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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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有一只獾钻进了我们的垃圾桶里。我从没见过如此庞大的家伙,我们离它大概有三十米左右。我把刀子掏出来了。
“别动,”我说。
“当心点儿。”
我把刀子举在头顶上,然后大吼一声从斜坡上冲下来,我尽可能回想起人们是如何去把一只熊杀掉的,但是还没等我冲下去的时候,那只獾就消失在夜色中了。这让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心情糟透了。我扔过去一块石头,看看它有什么反应。
第五部分第18章37°2(7)
这段小插曲勾起了我的食欲,我饿得就像一只狼似的。我准备用面粉做些爽口的奶油沙司。我发现这一天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其实这种状况找不出任何确切的理由,如果一个人看到很多人都窗户里冲出来,而且接二连三地发生类似的事儿,那么即使没有缘由地感到疲惫,也丝毫不令人感到吃惊。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很合乎情理的。对此我并没有感到不安。
吃过晚饭后,我抽了一支烟,接着当贝蒂开始梳头的时候,我就打瞌睡了。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往后倒下去的。深更半夜的时候,我突然睁大了眼睛。那只獾就在窗户后面,我们互相对峙着,它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发出亮光。我又闭上眼睡着了。
第二天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下午天气变坏了。我们看见厚厚的云层压过来,把天空填得满满的,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我们板起了面孔,因为我们的末日降临了。土地好像突然变小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似乎所有的鸟儿和昆虫都在草丛中消失了。外面起风了,我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雨点噼噼啪啪地掉下来,我们赶紧跑回屋去了。贝蒂弄了点儿茶。我看见外面笼罩着一层雾气,天空变得越来越阴暗了。这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它的中心大概位于一公里之外的地方。一道道闪电划破了天空,贝蒂开始有些恐惧了。
“想玩拼字游戏吗?”我提议说。
“不,真的不想玩。”
每次当雷声响起来的时候,她都会僵硬地愣在那儿,把脑袋蜷缩在肩膀里。雨水持续地冲刷着屋顶,必须提高嗓门对方才能听得见。
“总之,情况还不算太糟,只要我们呆在屋里就没事儿了,而且还可以一起品茶。”我说。
“该死的!你认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雨吗?这绝对是暴风雨啊!”
其实,她说得一点儿不错。这场暴风雨变得越来越危险了。猛然间,我意识到它是冲着我们来的,不早不晚正好让我们遇上了。我们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坐在鸭绒的睡袋上。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在房子上面撞击着,要把小屋从地上连根拔起。我们时不时地从窗户里看见它的眼里闪着电光。贝蒂又把她的双膝抱在胸前,两只手捂在耳朵上。这样就安全了。
当一颗硕大的水珠落在我手上时,我正在抚摸她的后背。我抬起头向上瞧,发现屋顶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海绵似的。我仔细一看,墙上也开始渗水了,窗户底下出现了一些细细的水流,一股泥浆眼看就要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涌起来了。此刻,这间房子已经处在地狱的中心了,它的四周全都被闪电和雷声包围着。我本能地低下了头,意识到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现在去讨论上帝和人类没有差别的问题,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我为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感到追悔莫及。
当一颗水珠掉在贝蒂头上的时候,她一下子蹦起来了。她惊恐地瞥了一眼天花板,就像是见到魔鬼一样。她把睡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噢,不要……”她啜泣着,“噢,求求你……别过来!”
暴风雨转移到几百米外的地方去了,但是雨下得仍然很大。外面是一片可怕的喧嚣。她哭起来了。
现在,我们仅存的一线希望都寄托在屋顶上了。我迅速地估计了一下,漏水的地方大概有六十处之多,而且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它们正在向四处蔓延。地板上已经像一汪湖水似的波光粼粼的。我看了一眼贝蒂,然后就站起来了。我知道,现在想让她心情平静下来,也许是在白白地浪费时间。唯一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就是让她赶快离开这儿,我们很可能在路上会被淋成落汤鸡,不过现在只能豁出去了。我抓起一些重要的东西,把它们塞进包里。我把夹克衫的拉锁全都拉上,接着就去招呼她。我毫不犹豫地让她站起来,根本不去想她是否愿意,我托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把头抬起来。
第五部分第18章37°2(8)
“我们肯定会把身上淋湿的,”我说,“但是不这样的话,我们就没命了。”
我看了她一眼,渴望与她达成一种默契。
“不是吗?”我接着说。
我把睡袋盖在她头上,然后把她推到了门口。直到临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忘了拿收音机了。我把它塞进一个从超市带回来的塑料袋里,然后在上面撕了个口子,这样用手提着就很方便了。贝蒂站在那儿纹丝不动。我把门打开了。
透过灰蒙蒙的雨幕,我们隐隐约约地看见那辆停在山脚下的汽车。看起来我们冒着大雨跑到那儿,几乎是不可能的,一阵雷声像波浪似的从我们头上越过去了,我们甚至都看不见天空了。外面的声音震耳欲聋。我俯下身去对她说:
“冲到汽车上去!”我喊道。
我不能等着她像火箭一样飞出去。我拉着她,从屋里出来。然后我回去把门锁上,这时我发现她已经往下跑过了四分之一的路程了。
感觉我好像站在一个淋浴下面,两个阀门儿都已经开到最大了。我把钥匙塞进口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出发了。我希望半路上别再像上次那样栽跟头了,不过说实话,地上确实非常滑,上面淤积了两公分深的雨水。
我的头发全都淋湿了,身上也找不出一块没有沾水的地方了,我用一种令人吃惊的速度往山下冲去,看上去就像是奋不顾身地冲进浴室里一样。那些来自地狱的狗都尾随在我的身后,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贝蒂在前面领先了很长一段路。我看见她头上顶着银色的睡袋,像一块铝片似的,踉跄地朝着汽车奔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再过一秒钟,她就脱离险境了。刚想到这儿,我脚底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但是我左手向后用力撑着地,身子一歪又站起来了。我差不多要摆脱困境了。之后我又伸出了右手,尽可能避免再像刚才那样跌倒。不过,我的收音机却脱手了,在空中划了圆弧儿,然后掉在一块岩石上。
收音机的中央裂开一个窟窿,一些五颜六色的铜线从里面露出来。我喊了一声,虽然我的嗓门很大,但是雷声彻底盖住了我的声音。我抓起收音机,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愤怒,尽可能把它扔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感到很沮丧。我甚至不急于把剩下的一段路走完,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触动我了。
我坐在方向盘的后面,让刮水器来回摇摆着。贝蒂还在抽噎,不过她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她拿出一块餐巾纸,擦去头上的水。
“像这样的暴风雨,我还从来没遇见过呢。”我说。
这件事是真的,而且那地方确实让我破费了很多钱。但是,我忘不了我们脱离了险境,损失毕竟是有限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凝望着窗外。我弯下身子,看看她望见了什么。我们隐隐约约看到山顶上的小屋,泥泞的洪水从斜坡上流下来。土地的颜色逐渐褪却了,大地像钻石的粉末一样闪着亮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总的感觉更让人联想到一个下水道的出口,一些脏东西不断地从里面流出来。我没有吭声,把汽车发动起来了。
夜色降临的时候,我们回到了镇上。雨已经停了。我们遇到了一个红灯,贝蒂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倒霉呢?”她问。
“因为我们是一对可怜虫。”我笑着说。
第六部分第19章37°2(1)
又过了几天,一天上午,我又回到山上的小屋,在房顶上铺了一层油毡纸。我一个人默默地干活儿,周围一片寂静。完事之后,我又行驶在寂静的公路上,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当地一家电台的时尚节目,喇叭里发出一阵阵劈哩啪啦的噪音。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贝蒂正忙着把家具的位置调换一下。
“你听说了吗?”她问,“阿尔切被送到医院去了!”
我把夹克衫扔到一把椅子上。
“妈的,到底出什么事啦?”
我帮她把长沙发推了一下。
“真要命,他把一锅煮开的牛奶碰翻了,全都洒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们把桌子搬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你走了没多久,鲍勃就打电话叫救护车了。他想让我们下午帮他把商店照看一下。”
我们把地毯挪到另外一个地方,重新铺好了。
“该死的,这孩子整天晕晕糊糊的。”我说。
“你错了,不是这么回事儿。他是因为担心保姆在路边磨蹭时间,才惹出这样的麻烦。”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看房间里整体的效果如何。
“你觉得怎么样,喜欢这样安排吗?”
“还行。”我说。
“这样会有点儿变化,对吗?”
下午我们在床上亲热了一会儿,接着我就感到无精打采了,于是就躺在床上抽烟,当贝蒂擦窗户的时候,我抱着一本书啃起来。当钢琴销路不错的时候,我们就不必着急上火了。空闲的时候,你绝对有功夫去拜读《尤利西斯》,而且不会在书里折起很多角儿。总之,我们对这种生活感到很满足,我们买东西全都用现金付账,而且根据我们的需要,想用多少桶汽油都可以。埃迪从来不过问钱的事儿,只是要我们维持商店现有的客流量,每卖出一架钢琴,就及时补充好库存。这些我们都做到了。除此之外,我还要忙着到处送货,这笔钱就落入我自己的腰包了,我可不想把自己的账目搞得太复杂。
值得一提的是,有时我们甚至还能得到一些预付款,这笔钱差不多够我们一个月的开销呢。生意能做到这种程度,我觉得就什么都不愁了。就算再找不到活儿干,身上还会有几个吃饭的钱呢,不过对我来说这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提前一个月为自己的生计作打算,就好像是给自己提前挖好一个防空洞似的。我很难再奢望能拥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我再也不想逃避现实了。
所以我不会感到坐立不安了。我看着贝蒂靠在窗户边上修指甲,当她的影子映在墙上的时候,指甲上也涂上了一层非常刺眼的红色。我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儿。
“这要等很久才会干吗?”我问。
“不,根本不用。我要是你的话,到商店开门的时候就赶快过去看一眼。”
时间还来得及,我从床上跳起来把裤子穿好,然后在她的脖子上亲一下。
“你真的认为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吗?”她问。
第六部分第19章37°2(2)
“没问题。”我说。
这时候,已经有四、五个女人站在路边等着了。她们透过商店大门的玻璃往里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还不开门呢,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我从后院拿了把钥匙,然后就匆匆地走进鲍勃的房子去了。我在厨房的地板砖上发现了一滩牛奶,里面躺着一只玩具狗熊。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放到桌子上。此刻牛奶已经凉了。
楼下的情况似乎已经沸腾起来了。我匆匆地下了楼,先把店里的灯点亮。女人们纷纷摇着脑袋,其中那个长得最丑的女人,为了让我看到她的手表,还故意把胳膊伸到我的面前。我赶紧把店门打开了。
“大家沉住气儿,别着急。”我说。
当她们拥进来的时候,我躲避到商店的一个角落里。等到最后一个人进来时,我已经坐在收款机后面了。我想起了阿尔切,还有那只浑身湿漉漉的小熊,此刻它面无血色地躺在厨房的桌子上。
“你能给我来一块馅饼吗?”
“当然可以。”我说。
“老板呢,他还在这儿干吗?”
“他会回来的。”
“嘿,当心点,不要把你的手碰到我的馅饼上!”
“噢,真该死,”我说,“对不起……”
“好了,那就再给我换成两块火腿吧。要那种圆形的,因为我不喜欢方的。”
余下的时间里,我都在用刀把一些东西切成片儿,然后马不停蹄地从这家商店再跑到另一家去,好像自己长着三头六臂一样。不知为什么,我开始能理解鲍勃了。我意识到如果我天天都干这样的活儿,就没有旺盛的精力去碰女人,晚上我感兴趣的事就只有看电视了。也许这样说有点夸张,尽管如此,有时候生活确实向你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景象,不管你望哪儿看,到处都是疯狂与荒谬。这是一幅多么动人的画面:你一天天活下去,等待着衰老、生病和死亡,这简直就是走向一场暴风雨,每往前走一步,我们与黑夜的距离就更近了。
卖完最后一公斤西红柿,我就打烊了,我的状态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我面无表情,这种反应把你拖进无底的深渊,如果你不去对别人点头哈腰的话,那么你的心就会被恐惧牢牢地抓住。我转过身去,一口气吃下三根香蕉。然后,我觉得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于是就到楼上启开了一瓶啤酒。我发现还有点儿时间,就去把地上的牛奶擦掉,然后把小熊洗干净,夹住它的耳朵,把它挂在浴缸上晾干。它的脸上露出一种虚假的微笑,与今天的感觉完全相符。我在它的旁边坐了一会儿,把余下的啤酒喝完了。不过在觉得耳朵有点儿不舒服之前,我已经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我发现贝蒂躺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一只约有一米高的大象。这是一只长着白色的耳朵的红象,外面包着透明的塑料纸。她用胳膊肘支撑着坐起来了。
“如果我们去医院看看他,也许会让他高兴起来的。瞧瞧我给他买了什么……”
熬过了刚才那段让人难以忍受的时间,我发现房子里洋溢着一种愉快的气氛,我很想静静地沉浸在里面,去仔细体味一下。但是眼前这只摆在客厅中央的红象,让我的想象全都化为一片乌有了。它稳稳地竖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好的,我们走吧。”我说。
不过我还能去朝她眨一下眼,这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走之前你不想先去吃点东西吗……你不觉得饿吗?”
“不,我肚子不饿。”
第六部分第19章37°2(3)
我让贝蒂开着车子。我把大象放在腿上,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我对自己说,当人们把一杯绝望的酒端到自己嘴边的时候,那么他们就不会因为酒后的不适而感到震惊了。街上的灯光呈现出一种无名的狰狞。我们把车停在医院的一个停车场里,然后向门口走去。
当我们从门口穿过的时候,我竟然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到医院来了,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