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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红牡丹-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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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顺手从书桌儿上拿起一个镇尺,在桌子上轻敲,样子是茫然若失。 
  素馨问:“你心里想什么?”   
  他身子转向书桌前的椅子,把镇尺扔在书桌儿上。他说:“我不相信牡丹会那么蠢,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到高邮去,不管她在那儿干什么。高邮是走私贩子青红帮的老窝,她不应当这么无知。你知道盐务司的薛盐务使,是去年秋天出斩的。你记得吧?好多人牵连进去呢。那些人谁都会记得她,都愿看她掉进他们的圈套儿。她完全是自己找麻烦。” 
  第115节:卷下 第二十五章(3)     
  “你以为是绑架,是吗?那她会遇到什么事呢?”   
  “天知道。”他停了一下儿。心中若有所思。他点上另一根烟,喷了几口,一边说:“为什么她要这样儿呢?”一边把烟头儿用力弄烂,感情分明在激动。然后又沉思着说:“她总是那么冲动。谁也猜不透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素馨说:“咱们能不能及早想个办法救她呢?”在孟嘉刚听说这个坏消息一时的惊恐之后,现在脸上显得是难过和关怀,素馨看得出来。   
  他说:“若仅仅是个绑架案子,那倒可以想办法。我意思指的是绑架女人出卖。这种事总是青红帮干的。他们有严密的组织,你得从上面用压力。若是扬州的盐商干的——那就麻烦多了。我得先弄清楚。我现在出去——午饭没什么关系。” 
  他立刻站起来往外走。   
  素馨在后面追问:“你上哪儿去?”   
  “到都察院去,一个钟头左右以后回来。”   
  孟嘉回来,早已过了中午。素馨已经吃完午饭,坐在饭桌对面听孟嘉说话。   
  孟嘉说:“我已经把有关私盐贩子的公文细研究了一遍,把所有牵连在内的人名字都已经查到。高邮盐务司的职员都换了,我想原来薛盐务使的全家一定早已搬开高邮。这件事也许和他们无关,即使有关系,也难不住我。我们要弄清楚。但是扬州有势力的盐商,情形就又不同了。他们有个网状组织,和海上的私盐贩子都有关系,包括各港口和各岛屿……今天下午有个人要来看我。他是那件私盐案子调查期间都察院派驻高邮的。关于高邮的情形,可以从他口中得到点儿消息,他叫李卓。” 
  大概四点左右,李卓来了。他年纪大约四十岁,沉默寡言,故做沉稳状,永远不提高声音。他这个人,知道很多秘密,自己有决断,多一句话不说。都察院所以派他到高邮办那件案子,并不只因为他过去官绩好,也因为他是扬州人。他态度极其谦虚,说但愿能有所帮助。孟嘉把现在这件事向他叙述大概经过时,他沉静而用心细听。孟嘉说完,问他的看法。 
  李卓低下头,一边沉思,一边用手摸索下巴颏儿。然后说:“怎么个做法,这很清楚。要怎么办,主要看幕后是什么人。我不以为,”——然后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是青红帮干的。他们的总机关离扬州有三里地。您不要想错。他们不做这类事。他们的首领是个慈善家——青红帮不是个牟利的组织,未尝不可以这么说。他若知道有人受了冤屈,他们才杀人劫狱。当然,他们也和一些贩夫走卒贱民脱不了关系,也有些人专做偷鸡摸狗的偷窃,或是向粗心大意的旅客扒窃财物。他们的头子另有一个说法,他的理由是,他们总得吃饭啊。但是他们组织很严,必须严守帮规,不然会受很严厉的制裁。他们不绑架女人。这是违背帮规的。我可以把他们的头子的姓名住址给您。他叫俞漱泉,大家叫他‘俞大哥’。他住在扬州城外一所很漂亮的花园儿宅子里。您若是不以官员的身份,而以朋友的身份去看他,他会觉得非常体面。这件事要见的就是他。您会觉得他极慷慨,极客气,很讲道义,愿帮助人,或是给人出主意,想办法。” 
  “若是这和青红帮没有关系,那要怎么办好呢?”。   
  李卓咬了咬嘴唇,微笑着将眼睛很快的扫了一下儿,他说:“您记得杨树理——那个被罚了十五万大洋的百万富翁?他逃脱了罪刑,花钱买了两个替身,我想那两个替身每家得了五千块钱,若是出了差错儿,每个人是一万。”他沙哑的笑了笑又说:“我想是这样儿。您知道,他知道令堂妹手里有那项文件。他是个酒色之徒,常霸占良民的妻女,玩儿腻了就甩,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到他。他可以对自己说:‘我花了十五万块钱,为什么不玩儿玩儿那个小娘儿们?’……我告诉您,他会的,只要他知道令堂妹在他的地盘儿上,并且是孤寡可欺的话。” 
  “那怎么办呢?”   
  “容俞漱泉几天的工夫,他会全弄清楚的。令妹是新近才丢的吧?”   
  “大概一个月以前了。”   
  “那么,俞漱泉会打听得出来的。您要给他几天的工夫。若是杨树理干的,他会告诉您的。不过我不敢相信他会帮助您。这其间的关系太微妙,太复杂,恐怕俞大哥不愿管。” 
  “要用温和的手段对付杨树理——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卓慢慢伸手去拿一根烟。他似乎觉得这种情形很有意思。他说:“不是。他是怕硬的。你若动厉害的,会把他的胆子吓破的。您若叫人告诉他都察院要重审他的案子,他会跪在地下求饶。您要这么说就可以了。您听见别人这么说的,您当然不负责任。对付他,你能用多大势力,就用多大势力。要最大的势力。我敢担保,他会把令妹用轿抬着送回家的。” 
  第116节:卷下 第二十五章(4)     
  孟嘉多谢他指教。李卓辞去之前,答应回家找几个有用的住址,以便孟嘉去打听消息。   
  素馨一直在书房门后听着。等把客人送走之后,孟嘉回来,看见素馨正在满脸焦虑的等着。   
  她简短的问了一句:“有点儿指望吗?”   
  孟嘉说:“有。”然后又以烦恼的声音慢吞吞的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牡丹偏要到高邮去。她应当不那么笨才对。”   
  “她总是顾前不顾后的。”   
  “我知道,我知道。”   
  “咱们什么时候儿动身?我得立刻给妈回信,告诉她好放心。”   
  “还得用一两天再找点儿重要的资料。不管怎么样,明天走不成,最早也得后天。”他想着刚才这位佥都御史的话,一边弹着手指头说:“最大的势力。你给你妈写信,说咱们后天动身,一切事都要安排好。说我们一定尽力做……噢,牡丹!”他几乎要烦恼的喊叫出来。 
  孟嘉和素馨都把牡丹看做最近的亲戚,孟嘉仍然把她看做是个最为与众不同的小姐。孟嘉知道她热情似火,好恶无常,任性冲动,做事行动都不可以常理预测,在追寻情人时,又混乱失常。孟嘉深知她喜爱年轻漂亮的男人,尤其是健壮的年轻男人。她之抛弃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年岁,这话,牡丹固然是坚不承认。孟嘉从牡丹的想法上看,自己也承认他本人也是愿和少女睡,而不愿和年岁大的女人睡。在这一点上,素馨反驳他说,他和姐姐都把热情和爱情弄混了。素馨对孟嘉了解得很透澈,所以她不屑于忌妒,因而能提到牡丹时说几句玩笑话。到现在她比孟嘉还更替牡丹着急。孟嘉气恼的,是牡丹老不改她那喜恶无常好奇任性的脾气。 
  素馨说:“不要生她的气。咱们要赶紧,不能耽误时间。”   
  “我并不生气。当然咱们要拼命想办法,只要她不鲁莽乱来,身体还能保持健康,我有把握能从那个百万富翁手里救出她来。”   
  “照你这个说法,就好像是那个百万富翁干的了。”   
  “咱们还不知道。但是李卓却颇有那个想法。他知道那个地方儿,也知道那个姓杨的。我要给总督奕王爷写封信。”   
  “你说的是杭州的总督奕王爷?”   
  “就是。我想就照御史李卓的话办。我明天要请中堂张大人给驻在南京的江苏巡抚大人也写一封信。我再给总督奕王爷写信。倘若姓杨的需要用官家的势力压,那就够他受的了,这是最大的势力。” 
  那天傍晚,孟嘉坐在书桌前面,给奕王爷写信。信里的语气很亲近,算是半官半私。又请王爷鼎力相助,并请给南京的巡抚大人写信。要用最大的势力,他说被绑架的女人是他的亲堂妹,若尚无不当的话,也可以说被绑架的也就是奕王爷的干女儿。这样更有用。 
  第二天早晨,苏姨丈来了第二封信,信上说的更详细真实。苏姨丈也认为,按照牡丹她父亲的要求,孟嘉要在高邮停一下儿,此外,信上又说安德年还在杭州,对牡丹的失踪大概是毫无关系。信上又说,牡丹曾和那位诗人计划私奔过,但是恋爱已然结束,这也许能表示她突然失踪的动机。牡丹曾经非常不安,也曾告诉父母她要离开杭州,要“重新做人”。他相信这些话可靠。就是她为什么要到高邮去和王老师夫妇住在一起的缘故,在高邮,她就在王老师那个私立学校教书。概括来说,这封信叫别人觉得牡丹的行为确是比以前好了许多,也减少了孟嘉对她的烦恼。 
  素馨说:“我不懂她既要离开杭州,为什么不到咱们这儿来。”   
  孟嘉说:“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   
  “她的面子。咱们若是碰到了她,她该怎么办?”   
  素馨说:“那就来和咱们一块儿住啊。”   
  孟嘉撅着嘴。向太太瞟了一眼,佩服她对人的信而不疑和思想的单纯。素馨看出来丈夫脸上的迟疑的样子。   
  素馨以逗他的笑容问他:“你不怕她吧?”   
  “不怕。不过她不来,总还单纯省事,是不是?她这个人太不可测。”   
  素馨没再说话,不愿意再刺激他。   
  孟嘉又说:“素馨,你不用发愁。我以前一度很爱你姐姐——爱得要命,不久发现她头脑并不清楚。现在我那个爱劲儿当然早过去了,以前我不了解她,现在了解了。你提到把她带到北京来。你知道我和你的爱情是与一般不同的,什么也不会使咱们疏远,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第二件是,倘若咱们要为她负责任,就要尽早给她找个男人,好使她别再闹事。苏姨丈的话若是实话,她的恋爱也满够了。她若以为还不够,她在这儿也会像在杭州一样闹出那么多的丑事来的。” 
  素馨发觉孟嘉的声调儿里还有些恨意。那他当初一定好爱她,也因她而受不了少痛苦!   
  第117节:卷下 第二十六章(1)     
  “我姐姐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坏。你不了解她。”   
  孟嘉又说:“不了解?我告诉你咱们怎么样才算帮她的大忙。物色一个英俊细白铜筋铁骨的年轻男人。把牡丹的眼睛箍起来,送她上轿嫁过去。当然要年轻英俊的男人,第二年好准会有一个小宝宝,一切麻烦自然没有了。” 
  “你简直乱说!”   
  “你不相信这就是她的愿望?”   
  “你说的话当然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话何必这么说?你若不愿带她来和咱们一起住,就不带她来,好不好?”   
  孟嘉这才缓和下来。素馨一句含有爱情的话总会有这种效力的。孟嘉让素馨坐在他的书桌子上,吻了她一下儿。   
  素馨问他:“你对她很不耐烦,是不是?”   
  “当然,你若想带她来,那就带来。我只是说咱们有责任帮着她物色个年轻的男人。”   
  素馨低下头向孟嘉好甜蜜的吻了一下儿。她说:“这还好。我知道你总会尽力帮助她的。”   
  孟嘉说:“你知道,我应当很感谢你姐姐。”说着一边细看,边慢慢摸索素馨的手。   
  素馨低声笑问他:“为什么?”   
  “没有她,咱们俩怎么能相见呢?”   
  素馨又吻他,总是那么甜蜜,但是并不像牡丹吻他时那么狂热。她从桌子上跳下来,她说:“该睡觉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办。”   
  可以说,他俩的婚姻是够理想的,就好像白薇和若水一样。当然这婚姻之中是离不开性爱的。不过像他俩的性爱是极其自然的。那种爱表现在彼此向对方说的一句话上,在彼此手的摩触上,在语言的腔调儿上,在思想观念的讨论上,甚至于在彼此的各方面的歧异上。牡丹所交臂失之的,太多太多了。 
  第二十六章   
  高邮的天气热得要命。他们刚才把行李留在扬州的骑鹤宾馆,那是在一片大花园里的一个豪华旅馆。实在是没法儿睡,一则因为天热,二则因为夜里大半的时间都有丝竹管弦的音乐声由花园里传来。孟嘉夫妇并没惊动亲友,俩人是坐船南来的,因为孟嘉曾经和妻子商量好,坐船比坐轿或坐车还舒服。素馨要来是想要和王老师夫妇谈一下儿,并且亲自看一看牡丹住的地方。她以前再没有像现在这么体会到如此爱自己的姐姐!她一方面想到极其可怕的情况,一方面又希望他们到达时能看见牡丹已经平安归来,心情就在这两种感觉中间摇来摆去。他有好几次问孟嘉:“我们若发现牡丹今天在王老师家,该怎么办?” 
  “我也但愿如此,可是不敢那么想。”   
  “若是找到她,咱们说什么话呢?她真可能是自动失踪的而又已经回来了。”   
  “有可能,但是不太会。等一下儿就知道了。”   
  他们坐的是快船,一点钟走三里多,船轻而浅,由四个健壮的汉子划。孟嘉曾经告诉他们,日落以前若能到,会多加赏钱。快船果然走得快,把别的船逐一甩过去。快速前进之时,在拥挤的水道上,好像要随时撞上别的船。每逢船桨哗啦一声打起水来,船夫的脚一踏船,船就震动一下子。船夫只穿着一条短裤,精光着身子,在太阳里闪亮。每逢素馨看见前面有船一直向他们冲来时,就心跳得厉害,但是每次船夫都使船仅仅磨擦而过,平安无事。 
  在刚巧躲过了一条舢板之时,素馨就嚷声:“小心点儿!”   
  一个年轻船夫说:“别怕!您不是要日落以前赶到吗?”那几个年轻小伙子,又笑又叫,满嘴乱说脏话,简直是彼此争强赌胜赛力气。   
  孟嘉显得郁郁不乐,深有所思。一路航程之中没说什么话。想到又要见牡丹,自然唤醒他俩当初的离别。他的心思又回念到他和牡丹在太湖船上初次相遇的那几天,那时候儿,他所见到的一切忽然都情景不同,但是在和牡丹这场交战之中,他是败下了阵来。那次恋爱的失败,留下了永不会消失的回音,在他的脑际继续震动。生活再无法像以前一样。现在,他一看见那赤背的船夫,他就想到傅南涛那个打拳的,他该是多么打动牡丹的心呢。素馨看见了他两只眼里那茫然的神情。每逢他那个样子,素馨总是不去干扰他。 
  他们坐的船真是一去如飞,在平静的水流上撞起了箭头似的波浪。桨每溅一次水,他们的身子就向后猛然一仰。转眼就把扬州抛在大后面,到了枫桥,运粮河在此与一条巨大的水流相遇。两岸的风景一掠而过,青翠的山峦,树木丛生的岛屿,把不同的水流汇集起来,错杂变化,清新爽目,与以前大不相同。溪流之上,木桥横波,岸上的高杆顶端,黑旗飘扬,正是远村之中酒楼旅馆的市招。这一带富庶而地形诸多变化的乡野,正给私枭提供了美好的藏身巢穴,和逃避水上捕快绝好的道路。 
  第118节:卷下 第二十六章(2)     
  闪亮的白色天空,高悬如盖,把一带湖水变成一片厚实的强烈闪光。孟嘉为素馨打着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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