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夜总会-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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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有。」
「那你觉得那里怎样?」她说。
「又脏又臭。」我笑着。
她的睫毛抬起;
好看的上扬着。「公共厕所会变成这样; 并不是因为它是一个厕所; 而是人们先入为主不去爱惜用它才会这样。 秋。。。」
她呼唤着我; 我的脸迎了上去被她的手包着。「你变成这样不是你不好; 是他们以为自己有权令你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 秋; 不是你的错。」
那一天她一再的向我重新; 好像哄小孩子的话。 我疲惫的躺着看她;
精神竟游走了大半。 她想要握着我的手; 但又怕我疼; 放是只是轻轻盖在上面暖我。
最后她说:「秋;
你真的不要见他?」
「不要。」
她看答得颇决的; 就没有再问。 只是靠在门上看看我;
才又转身离去。
妮妮一走了我又再睡着; 而且睡得颇沉的。 半夜里我因着疼痛转醒过来; 汗湿了一衣。
可我在意的并不再这; 我把手缓慢的拖到唇上; 轻按着要溢出的话语。
可终归我无法再制住自己的行动。
无人的房间内一个声音在回着。
「Miles。。。」
在那一刻我竟喊了他的名字。
20
四周的空气传来一阵腥臭; 我猛然醒了过来; 只觉全身骨折掉一般的痛。 我大口大口喘息着; 手心湿开了一遍。
这时我漠然地看着地上的闪烁; 原来刚才猛烈的动作扯得盐水瓶都摔了下来跌个粉碎。 我掩着脸坐着;大汗淋漓;
直到探视情况的人来了才止住了抖震。
我睡的不好; 经常莫名的惊醒。 可连梦中遇见了什么;
甚至到底有没有作梦; 我也全然想不起来。
咪咪来过看我; 妮妮的花还是会送来; 我每天都醒着;
可人人都以为我已经死掉。
其实我没有; 只是坐着就使不起劲动而已。
伤好的很慢;
往往没有结成疤; 就化成一堆堆黄水溢出; 掉过后又是血; 看着就觉得我这个人单单是用血就可造成的。 医生来了都皱着眉;
然后又塞了一堆针药给我。
只是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如愿的好过来。
但是这件事其实也不太值得我们在意。
白天我待在房间里; 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有些时候照顾我的护士会把电视打开过来给我看; 但我从来不会要求。 只要能静静的待在这里我就会感到很满足;
也没有什么可感到无聊的。
我有一个粉红色的小球; 是隔壁的妹妹看到木乃伊怪人后吓得忘了拿走的。
我常常把它握在手里又滚出去; 那球滚动着; 走得远远的; 到壁后又滚回来我手上。 我把球握在手里; 感到一种至上的满足。
大约把球滚动过二千三百多次过后; 我出院了。
身子才刚能以自己的力量下床; 我就决定走了。
顾不得医生阻挠的目光; 一把跳上早就召来的的士上直奔回家。 本来妮妮想驾车送我的; 可在我的坚持之下; 也只好此是作罢。
也许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没有全好; 风刮过来引起呼呼的痛。 我吃力的保持着坐姿;
半靠在车窗上喘着。可我只想马上的回去; 马上。
车停在家门前; 我用了半饷才勉强动了半边身子。
好不容易才站在地上; 早已又汗湿了一衣。 还好现在还是盛暑的天气; 这样子走在街才也不会过于显眼。
我顺着坡道走着; 嗅着海洋的咸味目送过身旁留人的风。 突然我转过身去; 看着身后的柏油路发呆; 车的掠过;
树叶掉在地上一团团的滚动; 我这样的看着; 一会儿又继续走我的路。
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回来; 我吸了一口气;
才能半推半靠的把门开了。 几乎是同时我的身子掉入屋内; 澎一声就被身后的门禁锢在其中。 我松了口气;
放下手杖就在玄关坐了下来脱鞋。
鞋绳缠着我的手指甩不开来; 奋力的一; 只是把手指甩得发疼。 我的脚好痛;
手好痛; 头好痛。 烦恼地看着不中用的手手脚脚;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穿没鞋带的鞋子回来。
又弄了好久;
我的手才按上墙上的灯制; 闪烁着的明亮传来; 我却更快的走入漆黑之中。 手指还没上客厅的壁;
一个声音却先于光传了过来:「霜秋; 你到了哪里去?」
我浑身一震; 手脚有点无力的支撑着身体的重。
他回来了; 坐在那个黑暗的客厅中; 修长的手脚交迭着; 他坐在那儿; 他回来了。
我瞪大眼看他;
彷佛有什么新奇的事物由他身上散发开来。
突然我发现他在等我。
他在等我。
战栗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只懂得睁着眼睛看他; 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的仔细看他。
他也在看我; 在无光的室内他的脸容不太分明; 只是偶然闪烁着黑亮的光提示着他的存在。 他在看我;
我是知道的; 那种充满抑压的沉痛目光。
然后他又开口了:「霜秋; 你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空气中掠过灼热的因子; 愤怒的声音低沉得不像是他。 我把身体的重量都支在手杖上; 两只手抓着杖泛起失血的白。
我呆着没说话; 只是用眼睛细细看他。
你要我怎么说? 嚎啕大哭奔向你大叫着我被人强暴了?
还是伏在你怀内啜泣得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对不起我都没有那个资格; 我心知肚明; 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怎么还要回来?
你不是该待在东京谈生意的吗; 干吗回来?
你不应该回来。
我把脸别过去;
感受着他看我的目光。 单是这样我已足已粉碎; 然而我还是笑着说:「我没事。」
空气僵硬成块状;
我被凝结在其中。 他的吐息渐近; 我把脸转过来; 就看到眼前的他幽幽的道:「你在说谎。」
我才想反驳;
又被他接连的吼叫打断了:「你在说谎!! 说谎!! 说谎!。。说。。。呜。。。」
那叫声到了后面却变成哭腔;
他突然轻轻的抱着我哭; 就像抱着珍贵的东西一样。 他伏在我怀里哭着; 使得我的衣襟湿成一片。 他哭着;
我用手指去沾那些泪水; 颗颗如漂亮的水晶。 这时手杖沧然脱手; 我无力的倒在他身上; 两个傻瓜跪坐在地上;
有如一团扭着的棉被。
他哭着; 我轻拍着他的背; 慢慢的抚着他说:「我没有事。。。我很好。。。没事。。。」
他湿着眼睛细细的看我; 甚至把手放在盖住一只眼睛的纱布上。 他不断的诉说着:「对不起;
霜秋。。。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你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一再的重申着; 我看着他笑; 大约是再也忍受不了; 他伸手去我的笑容吻上我的嘴唇。
淡淡的温柔的吻。
他吻着我; 泪水还是不住的溢了出来; 咸咸的味道滑过我俩唇舌之间。 我的手轻轻抚着他;
急剧的起伏诉说着他的激动。
你又何必这样?
然后在手脚终于松开的一刻我说:「我很好;
我已经没事儿了。」
他呆呆的看我; 一边看一边用手抚着:「对; 你很好; 你还是一样的美; 你还是一样;
你还是以往的霜秋。」
才说着他又拥着我; 细细的嗅着我身上的味道。 我们两个人平和的坐在木地板上相拥着;
腻在一片温暖之中。
我知道我一点也不美; 甚至丑陋。 半张脸层层迭迭的包在连绵的纱布之中;
淡淡的血印轻轻的从中渗出。 另一边脸也因着暴打而肿得变形; 红红紫紫的肿起包子来。 我被打掉了三只牙齿;
嘴角也有点撕烈开来。 青紫红黄啡各种颜色从脸上化开; 半结半凝的伤口恐怖的浮在其上。 活像只从地狱爬上来的鬼。
但他竟然说: 你还是很美。
那句话我记了一辈子。
你还是很美。
21
在这世上哭泣的方式单调无味; 然而笑却可以有万千姿态── 微笑;
苦笑; 奸笑; 傻笑; 调笑; 媚笑;嘲笑; 闷笑; 嬉笑; 大笑。。。 千百的花样任君挑选; 所以我选择笑着;
而遗忘哭泣。
我笑着; 一个过客停留在身旁陪我笑。 他温柔的看我笑着; 一如春天的花儿般温婉可人;
然而已经是入秋了。
他总不会长久的停留在这里。
你到底在苦恼什么?
皱起的眉头有着太分明的裂缝; 皱巴巴的非常痛苦。 那日渐憔悴的脸容在我面前晃着; 苍白的脸色不比我好看多少。
你到底有烦恼些什么? 温柔的你会对着电话的那一头怒吼; 虽然是压得低低的但总逃不过被我捕捉的命运。 你说;
你到底在烦些什么?
我问你; 你笑着说; 没有问题; 没事儿。
我抚上你的笑容;
我并不喜欢你像我的一样笑着;我情愿看到你哭。
风掠过我俩的身体; 他按下我的手亲吻着;
笑着告诉我世上所有安慰的话语。
我不喜欢他这样笑着。
他会走的; 我心里明白。
又不是连体婴; 又有谁和谁真的可永远腻在一起?
更何况即使是连体婴也会有想分开的时候?
可早上醒来时他总在我的身边; 甜甜的呼吸传来平静的起伏。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 美丽得吓人;
就像殿堂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祗一般展示着美丽。 他会离我而去; 而不由得我选择。
心知肚明的事。
我的伤有点缓过来了; 也可以让他抱着我睡而不会在半夜因着疼痛转醒; 但我还是睡的不好。 每夜每夜;
我闭着眼睛醒着; 感觉着呼吸的起伏; 身体的温度。 他在我身旁安静地睡下; 而我醒着; 就为有一天清楚的感觉到他离去。
为此我的精神差得很; 两团黑眼圈积在眼眶下大得可怕。 你疼惜着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笑而不答;
你的悲哀就涌到脸上。
为什么呢? 我笑不好吗? 笑得更灿烂; 更开怀; 你就不喜欢我的笑?
最后他的手还是一如以往的抚上我的脸; 掠过结疤的伤口; 轻轻的把我的笑揉开;
就像那本来是用水彩画上去的一样。
他的心脏在起伏着; 一下一下的上下跳动; 他活着; 而把我抱在怀里。
我清楚感觉到自己变得软弱。
「怎么了? 你的手好冷。」他把我的手抱在掌中哄着;
暖暖的吹气和摩擦一阵一阵的传来。 他努力的暖着; 彷佛怕是有什么错失。 「是不是穿得不够?」
我摇摇头;
却任由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只是习惯了你的体温而已。
在海边风时常很大;
不时会看到来郊游的旅人和学生垂着鼻涕抖震着。 他们三三两两的围成一团抵挡着海风; 一个个缩成可笑的模样。
有几个受不了的只管迎风跑着; 试图把身子跑热。 当然是失败了; 但他们还是最快乐的。
海边的风很冷;
不知我一个人会不会习惯?
他是会走的。
可惜我并未习惯。
接下来有一天他突然问起猫咪的事来; 我停下手上的活转过身来看他; 他还是静静的坐在那张白色的梳化椅上;
一如那天。
「咱们的猫咪不知跑到那里去呢?
我这些天来也没有看到过牠呢。」他装作不经意说出的语调却为某件事情响起前奏。
我看着他的脸;
慢慢的走近那个逐渐远离的存在。「也许是在那里玩疯了吧; 牠经常是这样的。」
他皱起眉来像是宣告着疑惑;
我半跪下来; 把头靠在他的腿上说:「不用担心; 牠那么可爱; 在外头也不会饿死的。」
住院期间我也曾拜托咪咪替我照顾喵; 每天把猫粮阁在门前待着; 也不知有没有真的吃了; 只不过是留个希望而已
。
他把手罩上我的头。「嗯; 牠一定活得颇好的。」
然后呢? 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
我抬起头来看他; 那模样想必甚是可怜。
他本来涌到喉上的话却突然再也吐不出来; 只是默默看着我;
一下轻一下重的抚着; 任由时间过去; 他在逃避着; 不想再和我说些什么。
于是我问:「你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他的喉头一抖;
某种形似呜咽的呢喃却沉沉的打入中耳:「对不起; 霜秋。 公司里有点事必须我处理; 我一定要走了。 对不起; 霜秋。
我。。。」
果然是这样。
离我而去。
没关系; 我会等你; 我能等你。
于是我笑:「好吧; 你快点回去。」
但他只是懂得把我抱得更紧; 口中吐出的几个字;
却尽是对不起编成的乐章。
我拍拍他的背陪奏着; 轻轻重重的; 如此好听的声音传来耳中;
引来的竟是一阵阵的心痛。 我低头看他; 他用手指我的脸; 像是要从中揉出水来的样子; 但他的眼睛却先红了。
「对不起。」
「没关系; 我会很好的。」笑着说的; 任由身旁的空气变得冷淡。
『小鸡从蛋壳中破出向着世界欢呼; 生命的鼓动引来万民祝福; 牠被拥在柔软又温暖的空气中离去;
只余我一个看着日出。 我就是那破掉的蛋壳; 在牠身后默默地当一个观众。』
我想着小说的情节;
又把盘子中的牛奶和猫粮溅出了一些。 我还是没怎么睡觉; 我睡不着; 于是我的精神还是没见得有多好; 我的手脚仍旧干枯;
但是他不知道; 他并不需要知道。
我会怎么样其实真的不太重要。
你知道吗;
其实我们养的那只猫现在怎样; 我是知道的。 牠死掉了; 在一条柏油路上死掉了。 那天我回来以前在路上看到牠;
就是在我们家门前那段路上被车辗死的; 很可怜。 牠灰黑的纹路已经和地上的黑混和为一; 只有耸立着的猫耳证明着牠曾经活着。
是的; 牠被辗成一层血肉模糊的皮了; 不复为人所认识。 牠死掉了; 就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变成折然不同的生命。
牠痛苦吗; 牠有挣扎过吗?
一切都不太重要; 反正都已经死了。
我的表情没变; 拿过喵的盘子和食器走向门外。 毛松松的拖鞋穿在脚上; 非常的随意顺心。 我半拖半走的到屋外;
在牠习惯的位置放下了食物。
也许、或者、万一牠会需要呢?
这时一个身影斜影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