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主人 作者:罗伯特·海因莱因 完整版-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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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主任没有再说什么,他离开的时候,身上的锐气减了不少。
老头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玛丽和我保持沉默。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博士刚才从这儿带走的东西,那种臭烘烘的玩意儿,假设那种东西大致都是那个体积,—艘和我们看到的假货飞船同样大小的飞船能装多少?”
“究竟有没有飞船还说不定呢。”我说,“证据似乎不充分啊。”
“证据虽然不足,但却是无可辩驳的。那儿原先有一艘飞船。现在仍然有一艘飞船。”
“我们当时应该检查一下现场。”
“那样的话,那个现场就是我们活着看到的最后一个地方。另外那六个小伙子也不是傻瓜。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不了。船有多大说明不了有效载重,因为我不知道飞船的推进方式、航行距离,以及乘客所需要的补给品重量。这就像问我一根绳子有多长一样。要是你想让我胡猜一下,我得说,好几百,也许好几千。”
“嗯……对。这么说,今天晚上,衣阿华州就有好几百,也许好几千个被控制的僵尸。或者按玛丽的说法,太监。”他想了一会儿,“可我怎么才能从这批太监身边通过,进入后宫呢?我们总不能四下里乱跑,把衣阿华每一个圆肩膀的人都开枪杀了吧。人家会说闲话的。”他微微一笑。
“我再给你提一个找不出答案的问题。”我说,“如果一艘飞船昨天在衣阿华州着陆,明天还会有多少艘在北达科达州着陆?或者说在巴西着陆呢?”
“对,有这个问题。”他看上去更加忧心忡忡了,“我就用你那个绳子有多长的问题来回答你吧。”
“啊?”
“长道足以勒死你们。你们两个孩子,去洗洗,享受一下吧。说不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别离开办公室。”
我回到化装室,恢复了皮肤的颜色,也恢复了正常的相貌。我泡了个澡,又按摩了一下,随后来到工作人员的酒吧,想来点喝的,也想找个伴儿。我四下里看看,猜不出我寻找的姑娘是金发、黑发,还是红头发。但有一点我相当肯定,我肯定能认出她来。
是红头发。玛丽坐在一个火车座里,喝着一杯饮料,看上去和作为妹妹介绍给我的时候差不多。
“嗨,妹妹。”我来到她身边。
她笑道:“你好,老哥。来杯烈点儿的。”她挪了挪身子,为我腾出地方。
我叫了波旁威士忌加水,我拿这种酒当药喝,随后说:“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她摇摇头,“根本不是。其实我长着斑马条纹,两个头。你呢?”
“我妈妈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用枕头把我闷死了,所以我没有机会知道。”
她又一次像看一扇牛肉那样审视着我,然后说道:“我能理解你妈妈的做法,我也许比她更冷酷。你也会的,老哥。”
“谢谢。”我说道,“我们别再装成一对兄妹了,这种关系的抑制性太强。”
“嗯……我看你需要抑制抑制。”
“我?一点也不需要。我从来没有暴力倾向,温和得很,是那种‘巴吉斯愿意①’型的。”我得再说一句,假如我把手放在她身上,而她正好又不喜欢,收回来时手肯定被砍掉,只剩下一截血淋淋的桩子。老头子的孩子们绝不会是娘娘腔。
【① 语见《大卫·科波菲尔》。老实的马车夫巴吉斯不敢向自己的爱人表明心迹,便请幼年大卫·科波菲尔转告爱人辟果提,“巴吉斯愿意。”】。
她笑了:“巴吉斯先生愿意又怎么样?好吧,你记住,巴吉斯小姐不愿意,至少今天晚上不行。”她放下杯子,“我们干了,再来一杯。”
我们又要了一杯,继续坐在那里,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此时此刻,心情已经放松。特别是在我们这个行当中,这种时光并不多,值得细细品味。
玛丽身上最让人喜欢的一点是她不会拿性当工具,除非是为了工作。我想她知道——肯定知道——自个儿的本钱有多厚。可她很有绅士风度,不会滥用这种条件。只把这种性诱惑力调到最小,让我们俩都觉得暖烘烘的,同时又不紧张,很舒服。
我们坐在那里,没有多说什么。我开始想,如果她像个家庭主妇似的坐在壁炉另一侧,看上去一定很漂亮。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谁会当真考虑结婚的事儿——说到底,漂亮姑娘不过是漂亮姑娘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玛丽本人也是个特工,和她谈话不会像在回音山里一样,只能得到空空洞洞的回音。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孤独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问了。
“玛丽——”
“什么?”
“你结婚了吗?”
“啊?为什么问这个?事实上。还没有——现在没有。可这和你——我是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哦,也许有。”我固执地说。
她摇摇头。
“我是认真的,”我继续说道,“好好看看我。两手两脚齐全,还算年轻,又不会把脚上的泥踩得满屋都是。这方面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呢。”
她笑了起来,她的笑是善意的。“这段说辞大有改善的余地,肯定是临时现编出来的。”
“对。”
“那我就不多批评了,还会忘记这段话。听着,色狼,你的手段太低级了。就因为一个女人告诉你她今晚不和你睡觉,你就昏了头,要和她订下合同。有些女人会卑鄙地抓住这个把柄不放的。”
“我是认真的。”我生气地说。
“认真又怎么样?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我诅咒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果你要那种合同,行。照你说的办。你的工资你自己留着,我再把我的工资分一半给你……除非你不要。”
她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会签这种同居合同的,不会和一个我愿意同他结婚的男人——”
“我看你也不会。”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自己也不是认真的。”她冷静地打量着我,“但也许你是认真的,”她柔声补充道。
“我是认真的。”
她又一次摇头。“特了不应该结婚。这你知道。”
“特工不应该和别人结婚,但可以和特工结婚。”
她正要回答,又突然停了下来。我的电话也在耳朵里响起来,是老头子的声音,我知道她收听的也是同样的内容。“到我的办公室来。”他说。
我们俩站起来,一言不发。玛丽在门口拦住我,一只手放在我的胳膊上,注视着我的眼睛。“这就是不能谈婚论嫁的原因。我们手里有这件了作要完成。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和我一样,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工作。”
“我没有,”
“别跟我开玩笑!想想吧,萨姆——假设你结了婚,醒来的时候发现那东西在你妻子的肩膀上,控制了她。”她眼睛里充满恐惧的目光,“也可能是我,醒来时发现这东西在你的肩膀上。”
“我要碰碰运气。还有,我不会让这东西靠近你。”
她摸了摸我的脸颊:“我相信你。”
我们走进老头子的办公室。
他抬头看着我们说:“走吧,我们得走了。”
“去哪儿?”我问,“或许,我不该问?”
“白宫。见总统。闭嘴。”
我闭上了嘴。
第三章
森林大火或瘟疫一开始的时候,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只要采取一点点正确的行动就能控制住局势,否则就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搞科学的伙计用指数方程来描述这个阶段,但没有数学知识一样能理解这一点。最重要的就是抢在失控之前作出早期判断,采取果断措施。老头子早已认清总统必须采取哪些措施——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封闭得梅因地区,击毙任何企图逃跑的人,无论逃跑者是一只狩猎小獚犬,还是一个拿着饼干桶的老奶奶。然后,让里面的人一个一个出来,脱掉他们的衣服,寻找寄生虫。与此同时,负责火箭的伙计们和太空站利用雷达识别新的着陆点,粉碎任何一次新的着陆行动。
向其他围家发出预警,寻求他们的帮助——现在不是为国际法的条文磨嘴皮的时候,这是为种族的生在与外层空间的入侵者作斗争。眼下,它们来自何方并不重要——无论是火星、金星、木星,或者干脆是太阳系以外。最重要的是击退入侵。
老头子解开了难题,分析了案情,仅用二十四小时多一点的时问就获得了正确的答案。他能够以不熟悉的、难以置信的事实为基础,进行逻辑推理,就好像推理基础是习见习闻的寻常事一样。这就是他人所不及的才干。不算什么?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将这种推理方法付诸实施的人。只要面对与基本信条相冲突的事实,大多数人都会懵了头,思维停滞了。无论笨蛋还是自以为有高度文化教养的人,遇到这种情形以后都是相同的反应,只能吐出一句话:“我简直不敢相信。”
但老头子可不是这样——而且,总统一向听他的。
负责总统安全的秘情局警卫认真检查了我们,态度彬彬有礼。X光机发出“嘟嘟”的响声,我交出了手枪。虽然玛丽身上穿的衣服就连一张税单都藏不住,可她却是一座移动军火库:机器发出了四次“嘟嘟”声,外加一次像打嗝的声音。老头子不等别人吩咐就交出了自己的手杖。我看出来了,他不想让自己的手杖通过X光检查。
我们的植入式通话器让他们很费了一番功夫。无论X光还是金属探测器都显示出了通话器,但这些警卫不可能给我们做外科手术。卫队长和总统秘书当即举行了一次会谈,最后认定,任何植入肌肤的东西都不能视为潜在的武器。
他们取了我们的指纹,留下了我们的视网膜照片,把我们领进接待室。老头子立刻被带走,单独晋见总统。
“不知为什么非得带上我们。”我对玛丽说,“我们知道的一切老头子都知道。”
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我们被带了进去。我发现自己太怯场了,脚下竟然绊了一下。老头子介绍我们时,我结结巴巴说了些什么。玛丽鞠了个躬。
总统说他很高兴接见我们,他面带微笑,就是你在立体电视节目中看到的那种笑容——让我们觉得见到我们他确实很高兴。我感到心里热呼呼的,不再觉得尴尬了。
我也不再担心了。总统将在老头子的帮助下采取行动,我们见到的令人厌恶、引起恐慌的东西将被彻底清除。
老头子命令我汇报在这次任务中我所做的一切,以及我的所见所闻。我言简意赅地做了汇报。
讲到枪杀巴恩斯的时候,我试图捕捉他的目光。可他没有任何表情——于是,我没有提老头子命令开枪射击的事,并清楚地说明我开枪是为了保护另一个特工——玛丽——因为我看到巴恩斯伸手去掏枪。老头子打断我的话:“完整地汇报。”
于是,我又说剑老头子命令开枪。总统对老头子的纠正投去赞许的目光,这是他惟一流露出来的表情。我继续谈到寄生虫的事,我接着讲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让我停下来。
接着是玛丽汇报。她尴尬地试图向总统解释她为什么期待着常人的某种反应——然而麦可莱恩兄弟、警长和巴恩斯却没有出现这种反应。总统帮了她一把,对她温和地一笑,在保持坐姿不变的情况下向她微微一躬,道:“我亲爱的年轻女士,我完全相信。”
玛丽满脸通红,继续汇报,总统严肃地听着。她说完之后,他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一言不发,静静地坐了好几分钟。
他抬头对老头子说:“安德鲁,你的部门一直是无与伦比的。在历史的紧要关头,你们的报告至少两次打破了平衡。”
老头子哼了一声,“这么说,你的回答是‘不’。对吗?”
“我没有这样说。”
“你就要这样说了。”
总统耸耸肩,“我本来想建议你的这两位年轻人先出去一会儿,但眼下已经没这个必要了。安德鲁,你是一个天才,但即使是天才也会犯错误,比如劳累过度,丧失了判断力的时候。我不是天才,但我四十年前就学会了放松。你上次休假到现在有多久了?”
“让你的休假见鬼去吧!听我说,汤姆,我早就料到了;所以我才带来了证人。他们既没有吃药,也没有受人指使。把你的心理分析小组叫进来,看看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总统摇摇头,“你是不会把那些不堪一击的证人带来的。我相信,这种事情,你比我找来测试他们的任何人都聪明得多。就拿这个年轻人来说吧——为了保护你,他情愿冒接受谋杀指控的危险。你很能激起部属对你的忠诚啊,安德鲁。至于这位年轻女士,安德鲁,我不能根据一个女人的直觉发动一场战争。”
玛丽向前迈了一步,非常恳切地说道:“总统先生,我真的知道这种事,每次都知道。虽然我不能向你说明我是怎么知道的——可那些人绝不是正常的男人。”
总统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不和你争。可是,你没有考虑一种显而易见的解释——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是,呃,‘太监’。原谅我,小姐。人群中始终在在这种不幸的人。按照机遇法则,你一天之内碰到了四个。”
玛丽不吭声了,老头子却不然。“见鬼,汤姆——”我吓了一跳。这样跟总统说话可不行啊,“——你还在参议院调查委员会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我还是你主持的调查活动中的主要成员。你知道,如果这什事解释得通的话,用任何别的方法解释得通,我绝不会让你听这么一个童话故事。但事实不容忽视;他们必须被消灭,必须认真对待。那艘飞船到底是什么?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为什么连着陆点也靠近不了?”他抽出一张从贝塔太空站拍摄的照片,一下子捅到总统鼻子下面。
总统泰然自若。“噢,对,事实。安德鲁,你我向来热衷于事实。但除了你的部门,我还有几个别的情报来源。就拿这张照片来说——你打电话的时候非常强调这张照片。我已经查过了。根据当地法院的纪录,麦可莱恩农场的边界与这张照片上三角定位的经纬度完全相符。”总统抬起头来,“有一次我心不在焉地早拐了一个街口,竟然在自己住的地方迷了路。那个地方离你熟悉的地区很远,安德鲁。”
“汤姆——”
“怎么,安德鲁?”
“你没有跑到那儿亲自核对法院的地图吧?”
“当然没有。”
“感谢上帝——否则的话,你的肩胛骨中间此刻就会长着一个三磅重的像凉粉一样跳动的东西——上帝保佑美国!有一件事你可以肯定:那个法院书记员,或是你派去的任何人,此时此刻都被这种可恶、吭肮脏的寄生虫牢牢控制着。”老头子眼睛盯着天花板,“是啊,得梅因的警长、报礼的编辑、交通调度啦、警察,各行各业的关键人物都在场。汤姆,我不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可它们对我们却了如指掌。没等我们获得真实情况,它们就控制了我们社会肌体的神经细胞——用假报告掩盖了真报告,用的就是它们对付巴恩斯的办法。总统先生,你必须立刻下令对整个地区进行最严格的检疫。没有别的办法!”
“巴恩斯,”总统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没听见老头子的其他话,“安德鲁,我本来希望不至于弄到这一步,可——”他停下来,按下办公桌上的一个键,“给我接得梅因的立体电视台,经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