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集-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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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大失所望。于是我又试着隔一个词一读,但无论‘theoffor’,还是‘supplygameLondon’都没有丝毫意义。
“可是过了一会,打开这个闷葫芦的钥匙终于落到我的手里,我看出从第一个词开始,每隔两个词一读,就可以读出含义来,这些含义足以使老特雷佛陷入绝境。
“词句简短扼要,是告警信。我当即把它读给我的朋友听:
‘Thegameisup。Hudsonhastoldall。Flyforyourlife。’
(译为:一切都完了。赫德森已全部检举。你赶快逃命吧!)
“维克托·特雷佛双手颤抖地捂着脸。‘我猜想,一定是这样的,’他说道,‘这比死还要难堪,因为这意味着蒙受耻辱。可是“总保管”和“雌雉”这两个词儿又是什么意思呢?’“‘这些词儿在信中没有什么意思,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找到那位发信人,这对我们倒大有用处。你看他开始写的是‘The…game…is’等等,写完预先拟好的词句,便在每两个词之间填进两个词儿。他很自然地使用首先出现在头脑中的词儿。可以确信,他是一个热衷于打猎的人,或是一个喜爱饲养家禽的人。你了解贝多斯的情况吗?’
“‘呃,经你这样一提,’他说道,‘我倒想起来啦,每年秋季,我那可怜的爸爸常常接到贝多斯的邀请到他那里去打猎。’
“‘那么这封信一定是他发来的了,’我说道,‘现在我们只需查明,那个水手赫德森究竟掌握了什么秘密,用来威胁这两个有权有势的人。’
“‘唉,福尔摩斯,我担心那是一件罪恶和丢人的事!’我的朋友惊呼道,‘不过我对你不必保守什么秘密。这就是爸爸的声明,是在他得知赫德森的检举迫在眉睫时写下来的。我按医生传的话在日本柜子里找到了它。请把它拿去读给我听听,因为我自己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读它了。’
“华生,这几张纸就是小特雷佛给我的,那天晚上我在旧书房读给他听过,现在我读给你听。你看,这几张纸外面写着:‘“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航行记事。一八五五年十月八日自法尔默思启航,同年十一月六日在北纬十五度二十分,西经二十五度十四分沉没。’里面是用信函的形式记载的。
“‘我最亲爱的儿子,既然那日益迫近的耻辱使我的暮年暗淡无光,我可以老实而诚恳地说,我并不畏惧法律,也不怕丧失我在本郡的官职,更不担心相识的人小看我而使我痛心疾首。可是一想到你很爱我,而且极为尊敬我,却要因为我而蒙受耻辱,这才使我心如刀绞。但是如果一直悬在我头上的横祸果真降临了,那么我希望你读一读本篇记事,那时你就可以直接从中了解我该受何种责罚。另一方面,如果平安无事(愿万能的慈悲上帝赐准!),万一这张纸还没有毁掉而落入你手中,我恳求你,看在上帝份上,看在你亲爱的母亲份上,看在我们父子间的恩情份上,把它一烧了之,永世遗忘吧。
“‘但如若那时你果真读到此信,则我知道事已败露,置身囹圄了,或十之八九我已噤舌长眠了(因为你知道我的心脏衰弱)。但无论属于以上哪种情况,即已无需继续隐瞒。以下事事千真万确,愿誓肺腑,以求宽恕。
“‘亲爱的孩子,我本来不叫特雷佛,年轻时叫詹姆斯·阿米塔奇[詹姆斯·阿米塔奇两个词缩写字母为J.A.。——译者注。]由此你就明白我那次受惊昏厥的原因了。我是指几个星期以前,你大学的朋友对我讲的那番话,在我听来好象一语道破了我化名的秘密。作为阿米塔奇,我在伦敦银行工作,而作为阿米塔奇,我被定了违犯国法之罪,判处流刑。孩子,不要过分苛责我吧。这是一笔所谓赌债,我只好偿还,我便用了不属于我自己的钱去偿还了。当然我确有把握能在察觉之前把它补上。可是最可怕的厄运临头了,我所指望的款项竟然没能到手,又加上提前查帐,使我的亏空暴露出来。这件案子本来可以处理得宽大一些,可是三十年前的法律比现在严酷得多。于是在我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便定了重罪和其他三十七名罪犯一起被锁在“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的甲板上,流放到澳大利亚去。
“‘那是一八五五年,克里米亚战事正酣。本来载运罪犯的船只大部分在黑海中作军事运输,因此政府只好用较小的不适当的船只来遣送罪犯。“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是做中国茶叶生意的,式样古老,船首很重,船身很宽。新式快速帆船早已胜过了它。这只三桅帆船载重五百吨,船上除了三十八名囚犯以外,还载有水手二十六名,士兵十八名,船长一名,船副三名,医生一名,牧师一名和狱卒四名。从法尔默思启航时,船上共约一百人。
“‘通常囚犯船的囚室隔板都用厚橡木制成,可是这只船的囚室隔板却非常薄。还在我们被带到码头时,我特别注意到一个人,他现在就囚在船尾和我相邻的囚室里。这是一个年轻人,面容清秀,没有胡须,细长的鼻子,瘪嘴。他一副得意神情,走起路来昂首阔步,最突出的,还是身材特别高大,我看谁的头也到不了他的肩部,他肯定至少有六英尺半高。在这么多忧郁而消沉的面孔里,看到这样一张精力充沛而坚定果断的面孔,那是非同小可的。看到这张面孔,犹如暴风雨中送来炉火。我发现他和我为邻,非常欢喜。一天夜深人静,几句细语送进我的耳鼓,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他设法在囚室隔板上挖了一个洞,这更使我喜不自胜。
“‘他说道:“喂,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因什么罪名被关在这里?”
“‘我回答了他,反问他是谁。
“‘他说道:“我叫杰克·普伦德加斯特,我发誓,在你和我分手之前,你会知道我的好处的。”
“‘我记得听说过他的案子,因为在我自己被捕以前,他的案子在全国曾经轰动一时。他出身良家,又很能干,但沾染了不可救药的恶习,靠巧妙的欺诈,从伦敦巨商手中骗取了巨款。
“‘这时他便骄傲地说道:“哈,哈!你想起我这件案子了。”
“‘我说:“的确,我记得很清楚。”
“‘他说:“那么,你可记得那案子有什么特别吗?”
“‘我说:“有什么特别呢?”
“‘他说:“我弄到将近二十五万镑巨款,不是吗?”
“‘我说:“人家说是这么多。”
“‘他说:“可这笔赃款并没有追回去,你知道吗?”
“‘我回答:“不知道。”
“‘他又问道:“喂,你猜这笔巨款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说道:“一点也猜不出。”
“‘他大声说道:“这笔钱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一点不假!记在我名下的金镑数,比你的头发丝还要多。小伙伴,要是你手里有钱,又懂得怎样管钱用钱,那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喂!你不要认为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人,他会甘心在这满是耗子、甲虫的破旧中国航船的恶臭货舱里坐以待毙,不,先生,这样的人不仅要自救,还要搭救他的难友。你可以大干一场!紧紧依靠他,你可以凭圣经宣誓,他一定能把你救出来。”
“‘他当时说话的语调就是这样。起初我并不当一回事。可是过了一会,他又对我试探了一番,并且一本正经地向我宣誓,告诉我确实有一个夺取船只的秘密计划。在上船之前,已经有十二个犯人事先做了准备,普伦德加斯特领头,他用金钱作动力。
“‘普伦德加斯特说:“我有一个同伙,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完全诚实可靠,钱在他手里。你猜现在这个人在哪里?呃,他就是这只船上的牧师——那位牧师,一点不错!他在船上穿一件黑上衣,身份证响当当,箱子里的钱足以买通全船的一切人。全体水手都是他的心腹。在他们签名受雇以前,他用现金贴现一股脑儿就把他们收买过来了。他还收买了两个狱卒和二副梅勒,要是他认为船长值得收买,那他连船长本人也要收买过来。”
“‘我问道:“那么,我们究竟要干什么呢?”
“‘他说:“你看呢?我们要使一些士兵的衣服比裁缝做的更加鲜红。”
“‘我说:“可他们都有武器啊。”
“‘他说:“小伙子,我们也要武装起来,每人两支手枪。
我们有全体水手做后盾,要是还不能夺取这只船,那我们早该让人送进幼女寄宿学校了。今夜你和在你左邻那个人谈一谈,看看他是否可靠。”
“‘我照办了,知道我的左邻是个年轻人,处境和我相同,罪名是伪造货币。他原名伊文斯。现在也象我一样,已更名改姓,是英国南方一个富有而幸运的人。他完全乐意参加这一密谋,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自救,所以在我们的船横渡海湾之前,全船犯人只有两个未参与这一秘密。一个意志薄弱,我们不敢信任他,另一个患黄疸病,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
“‘一开始,我们的夺船行动确实没有遇到阻碍。水手们是一伙无赖,是专门挑选来干这种事的。冒牌牧师不断到我们囚舱来给我们鼓劲,他背着一个黑书包,好象是满装着经文,他出来进去十分忙碌。到第三天,我们每个人的床脚都存有一把锉刀、两支手枪、一磅炸药和二十发子弹了。两个狱卒早就是普伦德加斯特的心腹,二副也成了他的帮手。船上和我们作对的,只有船长、两个船副、两个狱卒、马丁中尉和他的十八名士兵以及那位医生。事情虽然非常保险,但我们还是决定倍加谨慎,准备夜间进行突然袭击。然而,动手比我们预料的要快得多。情况是这样的:
“‘在该船开航后第三个星期的一天晚上,医生来给一个犯人看病。他把手伸到犯人床铺下面,摸到了手枪的轮廓。如果他当时不动声色,就可能使我们的事情全部告吹,但他是个胆小鬼,惊叫一声,面无血色,这就使那个囚徒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并将他抓住。他来不及发出警报,嘴便被堵住,绑到床上。医生来时打开了通往甲板的门上的锁,我们就通过此门,一拥而上。两个哨兵中弹倒地,一个班长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也遭到同样下场。另有两个兵士把着官舱的门,他们的火枪似乎没有装火药,因为根本就没向我们开火。他们在打算上刺刀时中弹身亡。在我们一拥冲入船长室时,里面已响起了枪声,推门一看,只见船长已倒下,脑髓把钉在桌上的大西洋航海图都染污了,而牧师站在死尸旁,手里拿的手枪还在冒烟呢。两个船副早已就擒,整个事情看来大功告成。
“‘官舱紧靠船长室,我们一窝蜂奔到那里,在长靠椅上一坐,一起畅谈起来,因为觉得又一次恢复了自由而欣喜若狂。官舱的四周都是货箱,冒牌牧师威尔逊弄来一箱,拿出二十瓶褐色葡萄酒。我们打碎瓶颈,把酒倒进酒杯,正待举杯痛饮,突然出其不意听到一阵枪声,官舱里顿时烟雾弥漫,隔着桌子竟看不见东西了。等到烟消雾散,这里已是血肉横飞。威尔逊和其他八个人倒在地上垂死挣扎,至今我想起那桌上的血和褐色葡萄酒还觉得恶心。我们一见这情景就吓坏了。我想当时要不是多亏了普伦德加斯特,那一定全完了。他象公牛一般,一声怒吼冲出门去,所有活着的人也都随他一拥而出。我们冲到舱外,看见船尾站着中尉和他手下的十个士兵,官舱上有一个旋转天窗,正对着桌子上方,稍稍打开一些,他们就从隙缝中向我们射击。我们趁他们来不及重新装填火药,冲上前去。他们虽然英勇抵抗,但我们占了上风,战斗不到五分钟就把他们全解决了。我的天啊!这只帆船简直象一个屠宰场!普伦德加斯特就象狂怒的魔鬼,把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象小孩一样提起来,不管死活,通通扔到海里。有一个中士伤势很重,还出人意外地泅游了很长时间,直到某个善人一枪打碎他的脑袋才肯罢休。战斗结束,只剩下两个狱卒、两个船副和一名医生,其余敌人已全部消灭。
“‘对剩下的这几个敌人怎样处置,我们发生了争论。许多人欣喜夺回了自由,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再杀人。杀死手执武器的士兵是一回事,对冷酷无情地残杀人而无动于衷则是另一回事。我们八个人,五个犯人和三个水手说,我们不愿看见杀死他们,但普伦德加斯特和他的一伙人却无动于衷。他说,我们求得安全的唯一机会就是把事情干利落,他不愿留一个活口将来站到证人席上去饶舌。这差一点儿又使我们遭到拘禁,不过他终于答应说,如果我们愿意,就可以乘小艇离开他们。我们对这个建议欣然答应,因为早已厌恶这种血腥的勾当,我们明白这次杀人之后,还会有更残酷的事发生。
于是,他发给我们每人一套水手服,一桶淡水,一小桶腌牛肉,一小桶饼干和一个指南针。普伦德加斯特扔给我们一张航海图,告诉我们要说我们是一艘失事船只的水手,船是在北纬十五度,西经二十五度沉没的。然后他割断缆索,听凭我们漂流而去。
“‘我亲爱的儿子,现在我要讲到这个故事最惊人的情节了。在骚乱的时候,水手们曾经落帆逆风行驶,但在我们离开之后,他们又扬起风帆,乘东北风离开我们缓缓驶去。我们的小艇便随平稳起伏的波涛前进。这伙人里,只有我和伊文斯受教育最多。我俩坐下来查看海图,确定我们所在的地点,计划向何处海岸行驶。这是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因为向北约五百英里是佛得角群岛,向东约七百英里是非洲海岸。由于风向转北,我们基本上确认向塞拉利昂行驶比较好,于是便掉转船首向此方向驶去。这时从小艇向后方看,三桅帆船已不见船身,只见船桅。我们正在向它眺望,突然看到一股浓密的黑烟直升而起,象一棵怪树悬在天际。几秒钟以后,一声雷鸣般巨响震人耳鼓,等到烟消雾散,“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已渺无踪影。我们立即掉转船首,全力向该处驶去,那依然缭绕的海面烟尘反映了该船遇难的惨状。
“‘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到达那里,开始我们怕来得太晚,救不出什么人了。只见一条支离破碎的小船和一些断桅残板随波起伏,这显示出帆船的沉没地点,但未见活人踪影。在我们失望地掉转船头时,忽听有人呼救,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直挺挺地横躺在一块残板上。我们把他拖到船上一看,原来是一个叫赫德森的年轻水手,他被烧伤,筋疲力尽,口不能言,直到第二天清早,才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
“‘原来,在我们离开以后,普伦德加斯特和他那一伙人就动手杀害那剩下来的五个被囚禁的人。他把两个狱卒枪毙后扔进海里,对三副也如法炮制。普伦德加斯特下到中舱亲手割断了可怜的医生的喉咙。这时只剩下勇敢机智的大副本人。他见普伦德加斯特手持血淋淋的屠刀向他走来,便挣开事先设法弄松了的绑索,跑上甲板,一头钻进尾舱。有十二个罪犯手持手枪向他冲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盒火柴坐在火药桶边,这桶火药已经打开,船上共载着一百桶火药。大副发誓说,谁要是动他一下,他就叫全船人同归于尽。话犹未了就发生了爆炸。赫德森认为这是一个罪犯开枪误中了火药桶,而不是大副用火柴点着的。但不管原因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