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圆+番外 作者:浣水月(起点首页热点封推vip2014-08-08正文完结)-第4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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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莺来到静堂花厅,禀明来意。
乔嬷嬷笑道:“听听,这丫头倒是个懂事的。”
入宫后,虽不能乱跑,可一路上瞧的美景就够让人乐了。回来后,还可与相熟的下人信炫耀一番,说自己见到了宫殿、御花园,甚至还见到了后宫的贵人们。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宫的样子。素妍身边的服侍丫头,几乎个个都入过宫,这也是府里其他人从未有过的恩赐。
素妍道:“既是如此,就让青嬷嬷去吧,原是我没想到周详,你们几个都是去过宫里的,倒把她给忘了。”
853 询问
白莺一说进宫的事儿,青嬷嬷就不骂田荷,她心下想着:青嬷嬷原是借着田荷的事指桑骂槐呢,又不能直说,只得拿田荷出气。
她有些日子没听到青嬷嬷骂人了。
辉世子受伤,青嬷嬷只贬她做二等丫头,她心里也是念着恩的,瞧出青嬷嬷是因想去宫里发的牢骚,寻了藉由让青嬷嬷随素妍去。
青嬷嬷麻利地换了件最光鲜的衣衫,一袭紫褂茧绸衣裳,挽了个好看的发式,还在左耳上别了两朵紫色绒花。
白燕怎么看怎么怪,咬唇抑住笑意。
紫鹊也想笑,见白茱也按捺住,更不敢笑。
一大把年纪还学小姑娘,居然穿上紫衣了,再怎么打扮,也年轻不了,要不是她们知道,恐怕还误以为是哪里的官媒了。
只有媒婆们才需要打扮得光鲜喜庆,为的就是讨喜。
白莺回了话。
青嬷嬷扬了扬手,“走吧!到二门车辇旁候着。”
马车便马车,如今改车辇,紫鹊听着怎么文绉绉的。
等了不多时,素妍就到了。
一行人随着宫里来的太监、护卫一并起身前往皇宫。
*
皇宫。
新皇在议政殿坐了不过大半个时辰,见无大事,喊了一嗓子“退朝”,起身而去,素妍花遇时日绘出的《百花图》竟暗藏附庸山人的《十二仕女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若是旁的美人图便罢,偏偏这十二人,是齐德宗皇帝时的靖王宇文诲的十二妻妾雅号,这里面的深意,就耐人寻味。
如果附庸山人是宇文诲。当年根本没死,会不会趁着宇文琮起兵造反的时候与宇文琮沆瀣一气,对朝廷、对他不利?
昨儿一宿,想到这事。他就心下难安。
无论在朝堂上表现得如此淡定自如,可他却心头太多的不安与好奇扰得不厌其烦。
从朝上回到养性殿,立即遣了大总管去凤仪宫打听,大总管回话道:“皇上,再过一会儿安西郡主就入宫。”
他搁下大半晌也不见看完一份的奏折,朗声道:“起驾凤仪宫!”
杨云屏领着凤仪宫上下施施然行了个宫礼,呼了“万岁”,新皇赐了“平身”,她首先起身,吩咐左右“各去忙着。这里有本宫服侍。”众宫娥袅娜而去,不一会儿,大殿就只剩凤仪宫的四大宫娥与皇后宫里的大总管服侍。
窗外,凤仪宫的院子里,蔷薇在花枝上绽满了或绯红如血、或洁白如雪、或橙黄如火、或陌紫如霞的花朵。时日越发见热。凤仪宫窗上新换了雨过天青色蝉翼纱。朦胧如烟,和暖的风吹得那轻薄地窗纱微微拂动,原本的清凉惬意,映入新皇眼中,却越发焦躁不耐。
杨云屏十指纤纤,拈起桌上的金丝蜜枣,放入口中一抿。一旁的雪雁连忙递上小碟,候着她将核吐出。
她在怀着二皇子宇文恒时,就偏爱这样的蜜枣,如今生下宇文恒也是爱吃的。
新皇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起后宫里的事,杨云屏一一答了,简明扼要。清楚明了。
皇帝、皇后亦是夫妻,然,却没了寻常百姓夫妻那样的相濡以沫,即便是杨云屏见着他也得叩拜行礼。
杨云屏未将他视为夫君,更多的是当他是皇帝。
“禀皇上。安西郡主入宫了,一会儿就到。”
他又有些日子没见着,每一次相见,她总会给他带来些不一样,然后余下好几日让他暗自回味,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如相隔天涯海角。
素妍携着青嬷嬷与紫鹊行礼安,新皇赐了座儿。
青嬷嬷和紫鹊被雪雁领到偏殿用茶点、闲话家常。
杨云屏留了大总管服侍,起身告退,不待她开口,素妍已经抢先道:“二姐且留下说话,你与皇上是夫妻,我与皇上是师兄妹,也没什么事能瞒得了二姐。”
她不可以再像以往一般,与新皇独自相对,哪怕只是下一盘棋,虽然她内心无愧,到底给了旁人几分暧昧的遐想余地。
她有夫君、孩子,就算为了宇文琰,也得行事磊落才好。
人言可谓,能避则避。
有皇后坐陪在侧,却不能让旁人说了闲话去。
不是素妍偶尔有悟,着实是上回入宫,她私见新皇,不知怎的,虞氏也知晓了,曾将她唤到一边问话,用一个母亲教导女儿的苦心道:“妍儿,我知你见皇上是清白磊落的,可旁人会怎么想?现下皇上在,旁人自留几分口德,万一……偏有不知事将你们私见的事说出来,让左肩王情何以堪,让耀东将来如何面对?娘不反对你见他,但你事事不可自想着自己,做事之前,你亦多问一下自己:若是宇文琰知晓应当如何?”
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真的太自私了,居然忽略了她是宇文琰的妻子。
虞氏一提点,素妍便觉得过往行事多有不妥。
大殿上,算上大总管便是他们三人。素妍捧着茶杯,轻呷了一口,言语平淡,在新皇面前却是直视而对,侃侃而谈,丝毫不曾为他森然眸光所惧,“皇上今儿想见臣妇,有话但请直言。”
她原是一早就猜到的,但她不能先说出来,得等他说。
新皇目光锁定在杨云屏的身上。
杨云屏知晓,有她在,新皇不愿说原由。起身道:“臣妾去御膳房准备午膳……”
素妍微微眯眼,眉梢略微上挑的浅笑,妩媚活泼立时变得娇俏出尘,引得人双目移不开,仿佛魂魄都为之吸去,“二姐每回都是如此,今儿可还早着呢,哪能就备御膳了?”她早起身来,欠了欠身,“既然皇上不肯说。臣妇唐突,直说来意了。”
没有杨云屏派人去传唤,她也是要入宫的。
杨云屏面露诧色:“难不成三妹一早就要入宫?”
素妍点头道:“可不,今儿进宫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附庸山人的事,一件是给三皇子、二公主送满月贺礼。”
她知道他是为何事,却只说是要为这两件事入宫。
她是聪明的,不用猜测的口吻,只说那是她要办的事。
素妍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从里面拿出半块螭纹玉佩:“附庸前辈让我捎话给皇上,他问皇上,可知先帝的几大憾事?让我把这信物亲手呈递给皇上。”
新皇瞧着半块螭纹玉佩,浑身如触电一般,怎会是这样?先帝留给他一个锦盒。那盒里便有另外半块玉佩。“先帝的憾事……”他反复沉吟,轻抚着玉佩,突地对大总管道:“去养性殿,把朕龙床上的锦盒取来。”
大总管应声,捧着拂尘离去。
素妍吐了口气。“附庸前辈在世外多年,他不轻意来皇城。这次来许是有要事相商,他想见皇上。要是皇上愿意,就到郊外修园‘谆谆教诲’阁见他。”
新皇反复摸索着手里的玉佩,先帝那儿留下的另半块,应与这一半原是能合二为一的。曾与先帝争夺帝位的宇文诲,到底还有着怎样的秘密。为什么宇文诲会在三十年后再度现身?
到底有多少秘密是他不晓的?
“附庸山人是宇文诲?”
素妍脆声应“是”。
新皇惊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要不是他发现了画里的秘密,她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下去。
杨云屏一脸惊愕。听不明白素妍与新皇打的哑谜,却知道宇文诲这个人,他是先帝的五弟,史书有载。说“靖王宇文诲与秦王宇文谆争夺帝位,诲败,畏罪自杀。”只寥寥几句。
新皇又问:“你是何时知晓的?”
素妍几乎不假思索,扬了扬头,“西北大捷。我去寻附庸前辈,那时他告诉我实情。我亦答应了他,除非他愿意与第三人道破,否则我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
昨晚,她见着附庸山人,他的意思便是认可素妍把身份秘密告诉给新皇。
人当守信,既然应了,就不可说出去。
宇文诲才华横溢,而今有着越过朱武的才华,他并不意外。三十年前的附庸山人在北齐就是闻名的大才子,世人说他是“曹植再世”。
素妍道:“我瞧得出来,附庸前辈并无恶意,皇上会去见他一面么?”
新皇并没有回答。
大殿上一片静默,杨云屏亲自替他们蓄了茶水,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三个人近近地坐着,低声说着话儿。
新皇曾听先帝提过,“朕这一生,真正的兄弟有两个,一个是左肩王宇文谦,一个是宇文诲。”
那时,新皇很是好奇,宇文诲不是那个与先帝争夺帝位的靖王么?
大总管进了大殿,手里捧着一只古朴的檀香木锦盒,上面雕刻着五爪飞龙,祥云环饶,气势不凡,仿佛那龙随时都要冲上云霄,转身离去。
新皇启开锦盒,从里面拿出另半块螭龙纹来,两块玉佩竟巧妙的合到一处,仿佛从就不曾分离过,只是玉上有淡淡的碎纹。
是这块!
先帝居然独自珍藏着半块玉佩很多年,亦如宇文诲也暗自珍藏。
新皇抚摸着玉,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少有能见到刻得如此细腻的螭纹镂空玉佩,一瞧就是有些年岁的,仿佛女人的肌肤般光滑。他将玉佩搁回锦盒,肃然起身,抬步往出了殿门。
素妍望着他地背影出神:那般笔挺昂藏地身影。宛如刀戟劲松一般,原本满心期待,却在这一刻沉重到无法负荷,被无尽的失望所填满。
新皇突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眉梢未曾一动,冰冷眼中寒气大作,突地勾唇一笑,越发勾魂摄魄:“朕今晚前去见他。”
854 晋位
素妍顿如释重负,笑容浅淡,“好,我们恭候皇上大驾!”
她变了!
居然连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都不给了,新皇想与她下盘棋,或者多说几句话也好。
素妍却甜美如昔地笑道:“皇上不愿与臣妇下盘棋么?”
他却看着一侧的杨云屏。
杨云屏低垂着头,心里暗讷:莫不是自己扰了他们的兴致。
素妍道:“皇后二姐通棋艺,也是爱瞧下棋的。我都没拿她当外人,皇上倒先见外了?”
这叫什么话?是说他待皇后不好么?
新皇的眉眼跳了一跳,眸里的光芒逾胜。
杨云屏欠身道:“臣妾不如三妹冰雪聪明,皇上就与三妹下两盘,也好让臣妾在旁学习。”
新皇想起之前素妍不愿他单独相处,心中更添黯然,有太多的话,他想与她说说,如今竟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此刻听她们一说,又心软了两分,提袍折回大殿。
杨云屏对左右高呼“取棋盘”。
朱雀自仿殿应声,很快捧了棋盘来。
杨云屏静坐一侧,用心看他们下棋。
新皇的棋路越发沉稳,几乎是走一步思十步,而素妍本就是下棋的高手,一脸的云淡风轻,无所谓成败胜负,享受的只是下棋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紫鹊自偏殿的帘子后探出头来,望着大殿上的三人,素妍对翠鹂道:“劳烦翠鹂姑娘告诉我的侍女紫鹊,让雪雁姑娘领她和青嬷嬷去华妃、良嫔宫里送礼物,让她们代我向二位娘娘多说几句吉祥话。”
杨云屏道:“去吧!”
素妍一面落子。一面不紧不慢地道:“皇上可曾知道,附庸山人在尘世还有一女。”
杨云屏面露诧色,呆愣愣地看着新皇。
新皇道:“不是说,他的妻妾子女都不在人世了?”
大总管不晓得这附庸山人是何许人。只知这是世外之人,算是神仙了,难道神仙也有凡尘中人的骨血,侧耳聆听。
清晨的曙光照在素妍清丽水灵的面容上,更显得瞳若墨染,面似雪莹。
日光透光窗棂的缝隙,脉脉而入,照得她肌肤似雪,明眸如星,那慧黠一笑。更添几分顽皮娇俏。
素妍在如同讲故事的平静中,讲了冯鸣凤年轻时的一段往事,以一个旁观者的语调,中肯娓娓而谈,冯鸣凤无论是像了宇文诲。或是像了靖王侧妃税寒,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有着天侣璧人的父母,他们的女儿又岂能差了。
偏偏,原是金枝玉叶身,却是卑微侍妾命。
“大胆!叶氏一族竟如此猖狂,竟敢干出逼良为妾的事。还当着人家父母双亲强占人家的女儿,这……实在目无王法。”
素妍唇边掠过愠怒的笑,似要发作,但到底是知晓得久了,她也发作不起来。“冯氏本是附庸山人幸存于世唯一血脉,当年附庸山人家中遭难。唯她一人幸免。随她乳爹的姓氏,闺字鸣凤,被迫嫁予卫州叶家大老爷为侍妾后,育有一子一女,其子叶滔。而这女子便是毓华宫寻芳斋的叶宝应。”
上回,素妍与杨云屏说过这事,说是受附庸山人之托,素妍才愿出面帮叶海虹一把。
杨云屏惊道:“是寻芳斋的叶氏海虹?”很是意外,意外的是她没想到附庸山人竟是叶海虹的外祖,叶海虹身上竟有着皇家血脉,身份高贵。
新皇抬眸看着杨云屏,“皇后也知其女?”
杨云屏道:“去岁时,与莲贵人同怀龙脉,未满三月,莫名滑胎。”
既然附庸山人不是朝廷的敌人,与先帝又有些渊源,那半块螭纹玉佩,却让先帝保存近三十年,瞧在这些情面上,他也会善待附庸山人的后人。
兜兜转转间,附庸山人唯的外孙女竟入宫做了他的女人。
那些附庸山人与先帝的纠葛,他还未能知晓原委,但素妍愿帮助叶宝应,想来自有其道理。
新皇心里暗思,落定一子,吐字如掷:“皇后,抬封叶宝应位分。”
杨云屏应声,小心地望着新皇,“晋为美人可好?”
新皇未说话。
杨云屏道:“就晋为贵人如何?”
新皇淡淡地说了句:“得有个封号。”给她什么好呢,流落民间的冯鸣凤原是皇族的金枝玉叶,竟被人践踏如此,这一阵下来,他的心境平静,觉得附庸山人与他是友非敌。
他与朱武一样,都是渴爱人才之人。
他道:“封号‘玉’,金枝玉叶之玉,下碟、赐赏!”
杨云屏应声,着人准备了一干物什、赏赐,令凤仪宫总管太监走了一趟。
叶海虹听说有皇后懿旨到,提着裙子就迎了出来,跪在寻芳斋的石板地上,一番高呼,微垂着头,恭谨非常。
凤仪宫大总管领着十几名宫人,捧华贵宫袍四套,一律都是春裳,一套浅紫缠枝花纹的、一套湖蓝色绣牡丹的、一套橙红绣粉桃的、还有一套翠绿绣春兰纹的;又有两套精美的头面首饰,都是内务府监造的上好精致之物,一套点翠的,一套金嵌红玛瑙的;再赏六匹上好衣料:织五彩富贵长春缎二匹、宫纱二匹、绣五彩牡丹纹贡缎二匹。
待太监宣完懿旨,叶海虹还愣跪在地上,颇不敢相信地仰头望着太监。
太监抱了抱拳,笑道:“恭喜玉贵人,贺喜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