我不会吃不惯。
三个人吃早饭竟然比独自时要香很多,而且胃口居然也会变大。我盛过两碗粥,吃了三只饼,而超过一半的小菜都进了我的肚皮。立春犹自问:“没吃饱吧?把这两只饼子一起吃了。”
我赶紧收拾碗筷宣告我撑得都要打嗝了。
乌翟道:“吃饱了自然是要打嗝的呀。我们都没听到你打嗝,所以你还是把这两只饼吃了吧。”
我不得不严肃的表示我真的一粒米都装不下去了,再吃一口便会吐出来。她们这才放过了我。
立春接过我手里的碗筷,飞快将桌面收拾一空。我见她片刻就从厨房回来,惊讶且佩服地夸她洗碗速度真心太快。她奇怪地瞟我一眼,道:“中午还要吃的啊,现在干嘛洗?”
……
我默默挽起衣袖反身走向厨房,一路掐灭了心中所有曾经对这两个人而生发出的“贤惠”“能干”“持家”“比我强太多了!!!”等等等等之类的赞誉。
难怪男人常说,因为陌生而相爱,因为了解而分开。看来我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一定要注重表里如一,至少不能因差距太大,而不幸堕入无数前人摔倒过的巨坑里了。我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等离开这里以后就立刻去提醒朱砂。爱情得来不易,所以我们更要捍卫住厮守!
乌翟其实也算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吃饱了饭她就开始盘问我,有没有打算要在镇上找点事做,以免入不敷出,她满可以帮我介绍,叫我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6。20
☆、第 19 章
我婉转谢绝了她的好意,表示暂时还没有经济上的忧虑,并央求等我有需要时请她一定不要吝惜施以援手。她满意地一口答应,拍着胸脯说一切包在她身上。
立春磕着葵花籽,冷眼看着我们唱了半天大戏,方起身拍拍衣襟,道:“行啦,该走了。难得一日工休,趁着日头还不算毒,快点去把正事办了。”
乌翟见我无所事事,便拉了我跟她们一起走。我虽然不知此去何处更不知所为何事,但我本来就是个不怕事多的,况且总好过一个人冷冷清清呆着吧,欣然同往。
一路说说笑笑,一直走到了昨天我们三个初相见的木栏旁,立春和乌翟先停住了步子。
我跟在后头,看看立春,又看看乌翟,不明所以。她们却目标明确,扑上去一人一边占据了整块木栏,只捡成色最新的纸片飞快翻查,口中念念有词。乌翟翻了两张,回头一看我还在杵在身后茫然呆立,跺脚喊道:“小九!快来帮忙一起找啊。”
我依言走过去加入她们的队伍,找了一张崭新的纸头,显然刚贴上去不久,兴冲冲看了一遍,才发现自己依然不知她们要找什么。
“猫。”立春简短地说道,“她想养只猫。”
我无语地看着她面前一溜起码贴着三张都写着“家有猫崽”的纸片。
“黑猫。”乌翟理都不理那些纸头,眼光一掠而过,心急地继续搜寻着,“我要养只黑猫,全黑,跟豹子一样!你说多神气!”
我无话可说了。豹子我是没有亲眼见过,但听人说过的,都是满身长着铜钱斑,并不曾听说过黑豹子,还从头到脚一水儿全黑,那得多难找。何况现在还是要找一只像那么样儿的猫崽子。
哎,要不说人闲是非多呢,乌翟今日工休,就整出这么一出来了。我看九成是泡了汤。要我说啊,老鼠倒是有黑的,担保全黑。但我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反正左右没事,闲着也是闲着,眼下这么左拥右抱的陪着两个大美人儿,小日子这叫一个美。还有啥好抱怨的。
果然日头下山,半日又过去,她们两个遍寻未果。我们败兴而归。乌翟叹口气,道,“我一直梦见我有一只黑猫,从头到脚黑得发亮;看到我有危险时,就会变成一只凶猛的豹子,轰!扑过来保护我。可威风了!”看见我似乎不很信服的神气,怒道,“不信你问小春啊,她就亲眼看见过黑豹子,全黑的!”
我当然不会去问,但立春马上点点头,道:“我亲眼见过,全黑的豹子。”
我表示友好的微笑,心想,姑娘,虽然我看见你就容易犯头晕,可好歹我还没晕呐。您说的话我能信吗……乌翟说刮风你就电闪雷鸣下大雨,她说啥你不得亲自印证呢……你俩就是传说中的一个鼻孔出气、一条裤子出门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南昌镇是座山城,整座镇子座山而居,背后就是一丛一丛的奇峰峻岭。保不齐那里面真的藏着一只被立春看见过的黑豹也说不定呢。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住在镇上,所以哪怕立春真看见过了全身乌黑发亮的黑豹子,注定乌翟最多也只能养只小黑猫。而且连这黑猫都容易找得到。
我本来以为还要颇费些时间心思去找呢,奇怪的是第三天我独自出门时就遇到了一只。
黑猫,全黑,很小一只,瘦得见骨不见肉,但两眼灼灼放光。我稍作靠近它便微微弓起背,竖起一背的绒毛,喉咙里发出稚气未脱却明显是威胁的吼声;很难说长大后遇到危险会不会像犀利的豹子一样扑上去撕破敌人的喉咙。
我想也许是镇上好心的土地公公听见了乌翟做的梦。
我蹲□,轻轻唤它:“咪咪,来。”
它偏着脑袋,侧着耳,似乎在思量我的诚意。
我想了想,伸手摸出一小块肉干。这是立春给我备的干粮,她总是担心我早上没吃饱,怕我一个人饿晕在没人看见的巷角。
我掰下一小角,略略往前一送。
立春晒的肉干不比她腌的萝卜皮差,肉香渐渐弥散在空气中。我敢说我听见了小猫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把肉干往前轻轻一丢,正丢在它的鼻子前。
它盯着我,我平静地回视。它眼珠一轮,活像乌翟,突然猛的一口把整团肉干叼到口里,一边狠狠吞嚼,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继续盯着我,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威胁声。
我轻轻笑。又撕下一角,慢慢送到它面前,别噎着了,小家伙。
乌翟在镇上是有事做的,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一定想不出来,她居然是一家绸缎庄的掌柜。嗯,卖绸缎,的掌柜。
当然,我也觉得乌翟是个美貌的姑娘,脑子也很够用,双刀使得那样好的女子,想破我的脑壳整个中原也找不出十个;只是……
只是这件事乍一听起来,嗯,难免会觉得意外是不是?你懂我的意思的。
但不管怎样,乌翟不仅是绸缎庄的掌柜,还是一家连续五年年年盈利的绸缎庄的掌柜。听到这里我肃然起敬,对当初她拍着胸脯说一定帮我找到事做的话又多了好几分信心。她拿的薪俸甚至比立春还要高,呃,我以前一直以为立春才是能养家的人呢。
说到立春,她做的事更不同常人。
立春是个捕快。嗯,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在街市上挎着刀一步三晃、想拦住谁就拦住谁、想冲谁吹胡子瞪眼就冲谁的那种人,威风吧?
可惜立春不会。她不是不会耍威风,但她怎么会做那种事呢?她的笑容那样温暖光明,照得每个看见的人如沐春风。
现在她们每日出去上工的时候,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乌翟的儿子陪着我。
乌翟的儿子就是我带回来的那只小黑猫,我们三个谁也不愿意去查看它的性别;我是说,我们毕竟都是姑娘家。
但乌翟一口咬定它就是位翩翩公子,并且要求我们都称呼它为“乌翟的儿子”。
哎,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这样只剩我跟它在家的时候,可以装作我们还能交谈。
“乌翟的儿子,昨天你吃光了春姑娘给我的肉干,撑得晚上连鸡蛋粥都喝不下去。生活太奢靡了!要纠正。”
乌翟的儿子冷冷瞟了我一眼,根本看不出有悔过的意思。
我叹口气,误入歧途的心灵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走回正道,要不然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所以我当然也不会轻易放弃。
“乌翟的儿子,”我又叫它,为了表示友好,我伸手摸了它两下,它却从喉咙里发出不友好的呼噜声,脑袋一偏,躲开我的手。
我看了看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又看了看乌翟的儿子,它一双灼亮的眼睛慢慢眯起,发出危险的信号。
我见机往后退了一步。它又瞟了我一眼,这回全然是轻蔑,自顾低下头舔自己的脚板心。
“乌翟的儿子,我们还需要谈一谈,认真的谈话。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堪忧,非常堪忧。你看,毕竟是我把你带回这个家的,是不是?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呢……”
乌翟的儿子突然猛的站起身,弓起背;我警惕地盯住它,这小子酷爱突袭。但它只是尽量的前后拉长身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在我的注视下大摇大摆跳下桌,扬长而去,丢下我和我未尽的苦口婆心。
望着它无法无天的背影,发了一下呆,我也只能悻悻回床睡觉。
从这日起,立春和乌翟就不能丢下公务中午赶回来吃饭了,衙门里有工作餐,绸缎庄的掌柜更不会少饭食。所以我索性放心大胆睡个天昏地暗。
我是很会睡觉的,又不做梦,所以睡着过去是很舒服的。正在睡得欲|仙|欲|死之际,突然肚子遭受到暴烈的重击,痛痛痛!嘭,一下,嘭,又一下。
唉……我叹着气慢慢睁开眼睛。
乌翟的儿子,你不在我睡觉时跳上我的肚子蹦跶,你的猫脚就会断吗?
我正准备对这个罪魁祸首发出严正抗议,它却一下扑过来整团毛茸茸的落在我脸上,然后伸出长着无数小倒钩的舌头卖力地舔我的脸。上下左右无微不至,口水糊得我差点睁不开眼。
我再次叹气,摸到它的脖子拎住提起来,自己也坐了起来。
它看见我起身了,忽然翻身挠了我的手一爪,我吃痛,只能松开手。它得到自由,一跃而下,还在半空中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我只能乖乖跟过去,为它煮粥,乌翟早上出门前特地交代我要给它打个鸡蛋进去。
不然怎么办?
从责任上来说,它是我捡回家来的,我总要对自己负责吧。
再从朋友道义上来说,难道我会虐待乌翟的儿子?呸!
更何况我也当着立春的面拍过胸脯承诺我会在她们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它。
最重要的是,乌翟是我的房东,我每个月还要给她一钱五分银子呢。
当然我肯定不会告诉乌翟的儿子这些,我只是让它看到,把它带回家的人是我,辛辛苦苦为它付出的人也是我,所以它一定要记得它到底是谁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无处不在的敏感字符啊……
看文愉快。
6。22
☆、第 20 章
等晚上立春和乌翟收工回来时,我早已把晚饭煮好,只是没甚卖相,貌似有些摆不上台面。但照样吃得乌翟容光焕发。
所以我坐得稳如泰山,看她终于推开碗,长叹一声:“哇!吃饱啦!”却猛的跳起来冲向一旁:““哈哈哈宝贝儿子!我一天没看到你啦想死我啦!快过来给我抱抱!”
我矜持的微笑顿了顿,准备好的一句“不用谢””幽怨的憋死腹中。
身侧忽然传来立春的声音:“小九,谢谢你。”
我低下头,实话实说道:“不用。”
她笑:“是谢谢你做饭这么好吃。这下我就放心了,有你在,一定能把她养胖。”
我也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乌翟抓着她儿子,两个嘴对着嘴,都咪咪咪咪叫个不停,母子两个倒是沟通流畅。
唔,好一番天伦之乐。
吃了饭立春不肯让我再进厨房,抢着把碗筷洗了。乌翟跟她儿子的深情交流不绝于耳,我懒懒倚着门看立春在厨房里忙碌,心里忽然升起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是一种叫做“家”的模样,这样放松、闲适、安逸,让人挪不开脚。
我不禁想到自己原先的打算,在端午节过后的离开。现在是不是还照旧呢?
这几日我都是吃了就睡,醒了再吃,这种日子自然过得很快。所以再过两日就是端午节了。
但我随即把这个让人不愉快的念头甩开。得过且过,瞧乌翟多快活。
转眼到了第二日,难得衙门里特地给唯一的女捕快立春提前多放了一日节休,因此一大早她就拉着我上街去买东西。
但乌翟却更忙了。绸缎庄里要预备摆出节庆日的新货,店内的伙计丫头穿梭样来来回回,将一匹又一匹华美的缎子搬到乌翟面前抖开,她扫上一眼就又叫他们叠起来拿走各自放到不同的地方。
整间绸缎庄的地上摆满了东西,木卷轴啦、软尺啦、画粉啦、各种各样的色条啦布片啦、真是琳琅满目;而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