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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鬼故事·系列十-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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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觉,是幻觉吧……”王劳模对自己说,他又想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堆里。  
  但是,那张脸实在来得过于清晰,无论怎样都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王劳模转过身来在走到了吴勇身边,接过了火把。  
  他回到最前面,拿起火把向前方挥了挥。在这静谧的黑夜里,火把只映红了周遭最近的地方,而远处却还是墨一般浓的黑暗。近处目所能及的地方,只有或粗或细的树木在火把的映照下摇晃不停。  
  王劳模感觉到,在这寂静的夜里,肯定有看不见的未知的恐怖偷偷埋伏着,随时回冲上前来,淹没他,吞噬他。他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或许,真的只是个幻觉吧……”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堆里。他还回了火把,举起了竹锤子使劲敲在了梆子上。  
  “笃笃——笃笃——笃笃——”虽然吴勇不知道为什么王劳模会走到他身边拿走火把,但他知道,前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接回了火把,队伍又开始缓慢地前行。他往后望了一眼,在蜿蜒的山路上,火把连绵不断地一直延伸到后面一百多米后,送葬的人很多,但都保持着沉默,这死一般的沉默。  
  前面山路是个左转的急弯,王劳模用力敲梆子做着暗示,前面的抬棺手心领神会地向左走着,吴勇和沈天则是低头看着前一个抬棺手的脚,他们的脚步踏到哪里,他们也跟着把脚踏到哪里。  
  在经过那个急弯时,吴勇走到了刚才王劳模呆立的地方,他转头向黑暗深邃的远处望了一眼。只有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风飕飕地掠过,几只惊鸦突然窜出了树林,向远方飞去,翻腾翅膀发出扑扑的声响,然后渐渐远去。  
  吴勇身上莫名其妙渗出一身冷汗,前面的抬棺手拉着他,后面的抬棺手推着他,他身不由己地向前走着,就像是一具不受自己控制的僵尸一般。  
  当乌鸦飞远,周围恢复平静时,吴勇突然听见了由远及近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脚步声,速度飞快。  
  吴勇心头一紧,他张眼望去,依旧是一片墨一般的黑暗。  
  这脚步在靠近的时候,却突然又归于了寂静。吴勇的心脏咯噔一下,还来不及细听这声音,后面的抬棺手已经把他推向了前方。他回头望了望,什么都看不见,火把形成的光晕在他的视网膜上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盲点。余光和翁蓓蓓走在棺木的后面,凛冽的风刮得他裸露的胳膊泛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总觉得心里毛烘烘的,却不知道原因何来。他四处张望,只看到列兵一般的树木慢慢向后退去。  
  只有前面后面沙沙的脚步声,每个人都低垂着视线,看着前面一个人的脚步。这是一幅多么诡异的画面。漆黑的山路上,一列行走的队伍,扛着黑漆漆的棺材,打着火把,却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这沉默的情形令人压抑,更令人窒息。行走了一会,是一条长长的上坡。渐渐,抬棺手放慢了速度,这坡度多少有些让他们觉得吃力。吴勇又听到了那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旁边的草丛中游曳。是小动物吗?吴勇看了看周围的抬棺手,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这声音。吴勇又不敢问,因为他知道,按照这里的风俗,夜葬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  
  他细心地分辨着这声音,当丧葬队伍走得快的时候,这声音也走得快。当队伍走得慢的时候,这声音也慢了下来。  
  长长的坡终于走完了,王劳模重重地敲出了一个连绵不绝的长音,示意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下。这时,吴勇喘着粗气才发现,这长坡走下来竟是如此之累。突然间,吴勇想了起来,下午王劳模曾经说过,在这条通往死人沟的山路中,一面的峭壁,一面是悬崖。刚才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一面,正是悬崖的所在。  
  天!声音绝对不会在悬崖的半空中发出。难道,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不是人?难道,是鬼?!吴勇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心率速度快得超过了他可以接受的强度。他开始觉得胸口闷了起来,他使劲抚着自己的胸口,可一口气却提不起来,淤积在胸腔中,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心肌梗塞!”他对自己说,可他出来没有这样的病史,家族更没有遗传。在他的脑海里,想起了当年在夜葬次日死去的王明生的哥哥。他蹲了下来,捂着胸口,口大大地张开,想要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吴勇默默对自己说:“天啊,谁来救救我?”就在这个时候,王劳模手中的梆子声又响了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  
  17  
  吴勇在身体倒下的一刹那,眼神往周遭望了一眼。他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他看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捂着胸口,满脸通红,青筋毕露,汗水正大滴大滴地顺着脖子流下来。棺材已经被平放在了地上,抬棺手们身体半倚在棺木上,嘴微微张开,试图想说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吴勇挣扎着,可身上的气力却越来越小。他闭上了眼睛,他对自己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就要死这在偏僻的山路上?  
  这时,他听到了清脆的梆子声。“笃笃——笃笃——笃笃——”  
  如醍醐灌顶一般,在这梆子声中,吴勇的大脑突然一阵清醒。他睁开眼睛,是王劳模正盘腿坐在地上,用力敲着梆子,声音很有节奏,竟然就是人体心脏跳动的频率。  
  听着这梆子声,吴勇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缓和了下来,逐渐恢复了平常。他的呼吸也开始顺畅起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四肢也逐步受到了自己的控制。他又望了身边的抬棺手们,他们好象根本就没注意到刚才的生死一线,他们已经站了起来,又将棺木上的绳索套在了肩膀上。  
  吴勇很是不安,他回头看了看余光,发现余光正用相同的眼光看着自己。吴勇刚想发声问一下,才看到余光正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叫他禁声。吴勇这才想起,夜葬是不能说话的。在这个时候,自从他听到了悬崖外半空的脚步声,他无神论的思想已经开始了渐渐的动摇,现在他不敢说话了,他很害怕一旦说了话发出了声音,就真的会有厉鬼缠身。  
  刚才那浑身虚脱的感觉,说不定就是厉鬼缠身的先兆。吴勇望了一眼最前面的王劳模,他已经站了起来,梆子听了下来,抖了抖道袍上的尘埃,眼睛直视前方。  
  吴勇开始有些敬佩起王劳模,他只用几声梆子声就解除了吴勇的心魔,让吴勇在身理和心理都摆脱了噩梦一般的挣扎。这个王劳模不简单!队伍又开始缓慢地蜿蜒前行。那个挥之不去的脚步声一直在一侧的黑暗中跟随着。  
  送葬的队伍依然寂静无声,所有的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吴勇心里毛烘烘的,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他看不见沈天,中间的棺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沈天是否听到了那细微的声音。但是他敢肯定,余光是和他有同样预感的。因为当他和余光的视线相对时,余光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目光一直在黑黢黢的灌木后游曳着,试图寻找什么不可见的东西。也许,那东西真的是什么所谓的脏东西吧……不错,余光是有预感,但他不是听到了什么,他只是嗅到了那淡淡的腥味。若有若无,却无所不在。这是一种腥骚味,像是血,又像是某种野兽。对!应该是野兽吧,他几乎听到了低低的咆哮声。不知为何,在他的脑海里突然涌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野兽,正张开四肢在夜幕中挣扎。血红的嘴角泛出点点血光,在火把的辉映下显出磷磷碧光。它张开大嘴,尖利的牙齿发出森森白光,纠缠的舌头颤颤摇曳,喉头发出低沉的嘶吼。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余光的脑海中浮现,没有真实的影象。但这脑海中的影子,却让余光想起了那条在赵家大宅里叫黑贝的狼狗。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只狗,但却可以想象得到,那一定是一只身形矫健的黑色生灵。可是,为什么会想到那只黑贝呢?虽然只是余光无意中想到的,但他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余光向来相信自己的预感,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他考大学时,那是很多年以前了,读书的名额很少,考试的题也特别难。那时他还在乡村中做一个下乡的知识青年,他根本不敢对自己有任何的自信,他的数学实在是太差。在考试前几天,他捧着书坐在牛棚边,那只老母牛正开心地啃着草。余光看书看得脑袋发晕,于是闭上了眼睛。突然之间,在他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了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像是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又像是一道道方程式。这画面来得如此清晰,余光的印象无比深刻。过了几天后的高考中,拿到了数学考卷,竟然就是他那天在牛棚外梦到的题目。于是,他顺利地考上了本市大学,几年寒窗后,他又被顺利地留校当了老师。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想到黑贝呢?莫非,这预感也会实现?莫非,赵家大宅的赵连蒲会和这些年轻人的失踪扯上关系?正当余光心神恍惚之际,突然,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从两排抬棺手之间传出的。  
  “砰砰——砰砰——砰砰——”  
  余光张大了嘴,看着这黑漆漆的棺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发出的地方,竟是——黑漆漆的棺材!    
  第七节    
  18  
  这声音真的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声音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似乎有什么东西用力地撞击在棺木的档板上。这东西一定是个不明的生物,一会撞在棺木的前方,一会又撞在棺木的后面。整个棺材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抬棺手们心里都觉得毛毛的。  
  吴勇也听到了有声音从棺材里发出,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走在他前面的抬棺手想要停住脚步,而他后面的抬棺手却想尽快离开这里而加快了脚步。在两个方向的夹击下,吴勇不由得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这一趔趄不要紧,整个抬棺的队伍顿时大乱,横七竖八的腿交叉在一起,抬棺手门们全都摔倒在了地上。“轰”的一声,棺材落在了地上,腾起一团尘土。  
  这桐木做的棺材果然结实,只是腾起一团尘土,却一条裂缝也没出现。王劳模心里咯噔了一下,从今天走出吕桂花的家,他心里就没有安宁过片刻。先前那张树林中惨白的脸,他努力说自己那只是幻觉。可刚才他真真切切听到了棺材里的“砰砰”声,而这声音其他的抬棺手们都听见了,因为走在王劳模身后的那个棺材手剧烈地喘着粗气,想要尖叫却又不敢发出声来,一口气闷在胸腔。  
  当王劳模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回过头来,看到落在地上的棺材时,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棺材边上的抬棺手们都恐惧地让在了一边,只有吴勇沈天站在原地,后面的余光和翁蓓蓓也走到了棺木旁。  
  夜,是如此的寂静,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只有每个人混杂不一的心跳声,另外,就是从棺材里发出的那“砰砰”的声音。这声音一点也没有断绝,接连不断地从棺材里发出,就像一柄鼓锤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旁边几个离得近的抬棺手都瑟瑟发抖地向后退去,凛冽的风呼呼地从身边掠过,鸡皮疙瘩点点泛起。  
  这令人恐怖的“砰砰”撞击声还是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清晰可辨。王劳模吴勇沈天余光翁蓓蓓静静地站在棺材边,默默注视着这黑漆漆的棺木。沈天弯下腰来一只手搭在棺材的盖上,然后抬头望了一眼穿着道袍的王劳模。  
  听着棺材里的撞击声,忽高忽低,在王劳模的心里也泛起阵阵寒意。棺材里究竟是什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地理先生,也做过无数次夜葬了,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遇到这么多邪邪的事。只有做过夜葬的地理先生才知道,夜葬的所谓习俗只是一个传统,他也从来没见过什么邪灵和厉鬼。  
  可是现在,这“砰砰”的声音就在耳边,真真切切,毫不含糊。现在,连王劳模自己也害怕了。  
  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天望着自己,王劳模知道这个血气方钢的年轻人想要破棺。沉吟片刻,他点了点头。棺盖是用七寸长的透骨钉死死地钉在了棺材上,但是这对于身手矫健的沈天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障碍。他一只手牢牢捉住棺盖,另一只手抓住棺木,略一吸气,然后使劲一搬。  
  棺材的盖子打开了,那“砰砰”声消失了,一只青蛙蹦蹦跳跳地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王劳模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也听到周围吓得瘫倒在地的抬棺手们同时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原来这声音只是青蛙在作祟,虚惊一场。一定是刚才放下棺木休息时,青蛙从棺材的缝隙钻进来的。看来吕桂花家给棺材店的红包没有到位,做出来的棺材稀松平常。王劳模走到了棺材旁,准备把盖子关上,夜葬毕竟还要进行下去。  
  他探头望了一眼棺材,暗叫一声“惨了!”。  
  刚才在抬棺手们差点摔倒时,棺木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棺材里的骨灰坛竟给砸了一个粉碎,陶土碎片和骨灰撒得满棺材里都是。“不好,大凶!”王劳模暗暗叫惨。  
  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因为他也不知道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于是,他决定不让别人知道,反正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骨灰坛被砸碎了。他抓住棺盖想要扣住棺材,就在这时,一阵凉凉的风吹了过来,风以怪异的角度又在棺材里旋了一圈。灰白的骨灰粉末刹那间从棺材里飞了出来,扑在了王劳模的脸上。  
  王劳模的眼睛顿时一阵奇痒,他使劲眨着眼睛,泪水缓慢地从眼眶里挤了出来,冲走了骨灰。他暗暗叫道:“倒霉死了!骨灰进眼,倒霉半年!我这都是惹了谁啊?”盖上了棺盖,幸好没有其他人看出里面的骨灰坛砸碎了。王劳模敲了敲梆子,刚才被吓着了的抬棺手们这才重新套上了绳索,上了路。王劳模的眼睛却依然有些痒痛,他心里隐隐感觉不安。这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他,从走出吕桂花的家就开始了。也许,在前面又有什么诡异的事等待着这夜葬的队伍吧?一切还好,一路上平安无事,一个时辰后,队伍已经来到了一条山沟之中。在火把的映照下,到处野草丛生,长长的草丛后湮没着一个个坟堆。  
  这就是埋葬凶死者的山沟——死人沟!  
  19  
  王劳模蹲下身来,在道袍里摸出了一个罗盘,几个抬棺手在他身边围成一圈,火把高高地举着。抬棺手们把王劳模围得严严实实,吴勇余光等人看不清王劳模究竟在做什么。  
  无意中一抬头,余光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风竟然已经停了,曾经密布的乌云也不知踪影。今夜是七月半,月光大炽,就算没有火把,周遭也是一片明朗,凄凄的荒草静止不动,一个个半高的坟堆突兀地耸立在荒野之中。  
  没有风的夜晚顿时显得闷热起来,一颗颗汗珠顺着脖子滑了下来,余光低下头来,继续观察王劳模想要做些什么。王劳模取出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快速地转动着,他移动着脚步,忽左忽右,像是一个喝醉了的酒徒一般,身形蹒跚。他的眼睛闭着,但却似乎知道脚下的高低不平。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平地,齐腰的草长得很是茂密。王劳模从身边取过一截火把,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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