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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炮弹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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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十点,他们三人在高维尼车站前面下了车。没有火车了,大家都睡了。保
尔毫不气馁,他又跑到军事哨所,叫醒了值班的军士,请来了站长,又请来了车站
里的办事员,经过仔细调查后,他终于弄清楚了,本星期一上午,一个女人买了一
张去蒂厄里城堡的车票,她持有写着昂托楠夫人这个名字的合法安全通行证。此外,
没有其他女人是单独一人从这里出发的。她穿一件红十字会的制服,她的体貌特征,
比如说身高和脸面,与埃米娜伯爵夫人相似。

    “这个人肯定是她,”保尔说。这时,他、伊丽莎白和贝尔纳已在附近的一家
旅馆里安顿好,准备在那里过夜。“这个人肯定是她。她只能从那里离开高维尼,
明天早晨,也就是星期二,我们也将在她离开的同一时间里从那里出发。我希望她
来不及执行把她带到法国来的那个计划。无论如何,这次对我们来说是仅有的一个
机会了。我们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当时,贝尔纳又重复问道:

    “她究竟是谁?”他回答说:

    “她是谁?伊丽莎白会告诉你。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小时,我们现在对某些问题
再作些说明。然后,我们就休息,这对我们三人来说都是需要的。”第二天,他们
启程了。保尔的信心是坚定的。尽管他对埃米娜伯爵夫人的意图一无所知,但他坚
信一切将会很顺利。事实上,他们好几次得到证据,一名独自乘坐一等车厢旅行的
红十字会护士总是比他们先一天在相同的车站过夜。

    黄昏时分,他们在蒂厄里城堡站下了车。保尔了解情况后得悉,前一天晚上,
等在车站前面的红十字会的一辆汽车把她接走了。人们在检查这辆车子的证件时,
得知它是属于苏瓦松后方一个野战医院的车子,但人们无法明确这家野战医院的确
切地点。

    这些情况对保尔来说已经足够了。苏瓦松,那里是战斗的前线。

    “咱们走吧,”他说。

    他拥有总司令签发的命令,因此他有一切必要的权力,有权征用车辆,有权进
入战斗地区。在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苏瓦松。

    苏瓦松的郊区,由于遭到轰炸和破坏,现在已是一片荒凉。城市本身大部分的
城区已被废弃。但是随着他们接近市中心,街上也可见到几分热闹的景象。一些部
队急促地从市中心穿过,大炮和辎重车辆由套车的牲口拉着,飞快地驶过街区。在
人们告诉他们的大广场那家旅馆里,住着一些军官,里面吵闹声阵阵传出,人员来
来往往,好像有些混乱。保尔和贝尔纳向别人打听情况。人们回答他们说,几天以
来从埃斯纳河的另一边向苏瓦松对面的山坡发动了攻击并取得了成功。前两天,法
国轻装步兵营和摩洛哥兵营夺取了132 山嘴。前一天,还保持着夺取的阵地,并一
举占领了克鲁伊峭峰的战壕。

    然而,昨天夜里,正当敌人猛烈地进行反攻时,发生了一起相当奇怪的事情。
由于大量降雨,埃斯纳河河水上涨,泛滥成灾,把维纳夫和苏瓦松两处所有的桥都
冲垮了。

    埃斯纳河的洪水属于正常情况下的洪水,但是不管洪水如何厉害,却并不能解
释所有的桥断裂的原因。这些桥同时断裂正好同德国人的反攻时间巧合在一起;另
外,它似乎是被人用一些可疑的方法破坏的。人们正试图弄清楚这一点。这两个地
区的桥被毁,使得派增援部队去前线几乎不可能了,因而使法国部队的局势变得复
杂化了。人们在132 山嘴上坚守一整天了,但是相当艰苦,伤亡很大。目前正在将
一部分炮兵集中到埃斯纳河的右岸。保尔和贝尔纳没有任何怀疑,在这一切事件中,
都有埃米娜伯爵夫人插手的迹象。所有桥梁的断裂,德国人的进攻,这两件大事都
是在她到达的当天晚上发生的,这又怎能不相信这些事件就是她一手炮制的一项计
划的结果呢。他们准备在大雨使埃斯纳河河水上涨时执行这项计划,这就证明了伯
爵夫人和敌人参谋部进行了合作。

    此外,保尔还想起了她在孔拉德亲王别墅台阶前面和间谍卡尔的一段谈话:

    “我去法国……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天气有利,参谋部已通知我……因此,明
天晚上我将在法国……只需作最后的工作了。”最后的工作,她已做了。所有的桥
经过间谍卡尔或经由她豢养的特务煞费苦心的工作全部垮掉了。

    “很明显,就是她,”贝尔纳说,“那么,如果是她,为什么你神色不安?相
反你应该高兴。因为现在我们只要情况发展正常就肯定可以追捕到她了。”“是的,
但我们能及时追捕到她吗?在她同卡尔的谈话中,她还说到了另外一种威胁,我认
为比前面那种情况还更严重得多。我也向你引述过她这段讲话的内容:‘现在转运
了,我们不走运。如果我们成功,那一系列倒霉的事将到此结束。’当她的同谋问
她是否得到皇帝的同意时,她回答说:‘没有这个必要,这都是属于那些我们不能
说的事情。’贝尔纳,你清楚了吧,这肯定不是指德国人的进攻,也不是指桥梁的
断裂。”“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皇帝都是知道的。”“不,这是指另外的事情,
这件事大概会和一些事件巧合在一起……这个女人不可能认为让部队向前推进一两
公里就一下子能够结束她称之为倒霉的一系列事件。那么,是什么呢?会发生什么
呢?我不知道。这就是我不安的理由。”整整这一夜,以及十三日(星期三)整个
这一天,保尔都用来到城市街头巷尾或去埃斯纳河沿岸进行调查。他和军事当局取
得了联系,一些军官和士兵也和他一起寻找,他们搜索了好几栋房子,询问了好些
当地居民。

    贝尔纳主动提出愿意陪着他,但他坚决不同意。他说:

    “不,的确这个女人不认识你,但不应该让她看到你姐姐。因此,我要求你和
伊丽莎白呆在一起,不让她出去,要时刻照看她,一步也别离开她。

    因为我们是在和最可怕的敌人打交道。”这一天里,姐弟俩时刻都在一起,他
们只能隔着窗玻璃向外张望。保尔匆忙回来吃完饭又走了。一想到有希望,他就非
常激动。

    “她在这里,”他说,“她不得不像在汽车里陪同她的那些人一样,去掉护士
的伪装,她蜷缩着身子躲在一个洞子里面,就像蛛网后面的蜘蛛一样。

    我看到她,手里拿着电话,向她那伙人发号施令。这伙人都像她一样藏在地下
或洞里,都像她一样,善于隐蔽自己。但是,她的计划,我开始看出来了,我比她
要强,她自以为很安全。她的同谋卡尔之死,她一无所知;我同德国皇帝的会晤,
她也一无所知;伊丽莎白被救出,我们现在在这里,她同样也不知道。这可恶的家
伙,已是我的手中之物,我已经掌握住她了。”然而,战斗的消息仍然没有朝好的
方面变化。

    左岸仍在继续撤退。克鲁伊峭峰上损失惨重,加上烂泥很深,使得摩洛哥人无
法进攻。匆忙搭起来的一座浮桥又被水冲走了。保尔在晚上六点又露面时,一滴血
滴在了他的一只衣袖上,伊丽莎白看了感到害怕。

    “这不要紧,”他笑着说,“我不小心擦伤了一点皮,我都不知道伤在哪里。”
“你的手,瞧你的手。你流血了!”“不是,这不是我的血。放心吧,一切都平安
无事。”贝尔纳对他说:

    “你知道吗?总司令是今天早晨到达苏瓦松的。”“知道,看来……太好了,
我想把女间谍及其同伙献给总司令,这将是一件很好的礼物啊!”他又出去了一个
小时,而后才回来,一个人用了晚餐。

    “现在看来你的事情有把握了,”贝尔纳一边观察着一边说道。

    “有把握了吗?这个女人是魔鬼的化身。”“但你知道她的巢穴吗?”“知道。”
“那你还等什么呢?”“我等到九点。九点之前我休息。在这个时间之前一点叫醒
我。”夜里大炮在远处轰鸣。有时一发炮弹落在城里,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城市里
各部队来往不断。然后就是一片寂静,好像战争引起的一切声音都停止了。也许这
寂静的时刻就是具有最可怕意义的时刻。保尔自己醒来了。

    他对妻子和贝尔纳说:

    “你们知道,你们是参加远征,远征将是艰苦的。伊丽莎白,非常艰苦,你有
把握坚持得下去吗?”“行!保尔……但你自己呢?你脸色好苍白!”“是的,”
他说道,“我心里有点不安。一点也不是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使我不安……但是尽
管采取了一切防范措施,直到最后一分钟我仍担心敌人会逃走。”“然而……”
“啊,对了,如果稍有不慎或不巧使她提高了警觉,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你要
干什么,贝尔纳?”“我在取我的手枪。”“没必要。”“什么!”年轻人说,
“在你的这次出征中,我们可以不搏斗吗?”保尔没有回答,按照他的习惯,他只
在行动过程中或在行动完成之后才表明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九点钟敲到最后一下,他们就穿过大广场。周围一片黑暗,突然从一家关闭的
店铺里射出来一道划破黑暗的细细的光线。

    他们在黑暗中感到在他们头顶上出现了大教堂那巨大的阴影。就在这大教堂前
面的小广场上,一队士兵正在那里集合。保尔用电筒光向他们照过去,然后对指挥
这些士兵的人说:

    “没有什么新情况吧,中士?”“没有,我的中尉。没有任何人进这个屋子,
也没任何人离开这个屋子。”中士轻轻地打一个口哨,有两个人逐渐从他们周围的
夜色中出现在街道中间,突然转弯向小广场那一队士兵跑去。

    “没听见有什么响声吗?”“没听见任何响声,中士。”“百叶窗后面无任何
灯光?”“没见到任何灯光,中士。”这时,保尔开始向前推进,其他人均按照他
的指示跟在他后面,他们没有弄出一点响声;他果断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好像一个
夜晚晚归的闲逛者返回自己家那样。

    他们停在一栋小房子前面,夜色中他们刚刚能够辨认出这栋房子的底层,门开
在三级台阶之上。保尔轻轻撞了四次,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了。

    走进门厅,他又打开了自己的电筒,他的同伴们始终保持着不弄出任何一点响
声。他朝门厅里的那面落地镜走过去。

    他轻轻地把镜子敲了四下,然后按住镜子的一边,把它推了过去。原来这面镜
子是用来掩盖通向地下室和楼梯口的,他从楼梯口立刻把灯光照了进去。

    这大概就是一个信号,约定的第三个信号。因为很快从下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这声音嘶哑而且刺耳。

    “是您吗,瓦尔特神父?”行动的时刻到了,保尔没有回答,而有迅速冲下楼
梯。

    他到达的时候,正是一扇厚实的门要重新关闭、地下室的进口正要被堵住的那
一瞬间。

    他猛地一扳,……便进去了。

    埃米娜伯爵夫人在里面,因光线昏暗,她一下动弹不得,犹豫不前。

    接着,她突然跑向地下室的另一端,抓住桌子上的一把手枪,转过身来,进行
射击。

    只听到喀哒一声,但没有听到枪响。

    她又射击了三次,三次都一样,没有听到枪响。

    “坚持反抗下去是无益的,”保尔冷笑着说,“子弹都已退膛了。”伯爵夫人
疯狂地叫了起来,打开了桌子的抽屉,拿了另外一支手枪,一连开了四枪,也无任
何枪响。

    “现在无计可施了,”保尔笑着说,“那支手枪的子弹也退了膛。第二个抽屉
里的那把手枪以及房子里所有的武器都一样卸下了子弹。”见她惊愕地看着,对自
己这样束手就擒感到吃惊,但又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于是向她打了个招呼并
作了自我介绍。他仅仅用了这样几个字,这就意味着一切都明白了:

    “保尔·德尔罗兹。”



 

 

                           九、豪亨左奈恩王族

    虽然还不知道这地下室有多大,但给人的印象还是具有香槟地区常见到的那种
拱形大厅的气势。干净的墙壁,平整的地面,宜人的气温;一间凹室用来储放两个
酒桶并用帘子遮隔起来。那里还陈设着一些椅子、凳子、家具、小地毯等。所有这
一切形成了一个非常舒适的住所,同时也是为希望避人耳目的人准备的一处藏身之
地。保尔想起了伊塞河沿岸旧灯塔的废墟,想起了奥纳坎—埃布勒库尔隧道。因此
斗争仍在地下进行。堑壕战和地窖战,间谍战和计谋战,这些都是既阴险又不体面
的手段,甚至是犯罪。保尔关掉了自己的灯,这样大厅就只由一盏悬吊在拱顶的煤
油灯照明,光线模模糊糊。一个不透明的灯罩将灯光集中,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白色
的圆圈,只有他们两人在这白色圆圈的中央。

    伊丽莎白和贝尔纳呆在后面灯光照不到的暗处。

    中士和他的士兵没有露面,但是可以听到他们呆在楼梯下面弄出来的响声。

    伯爵夫人站着不动,她的穿着和在孔拉德亲王别墅里进晚餐时的打扮一模一样。
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出恐惧,也看不出惊愕,更确切地说,她是在用力思考,好像
她早就估计到情况一旦泄露会给她带来的后果似的。保尔·德尔罗兹?他这次攻击
的目的是什么呢?也许他是继续在营救他的妻子。很明显,正是这一想法使埃米娜
伯爵夫人的面部表情逐渐轻松下来。

    她笑了。伊丽莎白已做了俘虏,关押在德国。这对她本人来说是多好的交换条
件啊!至于她,她虽然已经落入敌人的陷阱,但她还能控制事态的发展。

    贝尔纳根据保尔的示意向前挪动了一下,保尔对伯爵夫人说:“这是我的内弟。
当赫尔曼少校被捆绑在船工屋里时,他也许见过他,同时也许见过我。但是尽管如
此,埃米娜伯爵夫人,让我说得更明白些,唐德维尔伯爵夫人还是不认得或者至少
可以说忘记了她的儿子贝尔纳·唐德维尔。”她现在似乎感到可以完全放心了。她
脸上的神色仿佛表明她现在拥有相同的、或威力更大的武器与保尔进行战斗。因此,
她在贝尔纳面前非但没有任何拘束不安,而且还以轻快的语调说:

    “贝尔纳·唐德维尔非常像他的姐姐伊丽莎白。可惜啊,当前的情况使我无法
见到她,伊丽莎白。三天前我们——也就是她和我以及孔拉德亲王还共进晚餐呢。
孔拉德亲王非常喜欢伊丽莎白,这是合情合理的,因为她有魅力,又是那样可爱!
实际上,我也非常爱她!”保尔和贝尔纳作了一个相同的手势。要不是他们最终控
制了自己的仇恨,他们准会按照相同的手势向伯爵夫人猛扑过去。保尔让他的内弟
不要接近她,因为他已感到贝尔纳的愤怒情绪越来越大。同时,保尔以同样轻快的
语调回敬了敌人的挑衅:

    “是的,不错,我知道……我也在那里啦……我甚至都看到了亲王是怎样离开
的。”“真的吗?”“当然是真的。你的朋友卡尔在他的汽车里还给我安排了一个
座位。”“在他的汽车里面?”“正是。我们一块儿动身去你的希尔登赛姆城堡…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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