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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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一方面却也是我自己脸皮如纸薄的缘故。况且自己只是个少尉,说起话来不是那么的有
份量,遇到比较官僚一点的,真的是看都不看你一眼。但军令如山,上级交待的事不论什么
原因做不到,就是你个人没有尽到责任。在部队之中当排长不会有这么多机会去跟其他单位
的三谋往来协调,所以自己也很希望藉此来磨练自己,使自己往后在遇到困难时还能临机应
变,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归途前几番波折加上一天的车程,又回到了清泉岗。
在我来本营之前,我们营已经连续下了两个基地,按照部队任务更替的原则来看,从此
一年该是换我们轻松当兵的时候;而所谓轻松当兵,在军中来说便是守海防。想想,在偏远
地方的海边守防,天高皇帝远,每天看海钓鱼;排长是理所当然的哨长,不用站卫兵,更可
以利用时间看书,真是大好前景,一片欣欣向荣。人是现实的;由于这个缘故我竟然不太想
接后勤官的空缺了。后勤官学长看出我的想法,叫我不必勉强,令我感到羞愧万分。学长是
研究所毕业的高材生,为人明理通达,虽然只是少尉,但在态度上却比其他高阶的营部三谋
来得成熟稳健;说起话来不急不徐,条理分明,在公务上也敢要求,我时常听下面的阿兵哥
抱怨他标准太高。在和他谈了一会儿之后,我才觉得自己不该要求太多,也不需要刻意去营
求什么好处;得失心太重,一旦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伤心人依旧是自己。
虽说如此,刚回到台中的那些日子每天还是为着自己未来可能的出路挂心。在五连当排
长的培伦十分有希望接师部张老师;这在当时来说是最抢手的位子。一来张老师属文职,不
用奔波劳累;二来在师部里面张老师的地位十分崇高,在师里面颇受长官倚重;而且张老师
有自己一间体面的办公室和宽敞的寝室,十分令人羡慕。培伦个性聪明活泼,外表相貌更是
没话说,能当上张老师也算是人尽其才,适得极其所。培伦十分热心,也很积极地帮我在诸
学长之间探问,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位子可以让我栖身。先是师部一处的资料官。我跟着
那个不是预官学长的中尉资料官见习了一个多星期,做的都是一些“线传”的业务,似懂非
懂,感觉上又不是那么地对味,于是便也不了了之,没有下文。接下来是师部食勤官,专门
负责师部长官们吃饭喝汤的事情,有过去看了一下子,后来也是没有结果。
暂且不提出路事。每年三月二十九是我国军的战技体能大赛,每年二、三月前后全国的
官士兵们都得投入运动健身的行列。场测验项目包括手榴弹掷远、步枪射击、五百公尺障
碍、刺枪术和五千公尺徒手跑步;有的项目凭体力,有的项目看技巧,也有的项目靠运气。
并非每个连级单位都要三加竞赛,而是用抽签来决定那个连队代表本师接受测验。若运气
好,抽到训练有素的步兵单位,成绩自然第一等;若是不巧抽到直属单位或守防己久舒服惯
了的连队,成绩一定是令人掩面太息。陆战队往年三加竞赛据说常拿冠军,其剽悍不言而
喻。我们连上算是实力平平的连队,好歹半年以来也连续进了几个累人的基地,情况不至于
差到那里去。不过一旦在师部测验我们的时候,成绩却又十分令人不满意。我有一次曾经跑
到手脚发软,整个人几瘫掉的大同境界才勉强跟在部队后面跑完;而连上像赵某人这样肉脚
的阿兵哥还不少,总是远远地落在后头。我还常跟他们说,跑在赵排后面的人太丢脸了。有
的老兵心比较硬,见到有新兵跑不动了,索性取下S腰带,两人各持一头,把新兵赶在前面
强迫他跑。有别单位体力差或胖弟型的新兵一路哭哭跌跌的,旁边还有老兵又推又踹的,见
了颇令人心酸。想自己如果是赵小兵,一定也是被追在前面赶着跑的那个。
我比较不那么鳖脚的项目该是手榴弹掷远和五百障碍超越。这两个项目靠的多是蛮力和
爆发力。赵排虽不持久,但却十分够力。别想歪。嗯。话说每到练习这两项的时候,我总是
很难得的会主动出来作示范,好让大家见识一下赵排少见的长处。不过这样每天操练虽然有
益身心,却着实令人筋疲力竭;正在此犹疑困顿之际,另一项新的任务又悄悄降临我身上。
一天晚上营长召集全营军官干部于营部开会。除了检讨这两个礼拜各连战技体能测验的
成绩外,还讨论到本营将替友营接下本师预备士官班的代训事宜。预备士官班的队职干部都
由代训营的各连抽调出若干干部支援之。由于友营即将在我营之后进两栖基地,势必要把在
预士班的干部全部抽回,于是便请求我营接替其训练事宜。经过开会决定,我们营上每连各
选派一位排长四位班长支援预士班的教育训练工作。六连推派我出去,大概是要我再多加磨
练的意思;五连推出培伦,四连则是一位五月底即将退伍的预官学长。三个大专预官排长来
领导一个连,那种实验的意味十分地重。
第二天下午我就把行李家当搬到预士班我的寝室里放着;我和培伦睡上下。预士班的学
生全是阿兵哥,在接受一个月的士官训后便升为下士;预士班的训练在磨练士兵们的意志
力,所以干部们在体能及生活管理上便十分地要求,阿兵哥们个个也都有如惊弓之鸟,带起
来自然有如在新兵训练中心带新兵一样顺手。阿兵哥们既然如此肯听话,岂不正是赵排长施
展爱的教育的绝妙时机。
话说学生集合的速度是又快又好,不像一般连队老兵新兵慢慢一起摸;跟赵排报告事情
的时候绝对是立正站好两膝夹紧五指并拢中指贴紧裤缝,不像别的地方跟你讲话没大没小一
他妈军方经验比你老的哿样。
赵排值星的时候,都会利用晚点名结束的时候玩一些新鲜的游戏。比如说我觉得一个士
官干部应该要具备有在部队前面训话的能力。我会要全连的弟兄原地坐下成讲话队形,然后
随便点一个学号,让点到名的那个阿兵哥站出来面对部队;我会提示他某个假设状况,如对
本连三加战技体能大赛施以精神鼓舞,或是因应某长官将来本连督导所应采取的措施等等,
要他们立刻以最浅白简要的将这些讯息传达给听话的人,让这些未来的班长干部们都能有机
会上来体验作为一个团体领导者的感觉。阿兵哥们的表现自然有好有坏,不过我见到在场包
括干部之内的所有人都十分地投入这种训练,笑声与掌声也不绝于耳。我虽然不敢期这样的
训练能为学生们得到什么样立即的效果,但这实在只是一种理想的实践,藉着一个不起眼的
训练方式让大家在趣味中体验一个干部所最迫切需要的条件。每晚曲终人散学生们就寝后,
我都有一种十分满足的感觉。
在预士班我也学到了一些宝贵的经验。以往在我在连上宣布事情时,说话速度总是太
快,以致时常有人向我抱怨听不清楚,可是我履次想改却也都改不掉,一站在部队前面就自
顾自地讲起来。在预士班心情较轻松,把受训的学生都看成是自己的弟弟,自然态度上就从
容了许多,讲起话来也不那么紧张。在一群人之间能有条理的说话,并能让大多数人心领神
会,是一项十分令人快乐的经验。
第四章
17入伍前去中横的那趟旅行,我认识了两个同小队的女孩。第一个女孩是属于小男生
型,头发直削到脑后的地方,看来颇俏皮帅气;家住在台南,而且还是东宁路醉屋一带,聊
起来自然有许多共同的话题。高中毕业刚考完大学,不过据她说似成绩不是太好。另一个女
孩个子不高,眼睛大大的,戴个圆眼镜,头发也打得很薄,是活泼漂亮的那种类型。她也住
台南,在东帝士百货附近一带,也是刚才考完大学。不怎么爱说话,却也常常是最受人注意
的一个。她们两个女孩子高中都念家齐女中,算是很要好的朋友;当别人讲到其中某一个
时,另一个总会被提到。我也隐约感觉到男孩子之间有股暗潮汹涌,对她们姐妹俩似很有一
番争夺。那时我在人群里被当作大哥哥看,自然为了维护盖高尚的假象便也不敢太作非份之
想;心中既然无欲,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无谓的烦恼产生。但心中却还是默认后者是个很吸
引人的女生。
旅行结束,大家依照古来传统的习俗互相写信问候生活苦不苦,缺不缺米粮。赵某人素
来喜欢与人书信交往,自然一时之间书信满天飞,十分波澜壮阔。又按照传统的习俗这类的
通信最后大概总会不了了之,大家互相问候完毕就算了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最后还保持
联络的不外是某一方有点追求的意思之类。赵某人写起信来浪漫无比,窗外耀眼的阳光,天
边皎洁的明月和午夜淅沥的雨声,全都化成理性感性兼具的轻声细语溶入宽阔洁白的信纸
中。我和两个女孩子都有通信,但心中却微微对第二个女生的来信比较敏感;大概赵某人心
术不太正,总觉得人家的信里面话中有话,似对自己有点小小兴趣,现在想来真是羞羞脸;
她还寄了几张照片来清泉岗给我,张张都十分清纯可爱;连上的阿兵哥有的人无意中看到
了,纷纷传说照片中的女孩就是赵排的马子,甚且还有自作聪明的人说那就是小妹。不过传
久了,心中似真有那么一点感觉。拿着照片左看右看,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闯入赵排坦荡宽
阔的心胸,有事没事还会来赵某人原来平静无波的梦里东走西走挥手势打旗号干扰一番。
那个暑假两姐妹都考上逢甲大学商学院两个不同的系。逢甲在台中,我一直想利用机会
去看看她们,而且以前我也没去过逢甲。二月底一个蛮冷的晚上,我由清泉岗上休假出来,
去台中找超哥要他骑机车带我去逢甲找人。从小到大只要是第一次去找某个女孩子,自己的
心情都十分紧张,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第一眼见到逢甲便觉得
她是个很热闹、很有活力的学校。校门囗那条小路晚上灯火通明,泡沫红茶店里高朋满座,
十分温暖热烈。校园虽然小,但是夜间部的学生抱着书本儿来来往往,再加上还有不少社团
活动的人在四处流窜,也着实令人觉得各个学校毕竟有她吸引人的地方;成大虽然好,但却
少见到这般热络的太平景象。
我们走到女生宿舍前面,在外头的公用电话打进去宿舍里头。我听见她惊讶的声音。过
不了一会她就走出来了。所谓女大十八变实在一点不错。摘掉眼镜之后的她变得比以前要成
熟得多。她一直称呼我赵大哥,我虽不甚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宿舍前面有个暗暗的小亭
子,我和超哥和她便在里头讲话。由于半年不见,一下子便蹦出许多话题;也许超哥说的真
的没错,我是愈来愈会跟女孩子说话了。我一直强调我对于这个学校的喜爱和对她外形改变
所感到的惊讶,她也十分不好意思。不过依我个人多年来的经验,这样的女孩子初入学园,
一定会被许多好男孩追求。反倒是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决定自己的立场及态度;我更是难
以决定自己是不是该跨越这条原本平静无波的界线去扮演一个追求者的角色?
回部队之后,我写了几封略具追求色彩的信给她;我用最真切的字眼称赞她的活泼美
丽。按照自己的习性,只要我没有从她那儿得到适当且善意的回应,我一定立即知难而退,
不再去烦扰人家。过了几天她回信了,我却看不出来信中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我想她一定
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也或许她一天接到好几封像这样自作多情的书信。当一个表面坚强的
男生的温柔心事被女生看穿的那一刻实在是很尴尬的。但我反正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做,合则
录取,不合退件,如此而已。长得这么极大,就算智慧上不长进,至少要让人家觉得你的做
人诚恳,态度成熟。我发现自己变得愈来愈传统、愈来愈守旧。
我和她依然若无其事地通着信,但我隐约看得出来她在信中不再留下一丝可以让我向前
再跨一步的空间。她的语气已经明显地改变,不再有以前那般热络的感觉;她似也急着和我
画清界线。日子一天又过一天,心中的思念日日加重,营面里又正为着一年一度高装检的任
务忙得没天没地,加上那些日子测五千的时候又扭伤了脚踝,有一阵子自己的心情实在低劣
到极点。
三月初的时候有一次营集合营长正式宣布五月本营将移防驻守东沙及南沙群岛。我们第
六连分配到南沙岛,就在越南隔壁。
我知道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我决定再去找她。那时很流行将照片翻拍制成拼图,我特地
从她送我的照片中挑了一张最好看的,拿去外面的像馆里帮我做。那像馆老板以为这块拼图
是我自己要拼着好玩的,于是把原来完整的拼图一块块打碎,等到交到我手上时,己成了花
花绿绿的一堆碎片。我看了几快灰了心。那照片有一极大片背景是模糊的树林,打成碎片之
后每片长得几都一模一样,令人不知从何拼起。但人们总有一股在绝境中求生存的意志力,
眼看着距礼拜六放假只剩两天,于是便开始疯狂的火拼,从两颗大眼睛开始向四周发展,除
了点名上课集合的时间我几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做这种以前自己认为极无聊又很浪废时间
的活动。有时拼得眼睛很累,就找传令进来帮我拼;传令累了,又抓公差进来拼。直到周末
下午四点多,右上角最后一块浅绿色终于进入了正确的位置。
我什么也不想,休假出了营区之后就去外面的玻璃店替拼图做了一个朴素却美观的框
子。坐车到逢甲大学时已是七点多。一个初中好朋友晋良那时正在逢甲念环科系四年级(现
在是台大环工研究所的研究生)。我和他约好一起去逢甲送这幅拼图给她。在女生宿舍前面
打了两通电话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看到人。我想亲手把这礼物送给她,所以只好先在校园附近
逛逛,也好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天底下像我这样喜欢玩这种危险游戏的人大概不多
了。顺便到外面的文具店买了一张包装纸和一张书卡,还请小姐帮我将拼图框框包装好。这
种服务在我们学校附近倒是不曾见过。和晋良在大学对面一家茶馆里喝甜奶茶聊天;我也喜
欢那茶馆之中人多又很热闹的气息,这也是在成大不常见到的。所以我一直跟晋良说我实在
是喜欢上了他们学校。
八点多由茶馆出来,从侧门要再进去学校的时候,我见到了她。
她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辆拉风的机车旁,他在发车子,她在拢头发。车子隆隆地发动,他
跨上去,她也跟着坐上去。我失神地没有注意到他们从我面前骑出学校时,她的手有没有抱
在他的腰上。我视若无睹,只是微张着嘴呵气,耳根子烫烫的。
我仍然把那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物送到宿舍请人转交给她。附上的小书卡上写了几句
话:
夜访未遇。突在校门囗见你与一男子共乘机车。
此刻心情至为复杂,不知如何言之。
为你做的拼图仍然要送给你,仍然和以前一样衷心地祝福你。
五月份部队将移防驻守南沙群岛。
×××
这件事过后,我的心情虽然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