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花雕 作者:洋葱先生(晋江2012.07.22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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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鸢谣望着她,心想,这不是金陵坊的金陵夫人吗,她怎么在这?
美目一挑,眼前的金陵夫人冷笑道:“你终于来领人了啊,让我这三名金陵坊的堂主照顾一伤患足足一月,这一个月里可是耽误了我不少的生意,你说吧要怎么补偿。”
紫鸢谣僵硬地转过身子指着大鱼小鱼朗伯三人,“他们都是金陵坊的堂主?”
金陵夫人下巴一挑,意思是怎么着你有什么意见吗?
熟悉的训斥,妖娆的外表,所有的表象都指向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缓缓回过身子,紫鸢谣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你不会是掌柜吧?”
染着丹蔻的纤细玉指掀起面具,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容,熟悉的风情万种。
“姐姐?”这时,一旁的绯忽然开口,声音里是颤抖是疑惑。
四十四
掌柜秀眉一挑,“亏你还认得出我这个姐姐,以为你做小爷做快活了都不认得我是谁了。”
“姐姐。”绯上前一步欲急着解释什么,掌柜抬手制止他,目光冷冷,“待会再收拾你。”她向着众人说道:“我们先进屋,让这两人单独谈谈。”说着她下巴扬了扬指向兰陵牧和紫鸢谣。
众人进入屋内,院中一时安静下来,树荫落在兰陵牧身上光影斑驳,不时有幽幽鸟鸣响彻在树林间。
“那日受伤之后,你不是……”紫鸢谣开口却无法说出后面的话,那天兰陵牧受伤后传出的消息说他重伤死去,而如今他这般突然出现在眼前,明明已经逝去的痛又隐隐发作。
兰陵牧苍白一笑,“就像你看到的,我是诈死。”
“为什么。”紫鸢谣问。
兰陵牧捂着胸口轻咳,“没有为什么。”
紫鸢谣看着兰陵牧许久,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在别处。
“三天后我要启程去往昆都就任。”紫鸢谣淡淡道。
兰陵牧终于转过目光,略显苍白的脸上淡淡一笑,“恭喜将军。”
“你,你以后要去哪?”明明想问要不要跟她一起走,却想起他成过亲,他还有娘子。
兰陵牧望向天空的深处,“找个僻静的地方终老。”
“那你娘子呢?”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兰陵牧笑中带有苦涩的意味,“曾经的那个兰陵牧已死,那些都是前世的瓜葛。”
紫鸢谣冷笑,嘲讽道:“没想到你是这般推脱责任之人。”
听闻这话,兰陵牧垂首不语。
“这些都不是他本人的意愿。”空兰护走入院子,“当初是我建议兰陵牧趁着他与橙族主家小姐也就是橙世信女儿的婚约拉近与橙世信的距离来打探消息,这次能将橙世信勾结外寇密谋造反的罪行一一查清兰陵牧功不可没。再说,橙世信的女儿嫁给兰陵牧使她免去了一些牵连,这么一来倒是兰陵牧救了她。”
紫鸢谣回想那天兰陵牧舍弃兵器一心求死,他被长戟刺穿浑身浴血,目光低垂看着刺穿胸膛的长戟,而从未看过她一眼。
走近兰陵牧,紫鸢谣蹲在他身侧,柔声道:“跟我去昆都吧。”
兰陵牧摇头不语。
紫鸢谣别过头,眼光落寞。
劝说兰陵牧不成,紫鸢谣垂着头走入屋内,一进屋就见掌柜端坐于屋中,绯跪在她面前。
紫鸢谣一看这情景,“这是?”
掌柜懒懒说道:“没见过姐姐教训弟弟吗?”
紫鸢谣笑得谄媚,“您继续。”
掌柜没有收回目光仍是对着紫鸢谣语气咄咄逼人,“难道你不知道他是我弟弟?”
紫鸢谣一愣,“我应该知道吗?”
掌柜媚眼微眯,“他的胸口有和我同样的家族纹样,难道你不觉得疑惑吗?”
紫鸢谣很无辜,“我没见过啊。”
掌柜眉梢一挑,“你没见过?”
紫鸢谣很努力很真诚地点点头。
谁知掌柜冷笑一声,“原来我弟弟入不得将军的眼,竟被如此冷落!”
紫鸢谣连连摆手,“没,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掌柜一掌拍桌,“你现在就把院子里的那个人带回去,还有赔偿我一个月来的药钱和我的出诊费还有三位堂主的工钱。”
兰陵牧正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他语气清浅,“这些钱都由我来赔偿,不关谣的事,待会我就走,这些时日叨扰了。”
紫鸢谣咬着下唇不语,谁知兰陵牧此言一出,掌柜再次一掌拍桌,面色愠怒,“你逞什么能,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想不明白?你现在是一穷二白,你的那些家产都给你娘子了,够她吃饱穿暖一辈子。明明喜欢谣你就直说,一是一二是二,想那么多干嘛,都是过去的事情,照你刚才的说法那些都是前世的瓜葛了你还揪着不放。”歇了口气,她命令朗伯,道:“待会给我把他丢到紫鸢谣府上去,以后他的死活与我们无关,真是眼不见为净,瞅着就烦,一大男人婆婆妈妈哀哀怨怨,一点也不利索。”
紫鸢谣偷偷看了眼兰陵牧,只见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跳,估计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说是婆婆妈妈。
掌柜收回目光,她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对着跪在面前的绯训道:“我是不是该怀疑你脑袋有问题,居然能想到去做小爷!你真给我们家族丢脸!”最后的一句话如一根冰锥狠狠刺在心上,绯紧抿唇,垂首全身微颤。
屋内无人说话,只剩掌柜有节奏叩击桌面的声音。
绯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掌柜叩击桌面的声音渐渐急促起来,秀美蹙起,目光冷冽。绯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抬起头,薄唇微启,这时,掌柜忽站起身,说:“既然你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小爷,那你就继续下去,我懒得管你。”说罢,掌柜眼风一扫,“还不准备开饭?想饿死我吗?”
朗伯和大雨小雨忙往厨房里钻,不一会丰盛的饭菜便摆上了桌。
从城外回来,马车里大家都不言语,唯有马蹄声有规律地响了一路。坐在对面的绯脸色苍白,还好不像去时那样晕得厉害,马车上了官道平稳许多,他的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坐在身侧的兰陵牧不时轻咳,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自从挨了掌柜一顿骂他就很少说话,临走时很乖顺地上了紫鸢谣的马车。而空兰护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目光稍稍涣散但一直坚持着不睡。真不知道他昨天夜里去干嘛了,紫鸢谣暗暗腹诽。
刚才闲谈中才知道绯全名叫做虹霁绯,而掌柜全名叫做虹霁芮,是绯的亲姐姐。当年叶离还是三皇子时得了病,给他看病的就是绯和掌柜的爹,由于药方被做了手脚,虹族霁氏遭陷害被满门抄斩。那时绯的爹用家中的小仆替换了他们姐弟,他俩才得以逃脱。
两人到处流浪挨饿受冻,要了点吃的掌柜总让给绯先吃,而她只吃绯剩下的。绯从小体弱多病,掌柜时常要照顾他,心知自己是姐姐的拖油瓶内心惭愧不已。一日,掌柜出去要饭,正发烧的绯撑着晕眩虚弱的身子离开了。走了好久,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华灯初上,绯终于不支倒在了阴暗的小巷中。原以为会这样死去,醒来时才知晓被天香坊坊主所救,为答谢恩情绯留在天香坊中学习音律,当他去原先居住的破屋时却再也找不到姐姐的身影。此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去那儿等等,这一等便是十年却始终没有等到人。
为查清当年虹族霁氏一家被满门抄斩的真相,绯依附朝中有权有势的官员暗暗调查,却无结果。而今再见姐姐,她竟成了金陵坊的金陵夫人,才得知,当年篡改药方的幕后人就是宰相橙世信。
如今大仇已报,长年压在胸中的心事已除,绯的笑容中多了份释然。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空兰护扶着兰陵牧先下了马车,紫鸢谣跃下转身去扶绯。
听闻声响,叶离出门迎接,远远看到兰陵牧,他冷哼一声转身回房,紫鸢谣在心中默默哀叹,又要生气了。
紫鸢谣走在最末,她喊住绯,绯回身不解地看着她,踟蹰着要不要开口的紫鸢谣抓耳挠腮好一会才讷讷说道:“既然你已经找到亲姐姐,大仇也报了,如果你觉得不想再待在我府中大可说出来,我会放你走的。”
听罢,绯温婉一笑,“若是我不想走呢?”
紫鸢谣一时没反应过来,绯低头一笑转身进屋。站在原地琢磨许久,回想起绯的那抹笑,紫鸢谣慢慢明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继而又犯愁,这下子府中可热闹了。
四十五(正文部分完)
入夜,家家户户点上灯,紫荷嘱咐下人点好了府中灯笼。
屋内,紫鸢谣端坐品茶,青户痕、空兰护、兰陵牧分坐四周。烛火摇曳,空兰护手捧书册仔细研读,屋中不时响起兰陵牧轻声低咳,自从受伤后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青户痕摆弄茶具姿态清雅,泡出的茶水甚是沾染了清幽挺秀的气息。
空兰护忽用书册一拍头,说道:“我今日听说紫伦锦辞去了官职。”
紫鸢谣抿了口茶水,点头表示在听。
空兰护继续说道:“去昆都做了小县令,就任日期和你差不多。”
紫鸢谣口中的茶喷了一地,她抹着嘴角的水渍,“什么!”
空兰护一副我也不清楚的表情,紫鸢谣想起那双冷锐的紫眸心尖尖就不自觉地颤了颤,浑身一阵恶寒。
“哥哥。”院中传来夕绘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拉扯的声响。紫鸢谣忙起身去看,拐过复廊就见夕绘向着院子喊了声“哥哥”,却不见墨云的身影。
夕绘看到紫鸢谣急急跑来,拉住她胳膊,小脸急切,“将军,我哥哥他走了,我拦也拦不住。”
紫鸢谣问明离去的方向,足下一点跃上墙头,远远见到一抹身影在夜色中灵巧穿梭在屋顶间,紫鸢谣纵身追去。
墨云一身黑色劲装,身法轻盈,夜风烈烈吹起他的发,紫鸢谣提气紧跟,两人的步调几乎一致。紫鸢谣加快步法,两人距离渐渐缩短,听到风声墨云回头,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紫鸢谣一咬牙,起落间快如闪电,两道黑影纵身穿梭在高矮无序的屋顶间。当距离缩小到三丈左右时,紫鸢谣开口喊道:“墨云,站住。”
墨云丝毫不见减速,紫鸢谣提气纵身来到墨云身后,却见墨云转身一掌袭来,避开掌风,紫鸢谣挡下攻势,出手迎上。两人来来去去过了几招,墨云寻了空隙正要逃离,紫鸢谣念起咒语结了结界,墨云回头目光冷冷,他薄唇默念,竟也念起咒语与结界抗衡。
墨云受过伤,紫鸢谣不敢硬来,出手一把拉住他胳膊。墨云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你放手。”他低声呵斥,声音清朗中有些沙哑。
紫鸢谣一仰头,赖皮道:“不放就不放,跟我回去。”
墨云无奈,深深呼吸,说:“我的伤已经养好,还请将军放我走。”
紫鸢谣仍紧紧拽着他胳膊,“走?你要去哪里?”
墨云没好气,“天大地大自有我容身之处。”
紫鸢谣继续赖皮,“那我就是不放你呢?”
墨云冷哼一声,“恐怕你还困不住我。”
紫鸢谣望着他,好半天才淡淡说:“我知道若你出全力硬拼我是拦不住你,不过。”说到此紫鸢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放低了些,凑近墨云,“难道你就这样不负责地想跑掉吗?”
墨云拧眉看着竟露出稍微能称作娇羞姿态的紫鸢谣,疑惑问:“负什么责?”
紫鸢谣脸上的红云掩在夜色中,屋檐下的人家挂着灯笼,烛光随风摇曳,“那夜啊。”
墨云仍是一脸迷惘,最终脸色缓缓变换成惊诧,“这也要负责?”
紫鸢谣一抬眼,撑着一张老脸,说道:“必须负责。”
墨云默了默,终于问:“那你要怎么个负责法?”
紫鸢谣脸颊火烫,这么露骨的话她还是第一次说,为了留下这个小冤家只得迫不得已而为之了,“陪着我。”
墨云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反问道:“就这样?”
紫鸢谣的老脸早已挂不住了,低下头,很羞赧地点点头。
墨云深灰色眸子望向夜空,好久才低下头,说:“好吧。”
紫鸢谣低着头嘴角暗暗翘起,这孩子真单纯。
墨云清了清嗓子,“我们回去吧,跑了那么久,有些口渴。”
紫鸢谣暗笑,这孩子明明故作镇定却显示得如此笨拙,夜风徐徐,不知何处屋檐下的铜铃叮铃清脆,夜色中星光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向着将军府而去。
夜风阵阵轻柔,从城中吹向城郊的山巅,青松翠柏静默,雄伟壮阔的大殿深沉无声,翘起的檐角飞扬在暗夜中。
临涯殿外,蜀薰一身白衣,一手搭在汉白玉雕花护栏上,眺望那从山脚直至山巅的千级阶梯,阶梯的尽头被茂密树影遮蔽。蜀薰长身挺立,白裳依旧无暇,唇色红润饱满,鼻梁挺秀,一双眼仿佛可以承下宇宙万物。
“咳咳。”轻咳声打破宁寂,蜀薰回头,见一白衣老者领着一名孩童走来。蜀薰恭敬唤道:“师傅。”
老者须发皆白,身形清瘦,腰身挺直,气度不凡,他牵着的孩童一双水润眸子望着蜀薰。
“听说,平南将军明日便启程到昆都任职。”老者说道,蜀薰恭敬回道,“是。”
老者望向那连绵不尽的台阶,缓缓说道:“蜀薰,你自小跟着我修行云游,如今长年在这殿中,可感到清寂?”
蜀薰回道:“不曾感到清寂,经书中自有万千世界,每一日都心有所得有所悟,足矣。”
老者笑着摇头,“心若不在,纵是悟得千般万般大世界又何曾释怀,异心而侍,实乃亵渎。”
蜀薰跪地叩首,“弟子知错。”
老者扶起蜀薰,和蔼笑道:“何错之有,有了念想怎是错,孰对孰错又是如何定论。”伸手将孩童引到蜀薰身前,“这是我近日收的弟子,聪慧得很,就如你一般。”
孩童乖巧喊了声,“师兄。”
蜀薰望着老者,“师傅。”
老者朗声一笑,“在下老当益壮这祭司一职尚不在话下,还有几个时辰他们就要启程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蜀薰跪地叩首,“师傅保重。”说罢,他起身走向那看不到尽头的台阶,走下几级台阶,回首只见老者白衣飘逸如仙,笑意和煦。再走下几级,完全阻隔了视线,回过头,走向那一片未知的红尘俗世,钟声悠悠,回荡在山林间。
清早将军府一片忙乱,门外数辆马车满载大大小小的箱子,下人来来去去一番繁忙景象。紫鸢谣一行人走出府,回首大门上的烫金匾额上字体隽秀刚毅,“我能不能带走这块匾?”紫鸢谣向紫荷问道。
紫荷一脸苦相,“将军东西已经够多了,这路程遥远,还是……”
空兰护走到紫鸢谣身边,笑容得意,“以后我再给你写一副,天天给你写都行。”
紫鸢谣笑,“这主意不错。”
紫荷如释重负向众人高喊:“大家注意,要启程了!”
上马车前最后回望了一眼,曾经的悲喜离合如烟,如今这番是重新的开始,不会再放开任何的人。
一队马车浩浩荡荡启程,引来无数百姓围观,行至城门忽听一阵战鼓声声,紫鸢谣下车,见城门上橙馥鲤一身简约劲装手持鼓锤击出鼓声阵阵,响彻百里。橙馥鲤忍着心中酸痛,朗声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城门上站着数人,兰鹤羽、橙贺祁、绿川寺、虹可玟等都在,紫鸢谣向他们遥遥拱手作揖拜别,转身上车,一行车马驶出城门。鼓声仍在继续,声声回荡激荡血脉,橙馥鲤的喊声中透着嘶哑,隐隐悲凉。紫鸢谣默默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