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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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了粥到他面前一看,果然脸色不太好,便问他:“怎么了?明天不是还要送那些老美回去吗?和他们谈崩了?”
倪葆拿起调羹,想了想又起身去卫生间洗手,他还是被我教育出来了。出来才道:“你说,我鞍前马后那么多天,他们什么都靠着我,今天晚上吃饭完了却轻描淡写地跟我说他们公司对海外投资一贯都是独资,因为合资太麻烦,他们得花一半精力在与合资方的关系协调上。咦,那他们早怎么不说?我可是一直意图明显的,他们这不是当我猴儿耍吗?”
我看着倪葆愤愤地吃着粥,一付想把调羹也咬下去的样子,心想他是真生气了,想到他准备那么多天,又额外排出一天除睡觉以外的时间为老美安排与有关政府单位见面,除精力外,还得贴出多少人情,这些政府单位大员的接见都哪是那么容易得来的,这些人情都要倪葆以后去还。老美明摆着利用倪葆,我想着都替倪葆生气。“晚饭结束到现在又有不少时间了,你都一直忍着吗?可不憋屈死。”
倪葆闷声闷气道:“是,我还得装着笑脸,直说应该的应该的,谁叫他们是我的客户。”
“他们有恃无恐。我也碰到过不少类似大公司客户,仗着身后公司财力雄厚,做事情不留余地得很,嘴脸很可恶,总觉得给我们生意是施舍似的,常喜欢做点猫抓老鼠玩玩的举动,显示他们的重要性,其实他们在公司不也就一个小职员嘛,老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说的可不就是那些人。别生气,正常现象。”
倪葆还是没抬脸,闷闷地道:“可是我很失望。”
我忍不住伸手摸摸倪葆的头发,觉得他现在委屈的样子象小孩子似的,“别生气,你就这么换个角度想吧,他们即使预先通知你他们只想独资,但是又要求你帮忙给他们收集资料牵线搭桥,你能不做?一样也是要做的,精力不会比现在花得少。”
倪葆吃完一碗,没似以前一样还要一碗,只是拿着调羹在碗里打转着玩,一边道:“他们要预先说明也就得了,那么多生意做下来,帮忙是应该的。我最讨厌他们中的那个台湾人,标准二毛子,馊主意都是他出的,后来假惺惺的话也是他说得最多。只怕他现在关上门抱着肚子笑我傻冒。可是他是其他两个老美的翻译,我能拿他怎么办?又不好再去找个其他翻译过来替换他,把他搁过一边。那样做的话,他回去以后不知会想什么办法出来时时给我穿小鞋。他是吃定我不敢翻脸要我好看。”
我不由一拍倪葆肩膀,道:“你找别个翻译不行,最后时间找女朋友出面招待他们远方来客不就名正言顺了?你安排吧,我明天的时间交给你支使。我英语虽然没出国的人说得好,但是要把意思表达清楚,把老毛子哄得团团转,这方面经验还是足的。不如我们明天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变本加厉地热情,让对方内疚。就不信你花那么多精力下去,什么都没捞着。都已经花那么多精力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倪葆抓住我拍他肩膀的手,却没转身,只是默默地想了会儿,才道:“死马当活马医,虽然知道肯定不会有活命希望,但是起码给他们一个好印象,以后还要合作做生意呢。有你出面那就太好了,我也想直接与那个台湾二毛子外的客户对话,可就是张不开口。他们明天晚上上海的飞机去日本转一下,本来说好是我派车送他们回去的,你一起去的话我明天找朋友换辆大点的车子,否则他们行李放得下,人可挤不下。”
我想到姚文起的凌志300,不知明天直接上他公司找他借能不能成。先不与倪葆说了,坐下来与他讨论细节,怎么才可以把老外感动得内疚死。我们设计的是车到杭州进城,环西湖绕一圈,然后到香格里拉西餐自助解决中饭,再出发去上海。中间多少时间可以说话,不信拿不下老美。我与倪葆想法诸多一致,自觉设计得天衣无缝。
可是讨论完毕,倪葆却一下趴在饭桌子上,脸贴着桌子可怜巴巴地瞅着我道:“丁丁,我衣服都在你这儿,人也在你这儿,你就别叫我回去了吧,我可以打地铺。今天我心里不舒服,需要有亲人在身边。”
我不由心里好笑,大尾巴狼终于收敛几天还是露出尾巴来了,也不去理他,拎着他的衣服去打开门,笑嘻嘻轻声道:“原则性问题,没得商量。”
倪葆“哼”了一声,趴在桌上象赖皮狗,磨蹭半天才肯起身,拖着脚走到我面前,俯下脸冲着我面对面,横眉竖眼对上好半天,这才揉乱我一头头发,灰溜溜离开。我见他没精打采的,心里难过,很想拉他过来安慰几下,但是不敢,知道倪葆克制着他自己,要是我先越过那条无形的线,后果我不敢想。我总觉得还没认识多久,不应该那么亲热。
我只有从其他方面对他好了。所以早早睡觉,第二天早早去姚文起住的国际大酒店大堂去等着。
姚文起看见我呆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又恢复一如既往的笑嘻嘻的笑容,道:“丁丁,看上去漂亮不少啊。怎么这么早来这儿逮我,还是找别人?”
我直截了当对他说:“打电话你又不接,但是我今天想借你的车用一下,只有老着脸皮找上这儿了。”
姚文起一点没有尴尬或内疚的样子,依然笑嘻嘻地道:“你不找我我也正要找你去,前几天拿别人的捷达车玩了玩,手感特别好,启动很快,我想来想去朋友中只有你的是捷达车,不如我们换车开吧,你的给我过过瘾。没想到你会送上门来。”
我听了愣住,假话?实话?哪有那么巧的事,而捷达再好,又怎么与凌志300相比?姚文起什么意思?可是车就这么换了换,我开着灵活无比的凌志车接上倪葆时候还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
圆满照计划送走老美,与倪葆在上海附近周庄和大观院玩了一圈,回来找姚文起换车,却被姚文起告知,我的车已经被他擅自送进修理厂改装,说这车不加点动力实在可惜,非得给改出一辆喷气飞车来不可,让我乖乖拿着他的凌志用,别扫他的兴。我生气,姚文起果然如齐葛所说那么自说自话,赌气开着凌志回家,他不要我就不还了,等我开着他的爱车上山下乡去蔬菜基地,也玩死这辆底盘低低的城市车。第 22 章
七月下旬,我的新房交付,我不知道怎么验收,求救于倪葆,倪葆也不知道,叫了个他公司里掌管后勤的老员工一起过来看。我看不出房子有什么不好,地板光可鉴人,家具能开能关,即使连卫生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对了,只有太阳光亮得晃眼,得赶紧配上窗帘。可是老员工出来时候却递给我一张写了密密麻麻不良问题的单子,总结评定是材料用得不错,可惜做工着实粗糙。
把他们打发回去后,我独自照着单子检查一遍,不看不知道,原来细节问题有那么多。装修这东西,着实是门综合性很强的大学问,没有太多实际生活经验的人,即便问题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看得见,连我这种已经独自生活多年的人都也只会看表面。不过我好歹知道这些问题目前看来大多也就视觉感受不佳,如果真叫装修公司返工的话,不说时间上拖得不见底,重做必得对周围其他全新装潢有所破坏,只得咽下一口郁闷之气,与装修公司据理力争,好歹压下一些造价。不过倪葆埋怨我怎么不叫上他。
我一直担心倪葆会不会有大多男人的通病,不喜欢太过强悍的女人,所以带倪葆参观新房子时候一直留意他的表情。不过倪葆一直开开心心的,从身后抱着我推着我步履艰难地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惘顾他的手下正钻进钻出会看见笑话。到楼上看见那个打通房间北墙,联通全玻璃包封大阳台的房间时,倪葆也不顾夏日烈日炎炎,站在玻璃房内不肯走开,直说这个房间他要了,冬天时候就在这里面睡懒觉晒太阳。我这才松口气,取笑他届时一定象只晒太阳的猫,惫懒调皮。
所以我猜测倪葆埋怨我不叫他一起与装修公司交涉是因为他觉得这房子以后他也会来住,没道理什么事都由我自己一个人担着。所以后来买家具时候我就拉上他,让他一起出主意,果然,他虽然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兴兴头头抽出时间来陪我货比三家,钱当然也由他付了。只是他眼光不佳,又恨不得把好东西都往家里搬,我得拒绝再三,才保证房子空旷淡定的风格,可是倪葆一再退让还是心有不甘。家具布置妥当,倪葆才承认,家具放少一点,东西都扔进壁橱,起码不会象别的朋友家那样进门就得缩手缩脚,怕一个转身快了撞落什么贵重物品。他就这点好,小事情不会太与我计较,心胸宽得很。他只计较我理不理他,给他时间太少,连我独自去看一场电影都要听他罗嗦半天。
因为忙于搬家安家,对兄弟朋友就疏远了一点,只知道齐葛又去了广州,姚文起一直不还我的车子,让我风光无比地开着他的凌志满世界游走。一个年轻女子从一辆拉风车子里出来会遇到什么眼光我都领教过了,不知他们知道我的男友是倪葆的时候又会怎么想。接张珊儿到我新家参观时候,她一直脸色不好,可能一半原因就在这辆车子,任我怎么解释都没用,随她了。不过倪葆说她是因为嫉妒我。嫉妒我做什么?一直就是我比她做得好,她早知道的。
不过我确实值得嫉妒,嘻嘻,我大家小家一齐顾,两手抓两手都硬,今年生意半年下来已经完成去年全部计划,我手下全组都得一个大红包,群情激昂,工作更有奔头,所以后面虽然工作日益吃重,但我反而自己轻松下来,他们都替我担着了。我把这个现象与倪葆说了,倪葆笑说这都是一样的,他也尽量学着不照那些个人作坊小老板的作法,尽量把奖励和考核明确化,叫工人看见奔头,叫知情的管理人员知道老板与他们在利益共享,这一来他们才会有主人翁意识,工作积极主动。我问他一直开着那辆捷达是不是也因为不想太刺激员工?他笑称是。倪葆虽然只比我大四年,但为人城府至深,做人之圆滑,思虑之深远,叫我叹为观止。所以我已经养成时时向他汇报思想,讨取建议的习惯。而他也喜欢见了我就先汇报他在做什么,往往我们饭桌上还得划拳猜枚决定谁先说。他最近正全力争取常万春那块被银行收走的地块,前儿在美国FPT公司那儿碰的壁已经被他放到脑后,反而还是我为他多瞎操心几天。倪葆象只永不言倦,四处游猎觅食的猎豹。
八月初,我乔迁完毕,呼朋唤友过来参观。只可惜夕阳下的北阳台美则美矣,热气也熏得人吃不消,少了点惊艳。我考虑到了玻璃传导传热,所以用的是很专业的双层真空玻璃,但是辐射传热怎么也避免不了。要是再晚几个月,这个可以看星星看月亮看下雨晒太阳的所在一定会是最大亮点。不过我父母被我接来住下,他们俩习惯晚间在星光灿烂下乘凉,这个打空调的玻璃阳台暂时成了他们福地。倪葆当然抓紧时机上门见了我父母,不过他手上拎的礼物是磨着我帮他一起去买的。
齐葛告诉我他还在广州,不过很快就回来。而姚文起那儿我是通过李想告诉他的,本不想他会回电,但没想到他会给我电话请我过去他公司一趟。我心下好奇,我乔迁请他来看新房子,又不是有事找他,为什么叫我上他办公室?
进姚文起办公室,再次惊讶,他的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以前风水先生指点过的样子,文件柜什么的摆得怪里怪气。姚文起看见我就笑道:“丁丁,你一天比一天漂亮,看来倪葆那小子对你还是不错的。”一边按下电话,请李想过来。
我看着姚文起,他还是笑得满不在乎,带点嘲弄,但是看得出他眼圈挂着深深的黑影。他并不如脸上表现的那么轻松随意。“姚文起,你怎么了?”
姚文起笑道:“还以为你第一句话会是问我要回车子。可是你不说,我还是要说。我把我们两人的车子过户了一下,现在凌志是你的了。什么时候我想回忆凌志车的感觉,你可不能拒绝出借啊。”看得出他在回避我的问话。
我吃惊,看着姚文起道:“我没有出面,你怎么可能去办手续。而且,姚文起你不用瞒我,捷达即使驾驶的感觉再好,那也是就同类车而言,与凌志300则没有可比性。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否则那么昂贵的车子我不会接受,今天就扔在这儿不再开走。”说完就把车钥匙放在姚文起面前。
姚文起正要说话,李想敲门进来,他便不再开口。李想进来看见桌子上的钥匙,但是没说什么。而姚文起这时则是站起来笑道:“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丁丁你不许走,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
我知道姚文起又想叫李想出面谈他的事情,这家伙太骄,永不肯在朋友面前坦承他有麻烦,他可能总希望给人一帆风顺的感觉。我正好近门,跳起来拦在门口,对李想道:“李想,不好意思,请你回避半小时,我与姚文起有话要说。”
李想本就没坐下,看看我,看看姚文起,最后把手上的文件袋放下一声不吭出去。姚文起拿着手包看着我笑,不过这回是尴尬的笑。我关上门,让他坐到沙发上,对他道:“姚文起,如果你不愿意详细回答我前面提起过的问题,那我给你另外选择。我说,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姚文起笑道:“丁丁,这又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干吗呢。”
我盯着他直言道:“不,我要问清楚。我不想因为借给你一次身份证,今天名下多出一幢别墅,明天名下多出一辆名车,后天不知又多出一样什么天价的物品。如果是馈赠的话,我受不起;如果是你叫我暂时代保管的话,那也可以,你得声明这不是窝赃,不会伤害到某个无辜的人;如果是叫我窝赃的话,只要你有理由说服得了我,我愿意帮你承担风险。你不会无缘无故回避我,理由应该是与无缘无故把财产拨到我名下一样的吧?”
姚文起笑道:“丁丁,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复杂,是不是因为最近接触高人多了,思想变得复杂起来?”
我知道他说的高人指的是倪葆,白他一眼,道:“去,别和我嬉皮笑脸,我有一条要警告你,如果你只是为与苗青就婚姻关系上的问题而转移财产,对不起,这与我一贯做人原则不符,我不喜欢看见男人做对不起女人的事。”
姚文起没生气,笑道:“知道了,陈女侠。看来我还是与你明说的好。别墅的事我以前已经与你说过,常万春的事给我触动很大,所以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往后连个存身的地方都没有。对了,不知你听说没有,常万春已经被捉了,前两天给押解回国。这人手头现钱不多,在美国过不下去,转移到东南亚。他也不想想,在美国他或许还可以申请政治避难,但东南亚还是在中国势力范围内的,别国怎么可能为他区区一个常万春得罪中国。呵呵,这是题外话。”
我忽然想起,姚文起的岳父与常万春关系紧密,常万春在逃,他还不怎么样,但是常万春被捉回来审查的话,这个常万春会不会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以前贿赂过的人说出来?即使他不说,公安机关的审讯据说是最厉害的,常万春虽然见多世面,这等阵仗也未必应付得了,该说的还是会被逼出来。那么姚文起的岳父危险了。姚文起此时预作准备,不是没有道理。“那么车子呢?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吗?”
姚文起一脸尴尬地道:“丁丁,车子的事本来我是准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