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记.缘木求鱼+4番外 作者:绿意生凉(晋江vip2014-06-25正文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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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喜只觉得心跳忽然快了好几拍,不敢再多看她的背影,赶紧拎着食盒进到内殿,打开一看,顿时食指大动,口水横流。
食盒里放着一只羊脂白玉碗,碗中盛着一朵五色的莲花,难道莲花也可以拿来吃的?
长喜仔细瞅了瞅,才发现原来这朵莲花是用几种不同的果肉削成花瓣,拼盘而成。花心放了几颗紫玉般的葡萄以做花蕊,底部的花瓣间散落着几颗冰珠,瞧着冰爽可口极了。在这酷热难耐的暑天这么一碗飘着果香,沁着凉意的果盘摆在那儿,瞧着便让人心动不已。
长喜咽了口口水,看着弘昌帝,哪知弘昌帝就像没看见这朵美丽的水果莲花,没闻到它扑鼻的果香一般,冷冷道:”还是老规矩,全赏给你了。”
长喜又咽了口唾沫,”陛下您要不也尝尝看,小奴这些日子吃下来,真真是这辈子再没吃过这么可口的点心汤水。这些可都是婕妤亲手做的,有些是从古书里找出来的食谱,有些是婕妤自个儿想岀来的做法。今儿这水果冰盘便是婕妤自创的,据说这些果肉都在特制的花露里泡过,既不损其原味,后味里又有百花的芳香——”
弘昌帝一个眼刀丢过来,长喜顿时像锯嘴的葫芦不说话了。
”果真是吃人的嘴软,你不过吃了她几块点心,喝了她几口汤,就帮着她说话了,很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她的吃食,不如就去她的扶兰院做个管事太监如何?”弘昌帝斥道。
长喜伺候弘昌帝多年,平素极少见他发脾气,吓得赶紧磕头请罪,然后抱着玉碗退到外殿自去享用,用银签子送一块到嘴里,真真是香甜冰爽,可口可心。
长喜不住手的往嘴里送,一边在心里感叹,看来皇帝是真心将这裴家人厌恶到骨子里去了。不但见了这等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动心不说,连美人做的美食也一并嫌弃了,真真是可惜啊!不过也幸亏如此,才便宜了自已这张嘴,长喜将最后一块果肉送入口中,抹了抹嘴角,将食盒让小太监送回扶兰院时,已经开始企盼明天又会吃到什么别致的美食。
第二天裴嫊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也仍旧不见她的身影。没了午后茶点滋养的长喜公公明显有些无精打采,那副哀怨的小模样终于在第四天成功引起了弘昌帝的注意,“怎么,那女人今天又没来?”
“是啊,裴婕妤已经有三天没再过来送茶点了。”长喜有些失落的道。
不过,弘昌帝的感受显然和他不一样,“终于清净了。”继续下笔不停的批奏折。
长喜看了看弘昌帝的脸色,还是决定最后再帮裴婕妤一把,好歹白吃了人家那么多天的茶点。“小奴听说裴婕妤中暑了,所以这几天才没过来。”
弘昌帝冷笑一声,“哼,天天顶着个大日头,不怕晒的跑过来,早该中暑了。”批完一本折子,又打开下一本,完全没有一点停顿。
那女人的心思他还不知道,不过是欲擒故纵的老把戏,以为天天往这儿跑献殷勤,然后突然有一天装病不来了,自己就会去想她吗?真是可笑,朕只会觉得解脱。弘昌帝心中如是想。
其实弘昌帝倒是冤枉了裴嫊,第一,她不是装病,而是真的中暑了。第二,她使的也不是欲擒故纵,而是苦肉计,为了能病的真像那么回事,裴嫊那日回来时故意不走荫凉道,也没有戴上遮阳的帷帽,就那样顶着炎炎烈日在后宫里晃荡了大半圈才回去,当天晚上就如愿以偿的中暑了。
在太后看来,这是她的欲擒故纵之计,至于弘昌帝会怎么想,她不知道,只是她敢肯定不管那位皇帝怎么揣度她,他都决不会如太后所愿的对她表示出某些特别的关心。反正她也只是想表现给她的太后姑母看,她已经很努力了,顺便借此摆脱掉每日当厨娘送饭的苦差事。
☆、第8章 雪中送碳善结缘
裴嫊在她的扶兰院躺了五天,这其间太后派人来看过她,裴昭仪虽忙于六宫之事,也亲来探病,就连卢德妃也差了个小太监给她送了一堆补品,对裴婕妤不顾自身体弱,每日坚持不懈的给皇帝送茶点的精神进行了高度赞扬,并代圣上对裴氏予以诚挚的谢意。
话虽然说的好听,但连扶兰院扫地的小丫头都能听出来德妃娘娘这是在幸灾乐祸的嘲讽她家主子没脸没皮上赶着往永安宫跑了一个月,还是没抱上弘昌帝的大腿,连马蹄子都没拍上。
于是,本来太医说三天就能痊愈的小恙,在谢过卢德妃送来的赏赐后,又过了两天才全好。
裴嫊病好的第二天,就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她一脸忐忑羞愧地低着头,小声道,“都是嫊儿没用,让姑母失望了。”
裴太后倒是一脸和蔼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你身子刚好,快起来吧,来坐在哀家身边。”一边拉着手细细看她气色,叹气道:“唉,这些天来真是苦了你了,又病了这几天,这脸都小了几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些上好的药材,好好补补。”
裴嫊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红着眼圈道:“嫊儿也不知是哪里不入圣上的眼。嫊儿所制的那些茶点,连姑母都是赞不绝口的,就连圣上身边的长喜公公都被我的茶点打动了,答应去帮我在圣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可是为什么……?姑母,是不是圣上不喜欢我们裴家的女子?”
太后起先一直面色平和,听到她最后一句却骤然变了脸色,怒道:“不许胡说,我们裴家的女子哪里不好,既然当年姑母能入得了先帝的眼,那么如今也一定会有一个裴家女儿入得了他的眼。就看你们是不是够用心,有心计,会手段,能笼络住男人,一个不行,那就再送一个进来。”
裴嫊和裴婧吓得赶紧站起身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垂首而立。
太后又放缓了语气道:“嫊儿,你也不要灰心,不过才试了两次而已,你不妨再多试几次,卢珍那个贱人的话,你也不要过于放在心上,要知道在这宫里报复一个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她的宠爱给夺过来。好好想想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去争宠,好了,姑母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出了永寿宫,裴嫊陪着她堂姐一路往瑶光殿行去,婉拒了裴昭仪让她过来一同相商宫务的提仪。只说自已刚刚病愈,又素来没有理事的才干,一切都还要倚靠昭仪娘娘来主持大局。裴昭仪本就是表面上意思意思,见她推辞正中下怀,也不再多说什么。
眼见已到了瑶光殿门口,裴嫊正要道别,却见一个宫人打扮的宫女奔到面前,跪在裴昭仪面前道:“奴婢参见昭仪娘娘,婕妤娘娘,还求二位娘娘救救我家才人。”说完便不住磕头。
裴嫊认得她是流光阁郑才人的贴身宫女添香,曾给她送过一次书的。便开口问道:“你家才人怎么了?”
添香哭道,“我家才人病了,已经病了十多天了。”
裴昭仪看了裴嫊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当日你一来报郑才人病了,我便派了医士前去给她瞧病,王医士来回禀说郑才人不过体弱,素不耐热,并无大碍,自来病去如抽丝,只要再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便会痊愈。”
“数日前我家才人刚刚得病时,还没有现下这么厉害,吃了王医士的药,反倒一日重过一日,奴婢斗胆恳求娘娘能派个太医来给我家才人诊病。”
裴昭仪无奈道:“这话你前日就跟本宫提过,本宫当时也跟你说的清楚明白,根据宫规,只有三品以上的妃嫔生病才有资格请太医来诊脉;四品的美人和五品的才人只能请五品的医士来诊病;再下等的保林、选侍、采女只能请医女去看诊。宫规如此,本宫又如何敢逾制?既然郑才人吃了王医士的药还不见好,那本宫再另派一位医士前去给郑才人看诊罢。”
添香只得谢过裴昭仪告辞而去。裴婧转头对裴嫊道:“倒不是我不想帮郑才人,实在是宫规如此,更何况如今天天气火热,宫妃们大都身子不适,特别是德妃娘娘如今身怀龙嗣,身子金贵,太医们忙着照顾她还顾不过来,至于左右院判、院正大人,那是只照顾皇上和太后的身子的,便是本宫想要违反宫规,也是无医可派。”
裴嫊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知道她说的都是明面上的实情,虽则宫规如此,但若是郑才人当真重病不起,酌情也不是不能破例为她请个太医来的,便是卢德妃那里又哪用得着那许多太医。看来郑才人不过是端午节赛诗夺了第一便被人嫉恨上了,她这位堂姐还真是未雨而绸缪,说不定这也是太后的意思,对于一个来日极有可能获宠的才女兼美女,顺手刁难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裴嫊离了瑶光殿,一路上细细思量着,眼看着就要到扶兰院了,她却朝南拐了过去。
“娘娘,咱们不回去吗?”云珍不解的问道。
“恩,方才知道郑才人病了,咱们去流光阁瞧瞧她吧。”说完,便朝流光阁行去。
裴嫊是第一次前来,到了院门处自然要先打量几眼这所小小宫院。大周朝的后宫甚是讲究等级品秩,身处哪一品秩的位份,便享有那一等的待遇,所以一个五品才人的居所比起三品婕妤的宫院来,不但小了不少,也更简陋些,只植了些香草碧萝点缀其间。
裴嫊只顾看这院中景象,却不妨在步下院门处的台阶时脚下一滑,一脚踩空,险些跌倒在地,幸好郑才人的宫女侍茗正立在阶下相迎,见状急忙抢上一步将她扶住。
裴嫊欲待站直身子,却“哎呀!”一声,皱眉道,“我的脚扭到了,好痛!”
侍茗见她脸色痛得惨白,扭伤的左脚竟是一丁点儿挨不得地,只得搬了把椅子过来,让裴嫊坐在上面,由几个宫女抬着,却在犹豫是把人往屋里抬还是送回扶兰院去,不由得看向这位婕妤娘娘。
裴嫊轻抚着脚踝道,“真是失礼,我本是来看郑才人的,反倒扰得你们为我劳师动众,扶兰院离此也不近,不如先将我抬到屋内休息片刻,我也好问问郑才人的病。”说罢,又转头对云香道:“我的脚痛得厉害,你去瑶光殿跟昭仪姐姐说一声,请那位赵太医来给我瞧瞧,只说我扭伤了脚,旁的就不要多说了,回头直接领了赵太医过来。”
云香应了一声去了,侍茗一听要请个太医过来,心思顿时活泛开了,急忙指挥那几个宫女将裴婕妤抬到里屋,又亲自去泡了上好的茶敬上来。
裴嫊问了几句郑才人的病,知她初时不过是头痛咳嗽,有些发热,请了那王医士看了,只说是受了暑热之气,有些热症并不妨事的,哪知几副药吃下去,竟是越发厉害起来,这几日饮食减半,多半时候都昏睡不起,此时还在睡着。
侍茗一边抹着泪哭诉自家才人的病情,一边在想怎么好生求求婕妤娘娘,过会让那位赵太医也给郑才人诊个脉才好。
哪知不等她开口,裴嫊便道,我竟不知郑才人病的如此之重,待会待赵太医为我看完了伤,也请他为你们才人诊诊脉吧!
侍茗听了,激动的立时便跪下去给裴嫊磕头谢恩。不一会儿,在里面伺候郑才人的添香也知道了,也出来给裴嫊磕了个头。
裴嫊赶忙让人扶起道,“你们俩倒是忠头耿耿的好丫头,单凭你们这份护主之情,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两人对郑才人的一片忠心委实难得,若是今日处在这航境地的是自己,不知云珍和云香这两丫头会不会也是如此这般的对待自已?
她们两个,毕竟不像梧桐和芭蕉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一起长大的丫头,彼此间的情意更深厚些。也正因如此,自己才不舍得让桐、蕉二婢陪着自己一起进宫。这后宫是自己选中的上佳安身之地,可是对她们来说,却太危险了些。是以当嫡母让她带云珠,云香入宫时,她毫不犹豫就点头应了。如今也不知那两个丫头留在卫国公府过的可好?
“娘娘,赵太医来了。”
裴嫊扯回飘远的思绪,免了赵太医的礼,请赵太医帮她看脚伤。
赵太医是太医院年纪最大的老大夫,虽然他的医术并没有随着年龄增长再更上一层楼,可是因他年纪够老,须发皆白,像帮宫中的贵人们看看扭伤的脚啊,划伤的玉臂啊,最是合适不过,也是因此,裴嫊才点了名要他来。
老太医隔着帕子在裴嫊的脚踝上轻轻捏了几下,道:”娘娘不过扭伤了筋,并不妨事,下臣这里有几帖膏药,回头用黄酒热热的化开了,贴在伤处,三五日便可好了。”
“多谢赵太医了,若是太医无甚急事,不知可否方便替此处的郑才人诊个脉,她如今病的可是不轻,吃了医士开的方子也总不见效。”
老太医一听,心中一喜,连声应道:”方便,方便,下臣这就去给才人号个脉。”
这几年,因他年纪老迈,腿脚不利索,是以除非是外伤,一般宫妃鲜少有请他去看诊内科疾病的,如今好容易有人请他去诊个病,还是有些难度的重症,自是技痒难耐。
他进到内室,诊过了郑才人双手的脉象,又让掀开帘子察看面色,又细细问了生病之前的饮食起居,这几日服药之后的病症变化,最后摸着自己那一把雪白的胡子,摇头叹道:
“学艺不精啊学艺不精!虽然初起之症瞧着似是因暑热所致,实则在里则为受了寒凉之故,乃是寒证,却按热证去治,以凉药医寒症,自然是雪上加霜,曰渐沉重。若是再吃几副这寒凉之药,怕是阴寒至极便成格阳之症,那便难治了,幸好今日请了下臣来诊脉,待下臣对症开一副方子,吃上三日定然好转。”
笔墨纸砚是早就备好了的,赵太医坐到桌前,正要开方子,便见一个小太监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见到坐在上首的裴嫊,似是岀乎意料,愣了愣神才想起来给裴嫊见礼,”见过婕妤娘娘,小奴是来给郑才人宣圣上口谕的。”说罢扫了一圈,”咦,怎么不见郑才人?”
裴嫊默不作声,却拿眼睛看了添香一眼。添香倒也机灵,开口道,”我家才人病了,已经躺在床上十几天了。”
那小太监一听就苦了脸,“小奴是来传圣上口谕的,宣才人郑氏即刻前往翠华宫为德妃娘娘抚琴。”
听了这则圣谕,所有人都是掩不住的惊诧,怎么圣上这会子忽然想起郑才人了,还是说其实是托了德妃娘娘的福。
裴嫊却是一点也不吃惊,想想她堂姐耍的那些小手段,就有些想笑,若是九五之尊真有心于一个女子,你再怎么想法子去挡她的道,都是拦不住的,既白费力气还落不了好。她有些庆幸自已做了正确的选择,把赵太医给找了来帮郑才人看诊。
添香很是为难地道:“可是,可是我家才人正病在床上,已经病了好些天了,实是起不了身。”
一旁的赵太医也帮腔道,“才人病体沉重,现在还昏睡不醒,实在是挪动不得。”
“既如此,敢问郑才人得的是什么病?怎地如此严重?”
“夏日贪凉饮冷,风寒入体,因此有些寒症。”
“不过区区小病,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好吗?”
裴嫊想了想,不记得在永安宫见过这个小太监,便问道:“这位公公想必是翠华宫的内侍吧?不过,怎么不是长喜公公或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刘公公来传口谕呢?”
”小奴正是在翠华宫侍奉德妃娘娘,圣上一下了朝就来看我家德妃娘娘,闲话间德妃娘娘提起郑才人的琴艺乃是京城一绝,可惜却无缘闻听,长喜公公和刘公公要侍候圣上和德妃娘娘,便差了小奴前来。只是,如今小奴却不知该如何回去复命了?”
虽然这小太监明明白白表示圣上能想到她郑才人,那是托了他们德妃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