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故人来+番外 作者:文安初心忆故人(磨铁vip2014-11-25完结)-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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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董夫人,确信她说的肺腑,不由蹙眉道:“这么说要到白家去要了?”
董夫人摇摇头:“白家的少夫人买了是给白家小姐的,那位小姐整天上海北平的跑,谁知道在哪儿。我劝老太太还是罢了吧。”
赵老太太的心沉了下来。没有再吭声,勉强将一天的赏花午宴结束,把锦葵叫到了房里说了前后。锦葵愣住了,努力扯出个笑:“没关系的。既然这样,那也是天意。”
锦葵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心却无法平静。凭什么?杜衡身为少奶奶,守着那么好的男人,还三心二意,上天为什么要帮她?锦葵想不通,但她可不是听天由命的人,既然真的镯子已经找不回来,那就找一只像的。已经费了半天的劲,不能落在一只镯子上。
锦葵开始出入在扬州城的各个珠宝行典当行,与自己胳膊上的镯子比着,她相信一定能找到只相似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一只,虽然细看来,并不是一块料子,但是颜色纹路已经非常近似了。锦葵拿了镯子给老太太看着:“这只虽然不是那只,但是很像。”
老太太点头:“这样也行吧,反正事情已做了,事实摆在那里,是不是原来那只也无妨。家门不幸啊。”转而对锦葵道,“过两个月,石南该派人回来调丝绸锦缎去北平了,你就跟着去吧。”
锦葵轻轻点头,对老太太说着:“就是有些舍不得老太太。”锦葵很善于在老太太面前贴心。
一句话说的老太太心里又翻江倒海的,这么好的女孩石南看不上,真是蒙了心,不由说着:“不妨事,兴许你能和石南一起回来呢。若是不成,石南还是舍不得狐媚子,你就一直在那住着。明天我就让家塾的祝先生替我写封信给石南,看他怎么撵你。”
锦葵有了这双重保险,心里终于踏实,又在老太太面前嘘寒问暖一番,说了不少体己话才退下。回去翻来覆去在床上难以合眼,两个月,她就能再见到赵石南,这辈子的幸福,再搏一次。
杜衡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中校对着报社时装专刊的稿子,稿子好了白芷便来取,顺便把工资给她。看稿子的同时也长了许多见识,知道了洋装,旗袍,裤装,都流行什么,怎么穿才对。看着不觉得心痒痒,偷偷到了胡同边上的裁缝铺做了两身新式的旗袍。裤装她还是接受不了。
稿子校对完,白芷说好的来取,却好几天也没来。杜衡怕耽误了报社的事,反正报社也不远,就在前门那边,杜衡换了件青蓝色的新式旗袍,到门口叫了一辆人力车过去。
“光明报社。”杜衡看到路边的这四个字,忙让车夫停了下来,付了几个铜板的车钱,走进了报社。屋子里打电话的,接电话的,校对排版的,来来回回的人的忙碌的走着,没人注意到杜衡。
杜衡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白芷也没在里头,只好大着声问道:“白芷没在吗?”
喊了两声,一个戴眼镜的男的抬头看看她道:“她今天不来,你找她什么事?”
杜衡走上前去:“我有份校对完的时装专刊的稿子给她。”
“哦,”那人恍然大悟,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杜衡?”
杜衡点点头,把手里的稿子给了那人,旁边一个微微胖的小姑娘听着凑了过来,大声嚷嚷着:“这就是白芷说的,赵家的少奶奶?我还以为她吹牛呢,居然真的是。”
又有几个人围上来,热情的给她递水,让她坐下,有人说着:“白芷居然能动员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出来工作,有两下子。是促进女权主义的骨干。”
杜衡听他们说着女权民主什么的,也听不大明白,但是人们很热情,让她心里很温暖,聊了几句后,也没等到白芷回来,杜衡便回去了。
从那以后,杜衡的胆子更大了些,有时赵石南不在,她也会直接到报社去校对,这样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有人可以去问。也可以从他们口中听些新鲜的词汇。
报社的人蛮新潮,有时不太忙,下午茶的时候,会用留声机放上几首曲子,有人便跳起了交谊舞。起初杜衡看的脸红心跳,男男女女的搂着,脸还贴的那么近,一个词涌上来“下流”,几乎要夺门而逃。白芷笑道:“这是最正常的文明舞。上流人,就是蒋先生和夫人,都跳呢。”
杜衡的心这才平静些,原来这是“上流?”白芷一把把杜衡拽起来,“我先教教你,回去带着你家的老古董去跳。”白芷是男步,带着杜衡学女步。杜衡对新鲜事物都好奇的紧,一来二去就从起初的排斥,到了后面的喜欢。却还是不肯和男的跳。
有时回去还要扯着双叶跳,双叶痒痒的直笑:“少奶奶这都是什么啊,又搂又搭的。我不学。”杜衡捂着嘴笑倒,“你不陪我练,我可怎么参加舞会?”
“舞会?”双叶张大了嘴,“那是什么?”
“报社主编钟先生要过生日了,钟先生的妻儿早些年都去世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报社要办个什么假面舞会,给他庆祝。”杜衡也搞不懂什么叫假面舞会,白芷说就是蒙着脸的舞会,到时万一跳的不好,别人也不知道是谁。钟先生是个乐呵呵的好好先生,对杜衡也不错,除了那五块大洋的工资,还不时给些贴补。杜衡不好意思不去。
“少奶奶,那你会和男的这么跳吗?”双叶吃惊的问着。
“当然不会。我只和白小姐跳。”杜衡白了双叶一眼。她和白芷已经说好了,那天白芷带一个蓝色面具,她就不会认错了。
假面舞会如期的举行了,杜衡那天是一身紫色碎花的旗袍,戴了一个金色的面具。白芷穿了一身裤装,对杜衡哭丧着脸道:“为了做你的男伴,我连女步也跳不成了。”杜衡只嘻嘻的笑着。
舞会很热闹,除了报社的,还有不少白芷沙龙里的人,这下女的多男的少,白芷的男步很抢手,杜衡跳着跳着,一个转圈,白芷就被拉跑了。杜衡的手空着,忽然旁边过来一个人,接过了杜衡的手,音乐变成了很缓慢的节奏,那个人也戴了一张蓝色的面具,杜衡起初以为是白芷回来了,把手搭上去转了个圈靠近才发现,不是白芷,比白芷高。
那人没有像寻常跳交谊舞那样一手揽着腰,一手搭着手,而是两手都轻轻搭着杜衡的手,保持着很适度的距离。
☆、惜流景:祸端
杜衡有些紧张,但那人的动作很绅士,两手似搭未搭,轻轻点着指尖,带着杜衡在舞场上转着。到了需要转圈的时候,用力一抻,杜衡便随着他飞转了起来。他的力气比白芷大,跳起舞来,力度也把握的更好。
杜衡感觉自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在场地上翩翩起舞着。杜衡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很快乐,她的眸子里全是快乐的神采。这辈子,他与她,最近的距离就是如此吧。一曲终了,那人忽然给杜衡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深深盯着杜衡看了几秒,转身离开,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杜衡从舞池里出来,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全身都僵住了。那是她为了救赵凌泉失去的那只镯子。她心里百转纠结,看着凌泉离去的身影,他终究还是完璧归赵,把这只镯子还给了她。杜衡把镯子戴在了手上,忽然心情全无,和白芷打了招呼后,坐着人力车回到了后海的院子。
赵石南还没有回来,杜衡一早就知道赵石南这几天都会很晚回来,所以才去了假面舞会。杜衡把镯子从胳膊上摘了下来,只觉得很沉重,放回了抽屉里。
赵石南后半夜才回来,一身的酒气,话也没说就躺上了床。杜衡吩咐双叶备了热毛巾来,细细的给赵石南把脸擦了擦,缓了缓酒气。赵石南一把扯过杜衡的手,抚上了唇,呢喃着:“衡儿,衡儿。”
看着赵石南眉头紧蹙的样子,杜衡轻轻抚上赵石南的眉头揉了揉,温声说着:“我去给你倒盏茶。”
“不要,衡儿。”赵石南把杜衡扯在怀里,“就这么陪我说说话。”说着吻上杜衡的唇,脸。
“你说的只说话”杜衡还没有说完已经被赵石南封上了嘴,急喘的呼吸,身心的热情,杜衡很快被赵石南点燃了起来,顺承下去。心内那一点点的惆怅早已被赵石南融化,心中脑海里只有一个赵石南。
赵石南把杜衡的衣服解开,探了进去。“衡儿,我们要个孩子吧。”他呼吸急促的在杜衡耳边喘息着。
杜衡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摇荡起来,她在赵石南的用力抚动下有些呼吸不来,面色渐渐潮红,赵石南更是抑制不住将滚烫的唇覆在了杜衡的眼睛,唇,脖颈他的有力,她的轻柔,交织成了一幅情动的缠绵丝锦。“石南”杜衡软软糯糯的低吟,几分迷离的看着赵石南,她不再害羞,她整个身心的在呼唤着她的男人,这是她的,这里,只有他和她。
赵石南一直渴望听到的杜衡轻轻唤她的名字,如今真的听到,仿佛蚀骨缠绵,他用力的进入,与她交缠,她的微微蹙眉,她的沉吟婉转,她的吐气喘息,都让他情动的难以自已,深入的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赵石南只觉的身下的身子柔软的仿佛没有尽头,任他冲抵,探入,驰骋,而杜衡早已被一下一下的冲击,心头像身下一样泛滥开了无穷的渴求,起伏跌宕的激烈,她已经化了开来。
当杜衡被赵石南最终送到了云端顶峰,她忍不住低吟的激烈,身子颤抖着,紧紧抓住了赵石南的背,赵石南在杜衡的身体里释放,深深的攥紧了杜衡,几乎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那份强烈的占据,似乎来的比往常更霸道,更沉重。
缠绵,爱恋,如同一枝上的两朵并生花,开的一室旖旎。
那晚赵石南情不自已,前后揽着杜衡几次才尽兴。杜衡已经支不起来,只是偎在赵石南的怀里,任他索求。过了许久,赵石南才稍稍平静些,捏着杜衡的脸,一双狭长的眸子深深看着她道:“衡儿,对你,总觉得不够。”
杜衡脸一红,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正经。”
“要那么多正经做什么。”赵石南抚上杜衡的小腹,叹了口气,“正经了孩子怎么出来?”
杜衡的身体日渐恢复,对生孩子也有信心起来,如今听到赵石南说起,不禁有些神往的问道:“想好给孩子叫什么了吗?”
赵石南微微沉思了一下,说着:“承祖,继业?”他需要一个能继承他事业的儿子。想着晚上的事,他眸子里方才的温情渐渐褪成了冰寒。
“还叫这些呢?现在好多人叫民照,济同,振邦…”杜衡听到报社的同事这么说,如今时兴叫新式的名字。
“你从哪听来的?”赵石南的眉头皱了起来,“民照?振邦?叫的刁钻。”
杜衡的心一颤,低低说着:“就是白芷她们说的。”
赵石南的声音冷了起来:“还见她做什么?如今世道艰难,鱼龙混杂,每个人都说不好是什么身份。生意人家,不要惹出是非。”
若是以前,杜衡也许就不吭声了,可如今她也接受了些新的思想,不由反驳着:“你也知道世道艰难。可现在新思想越来越多的人在认同,也要每人出力才能推进的。怎么能只管自己,窝在一角做生意呢?”
赵石南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看着杜衡有些阴冷:“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畏首畏尾的生意人?”
杜衡抿了抿唇,没有吭声,赵石南冷声说着:“新思想?民主?革命?你想做什么?与其搅和在这些党阀之争,不如把实业做好,还能给国家增些经济,比那些光知道喊声势的强。”
杜衡被赵石南说的哑口无言,但自己所学所知还太少,不知道怎么驳斥。只是低头不语。
赵石南的火大,一把把杜衡揽进胸口倒在床上,冷冷说着:“睡觉!”
杜衡有些不情愿的想挣开他的手,无奈却像钳子一样箍在了她胸口,杜衡扭了两下也只好作罢。半晌,赵石南沉沉的叹了口气。
杜衡心里也跟着疼了一下,许久,杜衡终究绷不住了,问道:“晚上同谁喝酒了?是不是有烦心的事?”
赵石南顿了很久,说着:“今天政府的王参事找我去喝酒。”
“参事?”杜衡有些愣神,那不是好大的官吗,找赵石南做什么。
“如今京城里也有个说法,一城丝绸铺,半城成悦锦。你知道吗?”赵石南冷哼了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杜衡知道从十四格格的生日party之后,京城的贵妇名媛都认准了成悦锦,订单也比原来涨了几十倍。半城成悦锦的说法,杜衡也听到过。听到赵石南的话,杜衡有些忧心:“他们想怎么样?”
“成悦锦的风头大了,原来京城中最大的丝绸供应段家和马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他们和王参事有些交情,便找到了他。让说和着能不能成立个京城同业会。”赵石南的声音很平静,心情却无法平静。他不是没有想到到别人的地盘上抢生意会遇到的风险,也不是没有防范,却还是遇到这样的情形。
“同业会?扬州城也有,成立了又有什么用呢?”杜衡不解,按着扬州城的同业会,只是制定个大致的价格,不要太欺行霸市就好。也起着行业组织的作用。
“这个同业会欺人太甚,不仅要成悦锦降低价格,还要根据账目加大成悦锦的税赋。如果不同意,就只有两条出路,一是成悦锦让出市场,每个月限单售卖;二是给他们代理,由他们经营成悦锦在北京的生意。”赵石南说着冷笑,“想的倒好。”
杜衡明了,同业会的成立不过是个说辞,价格和税赋一定是大的让人承受不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拿到成悦锦的代理。如今成悦锦已经做到了京城的第一,这块肥肉最终他们是想抢着吃,而不是扔了。
用很低的价格拿到成悦锦的代理,赚了利润,再把赵石南赶出北平城。这恐怕才是这群地头蛇的真正想法。
“衡儿,钱是赚不完的,是吗?”赵石南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心里有些沉郁。很多人,包括他的母亲赵老太太都劝他,钱是赚不完的,生意是做不完的。见好就收,月满易亏,水满则溢。他来北平,为了守护他的妻子,也为了将生意的另半壁江山打下,已经到了手的生意,难道要拱手相让?
杜衡没有急着回答,过了很久,她柔柔的声音在夜里响的清澈:“石南,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那是你毕生的基业。丈夫处世,建功立业,责任而已。”杜衡明白赵石南有雄心,有责任。只不过这份责任,仅限于自己,不会推及苍生。甚至于他还觉得那些为苍生道义奔波的人是“喊声势”。
杜衡清清淡淡的几句话,让赵石南的心里畅快起来。他紧紧的揽着杜衡,她尽管拧,尽管傻,但是她能钻到他的心里,看到他想什么,要什么。
赵石南的心定了下来,北平的基业,他好容易打了下来,不会轻易放弃。身逢乱世,也难独善其身。看来北平注定难以让他跳出三界外。
☆、惜流景:枪声
赵石南想明白后,给南京的省主席去了电报。省主席给北平的另一位许参事去了电话,将这事压了下来。古语说的牵一发动全身,西方说的蝴蝶效应,便都是从极小的事情,引发了一连串无法估计后果的大事。
时下南京国民政府里,分几大派系。北平的王参事属于陈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