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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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着鼻子,转过头来看着贝蒂。
“现在她看上去好多了,”我叹了口气,“我想我们可以走了……”
他把警棍放在我另一边的肩膀上,我又开始觉得快要冻僵了。
“是这个特殊的地方可以让人精神失常吗?”
“我知道。不过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
“是的,但是你们还年轻,跑步对心脏很有益处。”
警棍的分量让我的锁骨微微颤动着。我知道眼前的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不愿这样去想。我觉得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一个人在紧盯着锅炉的压力不断向上攀升,他希望阀门能尽快自动关闭。我已经麻木了,被彻底冻僵了,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憎恶。年长的警官俯下身子看着贝蒂,但是并没有把我放开。我觉得他的警棍似乎挪动了一下,从我的肩膀上滑下来,擦着我的肚子掉下去了。
“那么,这位年轻的夫人……她的感觉如何呢?”他问。
她没有回答,用手把挡在眼前的头发移开,看了警官一眼,我发现她看上去好多了。当我等着锅炉把我的脸炸飞的时候,把这当作是一个小小的奖赏。我让自己沉浸在这绝望的温柔中。经历了这样的一天之后,我已经打不起精神来了。
“我想我们的事儿已经完了,”我喃喃自语,“你们没必要让我等下去……”
第五部分第16章37°2(10)
他慢慢地站起来,我的耳朵里嗡嗡响,全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当我等着年长的警官站起来的时候,时间一秒一秒缓慢地延续着,就像几个闲得无聊的人在参加一场嚼口香糖比赛一样。他看了看我,然后转向那个年轻的警官,他闭着一只眼睛,纹丝不动,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这些家伙一定练就了一双不锈钢的腿。年老的警官叹息道:
“该死的,理夏尔,我已经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不想见到你用那玩意儿对着我。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那个家伙的嘴唇动了一下:
“别担心,我瞄准的不是你,是他。”
“是的,但是谁都不会知道,我看你最好还是把那玩意儿放下……”
年轻的警官看起来不愿这样做:
“和这种疯子在一起让我不大放心。”他说,“你看见他鞋上的颜色了?看到了吗?”
年长的警官点了点头。
“是的,但是你还记得,有一天我们在街上碰到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家伙吗……必须抓要有证据才行,你知道,现在的世界就像这样……不能仅凭这些细节就轻易下结论。”
“其实这不过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儿。”我接茬说。
“呵呵,现在你明白啦?”年长的警官说。
那个年轻的警官不情愿地把他的枪放下来,手伸进头发里抓挠着。
“最近这些天,如果不多加小心的话,我们很可能会遇到麻烦。你这是在自己找麻烦,你没想到在这小子身上搜一下?不,当然没有,你不会想到的。你感兴趣的只是叫我把枪收起来,难道不是吗?”
“听着,理夏尔,别把这事儿闹大了……”
“去你的吧,那又能怎样……妈的,事实如此!每次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弯下腰去,愠怒地捡起他的大盖帽,接着钻回到车上,“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他扭过脸去看着别处,嘴里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年长的警官似乎很生气。
“该死的!”他说,“告诉你,我已经当了四十年警察了。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好,你自己处理吧,这种事儿我才懒地管呢……”
“嗨,你看看他们……这姑娘几乎都站不起来了,如果这小子敢乱动的话,我会把他的脑壳敲碎的……”
“让我一个人呆着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知道吗,你的脾气实在太坏了!”
年轻的警官俯下身迅速地把车窗摇上来。接着他警报器打开了,然后把胳膊交叉起来。年长的警官脸色变得铁青,他冲到车子跟前,但是年轻的警官从里面把车门锁住了。
“快把门打开!马上把这玩意儿关掉!”年长的警官吼道。
贝蒂用手捂住了耳朵,可怜的姑娘,她刚刚恢复了理智,她一定感到很困惑。事情非常清楚了,这是警察的一次例行巡逻。年老的警官弯着腰趴在发动机罩上,透过挡风玻璃往汽车里面看,他脖子上的青筋像绳索一样暴露出来。
“理夏尔,我可没和你开玩笑!我给你两秒钟时间,赶快把那玩意儿关掉,你听明白了吗?”
这惊骇的场面又持续了几秒钟,之后理夏尔把警报器关了。老家伙又朝我走过来,把手抚在额头上。他目光呆滞地摸了摸鼻子,沉默又一次降临了。
“唉……”他说,“现在新来的都是些年轻的冒失鬼,不过这次也许可以挫挫他的锐气……”
第五部分第16章37°2(11)
“很抱歉,这都是我造成的。”我说。
贝蒂在我身后擤了擤鼻涕,年长的警官把一个裤腿儿往上提了一下。我抬头仰望着星空。
“你只是从这里经过吗?”他问。
“我们接管了一家钢琴店,”我说,“我们和店主很熟。”
“噢,你说的是埃迪?”
“是的,你认识他?”
他愉快地向我微笑一下。
“我认识这儿所有的人。二次大战结束后,我一直都呆在这里。”
我浑身颤抖着。
“你很冷吗?”他问。
“嗯?对,是的。我已经冻僵了。”
“那好,你们两个一起上车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家。”
“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没关系,我不想看到有人在这些仓库附近转悠,天黑以后不会有人来这里办事的。”
五分钟之后,他们把我们送到了家门口。当我们走到路边的时候,年长的警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嗨,希望你们今天晚上的家务纠纷,就到此为止吧,嗯?”
“好的。”我说。
贝蒂打开房门,先上楼了,我看着他们驾车离去,一直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街头。如果我不是这么冷的话,就不会立即从人行道上逃走了。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做完脑叶切除术后,才睁开眼睛一样。这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天空特别晴朗,寒冷的空气袭卷着街道,让我倍受折磨。我抓住这个机会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然后扭头回到家里,上了楼。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膝盖上了楼,这件事确实让我受到致命的打击,但是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还是尽可能露出一丝微笑,去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感觉就像是掉进了一块苹果馅饼里了。
贝蒂正躺在床上,她仍然穿着衣服,扭过头去背对着我。我坐在一把椅子上,把膝盖伸直了,一只胳膊从椅子背上越过去。看着她又缓过劲儿来了,我在心里说,真他妈的见鬼了。沉默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缀满金饰玉片的雨,落在了一片烤糊了的面包上。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生活仍在继续。我站起来,到浴室里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我把裤子脱下来,我的膝盖肿得很粗,油光锃亮的,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可爱。我又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脑袋和膝盖的关系太密切了,它们两个可以说步调一致,当其中一个让你流泪的时候,另一个就会让你发出怒吼。我在开玩笑,但是另一方面,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和膝盖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我的药箱里根本找不到什么灵丹妙药。最后,我又尽可能小心地把裤子穿上,然后吃下两片阿斯匹林,从另一个房间把剩余的红药水取回来,还有一些医用外科药棉,和一条很长的绷带。
第五部分第16章37°2(12)
“我觉得,必须用绷带重新给你包扎一下,”我说。
我站在那儿,似乎是一个在等候指令的人。但是她没有动弹。她依然保持着以前习惯的姿势,不过这次她的膝盖与胸部贴得更近了,她仍然保持绝对的沉默,一绺头发散落到肩膀上,但是我不太肯定。我被眼前的这种场景深深地感染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醒过来,看上去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
她睡着了,我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睡了吗?”我说。
我弯下腰把她的鞋脱掉,像那样的网球鞋,穿着它跑遍整个镇子再理想不过了,这些细节能够让你对事物的逻辑性产生联想。就在昨天,她还穿着高跟鞋晃来晃去,后来我在楼梯下面等着去抱起她的时候,当时她还笑容满面的。我把掉在床跟儿的白色纱布之类的东西捡起来扔掉了,然后把她上衣的拉链拉开了。她一直在睡觉。
我去拿一些纸巾擤鼻涕,在我洗手的时候,吸了两瓶止咳糖浆。此刻,夜晚像一场暴风雨似的,把森林大火浇灭了。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接着闭起眼睛停了几秒钟,让热水从我手上轻轻地流过。
之后,我又回她身边,去处理一下她的绷带。我轻轻地包扎,就像给一只小鸟的爪子上夹板一样。我把纱布一点一点地取下来,没有把她从梦中惊醒。我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伸展开来,看看伤口是否干净,然后用小吸管把紫药水涂上,接着我又耐心地缠了一层绷带,缠得够紧了。我把粘在她指甲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尽可能全都去掉,我想我一定是爱上她的小伤口了,这一点我能感觉到。
我从厨房里喝了一大杯热朗姆酒,虽然我的身上很快就开始出汗了,但是我必须采取一种别的方式来为自己治疗。我花了点儿时间,把窗台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然后又回到她身旁。我抽了一会儿烟,我心想,我是不是没有选择更艰辛的道路呢;是不是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的感受,比起和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来,并不算是最可怕的经历呢;是不是她的灵魂已经出卖给魔鬼了,或者最终她会长出第三只眼睛来。我陷入了矛盾和困惑的深渊中,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贝蒂醒来的那一刻。她在睡梦中轻轻的翻了个身,一股清新的气息从我的心中流过,把所有晦暗的思想驱散了,就像在气味儿难闻的口腔中,喷入了一股有薄荷清香的喷雾剂一样。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应该让她脱了衣服睡,像这样她一定会觉得不太舒服。我从地板上捡起一本杂志,然后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翻动着。我的占星图预言说,我会和办公室里的同事度过艰难的一周,但是目前却是谋求升职的好机会。我已经意识到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狭窄,再也没有什么令我感到惊奇的了。我起来吃了一个桔子,它亮得如同灯泡一样,里面充满了维生素C ,然后我又像子弹一样飞驰而来,回到她身边。
我用魔术师的手指把她的衣服脱掉了,我正在玩一场大规模的彩棒游戏,每玩一次都要用嘴吹一口气,她的羊毛衫让我觉得很头疼,特别是要让她的脑袋从领子里钻出来。眼看要脱下来的时候,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我觉得汗珠儿从我的额头上冒出来了,这只是我的一根头发引起的一场虚惊。之后,我甚至都不想去把她的体恤衫和乳罩脱下来了,我不想在两根内衣吊带上消磨时间,只要把搭扣解开就行了。
在我看来,裤子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袜子自己就可以脱落。扯下她的裤衩儿,对我来说就像儿童游戏一样。在我的眼皮底下把脱下来,噢,黑色的花蕊,噢,布满沟坎的小东西,在一个男人的手上,这些揉皱的花瓣全都闭起来了,在早晨的一个小时当中,我让你贴在我的脸上仅仅一秒钟,那感觉棒极了。品尝到这种滋味之后,我就不会再想到死了。为了治好我的支气管肺炎,我去找来了朗姆酒。
第五部分第16章37°2(13)
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为了让我倍受折磨的腿,我干了一杯。接下来的一杯是为了她的手喝的。再一杯是为了终于熬过去的这个夜晚,还有一杯为了整个世界。我不想忘掉任何人。我发现如果我把头往后一歪,头顶就会贴在贝蒂的大腿上。我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呆了一会儿,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的身体在浩瀚的宇宙中游荡着,像一个掉了头的玩具娃娃一样。
当我觉得精力充沛的时候,就站起来,接着用胳膊把她轻轻托起来。我把她托得高高的,这样我只能低着头,把我的脸埋在她的肚子上。慢慢地,她身体的热量温暖着我,我想尽可能站得长久些。我的胳膊僵硬得像摩天轮的钥匙一样,但是这样可以让我的心灵得到休息,这也是我能发现的最好的事情了。于是我一直坚持着,我弯着腰,用半个鼻子轻轻地摩娑着她的皮肤,温柔地呻吟着,当我正要把体内的毒素清出来的时候,朗姆酒让我的背上冒汗了,我什么问题都不去想了。
片刻之后,她微微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我大概像一片叶子一样颤动着,我的胳膊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嗨……嗨,你在干什么呢?”
“我正要把你放到床上去,”我低声说。
她很快又睡着了,我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把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开始在房子里来回转悠。我后悔已经把桔子吃了,我很疲劳,但是我不觉得困倦。我去冲了个澡。偶然把一些凉水溅到了膝盖上。这可不妙,我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
最后,我撤退到厨房里。我站在窗户边上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火腿三明治,我望着从别的房子里照过来的灯光,灯光反射到阴暗处,仿佛从水底下的发出的微光一样。我咕咚一下把一罐啤酒咽下去了。那辆梅赛德斯刚好就停在下面。我将窗户打开一点儿,把一个空啤酒罐扔到车顶上,它发出的声音让我完全无动于衷,接着我又把窗户关上。总之,也许这辆汽车就是引发这场冲突的导火索。此外,这件事发生之后,每天早晨起来,我再也不站在窗户旁边去察看它是否还在那儿了。
第五部分第17章37°2(1)
当我们卖出去第一架钢琴的时候,我才把这种局面完全控制住。那天一清早,我就起来了,仔细地把商店的橱窗擦干净,然后站在我的梯子上,用手指甲把最后残留的污迹扣下来。贝蒂站在人行道上,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我,她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就像一个冒着热气的小小的火山口似的。我对她说,你会看到这样做的结果,这种事你一窍不通。
我突然停了下来,直接跑进鲍勃的店铺里。鲍勃是个患有白化病的乳品店老板,其实,我这样说有点夸张,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长着一头金发、皮肤雪白的人。店里有两三个女人,无聊地在货架前转来转去。鲍勃在收款台后面,把一些鸡蛋堆积起来。
“鲍勃,你现在有空吗?”我问。
“你说吧。”
“鲍勃,你能给我来点儿那种白色的东西吗,就是外面橱窗上写着的‘降价出售的奶酪’?”
我拿着一个小罐子和一支画笔回来了,然后蹬在梯子上,在最上方横跨整个橱窗写了几个大字:“钢琴进价销售!”,接着我退后一些看看效果如何。这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商店看上去就像是阳光照耀在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