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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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从门口穿过的时候,我竟然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到医院来了,我知道这里的气味儿,所有的人都穿着睡衣走来走去,我甚至还知道死人的样子有点儿奇怪,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所以当我听到耳朵里嗡嗡响的时候,没有人比我更感到惊讶了。我觉得自己的腿都绷得紧紧的,同时又有些发软,我身上开始出汗了。大象突然摔在地板上。
我看到贝蒂在我面前用手比划着,她在朝我不停地说着什么,除了能感觉到血管里流动的血液之外,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倚在一面墙上,感觉糟透了。一道冰冷的栅栏从我的脑子里闪过,我很难再保持身体的平衡了,脚下一滑跌倒了。
几秒钟之后,渐渐地又能听见一点儿声音,最后完全恢复过来了。贝蒂用一块手绢儿给我擦了擦脸,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们依然在来回穿行着,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
“噢,这不会是真的吧,你到底怎么啦……你真的把我吓坏了!”
“是的,也许是因为我吃了一些不消化的东西。一定是那些该死的香蕉……”
当贝蒂去问讯处打听情况的时候,我从自动售货机上取出一瓶可乐。我什么都弄不明白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香蕉的缘故,或许是一种有更深层意义的预兆。
我们一起上楼,走进一间病房。屋里的光线不是很充足。阿尔切正在睡觉,鲍勃和安妮分别坐在病床的两边。安妮怀里的婴儿也睡着了。我把大象放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然后鲍勃站起来告诉我,他说阿尔切刚刚睡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折腾惨了。
“这次的情况是非常严重的。”他接着说。
我们默默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看见阿尔切在睡梦中轻轻地摇动着,他的头发紧贴在太阳穴上。我为阿尔切感到难过,不过我还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这似乎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虽然我竭尽全力,但是我收到的这种无法解读的信息,仍然在困扰着我,让我无法从焦虑不安中解脱出来。我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当你无缘无故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往往会闷闷不乐。我轻轻地咬着嘴唇。
我发现情况还没有好转,就向贝蒂做了手势,然后我问鲍勃是不是可以帮他做点什么,还安慰他不要太着急,但是他说不用了,同时向我表示感谢。我往后退到门口,好像有一条蛇正从天花板上冲下来一样。我迅速地沿着走廊往外跑,贝蒂吃力地跟在我身后。
第六部分第19章37°2(4)
“嘿,究竟是哪种苍蝇盯上你了?别走得这么快!”
我们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医院的大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突然从左边冒出来,我差点儿和他撞在一起。老人把轮椅掉转了方向,不过我没有听到他嘴里说了什么,两秒钟以后,我走出了大门。
夜晚凉爽的空气让我的精神放松下来,我马上就觉得好多了。我觉得自己像是刚从鬼魂出没的房子里逃出来一样。贝蒂双手叉腰,扬起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微笑。
“怎么回事?”她问,“这该死的医院,它到底把你怎么啦?”
“一定是我没吃东西的缘故,我感觉有点儿虚弱……”
“刚才,你还说是吃香蕉造成的呢。”
“我也说不好,现在很想去吃点儿东西……”
我们沿着台阶往下走,到最底层的时候,我又转过身来,贝蒂没有等着我。我仔细地审视着这座大楼,但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看不出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这里干净整洁、灯光辉煌,周围有很多棕榈树,和一排排整齐的篱笆。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把我击中的。也许是我吃了有毒的香蕉,施了魔法的香蕉,可以让你的肚子里充满了恐惧。然后再加上一个被烫伤的孩子,他摇晃着脑袋呆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你已经给自己的问题找到了答案。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琢磨的了。
虽然我编了个谎话,隐瞒了一些仍然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感觉,不过最终这还是可以被察觉到的,我并没有被这件事搞得心烦意乱。
我知道城北有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家可以吃烧烤的小店,而且是可以通宵营业的。老板认识我们,我曾经卖给他的妻子一架钢琴。我们在柜台后面坐下来,接着他取出了三个酒杯。
“怎么样,钢琴用得还可以吗?”我问。
“是的,它弹出的音阶把我的神经衰弱都治好了。”他说。
餐厅里的人不算多,有几个孤零零的人和几对热恋中男女,还有一帮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们都留着小平头,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贝蒂的心情很好。牛排烤得相当不错,让素食主义者们都蠢蠢欲动了。我的烤肉上醮满了番茄沙司,美味的诱惑让我把医院里发生的事件忘得一干二净。我的心情很轻松,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膨胀。贝蒂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我也随意地说笑。之后,我们就手持两个专用的工具,向几块巨大的火山岩发起冲击。现在桌上只剩下一个有半公斤重的尚蒂伊鲜奶油了。
第六部分第19章37°2(5)
我喝了两大杯水,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忙着往厕所里跑了。墙边悬着的小便器是粉红色的,我选择了当中的那个。每当我站在一个像这样的东西跟前的时候,就会让我想起一天在男厕所里,一个有一米九零高的金发女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骑在小便器上笑着对我说,别担心,宝贝儿,只要一分钟我就能让你那玩意儿缩回去。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姑娘,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经常会谈论起妇女解放的问题,他们不停地向你唠叨这些,但是这个姑娘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最深刻的。必须承认现在某些观念已经发生了转变。
我伸出一只手去把裤子上的纽扣解开,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女人,这时一个留着寸头的家伙进来了。他走到我的旁边站住了,眼睛盯着那个可以用来控制水流的银色按钮。
我的旁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他那边也一样。我们两人之间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他时不时地朝我这边瞥一眼,看我到底在干什么,接着他干咳了两声。他穿着一条宽松的裤子和一件颜色醒目的衬衫,我的身上,却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体恤衫。他约摸有十八岁吧,而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我紧绷着牙齿,腹部的肌肉挛缩起来。我觉得他也一样。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起来了。
沉寂终于被我面前迸发出的噼啪声打破了。我笑了。
“嘿嘿,”我说。
“噢,不过我没想撒尿。”他嘴里咕哝着。
当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凯鲁亚克曾对我说,让你的生活充满爱意柔情吧。我撒尿速度比别人快,这算不了什么。我可不想背上一个胜利的包袱,让自己停滞不前。
“看来,我必须得好好利用一下,”我说,“也许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用手挠了挠头,当我去洗手的时候,他对着镜子照了一下。
“对啦,”他说,“我想告诉你,也许我手里有一点儿东西会让你感兴趣的。”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把手上的水吹干。我心情不错,把所有的规矩都抛开了。
“哦?是吗……”我说。
他走过来,接着在我的鼻子底下摊开一张小纸。
“有好几克呢,”他低声说。
“是好货色吗?”
“当然。不过你还是别问我了,我还从来没尝过呢。我干这个是为了攒钱出去旅游,我想去海边冲浪。”
我心想,上帝啊,这么小的岁数就能让人误入歧途了。还有,他上完厕所甚至连手懒得去洗。上面有很多纤细的晶体,我品尝了一下,我问他要多少钱,他告诉我了。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过这玩意儿了,他说的价钱比过去翻了两番,我站在那儿,吃惊地张着嘴。
“你肯定没搞错吗?”我问。
“要买就赶紧拿钱,不买算了。”
我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如果你买我的,你还会出这个价钱吗?”
这小子看上去无动于衷,我有点儿强硬地对他说:
“这些钱,够你到百慕大玩一次的了。”我说。
第六部分第19章37°2(6)
他笑了。我们钻进厕所的一个隔间,然后把门插上,他把那玩意儿给我放在水箱盖上。在把他打发走之前,我故意地擤了擤鼻子。之后,我感觉即将面对崭新的一天,好像我的状态突然好起来了,分手之前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
“记住这句话,”我说,“一个只有沙滩和海浪的地方,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血腥。”
他看着我,好像我为他解答了一道数学难题似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说。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说,“当你到三十五岁的时候,肯定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幽默感……”
确实,我觉得这个世界一年不如一年,变得越来越让人感到忧虑了,不过这种变化对我来说没什么实际意义。不过我还是要继续活下去,尽可能不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觉得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极限。想比这更好决非易事。我觉得我这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我一直努力去做个正派的人。我不能对自己有过多的要求,我已经力不从心了。我抽着鼻子又回到贝蒂身边。我用胳膊紧紧地搂着她。差点儿让她从椅子上摔下来。大家都在看着我们。
“嗨,我可不想把你惹恼了,”她悄悄地贴在我耳边说,“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俩……”
“我才不在乎呢,”我说。
我相信我可以抄起一个凳子来,立刻把它劈成两半儿。
回家的路上,我觉得自己正驾驶着一辆装甲车,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它。贝蒂喝多了,这天晚上,整个世界都喝得醉醺醺的,唯独我一个人还算是清醒的,仍然坚守自己的岗位,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所有的白痴都冲我呼喊,让我把车前灯打开。贝蒂把一支点着的香烟,塞进我的嘴里。
“如果你把前面的灯打开的话,也许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她朝着汽车控制板俯下身去,把车前灯打开了。确实比刚才好多了,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和我做爱,”我说,“我发现外面就像是在白天一样。”
“好的,你说的我一点儿都不怀疑。”
“不要因为现在是晚上,我们就该像瞎子一样乱摸,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对,对,说得太好了。”
“该死的,事实就是这样!”
我很想去干一些不寻常的事儿,但是我们很快又回到镇上了,我只能傻乎乎地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躲避着路上的行人,见到红灯就赶快停下来,像疲软的鸡巴一样,而此刻我全身的血管里却像滚动着炸药似的。
我把汽车停在房子前面。在月光的衬托下,夜色温柔而宁静,悄无声息。但是整体的感觉却是一片掺杂着蓝色和银灰色、令人震惊的暴力气氛。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走过街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下车之后,贝蒂一直在打着呵欠,我不想去留意这些。
我们上了楼,她一下就倒在床上,我想去叫醒她。
“嗨,你不能就这样睡!”我喊道,“你不觉得口渴吗?想让我给你倒点儿什么?”
贝蒂挣扎了一会儿。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已经闭上了,而我却可以喋喋不休地神侃一个晚上,噢,太棒了!我帮她把衣服脱下来,同时向她解释说,我已经把事情完全想清楚了。她用手挡在自己的嘴上,以免说错了什么让我感到不快。当她钻到被子底下的时候,我轻轻地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她的乳头像烟叶一样松软无力。我甚至都没有必要钻到她的两腿之间去浪费激情了,她已经睡着了。
第六部分第19章37°2(7)
我拿起收音机,然后到厨房里坐下来,喝一杯啤酒。收音机里正在播送一些新闻,但是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已经或多或少地死去了。当他们开始播报每日体育新闻时,我干脆把它关了。月亮几乎是圆的,正好高悬在我的桌子上方,月光如此皎洁,我都没有必要再点灯了。四周特别安静。我马上想到了要去洗个澡。我脑子里像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的天空那样清澈,而且我可以用眼神去触动一些事物,我可以听到百米之外一根麦秆折断的声响。最后,啤酒带着激流的冲劲儿,全都从我的喉咙里灌下去了。我很想看到这样做能取得什么效果,但是结果却让人感到彻底绝望,我的身体又开始哆嗦起来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仍然坐在那儿,只是身体有些前倾,我紧盯着两腿之间,想看看我的睾丸是不是还在。我举起一把刀子抵住我的喉咙。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呼吸有点儿急促。我去找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又回到桌边坐下。
过了一小会儿,我匆匆地写出了三页纸。然后我停下了。我只不过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有写作的能力,至少先写出一页吧,我并没有奢望能写出一本洋洋万言的小说。我抽了一支烟,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我没有彻底摆脱困境,现在还差得远呢,我感到无比的震惊。我慢慢地又看了一遍刚才写的东西。确实,我越来越感到吃惊了,我不记得以前曾经写出过这样的东西,即使在我状态最好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让我更坚定了信心。就像是一个人过了二十年后,重新骑上一辆自行车一样,而且发现只要蹬上一下就不会从车上摔下来了。这给我带来了一些鼓舞。我把双手向前伸出来,看看它们是不是在发抖。人们也许会以为,我在等着别人给我戴上手铐吧。
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不想被别人耻笑,同时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了。所以我善始善终地把这几页稿纸烧掉了,不过我并没有后悔。因为凡是我写过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是判断一个作家是否有才华的标志。
快到凌晨两点了,一只猫在窗户外面喵喵叫起来。我让它进到屋里来,然后打开一个茄汁沙丁鱼罐头。可以肯定地说,目前在这条街上只有我们两个还醒着。这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猫。我轻轻地抚摸它,它嗷嗷叫起来。接着它爬到了我的膝盖上。在我站起来之前,我想让它在上面呆一会儿,把肚里的食儿消化一下。我觉得黑夜已经停下了脚步。我小心谨慎地把身子往后一歪,用手指尖儿捏过来一袋薯片,里面盛得满满的。我倒在桌上一些,这样就可以用它来打发时间了。
一袋薯片全吃光了,我心想,这只猫不会是打算一整夜都坐在我身上吧。我把它撵走了。它来回蹭着我的腿,我去给它倒了一小碗牛奶。至少可以这样说,这天已经置身于牛奶的氛围中了,同时还夹杂着一些甜蜜和灼热,神秘而无法预知,沉浸在一片深不可测的白色中,另外还有一只小熊、红象和可爱的猫咪,你还会能要求些什么呢。对于一个讨厌