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花雕 作者:洋葱先生(晋江2012.07.22完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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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言相对坐到天明,紫鸢谣混在兰陵牧的侍者中下了临涯殿,听闻外界消息说老将军于昨晚旧病复发暴毙,心中怒火烈烈,定是楮王爷一派暗暗肃清异党,竟连死因都完全掩盖。
回到府中,紫鸢谣寻思着此事,边走进大堂,一道身影扑了过来,“将军,你这整晚去哪了?没事吧?”
看着夕绘夹杂了担忧与欣喜的小脸,紫鸢谣绽开笑靥,“我没事,对了,快准备点吃的,我饿了。”
夕绘露出浅浅笑意,“将军稍等片刻。”说着,他急急向厨房走去。
三十四
微微眯起眼,和缓的风轻抚过脸颊,嗅着夏日青草的气息,亭外阳光正好,紫鸢谣抿了口茶,抬头正对上叶离的眸,那翡翠的眸子通透苍翠,叶离无声无息地移开视线。
临崖而建的凉亭里坐着紫鸢谣一行人,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绯捏起糕点的动作优雅,叶离表情淡漠望向远处的风景,夕绘端起茶壶斟茶。来自山崖的风低低呼啸着将叶离的发丝吹起,有几缕落在了紫鸢谣的手心,缓缓握紧手掌,那几缕发丝细滑清凉带着好闻的淡淡气息。
自从那日在桂明坊过夜后叶离就一直在和紫鸢谣冷战,家里一时冷静了不少,紫鸢谣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个点子,借着这夏日炎热到山中的避暑山庄来游玩几天,趁机化解这僵冷的气氛。
“这糕点不错,多吃几块。”紫鸢谣撑起笑脸迎向叶离那冰若寒霜的面容,叶离视线未移动丝毫,仍是握着茶杯有的没的抿着,紫鸢谣碰了壁讪讪笑着。
“你茶水快没了,我来给你添点吧。”手刚握上茶壶叶离忽地起身,一阵风过,衣袂扬起,那抹红透着隐隐冷淡,说:“这太热了,我先回山庄了。”说罢,他沿着小道渐渐走远。
望着那道颀长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紫鸢谣无声叹了口气,明明以前还嫌他烦的,如今别人不理自己了,反而心里却多少感到有些失落。
入夜,紫鸢谣无心睡眠踱步入院中,月色熹微,朦朦胧胧地笼着,不远处的房间仍透着光亮。紫鸢谣小心接近,侧耳听房中的动静。忽地,吱呀一声门开了,叶离仍是白日里那件暗红色的衣裳,他面带寒霜,眸子倒映月光却是一片柔和,“夜里不睡觉,在别人房前鬼鬼祟祟做些什么?”
紫鸢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是看看你睡了没。”
叶离侧身,“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叶离已好多日没有主动说过话,紫鸢谣一时欣喜,抬脚迈入屋内。
握着茶杯,屋内一时陷入寂静,紫鸢谣偷偷打量着叶离,心中甚是忐忑,不知要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些好奇?”叶离薄唇轻启,微微侧过头,嘴角衔着一抹浅浅笑意。
紫鸢谣不明就里地看向他,叶离低头一笑,说:“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世可能有些好奇,只是没说而已,怕你会生出些误会,还是由我先来解释吧。”
想起上次叶离中了巫术生命垂危之时在额前显现出来的那朵六合祥云,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一直没有开口去问,今日见他主动提起这事,紫鸢谣凑近了身子,准备倾听。谁知,叶离唇角的笑意渐深,玉指把玩着发尾,“要听故事可是有条件的。”他掩嘴一笑,那眸子中又是风情一片,“那日你说只要我醒过来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的。”
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紫鸢谣有些后悔来主动招惹这妖孽了。
叶离身姿慵懒,“让你娶我你不肯,那么一夜的夫妻可否成全?难道南谣将军竟是这等言而无信之人?”
面对这熟悉的带着娇嗔的言语,紫鸢谣默默扶额。
叶离身子一旋斜靠着紫鸢谣,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呵气如兰,“莫非将军是嫌弃我?”
颈间的气息有些痒,紫鸢谣缩了缩脖子,她正了正身子,“没有嫌弃你,只是这事得两情相悦才是。”
“哦。”这一声,哦得百转千回,叶离伏在紫鸢谣耳边气息温热,“那么真是将军嫌弃我咯?”
紫鸢谣一时语塞,结巴着,“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叶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唇角的笑褪去不少,“那是什么意思?既然说是要两情相悦,而将军又不肯,这不就是嫌弃我么。我这样的人,又怎能入得了将军的眼呢。”若是平时叶离说这样的话紫鸢谣定不会多想,只当是他的疯言疯语,今夜叶离靠着那梨木雕花的椅背,面色恬淡,褪去了往日的戏谑,那淡淡的语气像是会消散的云。
他起身,“我知将军心中只有兰陵牧,对了,应该还有青户痕,不知是否有我一星半点儿的位置?我用生命忠于你,将军是否用真心对过我?叶离虽是在山野里长大,不如他们身份尊贵,但是,可否将我与他们同样看待?”
紫鸢谣心中一沉,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从来都是同样看待的。”
叶离唇角一勾,竟有着隐隐惨淡,“这样甚好甚好,叶离多心了,夜深了,将军请回吧。”说罢,他走到门前推开门。
紫鸢谣缓缓起身,走到叶离身边时,他侧过身让出路,柔滑的青丝垂落隐住了他的侧脸。
“叫我谣。”紫鸢谣淡淡开口。
叶离背着月光,唯见那清亮的眸与勾起的唇角,嗓音一如这银色月光带着微微凉意,“将军的名,我怎敢直呼。”
紫鸢谣猛地抓住叶离的手腕,提高嗓音,“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像以前那样叫我谣!”继而她低下头,声音弱了下去,“你这样说话,我心里好难受。”
叶离望着被抓住的手腕,“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而你是否用心去听过?罢了,你只当做是我的疯言疯语吧。”
紫鸢谣咬着唇,许久才说:“我怕是你的玩笑话,怕是你骗我。”
叶离凝望她的眼,“那么你现在可知道了?我的真心可否得到你的回应?”
紫鸢谣抬眸,眼中是浅浅水色,带着犹豫和彷徨。
叶离自嘲般一笑,转身进屋,摇头自语,“罢了。”
“叶离!”
叶离猛地停住,身后能感受到紫鸢谣的呼吸和每一次的心跳,腰间被她的双手紧紧搂住。
紫鸢谣从身后抱住叶离,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心中忽地一阵钝痛,抛下所有的顾虑伸手抱住了他,没有去过多的考虑唯有一个念头,留住他。
两人都不言语,紫鸢谣收紧手臂,“不,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要离开。”
眼前蓦地一暗,手臂一松,叶离回身,唇上一片柔软,月光落在叶离眼中莹莹绚烂,唇间能感觉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周身泛起银色光辉,一切朦胧而美好,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释怀柔软和温暖。
三十五
烛火摇曳,芙蓉暖帐。
紫鸢谣枕着叶离的手臂,鼻息间是淡淡的馨香,两人的黑发如海藻般交缠在一起,手下是叶离光洁的胸膛,每一次的心跳都那么真实。脑子清明许多,回想起方才的云雨,不由得将脸埋入被褥中。
感觉到叶离的动作,抬眼看,他修长的手指将两人的发打结缠在一起,感觉到目光,他低头在紫鸢谣的额头落下一吻。脸颊刹那绯红,紫鸢谣将脸深深埋入被褥。虽说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可上次醒来对方就已不见,像今晚这样事后还要面对面的,紫鸢谣一时不知怎样应对。
感觉被子被往下拉了些许,她跟着被子往下蹭了蹭,继而被子又被往下拉了些许,又蹭了蹭。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捞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对上叶离的眸。他唇角弯弯,笑声溢出胸膛,手指点着紫鸢谣的眉间,说:“你这是想闷死自己?”
一时羞赧无措,紫鸢谣往叶离胸膛上一扑,不言语,叶离收紧手臂,将紫鸢谣圈在怀中。
闷闷的笑声从胸膛传来,叶离将下巴搁在紫鸢谣的头顶,说:“之前不是说好听故事有条件的么,既然你已经履行条件,那我就要开始讲故事了。”怀中没有任何动静,叶离自顾自说着,“我的真名不是叶离,而是空橙叶。”
“你是皇族?”紫鸢谣猛地抬头,暗淡的光线中叶离的眸子墨绿深沉。
“是,我是皇族,我是当今圣上的三弟。我母亲在生我时难产而死,我三个月时得了病,御医开的药方被人做了手脚,几乎死掉。父亲大怒,将御医虹族霁氏满门抄斩。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奶娘在收敛我的遗体时发现我竟然还有一丝气息,她瞒天过海将我带出皇宫,将我带离那个明争暗斗的牢笼,在山野间将我养大。”叶离声音淡淡。
“你奶娘现在在哪?”过了许久,紫鸢谣问道。
“七年前死了。”叶离的下巴在紫鸢谣头顶蹭了蹭,嗅着发香。
“那你有没有想过回去?”紫鸢谣埋在叶离胸膛间,斟酌着开口。
叶离低下头,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二十年前奶娘带着我逃出那个牢笼,我为何还要回去?那些身份那些地位那些争斗都早与我无关,我是山贼头目叶离,三皇子空橙叶早死于二十年前。”
紫鸢谣仰头,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容,那样的容貌竟与空兰护有几分相似。
“怎么了?”叶离眉眼弯弯。
猛然回过神,紫鸢谣一时无措,“没,没什么,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在药方上做手脚的是谁?”
叶离语气凉凉,“是当朝宰相橙世信。”他收紧手臂,下巴放回紫鸢谣头顶,娇嗔道:“人家不想再说这些啦,好破坏气氛。”
紫鸢谣默,妖孽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像忽而想起什么,叶离蹙眉,道:“说起虹族霁氏我倒是想通了一件事情,绯可能是虹族霁氏的人。”
回想起前些时日绯解开了叶离身上的巫术,紫鸢谣点头应道:“好像真是这样。”
“好啦!不要说别人啦!”叶离在头顶上嘟囔。
“那说什么?”
“说我们啊!”
“说我们什么?”
“说我们一日夫妻百年恩。”
“错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没错,在我这里就是百年恩!”
“强词夺理。”紫鸢谣背过身,叶离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紫鸢谣缩了缩脖子,叶离坏笑着吻上她的耳垂。
“好痒!”紫鸢谣伸手去推他,却被一把抓住,眼前一暗,细细密密的吻落下,似那温暖的海水淹没,带着一丝的窒息与畅快。
光影幢幢,帷帐低垂,暧昧的喘息,交握的十指,交缠在一起的发丝分不清彼此。
三十六
紫鸢谣捏了捏额头,山间的风清凉拂过,思绪清明许多。叶离懒懒倚着凉亭的红漆柱子,嘴角勾起,媚眼如丝。绯一如既往地优雅,夕绘为紫鸢谣添茶水,不经意间撒出去几滴。
紫鸢谣垂眼,夕绘的手指修长纤细指节分明,指甲莹润透明。站起身,紫鸢谣懒懒伸展身子,说:“我们回山庄吧,明日启程回去。”
众人起身离开,行至半途,紫鸢谣顿足,秀美轻拧,“我落了东西在刚才的亭子里,绯和叶离先回去,夕绘和我回去找找。”
叶离倚靠过来,嫩如蜜桃果肉的唇轻启,“我和你一起去吧。”
紫鸢谣不漏痕迹地躲开他,拉起夕绘的手,“你和绯先回去,我们去去就回。”
穿行在山林中,弥漫着淡淡草木气息,幽曲的石板小道在山野间蜿蜒,树木高大隐蔽天日,拾级而上,仰头间隐约可以看见临崖而建的凉亭。紫鸢谣走在前头不言语,一手拽着夕绘的手腕。
来到山顶凉亭,夕绘俯身找寻,问道:“将军落下的是什么东西?”
紫鸢谣退开数步,眼神中有凛冽寒意,冷冷开口,“你是谁?”
夕绘转身看去,深灰色的眸子一如旋转着的银河,他牵起一抹笑,“将军在说什么?我是夕绘啊。”
紫鸢谣运起咒术,明明灭灭的流光围绕周身,“你不是夕绘,说,你假冒夕绘有何用意?”
“夕绘”一双鹿儿般水润的眸子定定看着紫鸢谣,稍许他眼微微眯起,嘴角牵起,带着冷冽气息,他冷冷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紫鸢谣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不敢有一丝的懈怠,“你比夕绘要瘦。”
对面“夕绘”垂眸,眼神有一时的恍惚,他嗤笑,“是么。”抬头间手指在胸前结下数个印结,“既然被识破了,那就动手吧。”
语罢,一阵光耀炫目,两人在术法上已过了数招,紫鸢谣在周身结下结界,每一步脚下都有一圈圈光轮闪现。“夕绘”以岚风化作无形利刃,紫鸢谣闪身躲过,每一道岚风打在结界上都荡起一圈光轮。
“夕绘”侧身躲开攻击时紫鸢谣出手成爪伸向他的脸畔,“夕绘”急急退开数步,脸上赫然出现几道血痕。
紫鸢谣望着指尖,秀美微蹙,“你的面目是真的。”
“夕绘”仰头冷笑,“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不经意地后退一步,紫鸢谣喃喃,“怎么会如此!你和夕绘长得一模一样!”
“夕绘”浅笑中藏着一丝邪气,“我是他同胞哥哥,当然一模一样。”
“什么!”紫鸢谣心中一惊。
“小时候我们被卖做奴隶,在一次瘟疫中我染了病被扔到乱葬岗,老天垂怜,我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夕绘”一字字述说着,“我们兄弟那时便失散了。”
他眼神雪亮,深灰色眸子冷若玄铁,“故事就讲到这里,你多次坏了我的任务,今天就做个了结吧。”他欲纵身跃起,却忽地身子一震吐出一口血来,脸色顿时苍白,贝齿紧咬,低声咒骂,“该死!”
紫鸢谣收手,看着单膝跪地的人,“你就是墨云吧!”
跪在地方的人儿,猛然抬头,一瞬的惊诧消散化作唇边邪邪的笑,白得有些透明的唇沾染血迹平添了几分妖冶,“你竟然还记得。”
紫鸢谣走到他跟前,“你是昭国的杀手吧。”
墨云擦拭掉唇角的血,冷哼,“你都知道的还问了作甚。”
紫鸢谣直视他的眼睛,“我朝宰相与你们昭国勾结,杀害我朝多少忠良。”
墨云冷冷道:“你都知道还说那么多作甚,要杀要剐赶紧了。”
紫鸢谣深深叹出一口气,“你们杀手任务失败的话是极其严重的事情,话说,事不过三,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吧,听说你们昭国的杀手如若连续失败两次第三次接任务前便会先服下毒药,若成功可得到解药,若失败,只有死。”
墨云冷冷一笑,忽然手捂胸口,又呕出几口血,气息紊乱,胸膛剧烈起伏。
“你的药效发作了吧。”紫鸢谣说。
墨云不去理会,勉力站起身,“我任务失败,理应以死谢罪。”悬崖的风呼啸而来,吹起他的发丝,身后五步开外就是万丈的悬崖。
紫鸢谣快步上前,“等等!”刚上前两步便被结界反弹,强大的力量迫使她向后掠出数丈。
墨云面容决绝,风扬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全力一纵,向后掠去。
“等等!不要!”紫鸢谣纵身跃起,结界闪耀起光辉,她念动咒语指尖幻化出一轮快速旋转的光轮与结界相抗。
风托起墨云的衣袖,似绽放的花朵,仅仅那么一瞬,他的笑竟然带着释怀,身后是万丈的悬崖,那么一眼如万年洪荒,那朵绽放于临空悬崖的花迅速陨落。
“墨云!”紫鸢谣嘶喊,加快念动咒术,光圈激烈旋转着,耀眼的光芒一如夜空中的焰火。结界忽地消失,紫鸢谣奔到悬崖边,满目是苍茫森林,悬崖下一片寂静,唯有风逆卷而来,茫茫林海飒飒作响。
紫鸢谣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地面,“笨蛋。”
回去后,在山庄外面的林子里找到了昏睡的夕绘,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