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话晴秋-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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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去了上海,你就离开军营吧,我已经和张副官打好了招呼,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钱自然好说,这几年我在这里也捞了不少,不会亏待你。到时候你做个小生意或者找个什么营生,把香菊接过来,好好的过日子吧…”
唐小五不等江韶年说完,唰的一下把外套砸在了对方的脸上,江韶年拉扯下衣服,正欲发火,却见唐小五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我跟你过的,就是日子。跟别人过的,不算!”
江韶年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唐小五的头发:“别傻了,我以前挺喜欢你这种孩子气。可是现在怎么觉得你这孩子气不招人喜欢了呢。唐小五,我以前招惹过你,可是我不后悔…谢谢你陪我走过那段荒唐的时光。”
唐小五抓住了江韶年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低下头来泣不成声:“我…我不会走…江韶年…无论如何…是生是死…我都陪你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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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散 】 。。。
江韶年既然赶不走唐小五,只有带着他先回江公馆,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司令部大楼,近来城内不安全,司机都在小门等候,江韶年也不例外的走了小门,他坐上汽车之后顺嘴问了司机一句:“没有人找我吧?”
司机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这个时候唐小五才记起江韶矽还在司令部的大门口等着呢,他不动声色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歪头看窗外风景,装作毫不知情。
汽车一路疾驶回了江公馆,江韶年有些疲累,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因着军务而睡眠不足,如今闲上一时半刻,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洗澡睡觉。
唐小五不敢打扰江韶年休息,只得在客厅里翻看报纸,管家丁贵殷勤的送来许多小点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唐小五说着话。
江韶矽颇有些一根筋,一直在等司令部大门口等到艳阳高照,大中午连饭都不吃,小赵下车来催了几次,他从口袋里摸出钱来扔给小赵:“不必管我,你自己去吃吧。”
卫兵换了岗,新来的小兵蛋子瞅了瞅江韶矽,到底是没有老兵老练,不会看人,不会察言观色,更联想不到自家江大团长,对着臭着一张脸的江韶矽出言不逊:“喂!司令部门口是随便站的么,走!”
江韶矽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心烦意燥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把江韶年给我叫出来!我等了他一上午了!”
这小兵嗤笑:“别忙活了,我们江团长早就走了!”
江韶矽听闻此言,二话不说追上了走了一半的小赵,急吼吼命令道:“走!江公馆!”
小赵饿着肚子,却丝毫不敢懈怠,把汽车开得像飞起来了一般,不出片刻便到了江公馆。江韶矽对江公馆十分熟悉,不等门房和下人阻拦,熟门熟路进了客厅,一眼就瞥见了正在边喝茶边说笑的唐小五。
江韶矽很是嫌弃的瞪了瞪唐小五:“我就知道是你。”
说完直奔江韶年的卧室,丁贵傻了眼,急忙上前去拦:“阮…小…小少爷…江团在休息…您别去吵他…”
江韶矽果断推开了阻碍他的人:“滚!他就是死了,我来了,他也得给我活过来!”
唐小五嘲讽道:“阮五少爷本事真是大!”
江韶矽侧头一笑:“别人我管不了,但是管一管江韶年,我的本事是足够了。”
他说到做到,本事果真是大,别人连门都不敢敲,他闯了进去,众人不禁捏了一把汗,哪知他往床边一站,江韶年听到动静,一溜烟爬了起来,又惊又喜,末了,把人搂到了怀中。
江韶矽心中颇为得意,瞥了大开的门板一眼,十分可惜唐小五没有跟来,否则他一定示威。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我这里了。”
江韶矽冷哼一声:“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嘛,在司令部大门口又等不到你,只有找到府上来了,江团长架子真大,见一面还需要我亲自登门造访。”
江韶年亲了亲宝贝弟弟的脸颊:“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
“叫了,不都说江大团长在开会么。”
江韶年皱了皱眉头:“这帮人…你别生气,谁怠慢了你,我一定饶不了他,一会儿我让人去查一查今天谁站的岗。”
江韶矽很认真问道:“你真的在开会么。”
江韶年点了点头:“恩,司令有些事情要交代。”
江韶矽摇了摇哥哥的手臂:“那你就别去找卫兵的不愉快了,他们说的是实话。”
江韶年捏了捏江韶矽的鼻子,笑了:“哟?小祖宗还发了善心了?跟以前大不一样啊。”
这俩兄弟在房中腻腻歪歪了一阵,江韶矽这才想起自己要说的事,尽数道了出来:“阮家要远走香港,我可能要跟着去,哥,我听你的,你要是让我留下,我一定不走。”
江韶矽本以为江韶年会拽着自己不放手,兄弟两个同生共死共同进退,哪知对方沉思片刻,大手一挥,十分爽快:“行啊,我正愁没有地方安置你呢,离开总归是安全,你先跟着他们走吧。”
江韶矽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脸色微微泛了怒意:“我走了,你呢!”
“留守啊,我的部队在这里,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弟弟恼羞成怒毫不犹豫的给了哥哥一巴掌:“你编个瞎话骗骗我不行么!非要说得这么明白!我早知你和我之间长久不了,我也没奢望着你能陪我多久,可是你也不必这么着急忙慌的赶我走!”
江韶年听了江韶矽这一席话,简直气极:“你又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你早知长久不了。老子要是玩玩你就算,你我一张床上这么久,我睡也睡腻了,何必追在你屁股后面不放!我是让你先去香港,随后我想办法接你回来!”
可惜江韶矽在气头上,耳朵里根本听不进重点,他抓住了小细节,非要讨问个清楚:“睡腻了?原来你存了这样的心思,你说,你每回跟我干那件事的时候,是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硬着头皮上的!”
眼见弟弟又开始闹脾气,江韶年情急之下把人扑倒在床,扒了裤子就要直奔重点:“你哪见过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会这样。。这样…急色的么!”
江韶矽被江韶年这模样逗笑了,他一手捂着□,一手拍了拍江韶年的脑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起来,我现在可没有这个兴致,跟你商量正经事儿呢。”
兄弟二人密谈了许久,江韶矽顺便在江公馆吃了一顿晚饭,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江韶年才恋恋不舍的把人放走。
江韶矽本想回自己的家,可他思来想去,还是让小赵把汽车开去了阮家本宅,他才踏进客厅,就听见下人来汇报:“二少爷急疯了。”
他哑然失笑,心想二哥真是爱操心,自己连门都出不得了。阮陌杨确实急疯了,下午日本人在七福街附近拉起了警戒线,而他的两个弟弟都出门去了,他生怕这二人有个什么好歹。
瞧见江韶矽先进了家门,阮陌杨的心放下了一半,随后拉着江韶矽在房中踱步:“我给张家打了个电话,他们的管家说张卿光不在,我心想陌寻定是和他在一起。”
江韶矽不以为然:“这不是常有的事儿么,张卿光和三哥顶顶要好,朋友相聚罢了。”
阮陌杨回头瞪了江韶矽一眼:“你懂什么。要好也不能把陌寻带到德国去呀,这不是胡闹么。他无非是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一个玩伴陪着,可陌寻孤身在外,他有没有为陌寻想想前途。”
江韶矽讶然:“哈呀?去德国?有这样好的事情?”
阮陌杨简直气极:“好什么!你别添乱了!”
及至半夜,阮陌寻才进家门,阮陌杨一直没有睡觉,听下人来报三爷回来了。他踩着拖鞋一阵风似的下了楼。
阮陌寻瞅见了二哥,似乎心中已有准备,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二哥,我不跟你去香港了。”
阮陌杨拉了拉披在肩膀上的外衣,神情凝重:“别告诉我你要跟他走?”
阮陌寻沉默半晌,清咳一声,方才说道:“爸爸和大哥都不在了,这个家没必要像从前那样像模像样的支撑下去。你和我心知肚明,所谓阮家少爷,不过是顶着空壳子罢了,谁还把我们当回事。况且,二哥,你是接受新式教育的人,应该明白每个人都是自由的,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的路自己走,何必非要拴在一起过日子,以后过好过坏,全凭个人造化了。”
阮陌杨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哪里是想把家族的重负拴在你我身上,我也无意去干涉你的生活,只是为你担心,我这个做哥哥的虽然没有大本事,可总归不愿看着弟弟孤苦无依漂泊异乡,你去了德国,靠什么吃饭?张家现在以友人之道款待你,却未必接受你一辈子赖在人家家里!”
兄弟二人始终是说不通的,且甚为固执,都觉着自己是对的。阮陌杨见三弟冥顽不灵,说破嘴皮也无补于事,干脆收声闭嘴,气呼呼的睡觉去了,反正阮陌寻一时半刻也走不了。
哪知他这想法大错特错,待他一觉醒来,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下人捧着一张条子,诚惶诚恐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他颤抖着接过那张纸条,阮陌寻的字写得不大好,文采平平,大意是告诉二哥照顾好陌婷靖霖和五弟,他走了,远赴德国。
一夜之间,阮陌杨失去了一个亲弟弟,顿觉天崩地裂,不顾旁人劝阻,满含热泪亲自驾车追去了张家大宅,可惜人去楼空,张家留守的老管家毕恭毕敬的告诉阮陌杨,老爷少爷太太们天不亮就起程了。
阮陌杨颓然坐在张家大门口,眼泪滔滔,一时居然控制不住了,他这几年过得内心凄苦,家中坏事不断,亲人纷纷离自己而去,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
张家的老管家瞧见这样一位体面先生在大门口伤心流泪,于心不忍,好言相劝,邀请阮陌杨进去坐坐:“主家都走了,现在这房子里我最大,我说了算,先生不妨随我进去喝杯热茶,缓一缓精神,不要再难过…哎,有门路的哪个不走啊,我们家老爷怕夜长梦多,拖久了拖出是非来,不敢耽搁,一有人接应,匆匆忙忙就走了。”
阮陌杨摆手拒绝了,他孤身一人坐在这天地之间,内心很是悲凉。他伤心了许久,忽然瞧见自家的汽车开了来,紧接着小赵从车里跳了出来,老远就招呼了一声:“二爷!”
阮陌杨抹了抹脸上半干的泪痕,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这时江韶矽从车窗后面探出脑袋:“二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江韶矽起床晚,晕晕沉沉要去饭桌前吃早饭,边吃边听下人汇报,结果饭吃了一半他就坐不住了,一路匆匆的找了过来。瞧见二哥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里一痛,禁不住搂住了阮陌杨的肩膀。
小赵先把这二位少爷送回了家,又返回张家去取阮陌杨开去的汽车,回家的路上居然遇到了暴乱,有人在街上开了枪,打死了几个日本兵,日本人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派出了人马前来搜捕,抓人的过程中又和胡家军的兵起了摩擦,双方就这么干上了。
小赵想要倒车开回张家,然后绕远路回阮家,结果路上逃窜的人流太多,他举步维艰,这么一辆大汽车堵在路中间,也很是碍眼,有人嫌汽车碍事,极为不满,抄起硬物便砸了过来,挡风玻璃登时裂了。
汽车是个值钱玩意儿,小赵眼见主家的宝贝毁在自己手中,又无能为力,一时气愤,打开车门破口大骂。这一骂不要紧,引得旁人更加不满,有那好事之徒趁此机会把小赵打了个头破血流:“你奶奶的!你开个汽车挡了我们的路!想要害我们被日本人宰杀么!”
这一架使得场面愈加混乱,小赵心知此刻不是斗勇斗狠的时候,保命要紧,他捂着脑袋,红着一张被血浆子涂满的脸,在人群中抱头逃窜弃车而去。那几名打人的无赖见人跑了,白捡了一辆大汽车,很是高兴,开着汽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小赵一边逃命一边心中惴惴不安,他一穷二白,平日里收藏的江韶矽赏给他的那些块洋表也赔不起一辆汽车,他没脸回去交代。他被人打破了脑袋,温热的血液汩汩而流,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简直连方向都分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他瞧见路口忽然闪现出一队人马,乃是江韶年带兵来平乱了,他抹了一把脸,一步三摇的追了上去。
江韶年奉命前来平息日本人的怒气,胡万七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日本人硬碰硬,只得忍痛让江韶年把那一队和日本人动手的王八蛋解决掉。
江韶年千辛万苦的在人堆里找到了自家军内的“王八蛋”们,二话不说,当着日本人的面掏枪就把小队长给毙了,领头的一死,剩下的小兵乖乖收了声,唯唯诺诺聚拢在一起,等待江韶年发落。
江韶年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可惜军令在前,他无可奈何。待到日本人撤离,他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点燃了一支烟。
小赵在角落里等待许久,伺机窜了出来,卫兵以为他是刺客,就要开枪,他很机灵的喊了一声:“江团长,我是小赵啊!”
江韶年闻声望去,命令士兵把人带到跟前,仔细辨认了片刻,小赵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江韶年对小赵很有印象,他每次和江韶矽在旅馆见面都能看见这名跟班,他只是没有同小赵讲过话罢了。
小赵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了江韶年,央求对方帮他追回汽车,江韶年觉着好笑,自己出来这一趟,不仅要替胡万七杀人,还要给弟弟的司机找汽车,简直如同一个打杂的。
汽车很快被找了回来,几个无赖被江韶年的兵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无赖们鼻青脸肿之余又被掏光了口袋,凑出钱来算是赔了小赵的医药费。小赵对着江韶年千恩万谢,不停的表示若不是江团长出手相助,自己回去就没法子交代了。
江韶年倒不怎么上心,他挠了挠脑袋,叼着烟卷呜呜囔囔问道:“你家少爷呢。”
小赵赶紧答道:“五爷和二爷回家去了。”
江韶年点了点头:“哦,你回家之后告诉五少爷,最近街上不太平,叫他少出门闲逛。”
小赵心想,五爷是我想管就管得了的么。他纵使这样想,嘴巴上却恭恭敬敬的应承了下来。
而后他开着裂了玻璃的破车回了家,老老实实把事情说了一遍。江韶矽倒没有怪他守不住汽车,在他那红彤彤的脑门子上拍了一巴掌:“晕不晕啊你,流了这么多血。”
小赵被下人带去包扎了伤口,江韶矽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方才他那伤心欲绝的二哥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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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截铁的告诉他,在最快的时间内迁往香港,一刻都不能耽误,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与此同时,阮陌杨还打了电话给律师,张罗着卖房子。江韶矽断然不想把自己名下的房产卖掉,身边值钱的东西,就剩下这两座宅子了,世道这样差,谁有闲钱在战乱四起的地方买随时有可能被人霸占抢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