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花雕 作者:洋葱先生(晋江2012.07.22完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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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离看着那道伤愣了半响,紫鸢谣脸色潮红,“你看够了没?快上药啊!”
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叶离的指尖落在紫鸢谣腰间的一道伤疤上,蜈蚣一般的疤横亘在纤细的腰畔像要将其拦腰斩断。
紫鸢谣披上衣服遮掩住那条疤,她唇色惨白,淡淡说:“这是在一次战役中受的伤。”
叶离沉静得如一滩碧波春水,只是那莹莹碧色中带着幽幽春寒料峭,“伤得很严重吧?”
紫鸢谣点点头,“差点死了。”
叶离突然间妖冶一笑,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捂着唇,“看来你命还真大。”
紫鸢谣只笑不语,她的笑就如初春里最后的冰凌,稍不留神就会融化。记忆里那是最惨烈的一次战斗,可不管那是多么的刻骨铭心终是消散在时光的流逝中,留下的只不过是街头巷尾说书人口中的寥寥数句话罢了。
整理好衣服,紫鸢谣推开门,“我们走吧。”
赶到祭坛时,文武百官衣着整齐已排好队伍,紫鸢谣偷偷溜进讲武堂的队伍里。
“谣,站到这边来。”总教员指着一个空位吩咐道,声音雄厚如洪钟。
紫鸢谣乖乖挪了个位置,旁边恰好站着珂鸾。
在总教员转过身时,珂鸾低声说:“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真差。”
紫鸢谣瞪他一眼,“闭上嘴,乖乖站好。”
长长的号角吹响,大家都将目光投向高高的祭坛上,青铜大鼎中的青烟袅袅上升,蜀薰一身白衣站在最高点,宽大的衣袖上绣着精致的金色祥瑞图案,神圣得让人不敢仰视。
一片低沉肃穆号角声中,空兰护着龙袍缓缓登上祭坛,姿态雍容华贵,珠帘微微摇摆看不清他的面容。
听不清祝词说了些什么,紫鸢谣只觉胸口沉闷,灼烧般钝痛,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颤抖。有汗顺着脸颊流下,阳光明晃晃刺得快睁不开眼,清凉的风吹在身上竟如隆冬般阴寒,体内却如火烧般灼热难耐,冰火两重天,世界旋转着,越来越模糊。
一只手无声地握上紫鸢谣的右手,掌心相向,十指相扣,一股真气涌入,将原先的晕眩感冲散。神智清明许多,紫鸢谣看向身旁的珂鸾,浅浅一笑,谢谢。
珂鸾咬着下唇,明镜般的眸子闪着粼粼光亮,他微微蹙起眉,像是在询问。
紫鸢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转向祭坛。有了珂鸾输送的真气紫鸢谣精神很多,两人紧紧相扣的手藏在衣袖中,没有人发现他们这个细小的动作。
终于熬到祭典结束,珂鸾立马开口,“你是弄的?这么严重的内伤!”
紫鸢谣虚弱地捂上他的嘴,凑近低声说:“别那么大声,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解释的,这事你不可告诉任何人。”
珂鸾点点头,紫鸢谣拍拍他的肩,“快跟着教员回讲武堂,等朝圣祭结束了我就去找你。”
珂鸾松开她的手,“你好好养伤。”边走还频频回头,紫鸢谣朝他露出安心的笑容他才快步跟上已走远的队伍。
没了珂鸾的真气支撑,紫鸢谣运气强撑,表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还不时地和擦肩而过的官员们颔首微笑。
眼前闪过一双深蓝的眸子,心尖一颤,紫鸢谣抬眼追寻,直直对上了那片幽蓝深邃。远处,隔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兰陵牧身着武官的官服,利落剪裁更显挺拔,剑眉入鬓,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清隽刚毅的气质如鹤立鸡群。
紫鸢谣默默拽紧拳头,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经过,微笑依旧不改,错身的刹那,所有的表情卸下,用最后的力气走出大门,走向早已等在外面的叶离和绯。登上马车,帘子垂下的瞬间,紫鸢谣双脚一软,叶离将她拦腰搂入怀中。
靠着叶离的胸膛,紫鸢谣安稳地晕了过去。
梦中是漫天的星辰,繁星密集旋转成银河,漫天星光模糊变淡,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带着凌厉的戾气,剑光一晃,身体落向深渊,又见满眼的星光,清风一吹,夜空竟荡起圈圈涟漪。
睁眼时,看见一双和梦中一模一样的眸子,不同的是这双眸子剔透如琥珀,目光中带着担忧、心痛以及深深浅浅的柔和暖意。
“夕绘。”轻声呼唤着眼前的人儿,声音透着虚弱,沙哑低沉。
紫鸢谣这时才发现,手被夕绘握着,见她醒了眼前的少年两颗眼泪啪啪落了下来,他是跪在床前的,正好可以趴在床沿,看样子已经跪了很久。
紫鸢谣伸手擦干他的眼泪,柔嫩的脸颊很是柔韧细滑,“别哭了啊,我这不是没事吗,死不了。”一听这话,夕绘的眼就如两个泉眼一般汩汩冒着清泉,紫鸢谣慌了手脚,她胡乱地擦拭着,嘴里念叨着,“你别哭,我就怕人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这时,叶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他一手搀起夕绘,玉指替他擦拭眼泪,“别哭了,这货命大得很,你有内伤在身快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呢。”
夕绘抽噎着点点头,回他的屋去了。
叶离在床沿坐下,他吹了吹汤药,“起来喝药了。”
紫鸢谣动了动,疼得蹙紧了眉,“起不来,后背疼死了。”
叶离端着碗,手指晶莹如雪,冰肌玉骨说的应该就是他这样的吧。他轻柔吹着黝黑的汤药,一阵苦涩气息在房间里蔓延开,嘴角微微翘起,邪魅无邪,“你是想让我哺给你吗?”
紫鸢谣顾不上疼痛诈尸一般坐了起来,“我自己喝。”
叶离掩嘴一笑,翡翠眸子闪着不寻常的光,他娇柔的唇贴上碗沿,“别忘了我也有内伤,不如我们一起喝吧。”
他饮下汤药,紫鸢谣一看有人跟她抢东西心中一急,“你干嘛抢我的药。”
唇被两片柔软堵住,嫩如葡萄果肉,馨香如桃汁,柔嫩灵活的舌尖撬开紫鸢谣的唇,一股温热苦涩涌进口中,那种苦让她从头到脚一阵战栗。
末了,那柔嫩的舌尖舔了舔紫鸢谣的唇,叶离舔着唇上的汤药笑得妖娆。紫鸢谣回过神,抢过碗,咕咚咕咚几口饮尽……她一掀被子盖上,“我要休息了。”可是刚倒下去,嗷一声疼得侧翻过身,想要弓起身子却又不能,只得直挺挺地侧躺着。
叶离点着她的鼻尖,“晚上我再来送药。”
紫鸢谣闷在被子里,“你别来了,让夕绘来。”唇边那种柔滑的触感还在,心跳一声高过一声,脸颊烫得不正常,深埋入被子,紫鸢谣暗暗低咒,这该死的妖孽。
二十一
朝圣祭为期三天,这三天里都没紫鸢谣什么事,而第四天晚上设国宴,普天同庆。
紫鸢谣在床上趴了一天感觉无聊至极,她斜倚在躺椅中,椅子上铺着厚厚一层狐裘,她陷在柔软的白色绒毛中,只是姿势不太风雅。
躺椅是命人搬到院里的亭子中的,一旁的案几上摆满了瓜果茶水点心,夕绘端着一碗燕窝汤正一勺一勺喂着紫鸢谣。亭中绯一身红衣端坐于案几前,案几上摆放着一把古朴的琴,他袖口的荼靡花极盛极美却带着一缕寥落气息,柔若无骨的手指间倾泻出悠扬曲调。浅粉娇嫩的莲花在他身后展现出清濯出尘之姿,不同于荷花的清颜,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牡丹般的雍容华贵,那种精致到发丝的美找不到任何瑕疵。
叶离在一旁摆弄着一支笛子,深蓝色的流苏柔滑垂下,他将笛子凑到唇边,嘹亮却带苍凉的笛声与琴声融合,婉约中增添了一抹苍劲之色。
夕绘舀了一勺汤刚送到紫鸢谣嘴边,紫荷带着一人走来,饮下那勺汤,紫鸢谣顺手将一粒葡萄扔入口中,懒懒说道:“何事?”
跟在紫荷身后的那人怯怯开口,“小的是玲珑阁的掌柜,前些日子有人在店里定做了一套首饰,让我们做好后就送到南谣将军府中,这不,给您送来了。”
接过那绸缎盒子,打开一看,并不是什么繁复的花式,甚至说有些简单。
纤细秀气的银质项链上一个小巧的鱼形紫玉坠子,同样款式的手链,一副银质的耳环,耳坠是深紫色的玉石珠,纯粹剔透,一只紫玉钗,雕刻成精巧的鸢尾花。
叶离凑过来,眼底带着一抹笑意,“样式倒是还算精巧,只是特意定做送到将军府来,这样的礼是不是寒酸了些?”
紫鸢谣将盒子交给紫荷,扬手让他们退下。
在看到那条项链时,紫鸢谣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可是,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她甩甩头,想甩掉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双深蓝眸子,不,不可能是他!
纤长玉指挑起紫鸢谣的下巴,叶离柔笑着凑近,碧玉眸子望不见底,“谁送的?”
紫鸢谣一巴掌推开那张妖孽的脸,“我哪知道。”
叶离轻巧躲过,顺势又靠近了几分,“你知道的。”
紫鸢谣没理他,伸长脖子朝夕绘努努嘴,夕绘会意舀了一勺汤凑过去,饮下汤,紫鸢谣细细回味着,幽幽说:“还是夕绘好啊!不像某人跟苍蝇似的。”
叶离毫不介意,身子一转,纱衣轻扬,艳艳玫瑰盛放,一池的荷花黯然失色,他跃上汉白玉石的护栏斜斜倚靠,如玉优雅的小臂透着莹润光泽。
“小姐,北鲤将军求见。”退下去不久的紫荷缓缓走上前来禀报。
“谣!好雅兴啊!”紫荷的声音刚落,清朗的女声由远及近,一道人影快步走来,一阵风过她在躺椅的边沿坐下,翘起二郎腿,还闲适地晃荡着。
紫鸢谣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从来都是等不及通报就直接闯进别人府邸,这厮正是北鲤将军橙馥鲤,紫鸢谣在讲武堂时的同僚。在讲武堂时,兰鹤羽、橙馥鲤和紫鸢谣可谓是草原上的三朵奇葩,在女性基本上没有的讲武堂中她们显得异常突兀。
三人曾经住在同一间房,关系极好,之后虽驻守各方但只要有机会三人便会聚上一聚。朝堂之中基本为男性,女性官员有是有只是极少,武官便是刚才所说的三位,文官有户部侍郎绿川寺和礼部侍郎虹可玟,另外还有御医院的黄芷芯。这六人关系极好,她们之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每年朝圣祭结束,六人轮流坐庄设宴欢聚,今年正好轮到橙馥鲤坐庄。
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帖子,锐利的眸子迅速扫过四周,她橙色纱衣简洁,窄口的袖子,发饰简易,一看便知她是个练家子。
“这不是绯吗!”她指着绯的手指微微颤抖,别看她长得小巧,性格却大大咧咧,而且鬼马得很。紫鸢谣的外号是煞神,她的外号却是修罗,别看她娇柔的外表,在沙场上那诡异利落的身手和毫不留情的斩杀如沐血的修罗。
“你认识绯?”紫鸢谣支起身子,后背的伤还是有些疼痛。
橙馥鲤一巴掌拍在紫鸢谣屁股上,“当然认得,你不在的这两年每次聚会兰鹤羽都是带着他来的。”这个聚会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必须要带小爷出席。
紫鸢谣苦着脸伸手揉着火辣辣的屁股,这厮下手还是那么重。
“之前我还去和兰鹤羽讨要他呢,结果说是送人了,那厮兰鹤羽竟然还不告诉我送了谁,原来是在你这里啊!”橙馥鲤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之后她又是一副扼腕叹息的神情,“要不你把他送给我吧,他在你这可是浪费了大好的姿色。”
紫鸢谣看向绯,他仍低着头专注地弹奏,完全无视橙馥鲤如饥似渴的饿狼眼神。
“这个还是要先问问他的意见吧。”紫鸢谣终于明白兰鹤羽为什么要把绯塞给她了,橙馥鲤别看样子纯真其实已是风月场的老手了,不像紫鸢谣滴水不沾。
弦音似悠悠水波,最后一抹颤音徐徐消匿,绯抬起头,清寒眸子笼着一层清霜,紫鸢谣往后缩了缩,她清清嗓子,开口,“我挺喜欢他的,要送出去我有些不舍。”
橙馥鲤苦恼地蹙起眉,“那我可不能夺人所好。”她眼珠一转,绽开笑靥如花,纹着橘红色大丽花纹样的食指指向远处倚着护栏的叶离,“那你把他送我吧。”
紫鸢谣差点咬到舌头,只见,叶离白玉般的手指把玩着笛子上的蓝色流苏,翡翠眸子懒懒注视着这边,暗红色纱衣垂下随风摇曳,看似慵懒随性的眼神只有紫鸢谣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紫鸢谣呵呵干笑着,“真不好意思,我也挺喜欢他的。”
橙馥鲤收回手,“真小气,我们这种关系你连个小爷都不舍得让一让,可悲啊。”
紫鸢谣忙讨好地递上一杯茶,“我是真喜欢,要不以后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橙馥鲤接过茶水优哉游哉地抿着,“算了,天下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等姿色,我注定是得不到这等倾城国色,命孤之人啊!”她轻叹一声,装出一副秋风瑟瑟的凄凉。
紫鸢谣将坐在边沿的夕绘拉近自己,生怕橙馥鲤又开口要人。橙馥鲤将紫鸢谣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她冷哼一声,“知道你最宝贝夕绘,什么叫做见色忘义,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紫鸢谣不甘示弱,“你家中不还有七八个小爷吗!还不够?”
橙馥鲤唇角挑起,“万千风景你可有看厌的时候?这人就似那一道景色,游历千山后更加想寻觅一些更加独特的风光,这个道理你懂吧。”
紫鸢谣趴回柔软的狐裘中,安逸地蹭了蹭,“懂,懂!”
橙馥鲤将帖子往案几上一搁,站起身,“帖子放这了,记得来的时候把这三个小爷都带上,之前和天香坊的小爷约好了的,快来不及了,我走啦。”说罢,这人儿如一阵风,消失了。
二十二
平日里幽寂的宣德山庄今日灯火辉煌,那些华丽的宫灯将建在山间的山庄装点如深海中的水晶宫殿一般玲珑剔透,苍翠隐约中灯火通明的大殿里人声鼎沸,庭院中的牡丹娇艳华贵。
朱红回廊间,挽着精美云鬓的宫女纤纤玉手中托着盛满珍馐瓜果的银盘,耳中珍珠映着灯火泛起莹润光泽,行走间落下娇俏的身影与淡淡的脂粉味。
精美灯盏从山庄正门延伸至沉云殿,着铠甲的御林军隔几步便是一岗,那雪亮威严的铠甲尽显皇家风范。
盛装的官员们走在鲜红地毯铺就的通道上,三三两两拱手相迎,相互寒暄。
山庄正门前,烫金的匾额和恢弘大气的朱漆大门透着尊贵,让人心怀崇敬。
紫鸢锥着威武铠甲,一手放在挂于腰间的剑柄上,一手接过官员们递上来的帖子,转头示意身后的护卫放行。
紫鸢谣一身淡紫,华美罗衫绣着繁复鸢尾花,像极了翩跹欲飞的蝶,重纱轻扬雍容端丽中偏偏又多了种野菊花般的坚韧亲和。皓腕玉手递上鲜红烫金的帖子,项间的紫玉鱼形坠饰微微晃动,精致妆容,眉眼带笑,青丝简单挽起,一只紫玉钗斜斜插在行云雅致的云鬓间,耳中的紫玉珠子随着每一个动作调皮晃动。
紫鸢锥将帖子合上拿在手中,两手交叠抱在胸前,他抖着一条腿,很不正经地说:“今天打扮得不错嘛,你在里面花天酒地让二哥我在外面吹冷风站岗的,你心里有没有一丝愧疚?啊?”
紫鸢谣扯着袖子掩嘴一笑,如雨幕中的美人蕉,那份模糊的娇贵妖娆欲语还休。这样子在别人眼中是美人羞涩娇美可爱,可在紫鸢锥眼中那就是故作柔媚很是做作。
紫鸢锥别开脸,按捺住胃的抽搐,他和紫鸢谣一起长大,这丫头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他摆摆手,“你快进去吧,别净做些让我反胃的表情。”
紫鸢谣玉指纤纤点上紫鸢锥的肩,装作楚楚可怜的神色,“锥哥哥真是不近人情呐!伤了奴家这颗娇弱的心啊!”
紫鸢锥一手握紧剑柄,脸色不善,“快进去,别在这妨碍我做事。”
紫鸢谣轻笑着,莲花碎步摇曳生姿踏上那厚厚的毯子,长裙曳地盛美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