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下注射-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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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过他好几次,每次都说要改。”
“诶,大勇有没有跟谁有利益上的冲突?”
“我们这里有什么利益?没啥好争的!”
“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喜欢你?”
许洁睁大了眼睛问道:“我应该不会那么有魅力吧?”
“我们先不讨论你有没有魅力的问题,只讨论一下有没有其他人喜欢你。”
“这个很难说啊,请我吃饭的倒不少。但是,我总不能厚着脸皮说,人家请我吃饭就是喜欢我吧?”
“不喜欢你干嘛请你吃饭呢?”
“喂,涂警官,今天这餐饭谁请啊?”
“我来我来,你别客气!”
“你也喜欢我?”
“不是,不是。”
“这不得了,我怎么知道谁在背后喜欢我啊?”
“那你怎么知道大勇喜欢你啊?”
“这是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女人的直觉,”涂海涛重复着这句话,又扒拉几口牛排。
许洁看着涂海涛的右臂,问道:“你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突然闹罢工。这几天事特多,胳膊不好使了,好朋友被人杀了。我突然觉得,人这种东西好渺小啊,在命运面前,人就像一只蚂蚁,随时都可能被踩死,随时也可能被踩断一条腿。”
“你就是那只被踩断腿的蚂蚁!”
“是,我就是那只倒霉的蚂蚁。在命运面前,我们往往感到无助,有时候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茫茫的宇宙和茫茫的未知,觉得特别恐惧,特别焦虑……”涂海涛突然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说出了“焦虑”两个字,而这正是罗子涵医生给他的诊断。难道焦虑真的能使一个人右臂麻木?
“怎么不说话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说,一个人过于焦虑会导致身体某些功能麻痹甚至瘫痪吗?”
“你说你是由于心理焦虑导致右臂麻痹的?”
“一个心理医生这么跟我说的。”
“这事我不敢确定,不过好像看过一本书,说是一个人瘫痪多年,好几家医院检查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后来一个心理医生拍拍他的脑袋,跟他说病已经治好了,然后那病人就可以走路了。”
“有没有这么神啊?”
“不去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涂海涛看看自己的右臂,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罗子涵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
催眠
康宁医院的精神病人活动室里,十几个患者进行着各种娱乐活动,有的煞有介事地打着太极拳,有的在草稿纸上不停地涂抹着,还有的旁若无人地大声歌唱。角落里,两个病人正在下中国象棋,一个拿起炮直接把对方的将给轰了,另外一个把炮拿回原位,示意对方炮不能直接轰将,但是对方根本不听,再一次拿起炮轰击了将。于是后者便打了前者一耳光,前者奋力反击,两个人迅速地扭成一团。
其他患者有的鼓着掌哈哈大笑,有的吓得躲到床底下号啕大哭,唱歌的根本没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依然自顾自地展示着嘹亮的歌喉。
冷建国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突然奔向房间的一角,拿起一个塑料瓶子,贴在耳朵上,接起了电话:“喂,你好……哦,哦,不好意思……对不起,领导……我马上查一下这事……是,是,整风整风……”
放下电话,冷建国威风八面地冲到人群里,扯起两个正在扭打的病人,每人打了一耳光,两个病人被打蒙了,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啜泣起来,其中一个说:“他先打我的。”另一个说,“我的将,他吃不了。”
但是冷建国根本不理会两人,他环视一圈,朗声说道:“开会啦!”
病人们都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听冷建国训话。
冷建国手指着众人:“无组织,无纪律。我们三令五申,不要迟到不要迟到,可是今天又有人迟到了!这不,电话又打过来了!同志们啊,不要把我们伟大而神圣的工作当儿戏,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自由散漫的作风要不得!今天是谁迟到了?是不是你?”他指着一个病人厉声问道。
那病人紧张地摇摇头:“不是我。”
“那么是你了?”冷建国又指向了另一个病人。
那病人还没反应过来,冷建国便咆哮道:“回去写检讨! 要认识深刻,从根子上、从骨子里,检讨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等一下,”冷建国突然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正在往屋里看。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指着窗外的涂海涛骂道:“又是你!原来是你迟到了!无组织无纪律,刚才听到没有?回去写检讨去,要认识深刻……”
涂海涛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从根子上、从骨子里,检讨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冷建国看了看涂海涛,嘟囔着说道:“嗯,知道就好。明天交给我。”
涂海涛答应着走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冷建国特别感兴趣,难道仅仅是他幼稚、病态的表现特别吸引人?还是自己也有跟冷建国同样的强迫、妄想情结,于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走进罗子涵的诊疗室,涂海涛再一次感到怪怪的,他总觉得自己一旦踏进了这道门,就变成了一个精神病。
罗子涵热情地招呼道:“我们的大警察今天有空了?”
“又来麻烦罗教授了。”
“今天想聊点什么呢?”
“罗教授,我怎么知道你准备跟我聊什么?”
“主动权在你。只有你不断地说,我才能找出你的病因。”
“可是我觉得我没什么病。”
“那你的右臂为什么抬不起来呢?”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啊。”
罗子涵看着涂海涛问道:“结婚了吗?”
“结了。”
“几年了?”
涂海涛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忘记了。”
“哈哈,你老婆要是知道你连结婚几年都忘记了,不知道有多抓狂呢!”
“不会的,我老婆特别温柔,”说起老婆,涂海涛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你很爱你老婆吗?”
“是啊,我特别爱她。可惜这家伙回娘家老不回来。”
“回去多久了?”
涂海涛缠绕着手指,想了半天:“哎呀,还真没印象了!”
“这么爱你老婆,竟然不记得老婆回娘家多久了?”
“咱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好不好,能不能说点别的?”涂海涛隐隐感到一阵头痛。
作为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罗子涵知道,病人越是回避的话题,越可能是给病人带来困扰的问题,在涂海涛的潜意识里,关于老婆的问题正在阻抗着他的意识的表达。尤其是有关老婆的两个时间,涂海涛竟然都不记得了,这不能不使罗子涵生疑,也许症结就在此处!
“还记得最后见你老婆是什么时候吗?”
“不记得了,”涂海涛照例想了半天,他的头越来越疼了。
“想你老婆吗?”
“想。”
“想不想马上见到她?”
涂海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问道:“她在这里?”
罗子涵笑了笑,说道:“催眠疗法,可以让你真真切切地看到你老婆,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香水的味道,能够感受到她皮肤的滑腻。”
“哈哈哈,罗子涵,你是心理医生还是神汉巫婆啊?”
“你相信神汉巫婆吗?”
“小时候生病时,我爸经常请巫婆来驱鬼。”
“驱鬼之后,你的病就好了?”
“还真神,一般来说,第二天就好了。”
“那我就是巫婆。心理医生的催眠跟巫婆神汉没多大区别,巫婆驱鬼用的其实就是催眠术!”
“罗教授,你说的越来越神了。”
“那你想不想试试呢?”罗子涵微笑着问道。
罗子涵将涂海涛带到一个光线柔和的小房间内,那里有一把躺椅,铺着厚厚的羊绒。罗子涵让涂海涛躺在躺椅上,她则坐在旁边轻声说道:“现在轻轻地闭上眼睛,你的心情非常平静,平静得仿佛一湖春水,你心情非常放松愉快。你现在正漂浮在外太空,周围群星璀璨,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因为你知道,外太空是没有声音的。你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涂海涛突然睁开眼睛,笑嘻嘻地问道:“既然外太空没有声音,我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声音呢?”
罗子涵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多年的催眠经验告诉她,面前这个患者对催眠术本身还存在怀疑,对这种人进行催眠就要多费一点工夫了。要把他催眠,就必须在心理上打败他,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怯场。
罗子涵笑道:“因为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啊,只有我能治好你的病,只有我能让你见到你老婆。”
“哦,好吧,试试看吧!”
“不是试试看,是一定!”罗子涵微笑着说道,“现在轻轻闭上眼睛。”
涂海涛再次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现代催眠术从19世纪上班叶由英国医生布雷德创始以来,已经发展出数百种催眠方法,包括躯体放松法、观念运动法、言语催眠法、口令催眠法、信仰催眠法、凝视催眠法等十几个主要种类。对涂海涛这样的怀疑催眠术的人,心理学家也早已针对这类病人摸索出一种怀疑催眠法。
罗子涵首先要打消涂海涛的种种怀疑,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在我们的古典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故事,江湖术士让人们神游地府,那人醒来之后,感觉自己真的去了阴曹地府旅游一圈回来了。这绝不是小说家的胡编,江湖术士用的方法其实正是催眠。刚才你说小时候巫婆驱鬼,你的病就好了。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法,当你接受了这种心理暗示,你的身体各种机能便增加了抵抗力,所以病也好得快一些。催眠也是一种心理暗示,所以你尽管心存怀疑,但是还是很容易被我催眠的。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特别放松?浑身无力,但是却精神愉快,这说明你已经进入催眠状态了。现在我给你几分钟时间,让你好好体验一下这种美妙的状态。”
涂海涛微闭着双眼,表情安详而恬静。
过了几分钟,罗子涵又轻轻地说道:“催眠的感觉是不是特别舒服?现在你眼前有一片辽阔的草原,在远处可以看到朦胧的山峰,山峰上白云缭绕,宛如仙境。蔚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草地上绿油油的,中间还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万紫千红,美不胜收。你特别喜欢其中一朵花,你正盯着它看呢。告诉我这朵花是什么形状的什么颜色的?”
涂海涛闭着眼睛,梦呓一般喃喃说道:“一朵小红花,大概有七八个花瓣吧。花蕊是白色的,非常小巧,特别可爱。”
罗子涵禁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怀疑催眠的人,现在被我彻底催眠了。现在这个七尺男人,对我俯首帖耳,我让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罗子涵特别喜欢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上帝。
雪地谋杀
大雪过后,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童话世界。马路上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人们纷纷涌进各个公园赏玩雪景。笔架山公园的腊梅花适时地盛开了,千朵万朵露出了娇红的脸,在枝头白雪的映衬下,越发生机盎然起来。腊梅树下,处处都是拍照的人们,一个顽童摇晃着树干,枝头上的雪便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钻进了一个女孩子的衣领里,带来一阵冷丝丝的寒意。女孩子一声尖叫,赶紧拍打身上的雪。等她要寻找调皮的顽童时,那顽童早已笑呵呵地跑开了。
给他拍照的小伙子说道:“没事没事,继续继续,来,看镜头……笑一笑……再笑一笑……还要笑一笑……”
“哎呀,讨厌,快点拍嘛!”
“好了!”小伙子喀嚓一声按动了快门。
女孩子跺着脚说道:“人家还在说话呢!”
“这叫抓拍,这样才自然。”
女孩子不再说什么,挽起了小伙子的胳膊,禁不住赞叹一声:“这里好美啊!”
“因为有了你,这里更美。”
“油嘴滑舌,”女孩子笑嘻嘻地刮了一下小伙子的鼻子,然后说道,“我们去堆个雪人吧!”
腊梅树林旁本来是一大片草地,现在变成了雪地。雪地上零零散散、东倒西歪地堆了好几个雪人。而这片雪地早已不是白璧无瑕,被人们踩得到处都露出了黄色的草皮。小伙子说道:“那里已经没有囫囵地方了,我们到树林里走走。”
“雪好深啊!”
“没事。干嘛老跟那帮俗人在一起?”
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到了腊梅树林的深处。这里的积雪几乎没到了膝盖,两个人时不时滑跌一下,然后便哈哈大笑,笑得腊梅枝头的积雪不断地往下飘。
腊梅林里,有一片小小的雪地,女孩子刚走进雪地,便欢呼起来:“哎呀,好大一个雪人啊!”
小伙子也看到了那个雪人,在对面一棵腊梅树下,挨着树干挺立着一个大雪人,几乎跟小伙子一样高。看看地面,没有脚印,小伙子疑惑地说道:“奇怪,谁在这里堆的雪人啊?”
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雪人跟前,摆起了POSE,叫道:“给我拍个照!”
拍完照之后,女孩子又说道:“我们也在这里堆一个大雪人,跟它做个伴,好不好?”
小伙子一听,马上来了兴致,把背包相机全部放在雪地上。两个人捧起一把把积雪,在大雪人旁边忙活起来。
大概忙活了半个小时,两个人累得满头大汗,雪人的雏形总算堆出来了。
女孩子又摩娑着雪人的头部,把没用的积雪全部清除掉。小伙子看着女孩子忙活着,拿着相机,时不时地捕捉着精彩的画面。
堆完之后,女孩子总觉得意犹未尽,因为自己堆的雪人就是没有原先那个好看。她又偷偷地折了一根树枝,插在雪人的脸上,当成是鼻子,嘴里嘟囔着说道:“如果有胡萝卜就好了!”
小伙子看着傻傻的雪人,叹口气说道:“说句心里话,真难看。”
“才不是呢,”女孩子不服输,指着原先的雪人说道,“那个才难看呢!连鼻子都没有。”
“那你给他加一个。”
女孩子便又折了一个树枝,瞅准位置,插在原先那雪人鼻子的位置上。树枝扑一下就插了进去,“鼻子”周围的雪扑扑簌簌地掉落下来,露出了一个个小小的黑洞。女孩子也没在意,后退几步,仔细比较着两个雪人,不得不说道:“还是人家的好看一些,我再给它加两个眼睛!”说罢,便低着头到处找小石子,终于找到两个圆圆的石头,便走到雪人跟前,拿着一个小石头往眼睛的位置上按去,可是这次却没那么容易,女孩子一松手,雪人的“眼睛”便跟着掉了下来。她捡起小石子,用力地按下去,“眼睛”周围的雪哗哗地往下落,露出了一个玻璃珠一样的东西。女孩子特别疑惑,用手轻轻地拨拉着,更多的积雪落到了地上。
女孩子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最后,她吓得突然张大了嘴,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瞳孔迅速变大,她想闭上眼睛,却怎么也闭不上。
她想转身跑开,远远地跑开,远离这个该死的地方,远离这片该死的腊梅树林,但是她的双脚似乎冻僵了,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看着前方那个大雪人。
小伙子见女孩子突然不动了,也不说话了,便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女孩子这才缓过神来,憋在喉咙里的惊恐仿佛突然挣脱了牢笼,她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啊——”赶紧转身,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