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记.缘木求鱼+4番外 作者:绿意生凉(晋江vip2014-06-25正文完结)-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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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的知道裴太后这些年在宫中都做了些什么,甚至她还是中宗皇后时的事,他也派人去查了。如今他不但足以自保,手中还握有一定的权柄,若是还不能还生身之母一个公道清白,那他简直是枉为人子。
可惜等到他查清了一切,他却暂时还不能动手。他得先在朝堂上把裴家还有那些世家的势力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才能彻底发难,一击必中。
可是等到前朝清理的差不多,眼见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因为一个女人,一个裴家送进宫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裴家送给自己的第二个女儿,她是裴家二房卫国公裴元济的庶出女儿,排行第四,单名一个嫊字。
让他介意的倒并不是她是庶出,他自己也是庶出,真正让他极为不齿看不上眼的是,她宁愿放弃嫁给新科解元做正房娘子的大好姻缘,也要使心计耍手段抢了妹妹的机会进到宫里来,去给裴太后那个老妖婆当棋子,想要就此一搏富贵,平步青云。
难不成她还想当第二个裴太后?果然裴家出来的女儿,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等到这个叫裴嫊的进了宫,果然跟她先进宫的堂姐一样,费尽心思,使尽手段,绞尽脑汁,不顾廉耻的一个劲儿想往自己身边凑。
只可惜,自己早打定了主意,对于杀母仇人家的女儿,休想他会碰她们一个指头。裴家长房齐国公家送进来的那个裴婧,当了三年的昭仪,依然还是处子之身。裴家那个老妖婆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是不知道,任你裴家送在多的女儿进来,只要他碰都不碰一下,看你们怎么生出皇子来。
可是当他第一次在甘露殿见到裴嫊时,即便当时他早已对她满心的偏见,但一见到她那丽夺春山、光艳照人的美丽容貌,纤秾中度、诱人一握的窈窕身姿,便是此前见惯美女,他的目光也仍是忍不住多流连了那么片刻。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确是个极为罕见的美人。
只是一想到她是裴家派来的一个棋子,他就倒尽了胃口。对待这种只知富贵、不知廉耻的裴氏女,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于是他喝令她衣衫褪尽,他不用动她一个手指,就已经用言语和口舌极为尽性的肆意羞辱了她一番。
没想到受到他那样的羞辱,她竟然还一个劲儿的腆着脸的往他跟前凑,故意在他必经的路旁吹箫引笙,每日殷勤的送吃送喝。真真是厚颜无耻,没脸没皮,可是这样心思龌龊的人是怎么写出那样一笔雅致清逸的字来的呢?实在是令他费解。
对她意图勾引的箫声他充耳不闻,她殷勤送来的汤水点心,他一口不尝全给了长喜。长喜这个该死的吃货,不过吃了一次那个女人送来的点心,以后每次一听到那个女人送吃的来了,就双眼放光的跑出去。
有几日那女人因为扭伤了脚没来给他送吃的,这个狗奴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甚至还吃人嘴短的大赞她的厨艺,帮她说好话,令他极为不爽。
等到那个女人再送吃食过来,他不再赏给长喜,而是命他亲自把那些精美诱人的点心汤水全部都倒在净桶里。看着长喜那一脸忍都忍不住的肉痛表情,他甚至打算干脆换掉这个贴身总管得了,被一点口腹之欲就弄得险些忘了自己应守的立场,这样拎不清的蠢货要他何用。
他狠狠罚了长喜整整一年的俸禄,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幸而那个女人渐渐来得少了,终于再也不来勤政殿送汤送水。但他知道她必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勾引他的大业,一定是又去想别的法子了。
而一个宫里的女人能用来勾引男人的法子嘛,无非就是那么几招,他都不用去费心打听,就知道她接下来多半是要献舞了。真是个蠢货,若是区区一舞当真能打动他的话,她那位身材比她还要丰满诱人的堂姐早就能爬上他的龙床了。
果然,中秋节宴上她说要跳一支倾城之舞。呵呵,倾城之舞,自己就当是看一只搔首弄姿、献媚取宠的猴子在耍把戏好了。
可是当粉色莲瓣一层一层打开,一双秀如兰花,脂凝玉璧的素手纤纤而出时,他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花心中的女子一袭轻纱白衣,素若流风回雪,如出水芙蓉般飘逸出尘,纯美的简直不似凡尘中人。
初时的惊叹过后,他的心头却闪过一丝迷茫,这还是那个他印象中总是艳丽如牡丹的女子吗?还是说眼前这女子根本就是月宫中的仙子,借得梅花一缕魂,偷得梨蕊三分白,在人间翩然起舞。
下一个刹那,他便知道自己又错了,当花心闭合再度打开时,哪里还有那个清冷孤寂的梅花仙子。他只看见一朵又一朵鲜艳火红的石榴花盛放在花心,灿烂夺目,热烈奔放,就像是一团烈焰一样把她的火热灼烧进每一个观者的眼中,心上,留下此生再难抹去的烙印。
一杯又一杯的新丰酒倒入喉中,却仍是解不了心底那一丝的干渴难耐。他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才会默许了德妃的提议。他没有去陪着德妃,而是让裴嫊第二次进了甘露殿。
月下“怜”,这舞的名字起得可真好,眼前的玉人儿可不就是让人想要恣意去好生怜爱一番吗?既然她主动要跑到这个深宫来趟这堂子浑水,自己不如成全了她。
他俯□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朝一个裴家女的唇上压了下去。
他怎么可以去吻一个仇人家的女儿,可是他却停不下来。直到,直到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檀口喷了他一脸的秽物。
即使证明这个该死的女人是清白的,是被人陷害的又怎样,他仍是毫不留情的狠狠责罚了她。他知道太后觉得他处置不公,对她这位侄女罚得太狠了些,他却恨不能再狠厉一些,直接把她辇出宫,再也不要看见这个可恶的女人。
因为每看见一次这个女人都会提醒他,他的自制力并不若他之前所想的那般坚不可摧,不过是一只舞罢了,就能动摇他的心志,让他险些犯下大错。
永寿宫那个老妖婆将第三个侄女偷偷接入宫中的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还知道人就藏在那个女人住的幽篁馆里。他已经在这宫里经营了三年有余,虽然目下还比不上裴家那个老婆子在后宫几十年的经营,但是任谁在这宫中想要瞒着他做一些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河东裴氏,自从先太尉承恩公裴朗去世后,就已经不再那么难对付了呢。和裴太后暗中交过几次手之后,他就已经发现这位稳坐后位几十年,不但安然躲过后宫的倾轧暗算反倒还把别人给斗倒了的胜利者,其才智也不过平平。那么在她背后一定有一位高人在给她出谋划策,掌握着整个裴氏一族前行的方向。
而这个人就是裴太后的父亲先太尉承恩公裴朗。只怕从他送女入宫开始,后面中宗皇帝一朝后宫所有的腥风血雨,重重阴影之后都少不了此人的暗中谋算,推波助澜。于是他的女儿最终稳坐后位,而裴氏一族则成为六大门阀世家中的翘楚。
若不是少帝登基后不久,他便跟着病逝而去,只怕这杨家的天下,危矣!
而裴朗去后,留下的二子一女,虽然女儿贵为太后,儿子们手握权柄。但是此时的裴氏一族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只能虚张声势,却拿不出什么真本事来。唯一能想到的法子竟然是不停的往宫里送女儿,一个不成送两个,两个不成再送第三个进来。
既然裴家自己要把闺女往火坑里送,他又何必去拦着呢?他甚至不介意陪着那个裴家小娘子在御花园中再玩一把偶然邂逅的戏码。至少这丫头的曲子唱得还真是语出天真,毫无所图,比起当初她姐姐裴嫊在路边吹得那些个意图明显的箫曲来,真真是高明了十倍不止。
纳了这个裴家塞到他身边的第三个女人,本是他计划之中的事,可是为什么他竟会破例连着三天都宣她侍寝?
他才不会当真睡了她,裴家的女人他碰也不要碰。他让裴嬿一遍遍的唱着那句小曲,自行褪下她的红裙,用这幅如此香艳的美人脱衣图佐以下酒。
他只是在羞辱她们,他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当初那个女人第一次到甘露殿来不也是这样被他羞辱的吗?
可是他竟然羞辱了她三天还不够,一时竟丢不开手,时不时的就要把她再召到身边笑脱一回红裙。或许他这么喜欢羞辱这个裴家女,不仅仅因为她姓裴,而是因为她唱的那支小曲儿:“笑脱红裙裹鸭儿。”
只是,他想脱的究竟是谁的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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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番外三 不知此情何所起(2)
赵长喜从七岁时起便做了九皇子杨桢的贴身内侍。 他陪着杨桢在承平长公主府度过了最难熬的那几年;再然后他服侍着这位不受宠的皇子成为不受宠的藩王,在远离京师的荒僻之地一呆就是近十年。
那时谁能想到这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九皇子最终竟会荣登大宝;成为最后的赢家呢?
于是;他也跟着他的主上搬入了皇宫。能住到这天下一等一的的皇宫里,他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何况他如今侍候的乃是天下第一人,这宫里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奉承一番;让他觉得有生以来从不曾过得这般畅快过。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他不过托了圣上的福;当了个圣上身边的内侍总管,就能觉得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极了。怎么这坐拥天下、美人成群的圣上,反倒坐在这宝座上越来越不开心了。
圣上倒是笑得越来越多,可是贴身侍候了他十几年的长喜公公一眼就能看出来,圣上唇畔的那些个大笑、微笑、浅笑统统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那笑意连眼底都未达,更别说由心而生的欢悦了。
这些年能让圣上真正开怀一笑的物事真是越来越少了,只怕也只有在每年冬天落雪的时候圣上才会露出那么一点真心的笑意。
长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圣上一见到天上飘起雪花,眼角眉梢便会笼上一层浅浅淡淡、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时常立在檐下看着那空中纷扬而落的雪花,有时甚至还会伸出手去接那冰凉的雪花。
他也不明白宫中明明已有一处梅园,圣上却为何要在御花园西北角那处极偏僻的地方另植了十几株珍品梅树。甚至为了把这些梅树藏起来,还专门建了一处假山把那十几株梅树圈了起来,若是走不出假山中迷宫一般的通道,任谁也别想发现这一处小小的梅坞,圣上还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做墨园。
虽然圣上也带他进去过墨园,但却从不让他动手干活,照应梅树的一应活计全是圣上自己亲力亲为。圣上最为宝贝的是一株名叫小叶墨梅的仙品梅树,当初费了好大的周折才从海外弄到了这三棵墨梅,可惜圣上费了无数的心血也只养活了一株。
可是这眼瞅着第四年都快过去了,这株海外仙品却还一次花都没开过,每年雪落得或早或晚,总是错了过那墨梅的花期。今年下第一场雪时,圣上还有些黯然,感叹今年又见不到这墨梅绽放的凌寒清姿了。 不想到了上元节前的那个晚上,黑沉沉的夜空里居然又飘起了雪花。
圣上一见又落了雪,也不顾天寒地冻的就奔到了那处梅坞,回来时唇边含笑,“这墨梅终于要开花了!长喜,你明日预备一下,朕一下了早朝就要去墨园赏梅。”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欢喜。
可惜,却是空欢喜一场。
长喜现在想起来当时弘昌帝的脸色还有些后怕,也不怪圣上气成那样,便是他一眼看去,见到那一树光秃秃的绿叶,被剪得连朵花瓣都没有的墨梅树,最初的呆愣过后,心里的那个气呀,简直是怒火丛生。
圣上为了这株小叶墨梅花了多少心思,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简直是当成闺女一样宝贝着照料着,哪成想,眼见这闺女就要开花了,结果被别人给摘走了,这搁谁谁不气啊?
圣上的脸色整整一天都没缓过来,阴沉得跟夏月里大雷雨之前的天色似的,简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到了晚上的上元晚宴,这么喜庆的节宴上,圣上还是黑着一张脸,别说德妃娘娘,就是近日圣上那位新宠裴充媛也不敢再凑上去撒娇卖痴,讨好卖乖。
所有妃嫔都觉出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了,有好些低等的嫔御都吓得不大敢去动筷子了,倒是那位已经退居幽篁馆的裴才人仍是面不改色的一道道菜的细细品味,真是,好胆色啊!
出乎长喜意外的是,弘昌帝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找她的茬,说是要去与民同乐,直接转身走人。
虽说自从登基后,每年上元节圣上都会上街走走,不过还从没有过撇下一众宴饮的宫中贵妇就自顾自走人的先例,看来圣上心里的火,从早上到现在还是没有下去。这才懒得再去应付这群女人,只想独自去宫外散心。
圣上换了一套寻常衣衫,仍是如从前一样戴着那个昆仑奴面具,在朱雀大街上信步而行。圣上似乎对这昆仑奴面具情有独钟,每年上元节去宫外观灯时从不肯换别的面具戴,只肯戴这炭黑一般的异族人脸面具,这面具都带了好几年也不肯换掉。
长喜有时候觉得,圣上每年上元节都要微服到宫外去观灯,并不是去赏玩民间的灯火,与民同乐,倒像是去怀念什么似的。总是沿着朱雀大街走上一道,然后便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极缓极慢的从这头走到那头。虽然他脸上戴着昆仑奴面具,什么神色也看不出来,但是长喜就是能感觉到他似是在怀念着什么,因了这份怀念,所以每一个上元之夜都会来这里故地重游。
他侍候杨桢这么多年,只有一年的上元夜他不在杨桢身边。那是隆兴二十二年,那年中宗皇帝不知怎的竟转了性,下旨命他几个在藩地留守的儿子们都回京大家伙儿一起过个团圆年。
多半是人老了,终于想起来除了最幼的三位小皇子,他的几位年长的儿子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这位君父一面了。
许是父子一别经年,久别重逢,终于引动中宗皇帝的一点慈父心肠,竟然让几位王爷在宫里多住些时日,等过完了上元节再起程回藩地。
到了上元节那天,中宗皇帝更是兴致极好的带着几个儿子一起微服出宫去民间观灯游玩,与民同乐。可偏偏长喜那几天染了极重的风寒,高热不退,爬都爬不起来,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前一天的上元夜里京城中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吴王、蜀王、赵王、燕王这四位亲王居然趁着中宗皇帝微服出游想要弑杀君父,谋朝篡位。听说十皇子险些就被那几位王爷派出来的刺客给一剑刺死,多亏了自家殿下闽王杨桢相救才逃得一命,但杨桢的臂上却也受了不轻的一道剑伤。
难道圣上每年上元夜出宫只是为了追忆当年的庚辰之乱,可是那样惨烈的往事,又有什么好怀念的呢?变乱当晚,京城中不知死伤了多少无辜百姓,后来四王事败,被尽数赐死不说,还连累了无数朝臣显贵,王公贵族。
那圣上到底每年这个时候跑到这宫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来追思什么呢?长喜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隆兴二十二年的上元夜里,除了残酷的庚辰之乱外,在圣上身上还发生了些别的变故,又或是遇到了什么人,让他念念不忘,一直追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