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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虎 牙-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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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枕头下面,我们搜出这个小瓶子和这只注射器,总监先生。”

  “在她枕头下面?怎么会在枕头下面呢?她是怎么得到的呢?是谁给她的呢?”

  “我们还不知道,总监先生。”

  德斯马利翁先生望着堂路易。看来,伊波利特·弗维尔的自杀并未使这一连串的谋杀停止。他的行为并不单单败坏玛丽—安娜的名声,既然它已经逼得不幸的少妇注射毒药寻了短见!这可能吗?难道应该假定,死者的报复仍在以自动的匿名的方式进行?或者,更确切地说……难道没有一种神秘的意愿,在暗地里,同样猖狂地继续着弗维尔工程师的罪恶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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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两亿遗产的继承人 



  爆炸过后的第四天晚上,一个穿着宽袖长外套、驾出租马车的车夫,拉响佩雷纳公馆的门铃,让人把一封信交给堂路易。家人把他引到二楼工作室。到了那里,他把外衣脱掉,便快步走向堂路易:

  “老板,这一次真的糟了。您别以为是开玩笑,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吧。而且要快。”

  堂路易坐在一张大扶手椅上,不慌不忙地吸着烟,说:

  “你要什么,马泽鲁,雪茄还是卷烟?”

  马泽鲁来气了。

  “可是,老板,您究竟看了报纸没有?”

  “唉,看了!”

  “既是这样,您应该和我一样,和大家一样,看得清形势!三天来,从那双重自杀,或不如说,从玛丽—安娜和她表兄加斯通·索弗朗被双双谋杀以来,没有一家报纸上没有这样的话,或者意思近似的话;‘既然弗维尔先生及其儿子、妻子、表弟加斯通·索弗朗都已不在人世,堂路易·佩雷纳获得柯斯莫·莫宁顿的遗产再无阻碍。’老板,您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吗?当然,报纸上也提到絮谢大道的爆炸事件,提到弗维尔工程师的死后供认书,对可恶的弗维尔深为反感,对您的精明强干不知如何赞扬才好。可是,在所有的谈话议论中,主要的一点是,罗素家的三支后裔都没人了。留下的是谁?是堂路易·佩雷纳。既然血缘的继承人都死了,那笔遗产由谁来继承?堂路易·佩雷纳。”

  “该我运气好呗!”

  “老板,人们不是这样看的。人们说,这一连串暴行惨案,决不是偶然的巧合,恰恰相反,它们表明存在着一个支配控制事件发展的人。这个人的活动始于谋杀柯斯莫·莫宁顿,待两亿遗产到手后才会告终。人们把手边现成的名字,安到这个人头上。这就是说,他是那个非同一般的、又暧昧又神秘、无所不能、无处不在,集毁誉于一身的人物,就是柯斯莫·莫宁顿的那个密友,就是从一开始就支配着事件的发展,就有预谋,一会儿说人家有罪,一会儿又说人家无罪,一会儿把人送进大牢,一会儿又让人出狱,总之,把莫宁顿遗产案搅得天翻地覆的人物。他按照利益的驱使,这样搅浑水,是因为有两亿元遗产可得。而这个人物,就是堂路易·佩雷纳,也就是说那名声不佳的亚森·罗平。面对这样一宗谜案大案,除非是疯子才不会想到是他干的。”

  “谢谢!”

  “老板,这就是人们议论的话,我不过是复述罢了。只要弗维尔夫人和加斯通·索弗朗还活着,人们就不会想到您这个身兼遗赠的受赠人和预备继承人双重身分的人。可现在他们都死了。大家也就不禁注意到机遇一次又一次照顾堂路易·佩雷纳的利益,是那样执着,委实叫人吃惊。您记得司法界有一条公认的原则:谁得益谁就有嫌疑。罗素家的几个继承人都死了,是谁得益呢?是堂路易·佩雷纳。”

  “强盗!”

  “强盗,韦贝在警察总署和保安局的走廊里正是这样骂的。您是强盗,弗洛朗斯·勒瓦瑟是您的同谋。大家几乎不敢反驳他。警察总监?他倒是记得您两次救了他的命,也记得您给司法机关帮了大忙,其作用无法估量,他头一个表示夸奖,可是没有用。他向总理瓦朗格莱报告也没有用。众所周知,总理是保护您的……可决定事态的不仅是总监一个人!不仅是总理一个人!还有保安局,检察院,预审法官,新闻媒介,尤其是公众舆论。公众舆论等着查出罪犯,要求查出罪犯。不满足它是不行的。这个罪犯不是您就是弗洛朗斯·勒瓦瑟。或确切地说,就是您和弗洛朗斯·勒瓦瑟。”

  堂路易连眉头也没皱一下。马泽鲁耐心等了一会,见老板不回答,绝对地作了个手势,说:

  “老板,您知道您在逼我干什么吗?逼我违背职责。好吧,我告诉您。明早,您会收到预审法官一张传票。不管审问结果如何,审问出来,您将被直接带往看守所。逮捕证已经签发了。这就是您的对头得到的东西。”

  “魔鬼!”

  “还不止这点。韦贝迫不及待地要复仇,已经获准从即刻起就派人监视您的公馆,防止您像弗洛朗斯·勒瓦瑟一样逃走。过一个钟头,他就要带人马守在广场上。老板,您认为怎样?”

  堂路易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打了个手势,对马泽鲁说:

  “队长,你看看两个窗户中间沙发底下有什么。”

  堂路易是说正经的。马泽鲁本能地服从了。沙发下面,是一只箱子。

  “队长,过十分钟,我吩咐仆人上床睡觉以后,你就拎着这个箱子去里沃利街一百四十三号。我用勒科克的名字在那儿定了一套小房子。”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三天以来,我一直等你来,因为我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交给他保管这只箱子。”

  “哦,是这么回事!可是……”马泽鲁局促不安,吞吞吐吐地说。

  “可是,可是什么?”

  “这么说,您打算溜走?”

  “当然!只是,为什么逼我这么快就走?我把你安插进保安局,就是想打探对我不利的情报。既然有危险,我当然躲开为好。”

  马泽鲁望着他,越来越吃惊。堂路易拍拍他的肩膀,干脆地说:

  “队长,你明白,用不着化装成出租车夫,也用不着违背职责。队长,永远也不能违背职责。你问问自己的良心,我相信,它会恰如其分地评价你的。”

  堂路易说的是事实。他看出玛丽—安娜和索弗朗一死,形势发生了变化,觉得还是躲一躲为好。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成行,是希望得到弗洛朗斯·勒瓦瑟的消息,或是信,或是电话。既然年轻姑娘执意保持沉默,堂路易就再没有理由冒着被捕的危险等下去。事态的发展很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的预见果然不错。第二天,马泽鲁来到里沃利街那套小房间,有点放肆地说:

  “老板,您可是溜得及时。一大早,韦贝得知鸟飞了,大发雷霆,到现在也没息怒。另外,说实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署里人什么也不明白。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追查弗洛朗斯·勒瓦瑟。喂·对了,您大概在报上看到了。预审法官断言,既然弗维尔是自杀的,他儿子埃德蒙是他杀死的,弗洛朗斯·勒瓦瑟就与此案毫无关系。对他来说,案子已经结了。预审法官,他都厌烦了!可是加斯通·索弗朗是不是被谋杀的还没有查明,就像弗洛朗斯在这件事上,在其他所有事上的作用还没有弄清一样。难道不是在她房里,在一卷莎士比亚里发现了有关爆炸和信的文件?再说……”

  马泽鲁停住话头,看到堂路易瞪着他,不免有些畏怯起来。他明白老板越来越爱恋那年轻姑娘。不管她是不是罪犯,他都一样爱她。

  “我明白了。”他说,“别说了。时间会说明我是对的。你将来会看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泽鲁尽可能来看他,或者打电话告诉他在圣拉扎尔监狱和卫生防疫所监狱开展的调查的详情。

  不出人们所料,调查一无所获。堂路易原先的那些证明,除了有关吊灯和自动投信机关的部分被认为是正确的以外,其余的都被搁置一旁。调查充其量证实了一点:被捕之前,索弗朗曾试图通过医务所一个供应商,与玛丽—安娜取得联系。是否应该假定,毒药和注射器都是从这条渠道进来的呢?可是无法证实。另一方面,也同样无法查出,详尽报道玛丽—安娜自杀消息的报纸,是怎样送进加斯通·索弗朗的单人牢房的。

  再者,最初的谜团仍未解开。苹果上那个齿痕始终不可理解!弗维尔先生死后查找到的供认书洗清了玛丽—安娜的嫌疑,可是那苹果上分明留着她的齿痕!那两排牙齿印,人们称作虎牙印,那正是她的牙齿印!那么……

  长话短说,正如马泽鲁所说的,大伙儿面对这复杂的局面,都束手无策,以至于总监只好决定,在下星期,也就是六月九日,召集一次有关莫宁顿遗产继承人的会议。因为遗嘱委托他最早在立遗嘱者死后三个月,最迟不超过四个月,召集继承人会议。他希望以此了结这桩伤脑筋的谜案,因为司法机关将此案处理得一塌糊涂,毫无办法。届时根据情况,议定有关遗产的继承问题,然后,把预审了结。以后,莫宁顿遗产继承人相继被杀这一惨案将慢慢被人淡忘。那神秘的齿痕也会慢慢不再有人提起……

  真怪,最后几个焦躁不安、动荡不宁、犹如大战前夕的日子——因为人们预计这次继承人会议是一场大战——堂路易是坐在阳台的扶手椅上,悠哉游哉地度过的。他面对着里沃利的街景,或是吸烟卷,或是吹肥皂泡。风把肥皂泡带到蒂伊勒利宫的花园。

  马泽鲁却看不惯。

  “老板,您真让我吃惊。瞧您一副若无其事,无忧无虑的样子。”

  “我本性就是这样,亚历山大。”

  “那又怎么?您成局外人了?不为弗维尔夫人和索弗朗报仇了?人家公开指控您有罪,您却在这儿吹肥皂泡!”

  “没有比这更让我感兴趣的事了,亚历山大。”

  “老板,您希望我告诉您?唉!看到您这模样,我都以为已经知道谜底了……”

  “谁知道呢,亚历山大?”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堂路易动心。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他却总是不离阳台。现在,他又多了一件事,扔面包屑喂飞来的麻雀。确实,对他来说,案子似乎也到头了,事情进展十分顺利。

  到了开会那天,马泽鲁带了一封信进来,一副惊讶样子:

  “老板,给您的。信是寄到我那儿的,可是里面的信封上写着您的名字……这事您怎么看?”

  “亚历山大,这很容易。敌人知道我们关系密切。他不知道我在哪儿,就……”

  “哪个敌人?”

  “晚上告诉你。”

  堂路易拆开信封,读到用红墨水写的如下的话:

  亚森·罗平,你还来得及。赶紧退出战斗。否则,等着你的也是死路一条。当你以为达到了目的,当你伸出手要抓我,当你高呼胜利的时候,深渊就在你脚下裂开了。

  你的死亡地点已经选好了。陷阱准备好了。当心,亚森·罗平!

  堂路易微微一笑:

  “来得正是时候。事情有眉目了。”

  “您觉得,老板?”

  “对,对……这是谁交给你的。”

  “啊!这封信,总算我们有运气!送交这封信的人,正好和署里的收发员住在相邻的两座楼里,都在泰尔纳。收发员认得那家伙。您说,我们有运气吧。”

  堂路易听了一喜,乐得蹦起来。

  “你说什么?说下去!你打听了情况吧?”

  “那家伙是个当仆人的,在泰尔纳大道一家诊所当差。”

  “走。我们去找他。没有一分钟可耽误。”

  “过一阵再去,老板。人家会发现您的。”

  “嗨!当然。只要没事干,我会一直等到今天晚上,我会养精蓄锐·因为我预计斗争会十分残酷。可是,既然敌人终于干了件蠢事,既然有了一条线索,那就不必等了。我往头前赶了。马泽鲁,冲上去打老虎!”

  堂路易和马泽鲁赶到泰尔纳大道的诊所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一个仆人接待他们。马泽鲁拿肘子捅捅堂路易。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送信的家伙了。确实,马泽鲁一盘问,那家伙立即就承认他上午去了警察总署。

  “谁派你去的?”马泽鲁问。

  “院长嬷嬷。”

  “院长嬷嬷?”

  “是的。诊所还附设了一家疗养院.由一些修女管理。”

  “能见见院长嬷嬷吗?”

  “当然能。只是现在不行,她出去了。”

  “会回来吗?”

  “嗬!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仆人把他们领进候诊室。他们在里面待了一个多钟头,十分纳闷:这个修女卷进来是什么意思呢?她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进来了一些人。仆人把他们领到正在治疗的病人身边。有一些出去了。一些修女不声不响地来来去去,还有一些穿着掐腰白大褂的护士也在忙忙碌碌。

  “我们别在这儿干等吧,老板。”马泽鲁低声道。

  “你有什么急事?亲爱的人在唤你吗?”

  “我们这是浪费时问。”

  “我的时间不会浪费。总监那儿的会要五点才开。”

  “嗯?您说什么,老板?这不是正经话!您并没有参加会的打算……”

  “为什么没有?”

  “怎么!那张逮捕证……”

  “逮捕证?一张废纸……”

  “您要迫使司法机关采取行动,那张废纸就会变成事实。您的出席会被看作挑衅……”

  “那我的缺席就会被看作供认了。一个继承了两亿元遗产的人在得到好处的一天是不会躲藏的。因此,我必须出席会议,否则,我就会失去权利。我要去的。”

  “老板……”

  他们面前,忽然冒出一声沉闷的叫喊,紧跟着,一个女人,一个正在穿过候诊室的护士开始跑起来,掀起一张门帘,便跑进去不见了。

  堂路易犹豫着站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迟疑了四五秒钟,猛一下也跑起来,冲进那道门帘,顺着走廊,来到一张包皮的大门口。那张门刚刚关上。他傻乎乎地伸出颤抖的手,在门四周试了几下,都没推开,又耽误了几秒钟。

  当他终于把门推开,来到一道便梯底下。上不上?右边,还是这道楼梯,通向地下室。他走了下去,进了一间厨房,抓牢一个厨娘,狂怒地问道:

  “有一个护士,刚从这儿跑出去,是吗?”

  “热尔热吕德小姐?新来的……”

  “是……是……快说……她去了上面……”

  “谁?”

  “啊!妈的!快告诉我她从哪里走了?”

  “这里……这个门……”

  堂路易拔腿就跑,冲过一个小门厅,来到外面,泰尔纳大道。

  “好家伙!真是一场赛跑!”马泽鲁叫道,追了上来。

  堂路易观察着大道。在附近一个小广场,圣费达南广场上,一辆公共汽车正在起动。

  “她在上面。”他肯定道,“这一次,我可不会放她跑了。”

  他叫了一辆出租汽车。

  “司机,跟着公共汽车,隔五十米远。”

  马泽鲁对他说:

  “是弗洛朗斯·勒瓦瑟吗?”

  “是的。”

  “她的心真狠,她。”马泽鲁低声抱怨道。

  突然,他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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