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片-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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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真的吗?”“当然是真的。你的朋友卡尔在他的汽车里还给我安排了一个
座位。”“在他的汽车里面?”“正是。我们一块儿动身去你的希尔登赛姆城堡…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住处,我有幸里里外外都参观了一遍……但是,如果把人送
到那里小住,那就意味着危险,而且常常是必死无疑的了……因此……”伯爵夫人
越来越不安地瞧着他。他想说什么呢?他是怎样知道这些事情的?
她也想吓唬他,以便识破敌人的用意,她以刺耳的嗓音说:
“的确,在那里小住或逗留常常是必死无疑的!那里的空气有害大家的身体。”
“是一种毒气……”“正是这样。”“你担心伊丽莎白吗?”“当然担心。这可怜
的小姑娘身体已经受到了损害,只有……我才会感到安稳和平静。”“只有当她死
了你才会感到安稳和平静,是吗?”她停了几秒钟后才非常明确地回答,目的是让保
尔完全明白她的话的含义:
“对,当她死了……除非她已经死了,时间不会拖得很长……”她说了这句话
后,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在这个女人面前,保尔再一次强烈地感到非杀了她不可,
必须报仇雪恨,这种情绪与上次完全相同。这次必须杀掉她。
他的责任就是杀掉她,如果不这样,那就是犯罪。
伊丽莎白呆在暗处,站在后面三步远的地方。保尔一句话也没说,慢慢地转过
身来,举起手臂,按了一下手电筒的开关,并把电筒的光向年轻女人照过去,这样
她的脸正好对着光。保尔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绝没有想到它对埃米娜伯爵夫人产
生了如此强烈的影响。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上当的,是不可能让自己被某种梦
幻所愚弄的,是不可能让自己被某种替身骗局所蒙蔽的。不,这是不可能的。
她当即就知道保尔已经救出了他的妻子,伊丽莎白就在这里,就站在她的面前。
然而这桩大事是怎么做到的呢?伊丽莎白,她在三天前就把她交给卡尔处置……伊
丽莎白,目前她应该死了,或者作为女俘被关进了由两百多万士兵防守、阻止人们
接近的一座德国堡垒……。伊丽莎白还在那堡垒里吗?不到三天时间,她就逃脱了
卡尔之手,接着又逃离希尔登赛姆城堡,最终穿过两百万德国人的防线了吗?
埃米娜伯爵夫人的脸都变形了,她把身前的桌子当作防御物,狂怒地把那紧握
的拳头紧紧地贴在她的两颊上。她渐渐地明白了现在的形势,再也不能当儿戏了,
再也不能挑衅了。这已不再是一次讨价还价的交易了。在她玩的这一局可怕的棋中,
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赢的希望。她不得不听从战胜者的旨意,而战胜者就是保尔·
德尔罗兹!
她说: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的目的是什么?把我杀了?”他耸了耸肩。
“我们不会杀你。在这里,你得接受审判。你应该受到的刑罚是经过法庭辩论
之后判处的刑罚。在法庭辩论中,你可以为自己辩护。”她由于惶惶不安而抖动了
一下身子,接着抗议道:
“你们不是审判官……我表示抗议……你们没有这个权力。”这时候,楼梯那
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有人喊了一声:“立正!”微微掩着的门几乎立即就被推开
了,进来了三位穿着军大衣的军官。保尔急忙迎上去,请他们坐在灯光照不到的那
几把椅子上。
突然进来了第四位军官,保尔接待了他,把他安排坐在更远一点的边角上。
伊丽莎白和贝尔纳互相挨着站在那里。保尔又往前挪了挪,靠桌子旁边站着,
然后严肃地说:
“我们的确不是审判官,我们也不想使用一项不属于我们的权力,将对你进行
审判的人,已经到了。我呢,我现开始起诉。”他讲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尖锐,话
锋犀利,而且非常有力。
很快他就开始了起诉,态度坚定,他对即将宣读的起诉状的全部要点了如指掌,
他宣读起诉状的语调既无仇恨的流露又无愤怒的发泄:
“你出生在希尔登赛姆城堡。你祖父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在一八七○年战争之
后,这城堡又移交给你父亲,你的名字确实叫埃米娜,是埃米娜·德·豪亨左奈恩。
当时你父亲以豪亨左奈恩这个姓为荣,尽管他没有这个权力,但由于老皇帝对他表
示了特别的恩宠,所以人们才对他这个姓未曾提出过异议。他作为上校参加了一八
七○年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中他以出奇的残忍和贪婪而臭名昭著。装饰你们希尔登
赛姆城堡的一切财富都是来自法国。更加厚颜无耻的是,每一个物品上面都有一个
注解,注明这个物品是从哪里、哪个人手里抢来的,即物品的来源地点和物主的姓
名。此外,在门厅里有一块大理石板,上面用金字刻着由德·豪亨左奈恩伯爵上校
阁下下令烧毁的法国村庄的名字。德国皇帝经常来这个城堡,每当他从这块大理石
板前面走过时,都要表示敬意。”伯爵夫人漫不经心地听着。她大概认为这只是一
些一般性的情况,她在等待着谈到她本人。保尔继续说:
“你从你父亲那里继承过来两种观念,这两种观念支配着你的整个一生:一是
对豪亨左奈恩王朝的过分的迷恋。好像是一种偶然的机遇,即皇帝,确切地说是国
王短暂的恩宠使你父亲依附于这个王朝的;二是对我们法国的疯狂的仇恨。他感到
最遗憾的是没有能够对这个国家造成足够的灾难。对王朝的迷恋使你长大成人之后,
立即把这种迷恋集中到代表王朝的那个人身上,这种迷恋到了那样一个程度:以致
在做了一段妄想登基称后的梦之后,你原谅了他的一切,甚至他的婚姻,甚至他的
忘恩负义,而全心全意地委身于他。他把你嫁给了一位奥地利王子,这位王子莫名
其妙地死了;后来又把你嫁给一位俄国王子,这位王子又是莫名其妙地死了。你到
各地活动都是为了使你崇拜的那唯一的偶像强盛起来。当英国和德兰士瓦宣战的时
候,你当时在德兰士瓦;当俄日战争爆发时,你也正在日本。你到哪里,哪里就发
生灾难。你在维也纳的时候,鲁道夫王子被暗杀,你在贝尔格莱德的时候,亚历山
大国王和德拉佳王后遭暗害。但我将不过多地强调你的外交……作用。
现在我急于说的是你最喜欢的‘事业’,也就是你二十年来一直进行的反法‘
事业’。”她面容凶恶,似乎又显得有些得意的脸部肌肉在抽搐。确实如此,这是
她喜爱的“事业”,她把搞邪门歪道的全部才智都用在这个“事业”上了。
“甚至,”保尔纠正着自己的话说,“甚至我连你所领导的那庞大的准备工作
和间谍工作也不在这里一一赘述了。在北方的一个村庄里,我在一个钟楼顶上抓获
了你一个同谋,他的武器是一把匕首,上面刻着你名字的头几个字母。所有这一切
都是你策划、组织和实施的。我搜集的证据、你们联系的信件以及你自己写的信件
都已提交给法庭了。但是我想特别说明的是你对奥纳坎城堡的那部分活动。此外,
这部分占用的时间也不多,只谈几件相互联系着的命案,就这些。”又是一阵沉默。
埃米娜伯爵夫人以好奇和不安的心情倾听着保尔的陈述。保尔说道:
“还是在一八九四年,你曾建议皇帝挖一条埃布勒库尔——高维尼隧道。经过
工程师们的研究后认为,这个‘巨人级’的工程只有取得并掌握了奥纳坎城堡之后
才是可行的,将来也才可能发挥它的作用。这个城堡的主人当时身体很不好,所以
人们在等待。因为主人的病一直拖着,你便来到了高维尼。八天后,他就死了。这
是第一起人命案。”“你在撒谎!你在撒谎!”伯爵夫人叫了起来,“你没有任何
证据,我看你未必有证据。”“城堡后来被拍卖的。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没有作
任何广告,可以这么说是秘密拍卖了。然而不愉快的事又发生了:你曾给其面授机
宜的那位商人办事却是那样地莽撞,把这座城堡拍卖给唐德维尔伯爵了,他于次年
就带着妻小来这里定居。
“因此,你大发雷霆,你感到不安,但最后还是决定开工,并在小教堂所在地
点进行初步探查,那个时候,这个小教堂还处在这公园之外。皇帝从埃布勒库尔来
过这里好几次。一天当皇帝从这个小教堂出来的时候被我父亲和我撞见并认出来。
十分钟之后,你来和我父亲攀谈,结果我挨了毒打,我父亲倒下去了。这是你的第
二桩罪行。”“你在说谎!”伯爵夫人又一次大声嚷起来了,“这些都是十足的谎
言!
不是证据!”“一个月以后,”保尔继续说,他一直很平静。“唐德维尔伯爵
夫人因健康原因不得不离开奥纳坎去法国南方。她在那里最后死在她丈夫的怀里,
妻子的死引起唐德维尔先生那样讨厌奥纳坎,以致决定永远不回奥纳坎。
“这样你的计划很快就开始执行。城堡已经空出来了,必须在那里安家。
怎么办呢?于是你收买了城堡的看守热罗默和他的妻子。对,你收买了他们,
因此我受骗了。我,我相信了他们那诚实的脸和他们那充满善良的举止。这两个卑
鄙的小人并不像他们所声称的那样是阿尔萨斯人,那只是他们的一种托词,他们是
外国人。他们没有估计到他们背叛的后果,所以他们接受了你的收买。从那以后,
你就呆在自己家里,但只要高兴,你就可以自由来往于奥纳坎和你家之间。热罗默
根据你的指示行事,甚至对埃米娜伯爵夫人——即真正的埃米娜伯爵夫人的死都一
直保守秘密。当你也称自己为埃米娜伯爵夫人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认识唐德维尔夫
人。她已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了,一切都做得非常顺利。”“此外你的防范措施多,
真是防之又防,慎之又慎。其中的一件,如同城堡看守及其妻子被收买这件事一样
使我上了当,受了骗,这就是悬挂在唐德维尔伯爵夫人从前住过的那间小客厅里的
她本人的肖像。你请人给自己画了一张同样大小的肖像,正好和像框相适合,还刻
有伯爵夫人的名字。这张肖像就是你,打扮和她相同,穿着和发式同她一模一样。
总之,你已变成了你一开始就有意显示和炫耀的那种人;在唐德维尔夫人生前,你
就模仿她的服饰,实际上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乔装成埃米娜·唐德维尔伯爵夫人,
至少你在奥纳坎逗留或小住的时候是这样。“只有一个危险,那就是唐德维尔先生
有可能突然返回奥纳坎城堡。为有效地防备这件事,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犯罪。
“因此,你就尽量去熟悉唐德维尔先生。这样才使你有可能监视他并和他通讯。然
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你过去没有想过的:这就是一种感情,一种像你这样一个女
人身上意想不到的感情,一步一步地把你自己系在你选择作为牺牲品的男人身上。
你当时从柏林将你自己的照片寄给唐德维尔先生。这张照片我已把它存放在卷宗里
了。那时你希望让他同意跟你结婚,但是他看透了你的用意,从而避开了这件事,
从此以后关系也就破裂了。”伯爵夫人皱了皱眉头,她在狞笑。人们觉得她蒙受了
凌辱,怀恨在心。同时,她本人感到的丝毫不是耻辱,而是看到自己的生活在这样
淋漓尽致地被揭露,看到她那深深埋入黑暗的罪恶突然一下暴露出来而越来越感到
吃惊。
“宣战以后,”保尔继续说,“你将‘事业’作了调整,你在埃布勒库尔别墅
设立了岗哨,在隧道入口处也加强了警戒。你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
我后来和伊丽莎白·唐德维尔成了婚;我们突然回到了奥纳坎城堡,到达城堡
后,我见到了杀我父亲的那个女人的肖像,在我思想上引起了极度的慌乱和不安。
热罗默向你报告了这一切,无疑这一切也在你那儿引起了不小的惊讶。你为此临时
设置陷阱,我也险些被暗杀。但动员令使你摆脱了我,你可以行动了。三个星期后,
高维尼被炮击,奥纳坎被侵占,伊丽莎白成了孔拉德亲王的俘虏。
“你在那里度过了难于言表的几小时。对你来说这是复仇,这得归功于你的努
力,也是你的伟大胜利,实现了你最大的梦想,或者说几乎是你豪亨左奈恩家族的
殊荣。在你看来,再过两天巴黎就要沦陷,再过两个月整个欧洲就要被打败,你兴
奋到了发狂的程度!我调查过你在那个时候所说的一些话,也看过你在那时所写的
信件,这些都表明你疯狂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傲慢得近于荒唐,野蛮到了极点,
异想天开,做着超人的梦!
“马恩战斗打响了,你突然在梦中惊醒。啊,我看到了你写的有关这个问题的
信。一个像你这样有才智的女人应该一下子就预料到,确实你也预料到了,这次是
你们希望和信念的破灭。你在给皇帝的信中已写到了这点,对,你写到了这点!我
有这封信的抄本。然而你们必须自卫,法国部队正在逼近。
你从我内弟贝尔纳那里得悉我在高维尼。伊丽莎白会被营救出去吗?伊丽莎白,
她掌握了你们所有的秘密……不,你要她死掉,是你亲自下令处决她的。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来由于孔拉德亲王的干预,伊丽莎白才得救,由于她没有
死,你不得不安排一场假枪毙,以阻止我继续寻找她。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把她作为
女俘带走了。接着又是两名受害者,即热罗默和罗莎莉之死给你带来了安慰。你的
这两名帮凶,由于感到内疚而心里特别痛苦,另外对伊丽莎白受的折磨深表同情,
因此,他们试图和她一起逃走。你害怕他们提供见证,所以把他们枪毙了。这是你
第三起和第四起罪行。第二天,又有另外两人——两名士兵——被你指使的人错当
成贝尔纳和我而杀害。这是你犯下的第五起和第六起人命案。”这样,整个悲剧的
每一个悲惨的情节都按照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重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是一种充满恐
惧的景象,正是这个犯下了如此滔天罪行的女人一生的写照。现在命运把她封闭在
这地下室的底部,面前站着的是她不共戴天的敌人。然而,看起来她似乎还没有完
全绝望。这怎么可能呢?但事情就是这样,贝尔纳注意到了这点。
“你看那女人,”贝尔纳走到保尔的身边说,“她已看了两次手表,她好像在
等待奇迹出现,确切地说是在等待一支援兵从天而降。这援兵可能在一个固定的时
刻来到,瞧……她的眼睛在寻找……她在倾听……”“把等在楼梯下面的士兵全部
叫上来,”保尔回答说,“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他们听听我下面要说的话。”他转向
伯爵夫人,说话的嗓音逐渐兴奋起来:
“现在我们接近问题的结局了。你策划的这场阴谋全是以赫尔曼少校身份出面
干的。以这种身份出面,对你来说可以更方便地跟随部队作战,也可以更方便地扮
演谍报头子的角色。赫尔曼,埃米娜……你需要时就把赫尔曼少校当作你的兄弟;
赫尔曼少校就是你,就是你埃米娜伯爵夫人。我在无意之中撞见了你同一个化名拉
森的人的谈话,更确切地说是你在伊塞河岸那座灯塔废墟里和间谍卡尔的谈话。我
曾逮住了你并把你绑在船工屋的阁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