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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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故事。且太后遗训,母仪也;太宗旧章,祖德也。沿袭当自近者始。”帝褒答。是时,起球场苑中,诏文武三品分朋为都,帝与皇后临观。崇训与驸马都尉杨慎交注膏筑场,以利其泽,用功不訾,人苦之。
三思既私韦后,又与上官昭容乱,内忌节愍太子,即与主谋废之。太子惧,故发羽林兵围三思第,并崇训斩之,杀其党十馀人。
时疾三思奸乱窃国,比司马懿。其忌阻正人特甚,尝曰:“我不知何等名善人,唯与我者殆是哉。”与宗楚客兄弟、纪处讷、崔湜、甘元柬相驱煽,王同皎、周憬、张仲之等不胜愤,谋杀之,为冉祖雍、宋之愻、李悛所白,皆坐死。因逮染五王,而崔湜遣周利贞就杀之,故祖雍与御史姚绍之等五人,号“三思五狗”。司农少卿赵履温、中书舍人郑愔、长安令马构、司勋郎中崔日用、监察御史李忄曳托其权,熏炙内外,其尤干政事者,天下语曰:“崔、冉、郑,乱时政。”以爵赏自相崇树,凡构大狱,污点善良,破坏其宗,天下为荡然。始韦月将、高轸上疏,极言三思过恶,有司杀月将,逐轸恶地。黄门侍郎宋璟执奏,俄见斥。其权大抵如此。
既死,帝为举哀,废朝五日,赠太尉,复封梁王,谥曰宣。追封崇训鲁王,谥曰忠。主以太子首祭三思柩。睿宗立,以父子皆逆节,斫棺暴尸,夷其墓。
懿宗以司农卿爵为郡王,历怀、洛二州刺史。神功元年,孙万荣败王孝杰兵,诏懿宗为神兵道大总管讨之,而娄师德、沙吒忠义并为总管,兵凡二十万,次赵州。懿宗闻贼且至,惧不知所出,欲弃军走,或劝曰:“贼虽众,无辎载,以钞剽为命,若按兵老之,击其归,可成大功。”懿宗不暇计,退保相州,贼遂进屠赵州。后万荣死,懿宗复与娄师德抚循河北,人有自贼中归者,一切抵死,先剔取胆,乃杀之,血沫前,而举动自如。始万荣入寇也,别帅何阿小陷冀州,杀人无馀种,以懿宗暴忍似之,故号称“两何”,相语曰:“唯此两何,杀人最多。”
初,懿宗天授间受诏讯大狱,诛大臣王公,皆深排巧引,内刑堑中,无有脱者。其险酷虽周、来等不能继也。神龙初,迁太子詹事,终怀州刺史。
攸暨自右卫中郎将尚太平公主,拜驸马都尉,累迁右卫大将军。天授中,自千乘郡王进封定王,实封户六百。迁麟台监司祀卿。长安中,降王寿春,加特进。中宗时,拜司徒,复王定,加户千,固辞,进开府仪同三司。延秀之诛,降楚国公。攸暨沈谨和厚,于时无忤,专自奉养而已。景龙中卒,赠太尉、并州大都督,还定王,谥曰忠简。坐公主大逆,夷其墓。
韦温者,中宗废后庶人从父兄也。后父玄贞,历普州参军事,以女为皇太子妃,故擢累豫州刺史。帝幽庐陵,玄贞流死钦州,妻崔为蛮首宁承所杀,四子洵、浩、洞、泚同死容州,后二女弟逃还京师。帝复政,是日诏赠玄贞上洛郡王、太师、雍州牧、益州大都督,温父玄俨鲁国公、特进、并州大都督。遣使者迎玄贞丧,诏广州都督周仁轨讨宁承,斩其首祭崔柩,官仁轨左羽林大将军,汝南郡公。柩至,帝与后登长乐宫望而哭,赠酆王,谥文献,号庙曰褒德,陵曰荣先,置令丞,给百户扫除。赠洵吏部尚书、汝南郡王,浩太常卿、武陵郡,洞卫尉卿、淮阳郡,泚太仆卿、上蔡郡,并葬京师。
温初试吏,坐赃斥。神龙初,擢宗正卿,迁礼部尚书,封鲁国公。弟湑,自洛州户曹参军事连拜左羽林大将军,曹国公。后大妹嫁陆颂,进国子祭酒。仲妹嫁嗣虢王邕。湑子捷尚成安公主,温从弟濯尚定安公主,并拜驸马都尉,捷为右羽林将军。景龙三年,温以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遥领扬州大都督。温既见天下事在手,欲自殖以牢其权,引用友党不相一,公卿虽畏伏,然温无能,不如诸武凶而炽也。
湑初兼脩文馆大学士,时荧惑久留羽林,后恶之,方湑从至温泉,后毒杀之以塞变,厚赠司徒、并州大都督。湑兄弟颇以文词进,帝方盛选文章侍从,与赋诗相娱乐,湑虽为学士,常在北军,无所造作。
有富商抵罪,万年令李令质按之。濯驰救,令质不从,毁于帝。帝召令质至,左右为恐,令质从容曰:“濯于贼非亲,但以货为请,濯虽势重,不如守陛下法,死无恨。”帝释不责。
帝崩,后专政,畏有变,敕温尽总内外兵,守省中;又以从子播、捷从弟璿、高嵩分领左右羽林军。温与宗楚客、武延秀等说后托图谶,韦氏当受命,谋杀少帝,内惮相王、太平公主属尊,欲先除之,然后发其谋。而玄宗兵夜起,将军葛福顺攻玄武门,入羽林,斩播、璿、高、嵩,枭首以徇,军中相率而应,无敢后。后死,迟旦斩温,分捕诸韦子弟,无少长皆斩。
周仁轨者,京兆万年人,后母族也。方为并州长史,残酷嗜杀戮。异日,见堂下有断臂,恶之,送于野,数昔往视,故在。是月,韦后败,使者诛仁轨,刑人举刀,仁轨承以臂,墯地乃悟。
睿宗夷玄贞、洵坟墓,民盗取宝玉略尽。天宝九载,复诏发掘,长安尉薛荣先往视,冢铭载葬日月,与发冢日月正同,而陵与尉名合云。
王仁皎,字鸣鹤,玄宗废后父也。景龙中,以将帅举,授甘泉府果毅,迁左卫中郎将。帝即位,以后故,擢将作大匠,进累开府仪同三司,封祁国公,食户三百。仁皎避职不事,委远名誉,厚奉养,积媵妾赀货而已。卒年六十九,赠太尉、益州大都督,谥昭宣。官为治葬。柩行,帝御望春亭过丧。诏张说文其碑,帝为题石。
子守一,与后孪生,帝微时与雅旧,后诏尚清阳公主。从讨太平主有功,由尚乘奉御迁殿中少监、晋国公,累进太子少保,袭父爵,被遇良渥。后废,贬柳州别驾,至蓝田,赐死。守一沓墨无顾藉,财蓄巨万,皆籍入于官。
杨国忠,太真妃之从祖兄,张易之之出也。嗜饮博,数丐贷于人,无行检,不为姻族齿。年三十从蜀军,以屯优当迁,节度使张宥恶其人,笞屈之,然卒以优为新都尉。罢去,益困,蜀大豪鲜于仲通颇资给之。从父玄琰死蜀州,国忠护视其家,因与妹通,所谓虢国夫人者。裒其赀,至成都摴蒲,一日费辄尽,乃亡去。久之,调扶风尉,不得志。复入蜀,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与宰相李林甫不平,闻杨氏新有宠,思有以结纳之为奥助,使仲通之长安,仲通辞,以国忠见,干貌颀峻,口辩给,兼琼喜,表为推官,使部春贡长安。将行,告曰:“郫有一日粮,君至,可取之也。”国忠至,乃得蜀货百万,即大喜。至京师,见群女弟,致赠遗。于时虢国新寡,国忠多分赂,宣淫不止。诸杨日为兼琼誉,而言国忠善摴蒲,玄宗引见,擢金吾兵曹参军、闲厩判官。兼琼入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用其力也。国忠稍入供奉,常后出,专主薄簿,计算钩画,分铢不误,帝悦曰:“度支郎才也。”累迁监察御史。
李林甫兴韦坚等狱,欲危太子,狱事畏却,以国忠怙宠,搏鸷可用,倚之使按劾。国忠乃惨文峭诋,逮系连年,诬蔑被诛者百馀族,度可以危太子者,先林甫意陷之,皆中所欲。林甫方深阻固位,阴为指向,故国忠乘以为奸,肆意无所惮。虢国居中用事,帝所好恶,国忠必探知其微,帝以为能,擢兼度支员外郎。迁不淹年,领十五馀使,林甫始恶之。
天宝七载,擢给事中、兼御史中丞,专判度支。会三妹封国夫人,兄铦擢鸿胪卿,与国忠皆列棨戟,而第舍华僭,弥跨都邑。时海内丰炽,州县粟帛举巨万,国忠因言:古者二十七年耕,馀九年食,今天置太平,请在所出滞积,变轻赍,内富京师。又悉天下义仓及丁租、地课易布帛,以充天子禁藏。明年,帝诏百官观库物,积如丘山,赐群臣各有差,锡国忠紫衣、金鱼,知太府卿事。
初,杨慎矜引王鉷为御史中丞,已而有隙。鉷挟国忠共劾慎矜,抵不道,诛。由是权倾中外。吉温为国忠谋夺林甫政,国忠即诬奏京兆尹萧炅、御史中丞宋浑,逐之,皆林甫所厚善,林甫不能救,遂结怨。鉷宠方渥,位势在国忠右,国忠忌之,因邢縡事,构鉷诛死,己代为京兆尹,悉领其使。即穷劾支党,引林甫交私状,牵连左逮,数以闻,帝始厌林甫,疏薄之。
先此,南诏质子閤罗凤亡去,帝欲讨之,国忠荐鲜于仲通为蜀郡长史,率兵六万讨之。战泸川,举军没,独仲通挺身免。时国忠兼兵部侍郎,素德仲通,为匿其败,更叙战功,使白衣领职。因自请兼领剑南,诏拜剑南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俄加本道兼山南西道采访处置使,开幕府,引窦华、张渐、宋昱、郑昂、魏仲犀等自佐,而留京师。帝再幸左藏库,班赍百官。出纳判官魏仲犀言:“凤集通训门。”门直库西,有诏改为凤皇门,进仲犀殿中侍御史,属吏率以“凤凰优”得调。俄拜国忠御史大夫,因引仲通为京兆尹,己兼领吏部。
国忠耻云南无功,知为林甫掎摭,欲自解于帝,乃使麾下请己到屯,外示忧边,以合上旨,实杜禁言路,林甫果奏遣之。及辞,泣诉为林甫中伤者,妃又为言,故帝益亲之,豫计召日。然国忠就道,惴惴不自安。帝在华清宫,驿追国忠还。林甫病已困,入见床下,林甫曰:“死矣,公且入相,以后事属公!”国忠惧其诈,不敢当,流汗被颜。林甫果死,遂拜右相,兼文部尚书、集贤院大学士、监脩国史、崇贤馆大学士、太清太微宫使,而节度、采访等使、判度支,不解也。国忠已得柄,则穷敗指槭拢槠浼摇5垡晕Γ馕汗倘梦海惴馕馈!
国忠既以宰相领选,始建罢长名,于铨日即定留放。故事,岁揭版南院为选式,选者自通,一辞不如式,辄不得调,故有十年不官者。国忠创押例,无贤不肖,用选深者先补官,牒文谬缺得再通,众议翕然美之。先天以前,诸司官知政事者,午漏尽,还本司视事,兵、吏部尚书、侍郎分案注拟。开元末,宰相员少,任益尊,不复视本司事。吏部铨,故常三注三唱,自春止夏乃讫。而国忠阴使吏到第,预定其员,集百官尚书省注唱,一日毕,以夸神明,骇天下耳目者。自是资格纷谬,无复纲序。虢国居宣阳坊左,国忠在其南,自台禁还,趣虢国第,郎官、御史白事者皆随以至。居同第,出骈骑,相调笑,施施若禽兽然,不以为羞,道路为耻骇。明年大选,因就第唱补,帷女兄弟观之,士之丑野蹇伛者,呼其名,辄笑于堂,声彻诸外,士大夫诟耻之。先是,有司已定注,则过门下,侍中、给事中按阅,有不可,黜之。国忠则召左相陈希烈隅坐,给事中在旁,既对注,曰:“已过门下矣。”希烈不敢异。侍郎韦见素、张倚与本曹郎趋走堂下,抱案牒,国忠顾女弟曰:“紫袍二主事何如?”皆大噱。鲜于仲通等讽选者郑怤愿立碑省户下以颂德,诏仲通为颂,帝为易数字,因以黄金识其处。
帝常岁十月幸华清宫,春乃还,而诸杨汤沐馆在宫东垣,连蔓相照,帝临幸,必遍五家,赏赍不訾计,出有赐,曰“饯路”,返有劳,曰“软脚”。远近馈遗阉稚、歌儿、狗马、金贝,踵叠其门。
国忠由御史至宰相,凡领四十馀使,而度支、吏部事自丛伙,第署一字不能尽,故吏得轻重,显赇公谒无所忌。国忠性疏侻捷给,硁硁处决枢务,自任不疑,盛气骄愎,百僚莫敢相可否,官属悉苛督句剥相槊。又便佞,专徇帝嗜欲,不顾天下成败。帝雅意事边,故身调兵食,取习文簿恶吏任之,军凡须索,快成其手,又不能省视也。始,李林甫绐帝天下无事,请巳漏出休,许之。文书填氵奏,坐家裁决。既成,敕吏持案诣左相陈希烈联署,左相不敢诘,署惟谨。至国忠时,韦见素代希烈,循以为常。它年,大雨败稼,帝忧之,国忠择善禾以进,曰:“雨不为灾。”扶风太守房琯上郡灾,国忠怒,遣御史按之。后乃无敢以水旱闻,皆前伺国忠意乃敢启。子暄举明经,不中,礼部侍郎达奚珣遣子抚往见国忠,国忠方朝,见抚喜。已而闻暄当黜,诟曰:“生子不富贵耶?岂以一名为鼠辈所卖!”珣大惊,即致暄高第。俄与珣同列,犹吒官不进。
国忠虽当国,常领剑南召募使,遣戍泸南,饷路险乏,举无还者。旧,勋户免行,所以宠战功。国忠令当行者先取勋家,故士无斗志。凡募法,愿奋者则籍之。国忠岁遣宋昱、郑昂、韦儇以御史迫促,郡县吏穷无以应,乃诡设饷召贫弱者,密缚置室中,衣絮衣,械而送屯,亡者以送吏代之,人人思乱。寻遣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十馀万击閤罗凤,败死西洱河,国忠矫为捷书上闻。自再兴师,倾中国骁卒二十万,踦屦无遗,天下冤之。
安禄山方有宠,总重兵于边,偃蹇不奉法,帝护之,下莫敢言。国忠知终不出己下,又恃内援,独暴发反状,帝疑以位相媢,不之信。禄山虽逆久,以帝遇之厚,故隐忍,伺帝一日晏驾则称兵。及见帝劈国忠,甚畏不利己,故谋日急。俄而禄山授尚书右仆射,帝恐国忠不悦,故册拜司空。禄山还幽州,觉国忠图己,反谋遂决。国忠令客何盈、蹇昂刺求反状,讽京兆尹李岘围其第,捕禄山所善李超、安岱、李方来、王岷杀之,贬其党吉温于合浦。禄山上书自陈,而条上国忠大罪二十,帝归过于岘,贬零陵太守,以尉禄山意。国忠寡谋矜躁,谓禄山跋扈不足图,故激怒之使必反,以取信于帝,帝卒不悟。乃建言:“请以禄山为平章事,追入辅政,以贾循为使,节度范阳,吕知诲节度平卢,杨光翙节度河东。”已草诏,帝使谒者辅璆琳觇禄山,未还,帝致诏坐侧。而璆琳纳金,固言不反。帝谓国忠曰:“禄山无二心,前诏焚之矣。”禄山反,以诛国忠为名,帝欲自将而东,使皇太子监国,谓左右曰:“我欲行一事。”国忠揣帝且禅太子,归谓女弟等曰:“太子监国,吾属诛矣。”因聚泣,入诉于贵妃,妃以死邀帝,遂寝。禄山既发范阳,叹咤曰:“国忠头来何迟?”
哥舒翰守潼关,按兵守险,国忠闻欲反己,疑之,乃从中督战,翰不得已出关,遂大败,降贼。书闻,是日帝自南内移仗未央宫。国忠见百官,鲠咽不自胜。监察御史高适请率百官子弟及募豪桀十万拒守,众以为不可。初,国忠闻难作,自以身帅剑南,豫置腹心梁、益间,为自完计。至是,帝召宰相计事,国忠曰:“幸蜀便。”帝然之。明日迟昕,帝出延秋门,群臣不知,犹上朝,唯三卫彍骑立仗,尚闻刻漏声。国忠与韦见素、高力士及皇太子诸王数百人护帝。右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谋杀国忠,不克。进次马嵬,将士疲,乏食,玄礼惧乱,召诸将曰:“今天子震荡,社稷不守,使生人肝脑涂地,岂非国忠所致!欲诛之以谢天下,云何?”众曰:“念之久矣,事行身死,固所愿。”会吐蕃使有请于国忠,众大呼曰:“国忠与吐蕃谋反!”卫骑合,国忠突出,或射中其頞,杀之,争啖其肉且尽,枭首以徇。帝惊曰:“国忠遂反耶?”时吐蕃使亦歼矣。御史大夫魏方进责众曰:“何故杀宰相?”众怒,又杀之。
四子:暄、昢、晓、晞。暄位太常卿、户部侍郎,闻乱,下马蹶,弩众射之,身贯百矢,乃踣。昢尚万春公主,位鸿胪卿,陷贼见杀。晓奔汉中,为汉中王瑀搒死。晞及国忠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