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第4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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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总是苦笑着难以生气,感觉上,就像看到一个旧时的自己,做着愚蠢可笑的事情。
这个作法或许错了,虽然曾经当过神职人员,但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导师或是指导者,在这样纵容的心态下,花天邪的狂妄,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只希望他还有起码的理智,不要做出一些会让他自己在日后悔恨莫及的蠢事。
(不过……现在这样说,好像是迟了一步啊……)
眼前花天邪的模样,给人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虽然他把大半身体隐藏在斗篷里,但露出来的一两络红发,眼神中闪烁着的邪异感觉,都与自己所知道的他有所不同,而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烈妖气,更是强得瞒不住人。
(这可不是自然变化……嗯,他的功力似乎大有长进,这段时间里头他练了什么功夫?)
天草四郎感到讶异。花家武学的源头,是传自星贤者卡达尔,这个所谓的秘密,他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因为花家的一堆蠢人,没能力领悟星贤者的招数之所以变化万千、难以捉摸,是因为有绝顶天心意识为基,只是徒然舍本逐末,得其变化而不得其巧,久而久之,当然武功一代不如一代。花天邪本身是有才气,但如果没有突破那个迷思,继续钻研花家武学,只会更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离天位境界遥不可及。
也因此,如果单单靠花家武学,短时间内花天邪不该有什么进步与突破,这是自己的估算,然而,现在花天邪给自己的感觉,虽然仍然滞留于地界,但确实比先前强上许多,若不是服食了什么倍增功力的灵丹妙药,就是修练了别派神功。
感觉上似乎是后者,但也不排除两者皆是的可能性。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来,这小子是从哪里得到秘笈或是神药的?该不会……这愚昧的小子已经被某个人利用了?)
想到这一点,天草四郎就警惕许多,看了花天邪一眼,对方仍是那一副爱理不理的倨傲模样。
“你的作战计画,我大概理解了,听起来确实是挺有成功希望的,但我奉劝你不要小看敌人,北门天关里的那个源五郎,不是普通人物,贸然小觑他,会付出很大代价的。”
从来到北门天关一带后,天草四郎就将注意力放在敌人主将身上,因为旧伤尚未痊愈,加上对敌人的观察欲大于作战欲,所以没有主动挑起战端。最早察觉到这件事的是源五郎,看得出来,为了不让妮儿遭遇危险,他平日刻意迫发出一些特殊气势,好引来天草四郎的注意。
而一段时间之后,天草四郎对此人的评价是“无懈可击”,若然双方以小天位实力交手,自己肯定寻找不到此人的身心弱点,以现在来说,也只有凭着强天位实力正面将之击倒,没有取巧成分。要花天邪与这样的敌人对上,难度实在是高了些。
“这些话都是无稽之谈,等到我兵发北门天关,将所有反对者踏平,那时候再看看是谁被小觑了。”
虽然对这回答不意外,天草四郎仍是感到无比的刺耳。花天邪做出这样的回答,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但自己明知如此,还对他大说废话,看来肉体虽然长保年轻,但脑子还是会得老年痴呆的。
“之前你曾经答应过,会从日本调派你的得意弟子来此,人呢?”
“没看见,发信号找人也没结果,如果不是迷路,大概……大概就是找到新的饲主了吧。”
说来还真是有点糗,因为自己完全忘记了与那冷血徒儿的约定之处,现在他说不定仍一个人在苦等自己,只不过小家伙脾气古怪,就算真的到了这边,可未必会对花天邪一方产生助益。这小家伙人见人爱的本事世上少有,就算沦落到某个角落讨饭,也是饿不死的,自己完全不用替他担心。
斗篷遮掩,花夭邪的脸色看不太明显,但原本预期中的一位小天位高手缺席,他似乎无动于衷,仅是点点头,跟着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
应着身后人的叫唤,花天邪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天草四郎。
“就这样就想走了吗?你来这里应该是有些话要对我说吧?要求人,头就要垂得低一点。”
“被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关于这次的会战,我确实是有些事要拜托你……”
终于也等到了这一句,天草四郎早就料到,要是没有自己,花天邪攻占北门天关的成数大减,早晚他也要来请求自己出手。
“当我们发动攻击,天位战爆发的时候……”
“那时便如何?”
“那时便麻烦你让在一旁,静静地看,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出手,不要妨碍我们的作战。”
“什么?”
过去号称风之大陆第一要塞的北门天关,其实并没有经历多少战争磨练,因为处于关卡另一侧的雷因斯,素来与龙腾山脉西方的势力保持友善往来,以至于这座兵家险要之地,欠缺了实用性。
也因为这样,日后各方史学官将这场具备几样历史特殊性的战争,以“北门天关第一次会战”之名,纪录在战史上。
如果一切依照预期进行,那么在去年年底这场战争就该爆发,花家骑兵团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北门天关,将雷因斯大半西北部都践踏在铁蹄之下。只不过因为众多人为与非人为的因素,这场被延宕多时的战争,以一个截然不同的形式发生。
在战前,双方的首脑人物都在为己方军队增添、储备实力,也在打听对方情报虚实时,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试着掌握敌方的军力动向。对于周公瑾来说,可能比较轻松,因为身在远方的他,在研判过敌方主动出北门天关迎击的可能不大后,他便授权部属们便宜行事,毕竟藏在北门天关里的敌军是个不会移动的大目标。
源五郎也花了很多心思,从敌方的行军路线,到可能发动的攻击形式,都一一仔细推算。对于周公瑾的才能,他不敢有丝毫轻视,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扎实的准备,但另一方面也在顾虑对方会不会使些什么奇招。
无论是明桩或是暗桩,情报系统传回来同样的讯息,花家开始缓慢地行军了。
北门天关距离玄京并不远,如果是花家的铁骑队,只要快马奔驰半日,就可以抵达北门天关。然而,花家这次来攻的队伍,却是包含步兵在内,而且少量骑兵配合步兵,一起缓慢地朝北门天关前进。
这实在是很诡异的安排,应该是用来高速突袭的骑兵,和动作迟缓的步兵杂乱地分配在一起,拙劣的配置甚至让人看得傻了眼,源五郎甚至无法肯定这究竟是花家人单纯的愚蠢,抑或是周公瑾刻意安排的妙策。
“嗯,什么都有可能,不过实在难以肯定……”
包括五色旗的幕僚团在内,众人皆没有个肯定答案,不过,听到敌军朝此而来的消息,他们并没有多少紧张感。
如果单就台面上的情形来看,北门天关位于龙腾山脉中一条贯穿东西的狭长谷道,当有军队来攻,狭窄的地形会限制敌军人数,纵然是大军,也将被迫挤成长长的一条队伍,只有在最前方的军队能够攻击敌人。
对守军来说,只要准备一些投石、投火、毒物之类的防御武器,从城头胡乱地弹射出去,很容易就可以将敌人打得焦头烂额,即使有人能攻上城头,那也只是强弩之末,不具有任何威胁。
照正常的兵学,以重装骑兵、战车之类的强力军队,尽快突破狭长谷道的距离限制,直冲城门,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却不是当前花家所作得到的。倘使他们真的以现在的实力攻来,骑兵会被步兵限制速度,沿途被各色城防武器削减人数,当好不容易有人抵达城下,预备作战,恐怕有四成兵力已经在谷道里头尸积成山了。
这还是一般的状况,只要看看左右士兵的预备动作,源五郎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场平等的战争。
“填装弹药,快!动作太慢了!”
“把炮台架好,做最后检测,每一颗螺丝钉都不可以怠慢。”
“掩体也要做好,让那些只懂得骑马射箭的原始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新兵们在五色旗老手的指挥下,开始架设高射炮台,堆积炮弹;城头是预备了一排弓箭手惑人耳目,但是在城头的隐密枪眼处,却有更多的机枪装设、填充完毕,只要敌人一逼近,立刻朝下疯狂扫射,保证是有打有中,绝不落空。这还不算埋藏在谷道沿途的地雷、毒气弹,如果战争真的照预期情况打下去,当敌人能接触到城门时,死伤绝对不只是四成,能有两成人保有战力就很不错了。
“虽然比不上最高领袖在稷下的城防设计,不过抵挡眼前的攻击是没问题了。”
身为副手的白千浪报告道:“一般的战斗准备完毕,至于超越一般水准的,就要看五郎先生您的裁决了……”
五色旗士兵的价值所在,就是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会高估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也不会妄自菲薄,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应付、支援天位战,而接受过无数假想训练。所以他们都知道,虽然己方占有这许多优势,但真正要决定战争胜负,却非这些优势所能担保。
源五郎一方面很高兴属下军官有这等认识,让自己不必多费唇舌,去说服会认为“天位高手有这么厉害吗”的白痴,一方面也费尽心思,在确认敌方天位高手的人数。
用天心意识扫描是理所当然的方法,但若敌人高手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天心扫描就未必可靠。青楼的情报网也是一项重要资讯,然而,为了两边不得罪,青楼联盟一定不会把所有资料送来,手上收到的情报讯息虽然可靠,但却要估算可能被青楼隐藏起来的消息。
统帅全军的是花天邪,这点对源五郎来说,实在是一件几乎可以说是获胜王牌的喜事,虽然这人的存在与天位战没什么关系,不过只要他能拖累底下的军队,源五郎就心满意足了。
花残缺、郝可怜,肯定会随军而来,问题是以周公瑾的精明,说不定会有什么让自己“惊喜”的预备,其中最有可能的是……算来也该出来了,升龙山可不是什么名胜观光区啊,自从基格鲁的最后碰面,到现在也几个月了,在这种重要战役上,周公瑾不可能让这着厉害棋子投闲置野。
假使只有这三人,那倒是还好,用五色旗牵制,自己与妮儿全力迎敌,在没有意外的情形下,是可以拼个平分秋色。最大的问题是天草四郎,虽然仍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左近山区中隐匿着,没有移动的迹象,但当战局进入白热化,他就会现身参战吧……其实这有点怪异,若是自己来策划攻击,一定让天草四郎打头阵,其余天位高手配合,以强悍威力先将北门天关的防御设施摧毁得七七八八,再让大军进攻,这是损失最少、最有效果的战法,但似乎花天邪并不这样想……
不管这些了,若天草四郎真的参战,那也就只有期望稷下那边已经做出了决定,有足以应付的援军,不然只好下令紧急撤退,免得被这无人能及的剑爵杀得片甲不留。
除了这些之外,值得担心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喂!你们有谁看见妮儿小姐了?”
一个问题问得众人齐摇头,看他们的表情,源五郎实在想吞块豆腐自杀。诚然自己之所以在此操劳,是为了让妮儿能够轻松地过活,但再怎么说,身为一军统帅,在这种紧急战时居然跑得不见人影,这实在说不过去吧!
“再派一个紧急传令兵到基格鲁去,妮儿小姐应该在那里,把她给请回来。”
妮儿的天心意识没有好到可以由基格鲁进行心语对话,只得派个紧急使者去,把人召回,不管她怎样闹情绪,现在是需要她力量的时候,敌人已经逼近,天位战随时有可能爆发,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岂非要自己以一敌三?
她这几天好像在基格鲁过得很开心,匆匆几次简短的碰面谈话中,妮儿曾表示在那边遇到好可爱的孩童。自己一直是认为让她接触孩童,多少能洗涤去因为血腥战斗而累积的疲惫身心,所以乐见其成,但要是洗涤得太过头,让她一见到战争就想逃的话,自己就只能对五色旗成员自杀谢罪了……
在隐约的人马行进声逐渐扩大后,敌人的队伍进入了可视范围。等待已久的敌军终于到来,人人都是慎重以待,新上战场的兵丁们,对于即将到来的杀戮感到紧张;五色旗的士兵们,虽然抱着狮子搏兔用全力的慎重想法,但要他们对这种实力与己方不成正比的敌人,打起十二万分警诫,这又似乎不太可能。
“敌人进入射程了吗?”
“还没有。我们这边可没有配备浑沌火弩啊……”
简短地一两句交谈,源五郎运足目力,审视敌军的队伍。一如先前得到的情报,骑兵与步兵排列得杂乱无章,明显地拖慢了整体的速度。骑兵与步兵的人数比约莫是一比十,至于敌人的总兵力,从来自青楼联盟的情报和自己的感测,大概十五万上下,是己方的数倍。
人数上是对方多出许多,但却感觉不出什么威胁性,大气中虽然有着肃杀的气氛,但并不至于让人紧绷到喉干、流鼻血的程度,敌人那边的军气,也让人觉得很散漫,士兵显然个个都无精打采,只要前方一溃败,后段大概很快就会开始窜逃。
敌方天位高手的气息,就像自己预估的那样,是很明显的三人,一时间感觉不到他们的动态,杀气与战意也不甚明显,难以推知他们的出手时机。
“源五郎大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敌人开始通过地雷区,依照原先的计划,当敌人过到一半时,我们就会引爆地雷,开始攻击。”
“嗯……这样啊……”源五郎苦笑着,看看周围左右的同侪,道:“有资格对各位下令的,只有身为统帅的妮儿小姐,但她现在不在此处,我想各位不介意我暂时代理指挥官的职权吧?”
理所当然,源五郎得不到任何回答。反正从一开始就是由他在执行指挥者的工作与任务,现在问这句话只是多此一举。
“那么……就请大家预备了。”
将要对一场大杀戮下执行命令,源五郎心中的感觉实在很复杂。若是情形不变,等一下开火之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攻击,即使手下留情,估计敌军也会有个数万名的死伤,那些死者几乎都是被逼迫而来,十分地无辜,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答应继续效忠兰斯洛,现在大概会想尽办法阻止这场战事的发生,但现在担任这个职务,只有冷血地下达该下的命令了。
沉默以待,让敌方军队缓缓靠近,整个环境一时间静默异常,只剩下军队前进时发出的步伐声。骑士们还维持了起码的武装,身上盔甲在阳光下反映出银色光辉,但步兵的装配看起来就寒酸很多,部分的人有穿着软甲,但也是零零落落,很不统一,虽然手持长枪、腰间配剑,但是脸上毫无生气的表情,却让人感觉不到他们应有的激昂战意。
“嘿,你看看他们的表情,那应该说是已经看透生死的觉悟吗?”
“没那么厉害吧,我看是根本就放弃了……”
“初次上阵就碰到这样的对手,还真是不过瘾呢……”
相较于五色旗士兵的老练,新兵们的情绪波动就比较大,他们原本就多是稷下的年轻贵族,在确认敌人军队没有什么威胁性,自己处身于绝对安全的铜墙铁壁中,等会儿的任务只是打落水狗后,骄纵自大的心理就从紧张中解放出来。
而当这样的声音传入源五郎耳里,一件令他始终无法释怀的事,再次浮上心头。像这种让己方士兵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