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花雕 作者:洋葱先生(晋江2012.07.22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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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中这是什么?”空兰护问道。
紫鸢谣将锦盒抱在怀中,“不是给你的,你不久前刚讹了我五两银子的。”
空兰护打开折扇掩嘴,小声道:“真记仇。”
凑到墨云身边,紫鸢谣将锦盒递上,“给。”
墨云不解地伸手接过,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件湖蓝色衣裳,上好的丝绸锦缎,入手轻薄丝滑。
“好水。”空兰护在一旁小声道。
墨云将盒子合上,头深深垂着,声音僵硬,“谢……谢谢。”
紫鸢谣摆摆手,“一家人谢什么。”
几人这番闲逛许久才回到府中,刚坐下半刻钟,叶离一身简装从外面回来,他面颊被晒得微红,刚回府中就换了衣裳。紫鸢谣看着他那一身的重纱华裳感叹道:“刚才那样简洁的衣裳英气不少,你又换回这样的繁复,不嫌累赘吗?”
叶离翡翠眸子一眨,“你喜欢的话那我改日穿给你看。”
紫鸢谣望向房梁,“我只是建议。”
紫荷匆匆来报,她后脚刚踏进房中,掌柜前脚跟上。
紫鸢谣起身让座,掌柜毫不客气地坐上座,紫荷看到这情景叹了一声去准备茶水。紫鸢谣在心中默默感叹,为什么无论她走到哪都会有那么一个人总是等不及通报便直直闯了进来。
掌柜斜倚,姿态慵懒,纤纤玉指染了蔻丹,肤若凝脂,白皙通透,衬着手中白瓷也还要胜上三分,她眼风扫了一遍屋中,懒懒道:“我那弟弟呢?”
紫鸢谣额头立刻渗出冷汗,含糊道:“好像是去山上了。”绯来到昆都便沉迷于山民的草药,频频上山,不是去拜访村寨中的大夫就是去山中采药,有时一去便是十来天。
掌柜一挑眉,回过头,“我弟弟身子弱,你就这么放心他一个人进山?”
紫鸢谣笑,“他的话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掌柜你不是在一直暗中派人保护他的吗。”
掌柜身子前倾凑近紫鸢谣,红唇娇艳,“我把他交给你,你就这般不管不顾,他的安危还要由我来保护。”
听着话语中的温度骤降,紫鸢谣忙点头应道:“我错了,我一定改。”
“姐姐?你怎么来了?说话间,当事人便回来了。绯一身民族服饰,靛青色粗布衣料,绣彩色图腾纹样,宽大衣袖更显得他清瘦,一双鞋沾满泥土,原本白皙的肤质隐隐透出蜜色。
掌柜眉梢不经意地一挑,望向紫鸢谣,紫鸢谣干笑一声,说道:“你姐姐正好来看看你,话说,绯,你的衣裳呢?”
绯放下背箩,抹了把汗,“上山的时候脚滑掉河里,衣裳都湿了,只得借老乡的衣裳来穿。”
掌柜眼尖,玉指一伸,指着他腰间绣工精致的香囊,“这个是怎么回事?”
绯低头,“这是换衣裳时就在上面的。”
这次换掌柜扶额了,“这衣裳是姑娘找给你的吧?”
绯一惊,“你怎么知道?你又派人跟踪我!”
掌柜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村寨中姑娘送给情郎的信物。”
绯表情一滞,“这可怎么办?”
掌柜望向紫鸢谣,“你看吧,我这弟弟你要是不看紧了,什么时候被别的姑娘拐着跑了都不知道。”
紫鸢谣默了默,开口道:“绯,你下次要把这香囊给人家送回去,讲明白了。”
绯苦恼地望着那香囊,哦了一声。
绯去换了身衣裳,回来时已经准备开饭,青户痕也回来了,十多人在屋中好不热闹。
掌柜留在府中吃饭,柯鸾也从军中过来,紫鸢谣坐下后环视一圈感觉人数不对,数了一遍,还差两人,但是差哪两个呢?
反复查了几遍,紫鸢谣问道:“蜀薰和墨云呢?”
夕绘将菜摆上桌,回答:“之前我还看到哥哥的,结果现在就不见了。”
青户痕在盆中洗过手用帕子擦着,说道:“刚才路过池塘边看到蜀薰在那看书,我喊过他,他说待会就来。”
紫鸢谣暗暗叹气,真是些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她起身,“我去找找他们,你们先吃。”
紫鸢谣沿着复廊去墨云房中查看一圈,屋中空荡荡,午时送给他的衣裳正摆放在床榻上,盒子在一边的案几上。刚转身,只听得屋顶上瓦片轻响,一道身影翻身下来,轻巧落地,一看正是失踪人口墨云。
他胸膛起伏着,微微喘息,脸颊有些红晕,紫鸢谣一见他,没好气,“吃饭时间你跑哪去了?快去吃饭,我去池塘边找找蜀薰,待会就来。”
墨云站定不动,突然他往紫鸢谣手中塞了件东西转身就跑,紫鸢谣摊开手掌,一黄金镯子躺在掌心尤带着墨云的体温,镯子挺沉,雕着两只镂空凤凰首尾相接,四周祥云环绕。
紫鸢谣脸上浮出笑意,这孩子急急出去就是为了给她买镯子,将镯子戴上,晃了晃手腕,金灿灿的。
紫鸢谣挂着笑意去池塘边找蜀薰,老远就看到他坐在柳树下,专注看书,直到紫鸢谣的影子落在书页上才有所察觉。他抬头,“谣?”
紫鸢谣抢走他的书,“快去吃饭,吃完了才把书还给你。”
蜀薰唇色红润,点头一笑。
人员终于到齐,天色也晚了下来,紫鸢谣摸摸瘪了的肚子,忙夹了块肉送到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幸福地嚼着。
“谣,你从哪弄来的金镯子?”叶离端着饭碗抬眼问道,低头间追加了一句,“真俗。”
紫鸢谣几乎被噎到,这妖孽的嘴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一阵风响,叶离头一偏食指与中指迅速一夹,只见一根红木筷子停在他手中。对面的墨云面无表情地转身对紫荷说:“我不小心手滑了,麻烦再拿一双筷子给我。”
席间一时无声,紫鸢谣干笑道:“大家快吃菜吃菜。”说着埋头一阵扒饭。
“将军,县令大人拜访。”有人来报。
紫鸢谣疑惑起身去大堂,只见紫伦锦一身浅紫色衣裳,白玉腰带,头发高束,听到声响他转身,脸上是怪异的纠结之色。
“县令大人到访,不知所为何事?”紫鸢谣拱手行礼。
紫伦锦冰霜脸上莫名飘起红云,声音生硬却可疑地带着轻颤,“今日将军不是与在下说可以来府中住上几日吗?”
紫鸢谣回想一番,今日在酒楼中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当初只是说说,知道紫伦锦定是不会来的,没想到,真的来了!
紫伦锦拱手作揖,“等我宅子修葺完毕定会搬回去,这段时日叨扰。”
紫鸢谣脑中思维稍稍停顿,是什么让清高冷傲的紫伦锦放下架子来求她?疑惑只是一瞬,她笑道:“哪里哪里,大人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不知大人可用过饭?还是跟我们一同吃些吧。”
紫伦锦颔首,“打搅了。”说着,他在紫鸢谣的带领下走进内屋。
对于紫伦锦的到来大家稍稍诧异,继而又热闹地继续吃。紫伦锦接过空兰护夹来的菜,轻声道谢,心中却一阵抓狂隐忍。最近有节日,城中客栈爆满,实在没去处才想到了这里,就算失了些面子总不至于露宿街头,那会成为昆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夜色渐深沉,华灯初点上,昆都脱去暮色沉入夜海,隐隐人声,淡淡祥和。
四十八 番外三 一世倾华 (一)
正午,日头正烈,蝉鸣声嘹亮嘶哑挣扎在这灼热的世界中,树荫浓郁却挡不住滚滚热浪侵袭而来,远处农田龟裂,如大地上的道道伤痕。
抹去额头汗水,仰头不敢直视炫目耀日,眼前一阵晕眩,低头才慢慢缓了过来,大地滚烫燎烧着赤足,拽紧破烂的衣襟,瘦弱的胸前鼓鼓囊囊藏了东西,手臂交叠护在胸前。那手臂纤细,手指修长,长久未修剪过的指甲里藏满了黝黑油腻的污垢。长发油腻纠结成块挡住了视线,只露出一只眼睛黑白分明,尖瘦下巴。她全身酸臭不堪,衣衫褴褛,路人见她都远远躲开,与她乞丐般外表不同的是,她手中拽着一块丝帕,上好的黑色丝绸,用金线绣着蔷薇纹样,那繁复精致的图纹华贵莫测。
她赤足走在阳光下,低着头快步向着城的方向,不多看途中的风景,哪怕一眼。
前几日她出去要饭的时候,生病的弟弟悄悄离开了,无声无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寻了一夜,仍未找到。吃着要来的冷饭,眼泪不知不觉滑落,这是自那次变故之后第一次落泪,爹爹在最后关头将他们送出保下了他们姐弟俩的命,而如今流落街头又丢失了弟弟,还不如那一日就跟随着家人一同赴黄泉,好歹有个伴,也比这颠沛流离忍饥挨饿强。眼泪落在破碗里渗入夹杂了灰尘的饭中,吃起来无尽的咸涩。
早晨去城外湖泊的途中,遇到一群死尸,江湖人士打扮,像是有两拨人在打斗最终两败俱伤。遇到死人是好事,她将死人身上的银两都搜了出来,令她惊讶的是,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竟搜出了一方金线蔷薇丝帕和三千两银票。
她知道金线蔷薇丝帕是金陵坊的信物,只要你有银子和信物就能让金陵坊的人给你做事,可以让他们打探消息,寻找人或物,甚至去杀人,只要你出得钱够多他们就能满足你的意愿,不过,朝廷中的事除外。
有了信物和钱财就能招来金陵坊的人,她重新回到城中,将丝帕紧紧拽在手里。进了城,城中依旧喧闹,她走在大道上,四处张望着,江湖上传言,你只要将丝帕秀出金陵坊的人自会来找你,而你若无信物便要去寻他们,上天入地你也寻不到。
有路人看到她手中的丝帕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有的更是垂涎三尺,有胆大的将她拦了下来。她身形瘦小,望着面前的几位壮汉虽有恐惧却目光冷然,手臂紧紧抱在胸前。
拦住她的人二话不说便要来抢她手中的丝帕,她后退躲开,刚退了几步不知被什么绊倒摔坐在地,几位壮汉伸手便来抢,她双眼一闭,将东西护在怀中。
只听耳边几阵风声,一女声慵懒响起,“这位客官已经秀出丝帕你们还敢明目张胆来抢,也太藐视我们金陵坊定下的规矩了吧。”金陵坊有规矩,凡是有人秀出丝帕他人便不得再来抢夺帕子。
她稍稍睁开眼,只见眼前一人黑衣劲装,身形修长,腰肢纤细,一看便知是一名女子,刚才来抢丝帕的壮汉倒在不远处呻吟。女子转身,面上带一镂空银质面具,下颚精巧,唇色如桃花,衣袖腰带上用金线绣满蔷薇纹样。女子声音如银铃一般,“这次的委托人是你?”
她望着眼前的女子愣愣点点头,女子嫌弃般一啧舌,伸手拿过她手中的丝帕将她的眼睛遮住,只觉颈后的衣领被人拎着,身子一轻耳边阵阵风响,如被饿了三日一般,一阵晕眩飘忽过后,脚终于沾到了实地。
蒙着眼的丝帕被揭下,刹那袭来的光亮让她一时无法适应。慢慢才看清,她们来到了一处院子中,牡丹妖娆,修竹挺秀,小桥流水,青瓦白墙。
女子轻笑道:“你还真老实,一路上一动不动。这边,跟我来。”
跟着女子走入一间屋舍,屋内摆设素雅,黄花梨木桌椅雕刻精美,墙上挂字画。坐下后,有人端上茶水和茶点。她一日未进食,看到茶点急急吃了起来。女子坐于对面,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一盘茶点下肚,又有人端上一盘,稍稍感觉腹中饥饿感去了许多,她这才望向女子。
女子手中把玩着那方丝帕,等待着她说出委托的事情,她双手握拳放在膝上,许是内心一番挣扎,终于抬起头,眼神坚定,“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实现?”
女子一笑,“得看你出手怎么样,当然朝廷中的事我们从不染指。”
她从怀中掏出银票,女子接过看了看,“说吧。”
她犹豫,终是说了出来,“我要做金陵坊坊主。”既然金陵坊不染指朝廷的事,那就让她来掌握住金陵坊,以后一切皆能得手。
虽然女子的一半面容掩在面具下,可仍能清晰地看出她挑起眉,瞪圆了美目,唇色娇嫩微张,愣愣一笑,继而笑声如摇铃响彻一片,她笑得直不起腰,指尖抹掉眼角渗出的泪看着面前的女孩,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我可做不了主,要不,我带你去见我们坊主吧。”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见他,穿过复廊,穿过碧树繁花,穿过众人,他一身靛青衣裳,玉带束腰,一双眉目掩在白玉镂空面具后面,面具上用黄金镶着蔷薇图纹,繁华缠绕像纵横四溢的泪沿着右眼攀沿而下,一双眸如泉水润湿的黑曜石。他端坐于大堂中央,身后的屏风镀金,上刻缠绕带刺的枝条中开出朵朵重瓣蔷薇花。他一手支着案几斜倚身子,听罢事情的始末,他薄唇微扬,笑意渐深,在他的目光下,她有一时的不适,不知为何,心脏跳动的声音竟如此清晰,每一下都如响在耳畔。
他打量她许久,嗓音醇厚清朗,开口道,“我就是金陵坊坊主,对于你的要求我还要考虑考虑,趁我考虑的这段时间,让他们带你下去稍作休息,好吗?”
她什么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之后有人带她下去沐浴梳洗,梳洗完毕重新站在他面前时,他起身走了过来,眉眼弯弯,身姿不凡,抬手轻抚她的头,爱怜般说道:“这样看长得还真白净清秀。”
他转身坐回大堂中央,眸子深不见底,“虹霁芮,你要做金陵坊坊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你要先入我金陵坊,之后就得看你的造化了。”他语气一转,“不过,我们坊中从不收吃闲饭的人。”
她抬首迎上他的目光,“既然能说过我的名字,我有什么能耐你应该已经明了。”
他的笑如栀子花带着浅香,眼却如最矫捷的鹰隼般,“什么神医圣手、妙手回春,我们坊中也是不缺。”
她垂下眼,虹族霁氏能在朝中任职三代人,不光是凭着精湛的医术还有就是独特的解除巫术的手法,不过后者很少有人知道。
“我会解巫术。”她淡淡说道。
他自是知道这些,只是要她亲自说出来,他一笑,道:“我是坊主,倾华。”
她俯身跪下,“虹霁芮拜见坊主。”
那一年,她入金陵坊,这一步,便是她的一世倾华。
四十九 番外三 一世倾华 (二)
屋外,阴雨连绵,屋内,光线阴暗,雨水敲击屋瓦浅吟低唱般,素雅帷帐用银钩挂起,长长流苏垂下,淡淡药香弥漫,混合着雨水的湿润气息。
倾华半解衣裳露出横亘整个后背的伤口,血已经止住,虹霁芮熟练地替他上药缠上纱布。倾华看似清瘦却不瘦弱,肌肉紧致,身形挺立,那长年不变的白玉镂空面具如长在他脸上一般。
包扎完毕,虹霁芮在盆中洗手并收拾药品,倾华穿上衣服,他嘴角衔着笑意伸手轻抚虹霁芮的头顶,指下头发柔软,说道:“你来坊中已有两年,这两年长高不少。”
虹霁芮拍掉他的手,“坊主有伤在身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倾华笑意深深,“知道了,大夫。”他背对虹霁芮抬手解下面具,白玉面具握在手中,十指修长有力。从后面可以看到他弯起的唇角,头微侧,轮廓优美精致。
“我受伤的事要保密哦。”他侧头食指放在唇边做嘘声的样子。
虹霁芮开玩笑道:“那坊主得给我涨工钱。”
倾华一笑,“好说,将金陵坊的所有账目交给你管都行。”
虹霁芮继续玩笑道:“那虹霁芮要谢谢坊主的厚爱了。”进入坊中两年已知晓这金陵坊主倾华性情随和,平日里喜欢和人说些玩笑话,全无坊主的架子。
倾华哦了一声,“那我的这份厚爱你要如何来答谢?”
虹霁芮转身收拾器具,随口道:“自然是多做活。”
感觉到身后的倾华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